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v章：01更）

  　　夜晚, 永和宮西配殿裏，大紅燭火重新被點了起來。

  　　劈啪的蠟燭聲配合外頭電閃雷鳴聲，王蔓菁感覺耳邊好像又傳來聲音：[還我兒命來。]

  　　這都快成王蔓菁的陰影了。

  　　她在江南時, 有從小一起長大的青黛青竹青桃幾個一起陪著睡，床鋪都是睡習慣的。

  　　特別是下雨天, 電閃雷鳴的日子是她最害怕的。

  　　幼年兩三歲時, 她就在這種天氣被家裏仆人偷出去掉下過荷花池的, 命都差點沒了。

  　　好不容易救回來，就養成個怕電閃雷鳴的天氣。

  　　偏偏她所有身邊熟悉人都丟了, 還被弄進宮裏來。

  　　西配殿她一個人住, 夜晚皇宮裏還會有烏鴉叫聲, 再來個陰森森聲音說：[還我兒命來。]

  　　[簡直要命。]

  　　外頭一片漆黑, 王蔓菁總感覺心髒咚咚咚跳，那陰森森的叫聲傳來, 再配上外頭的電閃雷鳴, 她被嚇得血壓飆升。

  　　她不會沒被皇帝大刀砍死, 先得被嚇死吧。

  　　王蔓菁手指緊緊扯住被子, 一根一根白皙細膩的手指, 因為忽然用力多了幾分蒼白。

  　　回頭她一害怕，雙手環抱住手臂, 總感覺她手臂在抖。

  　　王蔓菁打死不願意承認自己怕鬼, 可她聽了太多傳說了，皇宮裏冤魂血腥都不少, 她不會就睡在某個死過人的床鋪上吧？

  　　越想越害怕的王蔓菁幹脆將被子扯起來蓋住頭。

  　　好不容易好受一點。

  　　噗通噗通。

  　　王蔓菁聽到自己急速跳動的心跳, 都快從胸腔裏跳出來了。

  　　轟轟轟。

  　　哢擦哢擦。

  　　外頭雷鳴聲, 閃電聲, 更是不要命一般, 無孔不入拚命往她耳膜裏鑽。

  　　“啊。”

  　　王蔓菁終於沒忍住，咬住嘴唇叫了一聲。

  　　紅包群裏褒姒妲己馬皇後等人簡直無語：“你怎麽這麽怕鬼？我們不是鬼嗎？”

  　　平日裏，王蔓菁還能跟她們聊天，緩和下氛圍。

  　　此時紅包群幾人說她們也是鬼。

  　　王蔓菁嚇得呼吸都不能呼吸了。

  　　她想，對啊，她身邊都是‘鬼。’

  　　十分無語的褒姒妲己馬皇後：……？（簡直沒救了。平時膽子這麽大都是假的。）

  　　“小主。”

  　　外麵守夜的青越終於發現不對，急忙打開燭火，重新將被子裏的小主拉出來。

  　　“小主，怎麽了？”

  　　青越發現小主臉色煞白，雙眼瞳孔無色，急忙安撫道；“小主，是不是靨住了？ ”

  　　王蔓菁看到青越，總算感覺身體回暖了一點溫度。

  　　不過她問的第一句話是問：“青越，你剛剛有沒有聽到什麽‘還我兒命來’？”

  　　青越趕緊捂住小主的嘴：“小主，不要胡說，宮裏不興鬼神這一說法，傳出去是要掉腦袋的。”

  　　宮裏以易經‘乾坤’兩卦定中軸，就是大門上的門釘數都有講究，就更是忌諱說這些。

  　　“好吧不說就不說。”

  　　王蔓菁看到了燭火，看到了活生生的青越，心底的後怕去了大半。

  　　她又成能活蹦亂跳的鹹魚了。

  　　不過王蔓菁要求：“青越，你就不要出去了，就在屋裏守著我。”

  　　“還有燭火也不要熄了。”

  　　王蔓菁總感覺燭火熄了，她這一晚上就別想睡覺了。

  　　轟轟轟。

  　　哢擦哢擦。

  　　外頭還在電閃雷鳴的。

  　　剛剛還興致勃勃說自己是一條活蹦亂跳鹹魚瞬間又偃旗息鼓的王蔓菁：“唔。”

  　　她手指跟著閃電聲顫抖了下。

  　　“原來是怕打雷。”青越樂了，笑著給小主將被子蓋好，又哄著她睡下：“小主別怕，奴婢就在床邊守著小主，不怕不怕。”

  　　“青越，你會不會講段子，講話本，或者趣事兒？”以往王蔓菁在家裏，都有人輪流講段子，講笑話哄她睡覺吃飯。

  　　這種雷電天氣，務必是配上四五個丫頭輪流守著她，必須得哄著她安穩入睡為止。

  　　她邊上沒少過人。

  　　宮裏，就差別太大了。她不能將任何丫頭都放身邊的。

  　　“小主，奴婢哼曲調兒哄你睡好不好。”青越一臉為難，她還真不會講段子，講笑話。

  　　“好。”

  　　[將就將就。有總比沒有好。]

  　　王蔓菁終於選擇讓青越哼調子哄她。

  　　隻是青越一開口，王蔓菁嘴角就一抽，這是哄嬰兒睡覺的吧？

  　　不過也好。

  　　有總比沒有好。

  　　王蔓菁就這樣在青越的哼唱下，迷迷糊糊快睡著了。

  　　特別美。

  　　王蔓菁夢到‘漂亮夫君’了。

  　　轟轟轟。

  　　哢擦哢擦。

  　　外頭又是一陣電閃雷鳴聲。

  　　“青越。”

  　　王蔓菁又驚醒了。

  　　好在這一次醒來，青越還在。恩有點虧，她剛還夢到‘漂亮夫君’了呢。

  　　“小主，不怕，奴婢在。”青越安慰的聲音傳來 。

  　　王蔓菁打算繼續睡，說不定運氣好，美夢中的‘漂亮夫君’還在呢。

  　　咚咚咚。

  　　一陣腳步聲響起，外頭的門被推開。

  　　外頭響起太監的唱聲：“萬歲爺到。”

  　　睡什麽睡？

  　　王蔓菁忽然睜開了眼睛，因為外頭忽然響起了好多聲響。

  　　皇帝大晚上來了。

  　　王蔓菁還沒來得及去迎駕，外麵的男人就掛著一身寒氣和雨水氣息進內間了。

  　　*

  　　一進到內間，梁九功急匆匆給皇帝換了外麵的披風大氅，小海子急急忙忙捧來皇帝放在西配殿的大氅。

  　　快入冬了，西配殿內間燒了炭火，一股暖風迎麵而來。

  　　康熙還未見到女人，就先聽到丫頭哼唱的曲調兒，嘴角一抽，實在是無語。

  　　這是當小孩兒哄了。

  　　康熙跟王蔓菁的文化，真的處處不一樣。

  　　康熙作為帝王，從小受的是強者文化，弱肉強食，伴隨的是適者生存的淘汰製。

  　　不要說這種哄小孩兒曲調了，康熙幼年從三歲跟孝莊太皇太後時，孝莊為了培養他不被下麵的人拿捏住，他就已經玩遍了所有的遊戲，娛樂等。

  　　康熙到現在，就沒一個沉溺的娛樂項目。

  　　王蔓菁不同，她打小就是捧在手心裏千嬌百寵地長大，不管多大家裏人都將她嬌寵成小姑娘。

  　　她自己性子又是徹底鹹魚躺，一輩子的夢想就是快快樂樂，平平安安無病無災活到一百歲壽終正寢。

  　　這兩人，就完全是格格不入的兩個極端。

  　　康熙聽著聲音入了裏間，幾乎是一路暢通無阻進了拔步床前，順手就打開了古色古香繡四季圖案的床幔。

  　　隻是一打開，就見了某個還沒來得及起身迎駕的女人。

  　　他從來沒見過有人害怕得將整個腦袋遮住，他都進來了，女人才伸出那白皙細膩的浩腕拉開一角條辱，探出一個毛茸茸腦袋。

  　　“奴婢給萬歲爺請安，萬歲爺萬福金安。”屋裏跪了一地的人，都在給康熙請安。

  　　康熙甚至都沒叫起來，他視線隻是注視著床榻上，臉色有些蒼白，雙眼還帶著驚詫看著他的女人。

  　　再一看整個床榻上條辱滾得亂七八糟的。

  　　還有女人那亂到他頭痛的裏衣，已經從下麵卷啊快卷到她整個下巴了。

  　　康熙見了王蔓菁太多不同麵了，索性眼不見為淨，這個女人對他生活，幾乎是開始了侵入式地影響。

  　　康熙聽她聲音還算鎮定：“三三哥？”

  　　“你今晚又怎麽了？”康熙順勢坐下，丟了件外套讓她披起來。

  　　本來打算還繼續做個美夢的王蔓菁，徹底被男人給驚醒了。

  　　她看著滿身寒氣，麵上毫無表情的男人，心底有一瞬間的毛毛的。

  　　甚至手腳都有點緊張不知道往哪裏放。

  　　深感已經好多把大刀即將砍到她狗頭的王蔓菁：“三哥哥，我今晚好好睡覺呢，沒有塗身體油脂護膚。”

  　　努力將自己白皙得近乎能看到毛細血管的胳膊伸出去：“不信，三哥你檢查。”

  　　床幔前，隻有無盡的寂靜。

  　　甚至是外頭跪著的太監宮女呼吸都屏住了，所有人都知道萬歲爺心情算不得好。

  　　王蔓菁能做為全家的寶貝兒疙瘩，她雖然被嬌寵著長大，她感知情緒的能力，可以說千萬個人都拍馬所不及。

  　　她很快感知到男人在不高興。

  　　[嗯，非常不高興。]

  　　預感到自己可能踩在死亡陰影的鹹魚王蔓菁，她迅速放棄對雷雨天的恐懼，轉而對自己脖子上的狗頭開始擔心。

  　　感覺自己快要狗頭不保的王蔓菁：“三哥，你有什麽不高興，你可以將我當個玩具，讓您高興高興。”

  　　王蔓菁隻看男人看了她一眼，沉默。

  　　屋裏死一般寂靜。

  　　咚咚咚。

  　　王蔓菁暗暗吞了吞口水，就是手心都出了不少能冷汗。

  　　就在她都以為男人今晚無聊，特意想來砍她狗頭時，她忽然聽到男人道：“朕今晚沒睡好。”

  　　為保狗頭趕緊碰瓷的王蔓菁：“三哥，我們可真有緣啊，我也沒睡好。”

  　　本來就被嚇得沒睡好的王蔓菁立馬開始動歪心思：“三哥，我表哥是你奶兄弟。”

  　　康熙那雙狹長的丹鳳眼沉沉掃過她：“然後？”

  　　“然後，我們四舍五入就是一家人。”特害怕立馬順杆子往上爬的王蔓菁：“所所以，平日裏打雷閃電天，我表哥小時候都會單獨哄我睡覺的。”

  　　“要要不，三哥，我們今晚互相暖暖房吧。”

  　　本來想保狗頭卻感覺自己好像瘋狂在死亡線的王蔓菁：“三哥，我隻是覺得我們今晚好有緣分啊。您要是不高興的話，我可以作為您高興的玩具。”

  　　作為鹹魚的王蔓菁，為了讓自己今晚能睡個好覺的王蔓菁，今晚腦子已經急速地運轉起床：“要不，暖手爐也成。”

  　　被嚇得魂都快沒的青越和小海子：完了完了，主子，後妃侍寢可是完全看萬歲爺的心思啊，您直接說了，萬歲爺怕是今晚得發怒了。

  　　梁九功則聽得一愣後，也以為今晚小娘娘怕是要被萬歲爺發作了。

  　　卻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萬歲爺居然沒有第一時間發怒。

  　　他反而聽萬歲爺問：“朕為什麽要答應你？”

  　　眾人都以為王蔓菁要倒黴。

  　　隻有對情緒敏感的王蔓菁十分意外，男人居然沒有當場拒絕。

  　　對她來說，男人沒有拒絕就是可以答應。

  　　王蔓菁今晚顧不上狗頭了，立馬道：“三哥，我感覺你今晚特有親切感，就跟我表哥一樣。”

  　　王蔓菁也無奈，她雖然怕男人隨時給她揮舞一把大刀來，不可否認的是，整個皇宮裏，男人反而是她最熟悉的人。

  　　“誰要跟你表哥一樣？”

  　　康熙按著突突跳的眉心，忍無可忍道：“梁九功，去乾清宮側殿給她收拾一間房間來。”

  　　本來還以為要說不少好話的王蔓菁：……？（這麽好說話，好像有什麽不對？）

  　　如被雷劈一般的太監宮女：……？小娘娘這也太受寵了。

  　　同樣被震驚得好一會兒才找到自己聲音的梁九功：“喳。”

  　　[厲害還是小娘娘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