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02更）

  　　“什麽？”

  　　小太監哭著道：“萬歲爺, 小阿哥去了。”

  　　康熙一時間沒反應，整個手都是冰涼的。

  　　王蔓菁握住男人手：“三哥……，我跟你一起去看看吧。”

  　　小阿哥胤禨, 是庶妃赫舍裏氏所出, 曆史上是出生2月就早殤了的。

  　　沒想到, 一直喝著藥養著，都快養到十個多月了，最後這個劫還是沒過去。

  　　說起來，胤禨小阿哥，隻比她的十五大一點，因為出生難產，就一直沒排序。

  　　大家都快忘了有這麽一個小阿哥了。

  　　王蔓菁也是頭一次聽說, 還有這麽一個小阿哥。

  　　畢竟她進宮, 德妃的十四阿哥就滿三歲了, 平時大家叫她家傻兒子也是叫的‘十五阿哥’，誰能想到，這前麵還有一個早殤的小皇子？

  　　連男人自己都沒提，可見他也是知道這個病弱的小皇子活不久的, 索性都沒去看過。

  　　說起來, 康熙一共生了35個兒子, 加上女兒一起都差不多有上百個孩子。

  　　但是兒子最後隻活下來排序的就24個, 公主也是殤了不少。

  　　王蔓菁忽然想起她的小十八，按照曆史記載來說, 也是七八歲就殤了。

  　　王蔓菁內心拔涼拔涼的。

  　　她這要不還是不生算了。

  　　*

  　　王蔓菁跟著大隊伍一起去到長春宮時, 庶妃赫舍裏氏哭得撕心裂肺的。

  　　康熙一走到偏殿, 赫舍裏庶妃就抱著小阿哥, 一把抱住康熙的腿, 眼淚珠子一顆顆滾落，“皇上，皇上，我們兒子殤了。”

  　　“皇上……求皇上給妾做主，先前胤禨都好好的，可就因為她德妃位分比妾大，就一直把持著太醫不放，隻差一點點太醫就來了啊。”

  　　赫舍裏氏額頭咚咚咚地撞在地上，不過幾下，額頭都沁出了血跡。

  　　王蔓菁在邊上看得額頭一痛，身子都冰涼。

  　　這是王蔓菁在宮裏，第一次感受到受寵與不受寵，位分高低後妃截然不同的命運。

  　　也感受到了低位份後妃的無奈和痛苦，此時，赫舍裏庶妃剛殤了皇子，內心悲痛可想而知。

  　　她還抱著剛殤的小阿哥，咚咚咚撞頭，隻為求一個公道。

  　　實際上，她也求不到公道，畢竟她隻是一個小小的庶妃，德妃卻是連續生育了五胎的受寵後妃。

  　　想要扳倒德妃，太難了。

  　　大概赫舍裏庶妃也知道德妃不可能被她扳倒，因此她就抱著小阿哥一次次撞地。

  　　“起來吧。”

  　　男人說話時，讓人將赫舍裏庶妃拉起來，可沒一個人能拉得起來。

  　　康熙臉色麵無表情，忽然道：“德妃已經被朕罰了禁閉。”

  　　赫舍裏庶妃可激動了：“皇上，我們的小阿哥死了，德妃都沒什麽事情，她就霸占著兩位太醫，讓我的小阿哥就這麽被拖死了。”

  　　“現在您卻說，德妃被罰了禁閉就可以了。皇上……這也是您的兒子啊，您為什麽這麽鐵石心腸啊，您難道心一點都不會痛嗎？”

  　　赫舍裏庶妃眼底都是恨意，她甚至麵對以前怕的萬歲爺，也因為巨大的悲痛，將心底的不滿全部發泄給康熙了。

  　　康熙隻感覺心底一痛，這是他的兒子，他能不心痛嗎？

  　　能不惱怒德妃嗎？

  　　可一個後妃，這麽句句質問，徹底將康熙惹惱了。

  　　王蔓菁瞧了，知道男人惱了。

  　　她拉了拉男人的手，忽然道：“三哥，地上冰涼，赫舍裏庶妃悲傷過度，這麽下去必定傷身子。”

  　　“她傷身子，就該知道，想要什麽跟朕要，不是這麽句句質問朕。”

  　　康熙聲音真聽起來特別冷：“胤禨生下來就難產，太醫說活不過2月，朕是沒有讓太醫來治了，還是沒有所有好藥材供著了。”

  　　“可你……你這個親生母妃，你明知道他養不活，身體不好，朕也給了你恩典……讓你有事，可以直接來找朕，找貴妃。”

  　　康熙一股火氣沒地發：“胤禨身體危險，你為什麽不是去找朕，或者是去找貴妃？”

  　　“還有榮妃你也是……，赫舍裏庶妃在德妃那裏請不來太醫，你作為一宮主位，也不懂去找朕找太醫，非得拖到最後一刻。”

  　　屋裏跪了一地的人：“皇上息怒。”

  　　榮妃不得寵多年，聞言道：“皇上，小阿哥發病太急了，都沒來得及，臣妾知錯。”

  　　“現在為主的，還是處理小阿哥的喪事，調理好赫舍裏庶妃的身體，這以後還能有皇子。”

  　　道理都知道是這個理，但是一個後妃，尤其是不得寵的後妃，想要子嗣可不是她想就能有的，還得萬歲爺恩典。

  　　現在赫舍裏庶妃又是個一根筋要給兒子討說法的，公然頂撞萬歲爺，萬歲爺是已經徹底惱了。

  　　“赫舍裏氏。”

  　　“皇上。”

  　　赫舍裏氏滿臉淚痕，到底是一番慈母之心，康熙一邊讓梁九功去將德妃帶來，一邊安撫她：“小阿哥去了，朕心裏也不好受，先處理他的後事。”

  　　“可是皇上……”

  　　赫舍裏氏不甘心，“皇上，這是妾人微言輕，死的是妾的孩子。德妃娘娘作為四妃之一，以後再這樣，死的是誰的孩子就……”

  　　王蔓菁就站在男人身旁，赫舍裏庶妃這話，王蔓菁頓時感覺全身涼颼颼的。

  　　整個後宮，就她的小十五是最小的嬰兒，如果說要用太醫最多的也是她。

  　　康熙見王蔓菁臉色煞白，眉頭就狠狠凝起，他招呼梁九功給她端了凳子讓她坐下。

  　　“你想說什麽？”

  　　“求皇上重罰德妃，以儆效尤，否則以後高位分後妃有一學一，宮裏可還有安寧日子嗎？”

  　　“放肆。”

  　　佟貴妃和德妃幾乎一前一後到了。

  　　德妃直接跪在康熙跟前：“皇上…… ，赫舍裏氏自己小阿哥生來就體弱，太醫都說了活不過2月，怎麽就全賴在臣妾頭上？”

  　　“你也知道小阿哥生來體弱，那為什麽她來求太醫，你一個也不放開？”

  　　康熙一想起這個就來氣，抬起手裏的串珠就砸了過去。

  　　砰。

  　　德妃保養得體的臉頰，頓時就紅了一大片。

  　　德妃從來沒被這麽下過麵子，今天卻接連被皇上下麵子，她疼的心口都快化了，眼淚刷地下滾落：“皇上……臣妾並沒有不想放太醫過去。”

  　　“而是臣妾查來，十四落水，跟赫舍裏庶妃的丫頭有關，可是臣妾去拿人，赫舍裏庶妃死活說臣妾冤枉她。”

  　　德妃哭得非常傷心，她也鐵了心要殺雞儆猴，拿住幕後的黑手。

  　　這個小阿哥，平時三天兩頭都是這麽病的，誰知道不過眨眼間的時間，人就沒了。

  　　“德妃娘娘，您隨意指出個丫頭，就說是推您十四阿哥落水的凶手，您有證據嗎？”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又吵了起來。

  　　“吵什麽。”

  　　康熙煩得砸了手裏的茶盞，屋裏終於安靜下來。

  　　“佟貴妃。”

  　　“皇上。”

  　　“小阿哥的後事你處理好。”

  　　康熙手指敲著桌麵，忽然道：“晉赫舍裏氏兩級，升為貴人位分。另，賞銀五千，冬春季服裝一個不落下，全給她賞賜去。”

  　　“另外，宣太醫給她調理身體，務必不留暗疾。”

  　　佟貴妃急忙應下：“臣妾遵旨。”

  　　赫舍裏氏哭道：“皇上，妾……”

  　　“你想說什麽？”

  　　“妾沒有了。”

  　　她還想說什麽，看著皇上眼底的冷意，眼淚掉得越發凶了，不敢再說話。

  　　“妾沒有了。”

  　　康熙看了一眼德妃，想起她對老四做的事情，越發覺得德妃兩幅麵孔，就越發惱怒。

  　　“小阿哥生病，德妃為一己之私把持太醫……抄宮規千遍，罰俸祿半年，沒收協助處理宮務權利。”康熙越說到最後，聲音越冷：“德妃，降一級，降妃為嬪……”

  　　“另外，十四落水之事，佟貴妃全權接手查，三日內朕要結果。”

  　　康熙話音一落，整個長春宮側殿都驚呆了。

  　　赫舍裏氏都呆了，她大概是真沒想到皇上真罰了德妃，當場就哭了，那眼淚比洪水還泛濫。

  　　真正被一耳光打得目瞪口呆的是德妃，她眼淚比赫舍裏貴人還要嚴重：“皇上……”

  　　“皇上，臣妾不是故意讓太醫不去的啊，皇上……”德妃萬萬沒想到，皇上真拿她開刀了。

  　　她晉升為妃，付出了多少啊。

  　　如今一個本就該死的皇子，卻直接將將她妃位給降了。

  　　德妃痛苦不堪，她眼淚一顆顆滾落，第一次痛苦地想，最是無情帝王家，皇上對她好狠啊。

  　　整個長春宮眾人更是驚呆，誰能想到，這一波博弈，赫舍裏庶妃用一個體弱的皇子不單連升兩級。

  　　還真將如日中天的德妃娘娘重罰了。

  　　這下，宮裏不管是位高的後妃還是奴才太監宮女們，都不敢小瞧宮裏的皇子公主了。

  　　哪怕是活不久的小皇子小公主，誰知道，萬歲什麽時候想起他們，那這些插手的人不就要倒大黴了嗎？

  　　可以說康熙這一招敲山震虎，效果不亞於一計驚雷，狠狠砸進後宮，讓一眾伺候小阿哥小公主的人，越發小心謹慎了。

  　　“好了，朕還有事。”

  　　康熙起身，提了一把王蔓菁，將她帶出了長春宮。

  　　“萬歲爺起駕。”

  　　長春宮側殿裏，響起一陣恭送的聲音；“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

  　　回去路上，康熙發覺女人手冰得跟冰塊一般，眉頭就沒展開過。

  　　“你不高興朕封了赫舍裏氏？”

  　　滿臉懵的王蔓菁：“三哥，我怎麽會不高興三哥封誰？”

  　　“況且赫舍裏貴人有再多的榮華富貴，也換不回來小阿哥的生命了。”她看男人好像隱隱不高興，還利落地拍上彩虹屁：“三哥怎麽賞都不為過。”

  　　康熙聽她話，也不知怎麽，內心越發酸。

  　　這女人一點嫉妒都沒有。

  　　康熙壓住情緒，忽然道：“朕不是昏君，能給的，也比張廷玉給的多。”

  　　“啊……”王蔓菁好一會兒沒反應過來。

  　　男人為什麽又扯到‘漂亮夫君’身上了？

  　　就在這時，男人那雙狹長丹鳳眼定定地看著她，“以後遇到事情，要學會相信朕，而不是自作聰明去找別人想辦法。”

  　　“全天下，有誰比朕更能替你解決問題？”

  　　康熙到現在了，還不承認他內心酸，女人小哥失蹤了，寧願去找張廷玉都不肯去封信跟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