第21章 、宮宴
作者:藤鹿山      更新:2022-07-23 19:41      字數:4422
  第21章 、宮宴

    東宮。

    正值傍晚,日薄虞淵。

    馬蹄疾行之聲轉瞬即至,東宮門前揚起一片塵土。

    一襲銀光甲胄的太子翻身下馬,馬鞭往後一扔,立刻有小黃門接上。

    百裏延並宋兆立即迎上前去。

    蕭寰雙眸幽深,平靜的看著眾人,問道:“何事?”

    “殿下,有消息。陛下已擬定聖旨,您與遲娘子的生辰八字司天台也算出吉日,據說是來年六月,”宋兆斂衽行禮,稟報起宮裏暫時還瞞的徹底的事兒。

    國之儲君,大齡未婚,可見聖上著急到什麽程度,竟還未下賜婚聖旨大婚的日子就已經命司天台推算好了成婚日期了。

    太子天生風流的眉梢眼角總叫人瞧著風流多情,明亮深邃的長眸落在眉骨陰影之中,又替他周身籠罩起了一片疏離,清冷。

    他聽到也隻淡淡一句:“來年六月?行了孤已經知曉,退下吧。”

    便也再無下文,徑自往裏走。

    百裏延為東宮衛率府左衛率,掌儲闈武衛之職,宋詹事名喚宋兆,掌管整個東宮官吏政事,官至正三品,乃是東宮官署之長。

    百裏延一二十有六的五大三粗武官將軍,臉色黝黑,胡須滿麵,實在算不上好看。

    倒是詹事宋兆生的清秀,三十出頭了十分會打扮,瞧著比百裏延還要年輕上許多,二人皆是年歲不大時入的東宮輔佐太子。

    二人一文一武跟了太子數十年。向來是太子的心腹之臣。

    這次東宮要迎娶遲氏女的消息,旁人尚且被死死瞞在鼓裏,他二人卻是早早知曉。

    遲氏的女兒,若是一門心思幫著東宮自然是好,可隨國公可是皇帝心腹,如此人家的女兒,嫁入東宮究竟是為東宮做助力,還是陛下已經懷疑東宮?

    太子早該娶妃納妾延綿後嗣,可往年太子長駐軍中,這事自然隻能耽擱,便好一直拖著未立太子妃。

    東宮下屬皆是猜測太子不願迎娶那位據說體弱多病的遲娘子。

    他們這些幕僚臣子做什麽用的?為的不就是助太子解困?

    若是太子不願,他們自然是要立即想千百個法子去。

    隻是,這太子究竟是願還是不願?

    “殿下究竟是什麽意思?”宋兆摸不著頭腦,問與太子相處比較多的百裏延。

    到底想不想成婚,迎娶那個遲氏女?

    被問及的百裏延其實是見過遲盈的。

    就見百裏延笑道:“虧你還自詡小諸葛,連我這個大老粗都看出來了,殿下不反對還不是就是讚成了?若殿下不願意,你還當真陛下能強塞給他不成?”

    宋兆:“??!!”

    說的也對,他們這位太子,豈是能硬著逼婚的?

    若是逼婚真有用,也不至於到如今二十有三,東宮還無一位側妃庶妃。

    宋兆起了幾分好奇:“那遲氏女,莫不是生的沉魚落雁,閉月羞花?”

    才能叫太子不反對這樁婚事?

    百裏延嗬嗬笑了兩聲,不否認遲盈容貌,“確實是漂亮,可那些擠破了頭也想往東宮裏紮的貴族娘子,哪一個不是沉魚落雁,閉月羞花?便說是翊坤宮的那個徐姑娘,生的難道還不夠貌美?你見咱們殿下收了哪個?”

    百裏延一臉八卦之色,忍不住湊近宋兆偷偷說了他剛剛才聽到的大事兒:“聽軍營那邊的說,隨國公府的遲娘子前幾日去的軍營,不知怎麽的腳上受了傷,還是咱們東宮親自上的藥,抱上的馬。”

    宋兆聽了震驚至極,如何也不敢相信這是他們的那位東宮能幹出來的事。

    “百裏延,你可是在逗我不成?”

    太子何等潔癖之人?還給女人的腳上藥?

    百裏延這廝是昨日沒睡好,白日擱這兒做夢呢?

    “騙你做什麽?你不信明日可以去問問,軍營裏可不止一人瞧見了。”

    離得近了,宋兆倒沒心思管什麽上藥不上藥的了,他見百裏延臉上一道血口子,便知這幾日這兄弟不太順利。

    往公主府捉拿崔駙馬,瞧著是挨了打。

    在宋兆追問之下,百裏延心裏默罵了無數句,“搜了一圈搜不著人,最後從樂山公主床底找出的駙馬爺。”

    原以為是個心中有乾坤的狠辣之貨,什麽崔氏名士風範,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

    實乃諷刺,百裏延隻知那日的崔九被嚇得猶如一條死狗。

    曾經風光無限,以儀表瑰傑著稱的駙馬崔珽,還未及他的問話,已經滾滾黃水順著□□而下,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那崔九尿了一大灘,什麽高門嫡子,簡直就是鼠膽兒。公主也真是夠潑辣,皇家貴女,什麽下三濫的髒話都往外罵!披散長發,塗的十個老長的尖甲,恨不得從老子臉上挖出一塊肉來,還好我閃得快,她打不著我竟然去撓她身邊的那幾個侍女,三個婢子都叫她撓花了臉。真是毒婦!”

    宋兆止不住悶笑:“這也怨不得,駙馬都要沒命了,公主隻怕恨死咱們東宮了,打你一巴掌算輕的。”

    百裏延惋惜:“可惜崔駙馬嘴硬,如何也不肯扯出秦王來。”

    宋兆笑意頓了頓:“別費這個功夫,這事你我心知肚明,秦王暫時,動不得。”

    兩人對視一眼,不止他二人心如明鏡,太子更是心如明鏡。

    翌日,一圈人都圍在老夫人房裏說話。

    茶香嫋嫋,水爐往外冒著熱氣。

    隨國公夫人,孟夫人與孟妙音都圍在一旁喝茶,遲盈因著腳疼便沒來。

    廊下忽的響起腳步聲,隨國公府的管家急匆匆進來,行了一禮道:“給老夫人夫人請安,宮裏來了位公公,說是奉了貴妃娘娘的口諭,請夫人往前院去聽諭,”

    隨國公夫人心底已經依稀明白過來,與老夫人二人眸光對上沒吭聲,倒是叫那一旁嗑瓜子兒的孟夫人急迫不已,匆匆問管事:“到底是個什麽口諭?”

    隨國公夫人有心不想叫這嘴上沒門的孟夫人知曉,便笑了笑起身,含糊道:“你們先坐著,貴妃既然是給我的口諭,便隻能我一人去。”

    傳貴妃口諭的陳公公來到隨國公府邸也半點不敢造次,見到隨國公夫人一來,頓時麵上堆著笑意。

    頗為恭敬的傳宮裏徐貴妃的話,“貴妃娘娘說,早早聽聞遲家有個養在閨中的小女,她一直都不得見。月底的奉天節,國夫人這次記著一定要帶著遲娘子入宮赴宴。”

    隨國公夫人指尖輕顫,淺笑應下,派身邊婢子給公公封了厚厚的金錠子。

    見那公公收了,隨國公夫人旋即眉眼訝然,打聽問起:“勞公公提點幾句,我家這個閨女什麽事兒都不懂,到時候就怕出了差錯鬧了笑話去。”

    那公公本是個人精,知曉貴妃不過是順著皇帝的意思,是聖上看重遲家,估摸著借著奉天節一事,之後賜婚聖旨也該下來了。

    那可是太子妃的位分!他雖是徐貴妃的人,卻也萬萬不敢得罪權勢滔天的太子。

    這位隨國公夫人便是未來太子嶽母,他一介宦官如何敢放肆?

    便恭敬笑道:“國夫人無需擔憂,宮裏主子們想見見遲娘子罷了,遲娘子高門貴女,如何也出不了差錯。”

    主子們,可不就是說,請女兒入宮,是聖上的意思麽,

    大魏節日繁多,作為天子的降誕之日,便是每年最隆重的節日之一,承天節。

    每每都是要朝中休沐三日,內宮宴百官臣僚,諸位相公為聖上賀壽獻禮,諸州府鹹令宴樂的。

    以往陛下千秋,遲盈是一次都未踏足過的,她是臣女,也輪不到她前往。隻是今時不同往日,估計宮中諸人都等著遲盈入場。

    隨國公空閑之日,一家人在正院圍著方桌不慌不忙的用起早膳。

    多日煩悶壓抑,加之傷到了腳,遲盈休養了幾日,倒是有了些食欲。

    吃了碗熬的鮮香濃鬱的口蘑粥,慢悠悠吃著碗裏的菜,等遲盈放下筷子,隨國公夫人又開始說起承天節那日要注意的事來。

    遲越十二歲封的世子,封了世子許多國宴便都逃不掉,可往年隨國公有意叫他少往宮裏去,遲越往宮裏去的次數也是屈手可指。

    遲盈更是作為一個從沒入過宮的小娘子,心底不由得升起鬱悶和彷徨,一聽便顯得焦躁難安。

    隨國公夫人好聲好氣的安撫女兒:“到時候你與母親坐在一處,隔壁約莫就是你上回見過的陳國公夫人,還有你西府的兩位嫂嫂也在跟前,你隻管低頭什麽話都不要說就好了。”

    遲盈縱然萬般不想去,如今隻能點頭。

    心下無奈,幾日也不見賜婚的消息,遲盈隻覺得放鬆了不少,以為宮裏人忘了自己,她逃脫了過去,怎知,這會兒又要自己去承天節。

    原本都忘了她的存在,她一去豈不又是提醒了那群人麽,

    隨國公夫人仔細叮囑了姐弟一番才放他們回去。

    那日遲盈的傷口被粗暴的清理,卻也清理的徹底,疼的她咬破了嘴皮也掙紮不開分毫,卻十分有效。

    往年她一個小傷口十幾日也好不了,這回倒是幾日就能走路了。

    遲盈遲越二人幼時都住在隨國公夫人的正房裏,從出生起便睡同一張搖籃。

    男女七歲不同席,她姐弟二人是到了八歲才各自搬了出去,有了自己的院子。

    同一個肚子住了十個月的姐弟,感情是比旁的兄弟姐妹截然不同的,有些事不需要言語,對方便能知道個十之八九。

    遲越走在遲盈前麵,少年已經比姐姐高出許多來,卻有意將就走路蝸牛一般慢吞吞的姐姐。

    遲越心裏明白,若這回姐姐入宮,之後便該是賜婚聖旨了。

    若是前朝,世家大族未必怕得天子。

    可這是大魏,自開國□□便有意打壓士族提拔寒門,幾代功夫,世家大族早早力不從心。

    而他姐姐,定然不會再違抗聖命的。

    二人一路沉默,遲越忽而想起孟妙音來:“我已經同父親說過,等這段時間風頭過了,便給她們置辦一處宅子。”

    沒名沒姓的,遲盈卻也聽懂了。

    說起孟表姐,遲盈忍不住想起那位幫了她的寧王。

    原來是寧王。

    寧王就是孟表姐成日去見的人,

    她與寧王隻有一麵之緣,源於那日寧王對她的伸以援手,可單憑那日的隻言片語,遲盈覺得寧王該是一個與太子截然相反的人。

    他風光霽月、溫柔敦厚,慈悲善良。

    為何要與孟表姐糾纏不清,

    遲盈總覺得這事兒透著奇怪,迫切想問個清楚:“她出府見的果真是寧王麽?莫不是旁人?”

    遲越十分確定答道:“千真萬確就是寧王。雖我也覺得那日的寧王不像不懂規矩之人,可人不可貌相,誰知道呢。總有些男子自詡博愛寬和,實則風流多情,”

    遲盈忽的不想再提這個話,她不喜歡弟弟說寧王的壞話。

    雖然同寧王並不相熟,她卻仿佛同他認識了許久一般,連弟弟說他的話遲盈都會生氣。

    遲盈抿唇道:“等出了咱們府邸,她如何都她自己的事,與我們無關。”

    一晃便到了承天節那日。

    宮中大宴。

    照慣例分為兩處,朝臣在含元殿給聖上獻壽,女眷則往太液池之後的花萼樓,等待吉時,一同朝北給天子跪拜賀壽。

    而後朝臣自含元殿過來,一同落席觀賞歌舞。

    遲盈隨著父母踏入宮門之時,也是她第一次踏足宮廷。

    眼前一條冗長筆直的龍道,蒼穹璀璨金輝,投下壯麗瑰影灑在皇宮鱗次櫛比的殿宇樓閣,觸目所及之處猶如瓊宮仙闕,處處鎏金鋪頂,莊嚴絢麗。

    與男眷分道之後,遲盈與母親隨著引路宮娥順著宮道往內宮方向邁步,一路所見,處處白玉鋪地,瑤草青蔥。

    方才還立於花萼樓之外,便可以聽見殿閣之內的歡聲笑語,熱鬧歡宴。

    當盛裝華服的遲盈邁入殿內,仍是不可避免的引來了所有人側目。

    酒席中一眾貴女命婦,皆不約而同的停下了交談,目光似有似無落在跟隨隨國公夫人身後,一襲流光花間裙的遲盈身上。

    遲盈頭梳垂鬟,上簪金葉瑪瑙步搖,側插藕色珠花,耳墜金絲耳墜,身披金銀絲折枝的花間裙,肩上披著月華如薄霧一般輕柔曼妙的披帛,纖細腰側懸著細細密密的白玉彩珠禁步。

    蓮步輕移,高貴典雅,體態玲瓏纖細。

    作者有話說:

    給太子和女鵝來一場更深層次的交流。

    感謝在2022-05-15 23:53:41~2022-05-16 23:51:4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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