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沈從安的感情變了質===
作者:
白團小芋圓 更新:2022-07-22 23:15 字數:14995
第322章 沈從安的感情變了質===
莊府一連幾天,都沉浸在一股陰沉沉的氣氛中。
自打定國公府被抄家,德妃被刺死之後,整個莊府似乎就一直被一層陰沉沉的黑雲籠罩著。
趙惠蘭一直活在提心吊膽之中,生怕莊崇山知道她在無形中為定國公府的覆滅出了一份力。
她怕莊崇山知道,更怕周王沈從安知道。
倘若沈從安知道這些,他還能善待瑤瑤還能放過莊家嗎?
但連日來,周王府那邊都風平浪靜,似乎並沒有察覺到這中間微妙的聯係。
甚至沈從安又一次秘密登門,對她的態度也是一如往昔。
趙惠蘭擔驚受怕了好幾天,後來安慰自己或許隻是她想多了。
然而,自欺欺人,最終也隻是掩耳盜鈴罷了。
沈從安什麽都知道,不僅知道,還清楚地曉得趙惠蘭在其中究竟出了多少力。
他什麽都知道,但他選擇了隱忍。
這個仇定然是要報的。
隻是不能是現在。
他現在還有用得著莊家和趙家的地方,尤其在錢財上。
倘若此時跟莊家翻臉,他母妃和定國公府的犧牲,就顯得毫無意義。
眼下他秘密來到莊家,入莊玉瑤的院子如入無人之境。
莊玉瑤一見到他,便歡喜地迎了上去,高興地挽住沈從安的胳膊,“從安哥哥,你怎麽來了?”
她眉眼間滿是見到心上人的歡欣,更有女兒家的嬌怯。
從前沈從安最喜歡看見她滿眼都是他時那嬌嬌柔柔的模樣。
教他一看就會想起幼時喂過的一隻兔子,單純懵懂,青澀可愛。
然而有了害死他母妃的罪魁禍首的女兒這一層陰影色的濾鏡之後,他卻覺得莊玉瑤有些麵目可憎起來。
他飽受喪母之痛,莊玉瑤卻能對著他笑得眼睛都彎了起來。
她真是沒有心啊!
沈從安突然覺得有些惡心。
若擱在從前,他必然會自動給莊玉瑤找理由,認為她是怕他難過,是想告訴他,他不是一無所有,起碼還有她。
可現在他不愛莊玉瑤了。
她身上那些從前讓他心動的特質,都變成了令人看一眼就覺得惡心的蒼蠅屎。
莊玉瑤看到沈從安情緒似乎有些陰沉,以為他是為德妃的死傷心,並沒有多想,反而晃了晃他的袖子,出言安慰道:“從安哥哥,人死不能複生,你別難過了。”
“你還有我,你放心,我這輩子都會一直陪著你的。”
她皺著眉,小手輕輕地拽著沈從安的袖子,想要心上人從喪母之痛中醒過來。
然而沈從安卻是拂開了她的手。
莊玉瑤錯愕地看著他。
沈從安的神情有些受傷,更多的確是無可遏製的難過,“瑤瑤,這應當是我最後一次來見你。”
莊玉瑤呆呆地看著他,一下子流出淚來,“為什麽?”
沈從安垂首,苦笑了一聲,眸中溢出苦澀的情緒,“瑤瑤,我母妃和我祖父都沒了,從今以後,我就是沒人要的喪家之犬,你父親必然不會再同意把你嫁給我。”
“原本再過半月你就要及笄了,我想著到時候我就求父皇賜婚,把你娶回家做我的小王妃。”
他搖搖頭,眉宇間一片痛色,仿佛因命運的愚弄而感到悲痛欲絕,“可是誰知道竟然出現了這樣的變故。”
“瑤瑤,是不是日後你也會像他們一樣離開我?你是不是也會變得不喜歡我?”
沈從安滿臉悲傷,看得莊玉瑤心疼不已。
她的從安哥哥是最意氣風發的。
她向來瞧見的都是那個春風得意的從安哥哥。
她從未見過他如此脆弱的一麵,就像漂亮的瓷器,稍稍一碰就碎了。
莊玉瑤難過極了,一把抱住沈從安,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從安哥哥,我不許你這麽說,我是很喜歡很喜歡你的,除了你我誰都不嫁!”
“你以後再也不許說沒人喜歡你這種話,我喜歡你的,很喜歡很喜歡你。”
沈從安用力將人圈在懷裏,唇角的笑意卻帶著幾分陰霾和淡淡的譏諷,“瑤瑤,謝謝你。隻是你父親那邊,你又該如何?”
莊玉瑤將臉埋在沈從安的胸膛中,“我爹爹最疼我了,你放心好了,隻要我說非你不嫁,他就不會逼我嫁給別人的。”
“而且我爹爹才不是什麽目光短淺之人,他定然如我一樣,十分相信從安哥哥你。”
莊崇山跟莊玉瑤一樣?
沈從安扯了一下嘴角,眸中滿是嘲諷。
別看他們現在的盟友關係固若金湯。
實際上他哪裏看不出來莊崇山那隻老狐狸已經暗暗在打退堂鼓,在忙著找下家。
莊府想要全身而退?
嗬!
趙惠蘭害得他母妃身首異處,莊家還以為可以什麽事都沒有?
哪有這麽便宜的事!
沈從安抓著莊玉瑤的手,“瑤瑤,你願意幫我嗎?我想快點把你娶回家,這需要你我共同的努力。”
莊玉瑤被忽悠瘸了,還以為沈從安是真心在為了能和她在一起而努力。
她一臉感動,睜著一雙如水的眸子看沈從安,“從安哥哥,你需要我為你做什麽?”
沈從安將她圈在懷裏,“你還記得我之前跟你說過的,我有個朋友還未娶妻嗎?”
莊玉瑤點點頭,“自然是記得的,你之前不是說要看看他和我五姐姐合不合適嗎?”
沈從安嗯了一聲,“先前你母親生辰宴,他也見過你五姐姐,他很喜歡她,本來是想著這陣子就上門提親來著,誰能想到出了這種事。”
“瑤瑤,我那位朋友很喜歡你五姐姐,我想你幫幫他,也是在幫我。”
事實上早在他看到莊妙菱的那一天,他就同莊崇山說起了這件事。
莊崇山口頭上也已經答應了這樁婚事。
隻不過要找機會讓莊妙菱和他朋友見上一麵。
原本是想著趙惠蘭生辰宴過後就安排的,這樣好歹師出有名,說是對方在趙惠蘭的生辰宴上見到莊妙菱之後一見傾心,所以要求娶。
誰知道又出了莊婧溪那檔子事。
趙鴻才也倒了大黴被人斷子絕孫。
此事就這麽擱下了。
後來商議是賞菊宴過後。
誰料他母妃又出了事。
眼下這個節骨眼上,他也不好提及此事。
畢竟他母妃死了,他卻這麽著急給人當紅娘,這未免瞧著不像話。
莊崇山是隻老狐狸不好糊弄。
莊玉瑤卻單純懵懂。
果然,聽他開口求助,莊玉瑤想都沒想就答應了,“從安哥哥,你要我怎麽幫你?”
沈從安扯了一下嘴角,附耳同莊玉瑤輕輕地說了些什麽。
莊玉瑤皺了皺眉,卻還是答應了,隻是眉宇間滿是糾結,“感覺這樣挺對不起我五姐姐的。”
沈從安卻安慰她,“怎麽會?你五姐姐能嫁給他,其實也是她的福分不是嗎?”
“她隻會感謝你,不會怪你。”第323章 大庭廣眾之下被男人抱著===
莊妙菱正坐在屋子裏描花樣子。
莊玉瑤進來的時候就瞧見對方神情認真眉頭微微地蹙著,這模樣當真是我見猶憐。
莊玉瑤皺了皺鼻子,摁下了心中那股子不舒服的感覺。
她提著裙子上前,親昵地挽住了莊妙菱的胳膊,“五姐姐,你別做這些針線活了,咱們莊府又不缺這點子銀錢,你陪我出去玩好不好?”
莊妙菱下意識地皺了皺眉。
莊玉瑤突如其來的親近,讓她感覺很不習慣。
莊妙菱低下頭,勉強地笑了一下,“六妹妹,我不愛出門的,你讓大哥陪你去吧。”
無事不登三寶殿。
莊玉瑤突然過來,她心中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莊玉瑤不依,表情有些不高興,“五姐姐你就陪我去嘛,總待在屋子裏有什麽意思?”
若莊妙菱一句話就能將她打發走,她今日也就不會過來了。
她一向是喜歡什麽就要攥在手裏,也習慣了發號施令指使他人。
莊妙菱的拒絕,已經讓她很不高興了。
她不信莊妙菱真這麽不知好歹。
對方不願意出門,她還就非要把莊妙菱拽出去不可了。
莊妙菱忍著心中的不耐。
她一直不願意和莊玉瑤多接觸。
畢竟她是因何緣故被扔去酈陽四年,她比誰都清楚。
莊妙菱勉強擠出一個微笑,“六妹妹,我不愛出門閑逛,何況我身上也沒什麽銀子,你讓我陪著你去,隻怕到時候什麽興致都沒了。”
她沒說謊,她確實沒什麽銀子。
至少沒銀子像莊玉瑤那般揮金如土。
莊玉瑤不耐煩,撇了撇嘴道:“五姐姐你犯不著拿我當傻子糊弄吧,你是咱們府上的五姑娘,怎麽會沒銀子用。”
莊妙菱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麽,最後也不過是無奈地笑了笑。
莊玉瑤這種從小錦衣玉食被眾星捧月著長大的人,哪裏會曉得她的苦楚難處?
大約同在屋簷下,她沒錢這種事,是很難讓人信服的。
莊玉瑤也懶得跟他掰扯這些有的沒的。
她直接拽著莊妙菱的袖子道:“讓你去你就跟我去嘛,說那麽多做什麽?”
“大哥他們都沒空,你要是害怕那我讓母親陪著我們一道去總是可以的吧?”
讓趙惠蘭陪著一道去?
莊妙菱眸色漸冷,她可不想見到那個惡毒的女人。
看莊玉瑤這架勢,這門,她今天是非出不可了。
也罷,去就去吧。
莊妙菱歎了一口氣,“母親在病中,這點小事就不要打擾她了。你想去我陪著你去就是了,隻是回頭你若是沒了興致,也別怪我。”
莊玉瑤立刻揚起了笑臉,“怎麽會呢,我也不是那種小氣的人。”
何況今日的重點,可不是逛街。
而是給莊妙菱安排姻緣啊!
莊玉瑤皺了皺鼻子。
要不是為了自己和從安哥哥能夠順利在一塊,她才不會做這種事呢。
能跟從安哥哥成為朋友的人,自然也是人中龍鳳。
她這個五姐姐隻是個庶女,能擁有這樣的姻緣,真是上輩子積攢來的福氣。
莊玉瑤拉著莊妙菱上了馬車,一路上,莊妙菱都心神不寧的。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今日似乎會有什麽不好的事情發生。
然而一連逛了好幾家鋪子,也沒發生什麽事。
莊妙菱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心道莫不是自己這幾日太緊繃了,所以草木皆兵,做什麽都擔心會出事?
莊玉瑤挑了好幾雙鞋,至於莊妙菱,則是在一旁看著,有些興致缺缺。
她還是小姑娘的時候,也喜歡這些東西。
但因一直什麽都沒有,到了後來也就不喜歡了。
莊玉瑤眉頭皺得特別深。
五姐姐出個門,什麽也不買,不知道的還以為莊家刻薄她呢。
莊玉瑤看不上莊妙菱的小家子氣,但不想趙惠蘭和莊家再被人傳出什麽不好聽的話,便按照莊妙菱那喜歡素淡風格的喜好,也給對方買了一雙鞋一身衣裳。
莊妙菱看著,卻覺得這東西是什麽燙手山芋。
心中的不安也越來越濃。
莊玉瑤又拉著莊妙菱去了天香樓喝茶。
即使親眼見著莊玉瑤將茶喝完,莊妙菱也是不敢碰這茶水的。
所以她一口也沒喝。
莊玉瑤算著時間,倒是沒在意莊妙菱用沒用這茶水。
她拉著莊妙菱從天香樓裏出去了,卻故意落了一個包袱。
走出了這天香樓門口,行至路中央,莊玉瑤才一拍腦袋,“瞧我這記性,我有東西忘了,五姐姐你等我一下。”
不等莊妙菱回答,莊玉瑤便提著裙擺跑遠了,連著被帶走的還有隨行的護衛。
莊妙菱眉頭緊蹙,抬腳剛準備走,四周便響起一道道驚慌的聲音,“救命啊!馬驚了!”
莊妙菱猝然抬眸,就瞧見那馬朝著她的方向狂奔而來。
她臉上瞬間血色褪盡,手都有些發抖。
“姑娘小心!”一隻有力的大手覆上她的手腕,將她用力往身後一拽,堪堪躲過了那狂奔而來的馬。
然而馬被驚地四處亂躥,人群中也是亂成一團。
莊妙菱和拽著她手腕的那個男子,似乎是被什麽人不小心絆了一腳,莊妙菱一個趔趄,整個身子直直地往後摔倒去。
她倒是沒摔得很嚴重。
但卻有了嚴重的後果。
她摔在了那個男子懷裏,纖腰和瘦弱的肩膀就這樣被對方攬得牢牢的。
在大庭廣眾之下。
耳邊,響起了一道短促的驚叫聲。
“五姐姐,你!你們,”
去而複返的莊玉瑤,手裏拿著包袱,目光驚悚地看著麵前的這一幕。
她這一出聲,眾人的目光也紛紛落在這二人身上。
莊妙菱臉色一白,從對方懷中掙脫出來,下意識地想解釋,“這是誤會!”
莊玉瑤呆呆地看著這一幕,秀眉緊緊地皺著,呢喃道:“是不是誤會你都不應該在大廳廣眾之下被一個男子這麽抱著啊,你可是莊府五姑娘,你,”
話說到這裏,莊玉瑤猝然住口。
似乎是意識到自己說錯了什麽,連帶著她自己的臉色也有些白。
莊妙菱麵無血色。
莊玉瑤不說這話還好,她這一開口,所有人都知道了她的身份。
都知道了莊五姑娘莊妙菱在大庭廣眾之下被一個男人抱著。
莊妙菱唇齒發抖,腦子一片空白,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麵色蒼白如紙。
23qb,第324章 他會是她命裏的貴人嗎===
莊玉瑤盯著莊妙菱,目光中滿是不讚同。
莊妙菱蠕動嘴唇,想要說些什麽。
可是這個時候,她說什麽都是無用的。
她幾乎可以想象得到她後麵是什麽下場。
大庭廣眾之下傳出這種事,她已經能想象得到後麵的結局。
趙惠蘭這種心狠手辣的女人,是一定不會放過她的。
趙惠蘭正愁沒什麽機會處理她,眼下這不就是一把送上門的刀子遞到了對方麵前嗎?
莊妙菱猝然轉過頭看莊玉瑤。
她甚至懷疑,今日這一出就是趙惠蘭和莊玉瑤特意安排的一出戲。
果然,莊玉瑤搖搖頭,視線落到莊妙菱身上,“五姐姐,眼下要怎麽辦?我知道這隻是個意外,可是別人不見得會這麽想。”
這個時候,她就瞪了莊妙菱身邊那個一身白衣的青年一眼,“都是你,你好端端的,拽我五姐姐做什麽?”
莊妙菱攥緊了手心,麵無表情地道:“清者自清,我沒什麽好說的。”
她在這個時候轉頭看了一眼身邊的白衣公子,朝對方盈盈一拜,“多謝公子救命之恩。”
莊玉瑤扯了一下她的袖子,像是在為她鳴不平,“五姐姐,這人把你害成這樣,你還謝他!”
莊妙菱真的快要忍不下去了。
她真的很想一巴掌扇到莊玉瑤臉上叫對方莫要再繼續惺惺作態。
真的是惡心得她想吐!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那位穿著白衣的公子,卻是朝莊妙菱作了個揖,眼神清明幹淨,“姑娘,此事原是我對不住你。”
“我當時見姑娘你快被那發了瘋的馬撞上,隻想著先救人,沒有顧慮太多。”
“姑娘放心,此事原是我的不對,我定然該對姑娘你負責。”
莊妙菱腦子都有點懵。
她未曾遇到過這種事,自然也是不知道該如何對應。
倒是莊玉瑤冷哼了一聲,目光挑剔地看著麵前穿著白衣的青年,“我五姐姐可是莊府五姑娘,也不是你想負責就能負責的。”
莊妙菱拽了一把莊玉瑤,快要按捺不住眼底的煩躁,“別說了,咱們快回去吧。”
至於對方說的什麽負責的話,她也隻當沒聽到。
她頭上有個趙惠蘭壓著,對方巴不得送她去死,怎麽可能會讓她嫁人?
何況莊家人都是利字當頭,若對方無甚價值,隻怕寧願讓她死。
這樣還能落得個清白的名聲。
那白衣公子倒是笑了一下,表情溫和,瞧著倒像是個脾氣頂好的人,“家父現任戶部員外郎,我在家中排行第三。”
莊妙菱愣了一下。
莊玉瑤似乎是沒想到對方是戶部員外郎府上的人,“戶部員外郎府上的三公子……你是新科進士孫鶴軒?”
孫鶴軒點點頭。
他解下腰間的玉佩,遞給莊妙菱,“這是信物,姑娘放心,你今日因為遭難,我定然不會棄姑娘於不顧。”
莊妙菱:“……”
這人左一句負責又一句負責,實在是讓她有些頭疼。
她不相信這種天上掉餡餅的事會發生在她身上。
她也沒有接對方遞過來的玉佩。
莊妙菱神情有些陰鬱,再不想繼續糾纏下去,拽著莊玉瑤的胳膊轉身就走,“我們回去。”
她看起來瘦弱,風一吹仿佛就能將她吹折了,拽著莊玉瑤時,卻用了十二萬分的力氣。
莊玉瑤竟然掙脫不得,硬生生被莊妙菱拉走。
孫鶴軒看了一眼送不出去的玉佩,唇角慢慢綻出一個笑。
這樣看著,他的笑容還真是和煦,像極了三月裏的春風。
莊妙菱沒再理會莊玉瑤,一回到莊府就直接紮進了自己的屋子,把自己關在閨房裏誰也不願意見。
等到晚上的時候,便有人來通知她,去前廳一趟,還特意囑咐了她要梳妝打扮,莫要失禮。
莊妙菱大約也猜到了什麽,神情並不顯得高興。
但還是聽話地好好梳妝打扮了一下。
果然,到前廳的時候,她便發現,不止莊崇山和趙惠蘭在。
就連莊老夫人也在。
還有……還有孫鶴軒以及一對瞧著慈眉善目的夫妻。
應當是他的爹娘吧。
莊妙菱先是朝莊老夫人和莊崇山趙惠蘭依次行了禮,等莊老夫人開口介紹了人之後,才向孫家人行了個晚輩向長輩行的禮。
至於孫鶴軒,二人微笑著點了個頭,便算是打過招呼了。
叫莊妙菱過來,原也不是要同她商量好什麽,不過是兩家已經說好了兩個孩子的親事,故而知會她一聲,讓她和孫鶴軒見個麵。
在他們的談話中,莊妙菱才知道,原來孫莊兩家本就交好。
孫夫人笑著看莊妙菱,打趣道:“原本就是沒有這樁事,我們也要上門為軒兒提親來著,誰承想軒兒趕巧就救了阿菱,這不是天賜的緣分是什麽?”
趙惠蘭也笑著。
她眉目溫和,瞧著倒真像一個慈母,“也是阿菱好福氣,你家軒哥兒,可是難得的青年才俊。”
孫夫人喝了一口茶,擺擺手道:“快別這麽說,你家阿菱才是提著燈籠才難找的姑娘呢。”
“你瞧她生得這樣標致,我一見到她,這心底就高興得不得了,這模樣真真是惹人喜歡,怪道說我們兩家有緣,這可不就是緣分嘛。”
“阿菱瞧著就是個有福氣的。”
趙惠蘭也笑著,隻又把孫鶴軒從頭到腳又誇了一遍。
莊妙菱在一邊聽著,臉上掛著羞澀的笑。
實際上她臉都要差點笑僵了。
她倒也不至於如此天真,真的以為這才第一次見麵,這孫夫人就如此喜歡她。
這孫夫人把她誇得天上有地上無,就差直接說她是下凡的仙女。
甚至連她瞧著是個有福氣的姑娘這種話都說出來了。
莊妙菱垂下眼瞼。
從小到大,她聽得最多的一句話就是,她從麵上來看,就不像是個會有福氣的孩子。
甚至還有算命的大師說,她這一生,是命運多舛。
不過再遇到貴人之後就會逢凶化吉否極泰來。
莊妙菱緊了緊手指,想到這裏,也忍不住偷偷抬眼去看孫鶴軒。
到底是自己要嫁的人,說對他一點都不好奇,這是不可能的。
她這一生確實命運多舛,而那個讓她逢凶化吉否極泰來的貴人,會是孫鶴軒嗎?
莊妙菱看過去的時候,孫鶴軒的目光正好也投過來。
二人視線相對,莊妙菱飛快地別過頭,臉頰有些熱。
孫鶴軒則是唇角微彎,依舊是溫潤如玉的翩翩公子的模樣。
【作者有話說】
稍後會加更兩章,寶子們把你們的票票送給我吧第325章 緣妙不可言(加更)===
莊妙菱和孫鶴軒的婚期是定在一個半月之後。
原本這應當是有些倉促的。
不過正好莊素素的婚期也在一個半月之後,就在莊妙菱的前一天。
趙惠蘭是這樣說的,姐妹二人一前一後出嫁,倒也是一段佳話。
何況就那幾日是宜嫁娶的好日子,再往前和再往後都不太合適。
再往前太早了。
再往後卻是怕夜長夢多。
這樣倉促的時間,孫家人竟然也同意了。
孫夫人甚至笑著道:“我一見阿菱這孩子,我就特別喜歡,巴不得早點將她娶回家呢。”
“我這輩子也沒生個女兒,等阿菱嫁過去以後啊,我定要將她當女兒一樣疼。”
趙惠蘭目光往莊妙菱這邊看了看,笑著道:“阿菱真是好福氣。”
似乎莊妙菱和孫鶴軒的婚事,兩家都樂見其成。
其實孫鶴軒瞧著一表人才溫潤如玉,很符合莊妙菱對未來夫君的幻想。
她所求的本就不多,隻是希望對方是個溫柔的人,能護著她就成了。
等孫家人走後,莊老夫人拉著莊妙菱的手,給她吃了一劑定心丸。
“阿菱啊,你別怕,鶴軒這孩子是良配,他有上進心,又潔身自好,向來同姑娘家也是保持距離,從沒有傳出過什麽亂七八糟的傳聞。”
“原先他母親替他納了一個通房,不過那孩子身子弱,沒那個福氣,過兩年就病去了,自那以後,他身邊再沒收過人,孫家也是幹淨的人家,嫁過去之後,沒那麽多醃臢事。”
孫家夫婦都是仁厚的人。
自然不會給莊妙菱苦日子過。
而孫父人任戶部員外郎,孫家家境殷實,莊妙菱在孫家,自然也不會過著節衣縮食的日子。
莊老夫人將莊妙菱的手握得緊緊的,另一隻手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背,“阿菱,你之前受苦了,但你別怕,你總會苦盡甘來的。”
如今可不就是守得雲開見月明了?
莊妙菱嗯了一聲。
莊老夫人又道:“你放心,在嫁妝上,祖母也不會讓你母親虧待了你。你以後啊,都會好好的。”
莊妙菱靠在莊老夫人懷裏,慢慢地嗯了一聲,聲音輕的像小貓。
她也希望她能守得雲開見月明。
莊妙菱和孫鶴軒定親的消息,很快就傳了出去,自然也傳到了莊婧溪的耳朵裏。
彼時莊婧溪正在陪著陸綰綰挑出門時要穿的衣裳,聞言倒是動作一頓。
陸綰綰攤開手,“我聽說那孫大人府上的三公子,還真是個不錯的人。趙惠蘭那麽惡毒的女人,竟然也舍得將這麽好的親事給莊妙菱?”
莊婧溪笑意如常,隻道:“緣分嘛,這種東西,是說不清道不明的。”
她記得在原中,莊妙菱也是嫁給了孫鶴軒來著。
二人貌似也是郎才女貌夫妻恩愛。
當然,這中間,二人也不是沒虐過,據說莊妙菱十分傷心,還回了一趟家。
不過在女主莊玉瑤的調解下,莊妙菱和孫鶴軒又是重歸於好,感情比起之前更為恩愛。
不過具體是因為什麽鬧得矛盾,莊婧溪卻是不知道。
一來她並沒有很用心地看莊妙菱的故事線。
二來莊妙菱就是個女配,有關於她的感情線,作者基本上是一筆帶過。
莊婧溪在看到原主被狼群分式之後就沒再繼續往下看了,後麵還發生了什麽,她是一點也不知道。
隻是莊婧溪也沒想到,明明故事已經發生了很多改變,莊妙菱竟然還跟孫鶴軒定了親。
上一世二人是因為英雄救美而相識的。
這一世竟然還是因為英雄救美。
要不這麽說緣妙不可言呢?
莊婧溪沒再繼續管莊妙菱的事。
陸綰綰也對莊妙菱沒什麽興趣,隻是驟然聽到對方要成親覺得有些新鮮,才說給了莊婧溪聽。
眼下她自己對此也是興致缺缺,隻一門心思開始挑衣裳。
她的衣裳一向是粉色居多。
偏偏今日她不想再穿粉色了。
莊婧溪看了看,伸手替她挑了一件石青色的圓領對襟長衫,衣裳左邊還繡著鈴蘭,“這件怎麽樣?”
陸綰綰覺得這顏色樣式都還挺順眼的,便點點頭,“就它了。”
二人約好了出了門,結果才離開將軍府沒多久,陸綰綰這不爭氣的肚子,就叫了起來。
陸綰綰神情有些羞赧,罵了一句這肚子真是能吃。
莊婧溪不厚道地笑出聲,伸手捏了一下陸綰綰的臉頰,“別罵你的肚子了,正好我也有些餓,要不要去翠微樓吃古董羹?”
古董羹也就是現代的火鍋。
陸綰綰眼睛一亮,“要!”
關於莊婧溪是翠微樓東家這件事,陸綰綰早就知道了。
準確的來說,是回京的第二日莊婧溪主動告訴他們的。
不過這是件大事,眾人知道了也隻當不知道。
樹大招風,木秀於林風必摧之,若是傳揚出去,難免會惹人眼紅。
也好在翠微樓離將軍府並不遠,乘馬車不過一盞茶的時間就能到。
今日莊婧溪還在心裏感慨緣妙不可言,結果等她自己在翠微樓門口碰上江寒鈺尹修紀昀舟三人組之後,她就忍不住無語望天,覺得這該死的緣分,還真是巧啊!
江寒鈺看著她,不動聲色地挑了挑眉。
尹修則是笑著看陸綰綰,突然眸光一動,道:“我記得你之前說過要請我吃飯來著。
陸綰綰:“?”
她撓撓頭表示:“有嗎?”
她是真不記得自己說過這種話。
尹修幫她回憶起來,“你再仔細想想,中秋夜那日,是不是你說我幫你贏得那盞最漂亮的燈,你就請我吃飯?”
陸綰綰輕咳一聲。她想起來了。
她確實說過這句話。
她也是有點社交牛逼症在身上的,點點頭道:“確實有這麽一回事,我當然也沒忘,就是想看看你記不記得。”
她朝尹修露出讚賞的目光,“你記性不錯,值得表揚。”
至於尹修信不信,那就不是她要考慮的事了。
老話說得好,隻要她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
而江寒鈺看了尹修一眼,隨後眸光瀲灩地看著莊婧溪,“這麽說,我也想起來一件事。”
“也有某個人說過要請我吃飯來著。”
突然改名叫‘也有某個人’的莊婧溪:“……”第326章 紀昀舟 小醜竟是我自己(加更)===
莊婧溪悄悄瞪了江寒鈺一眼。
這都多久之前的事了,這家夥怎麽還記得?
陸綰綰表示十分驚訝,嘴巴裏差點塞下一個雞蛋。
什麽?
阿婧姐姐說過要請楚王殿下吃飯?
這!這!這!
這是什麽時候的事?
她怎麽不知道!
她這是錯過了什麽驚天大瓜呀?
難怪江寒鈺之前在陸家會說早就心悅阿婧姐姐了。
原來是這兩人之前就私下認識?
陸綰綰想起來莊婧溪回京的時候,因為救駕有功,江寒鈺還往浮萍居鬆了一堆的好東西。
那個時候,陸綰綰以為是楚王殿下不做人,想要找阿婧姐姐的麻煩,想要搞事,他好樂得看好戲。
但現在想想的話,好像不是誒!
看來這楚王殿下得是在阿婧姐姐回京的第一日就喜歡上阿婧姐姐了!
不對。
格局再打開一點嗎,可能是更久之前。
雖然阿婧姐姐明麵上是幾個月前才回的京。
但是私底下誰知道呢?
這麽說,江寒鈺那個時候送那麽多東西,是因為喜歡阿婧姐姐,想要吸引阿婧姐姐的注意啊!
原來如此,她誤了!
雖然這方式有點簡單粗暴,但外號活閻王的楚王殿下喜歡一個人時用的方式如此笨拙,還……還怪可愛的!
陸綰綰表示自己識破了一切,差點露出姨母笑。
莊婧溪對上江寒鈺的視線,逐漸敗下陣來,有些無奈地道:“好好好,我說過要請某人吃飯可以了嗎?”
陸綰綰唇角翹起得老高,激動地差點露出癡漢笑。
嚶嚶嚶,阿婧姐姐也太寵了!
霸道郡主和她的嬌妻夫君,嗑到了謝謝。
紀昀舟皮笑肉不笑地擠出了一個微笑,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
嗬嗬,有人請吃飯了不起是吧!
他沒有哪個姑娘說要請他吃飯他驕傲了嗎?
這群膚淺的凡人!
紀昀舟一揚扇子,一臉豪氣雲天地說:“我沒姑娘請我吃飯,請問我現在讓二位請我吃飯還來得及嗎?”
好家夥,一次性在兩個人的雷區了瘋狂試探了屬於是。
這波好兄弟組得分。
陸綰綰和莊婧溪的嘴角抽了抽。
尤其是陸綰綰,她看了看紀昀舟手裏的扇子,又看了看紀昀舟那雙勾人的桃花眼。
然後問出了一個直擊靈魂的問題,“這個天氣還用扇子啊,你不冷嗎?”
紀昀舟拿扇子的行為,就好比有人大夏天穿厚厚的冬衣,見到他的人都會忍不住問一句你不熱嗎。
紀昀舟咳嗽了兩聲,用扇子瘋狂扇風,“不要在意這一點細節。”
尹修不厚道地笑出了聲。
然後很榮幸地收獲了紀昀舟的白眼一枚。
尹修看著陸綰綰,眉毛微揚,“既然你說過要請我吃飯,那擇日不如撞日,正好今日來好了。”
江寒鈺則是比尹修還要牛逼。
這人直接睜眼說瞎話都不帶眨眼的。
他眼神有些惆悵又有些無奈,“翠微樓今日預定的名額滿了,但翠微樓的東家曾經放話,隻要是將軍府上的人,無論何時過來,都有雅間。”
江寒鈺攤開手,“今日,我就隻好厚顏讓郡主帶我進去了。”
“恰好郡主先前說過要請我吃飯,那就先多謝郡主盛情款待了。”
莊婧溪:“……”
陸綰綰:“……”
不是,這倆人一個是丞相府的大公子,一個是堂堂楚王殿下。
怎麽就跟一頓飯過不去呢?
怎麽就非得在這個時候這麽厚顏無恥地蹭飯呢?
然而更厚顏無恥的還在後頭呢。
紀昀舟眨眨眼,十分愜意地拿著扇子扇風。
他桃花眼微微地上挑著,“各位都是宰相肚裏能撐船的人,既然如此,定然是不介意我跟你們一起吃飯的哦。”
紀昀舟完全無視了尹修和江寒鈺那要殺人的目光。
他半點求生欲都不想有。
紀昀舟甚至喪心病狂地朝陸綰綰和莊婧溪眨了眨眼,“陸姑娘,永康郡主,你們不介意這頓飯多加我一個吧?”
嗬嗬,江寒鈺和尹修這狗賊讓他不吃飯就差點撐死。
他也要讓這倆狗賊吃不下飯!
來啊互相傷害啊!
嗯,好兄弟組再得一分。
於是,說好的姐妹二人一起吃飯,莫名其妙就成了無人一道吃火鍋。
五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能說是大眼瞪小眼,隻能說這個組合有點詭異。
紀昀舟微笑著,“你們怎麽不吃啊?這蝦挺好吃的。”
陸綰綰:“……”
莊婧溪:“……”
尹修:“……”
江寒鈺:“……”
抱歉,是有些說不下去。
紀昀舟吃著贈送的小菜,夾起一片青翠欲滴的青筍,“這個泡菜挺好吃,你們怎麽也不吃啊?”
這信念感屬實牛逼。
尹修麵無表情地看了一眼紀昀舟,眸中透著一絲警告。
紀昀舟全當看不見。
江寒鈺忍無可忍地摁了摁自己的眉心,“閉嘴。”
怨念很重的紀昀舟表示今天自己殺瘋了,已經忘了什麽叫求生欲。
他看看尹修,歎了口氣。
然後看著陸綰綰,扶著額頭道:“陸姑娘,我跟你說,你不應該請尹修這家夥吃飯的,請他吃東西那就是浪費。”
尹修在桌子底下踢了紀昀舟一腳。
紀昀舟不客氣地還回去了。
但他依舊我行我素。
陸綰綰卻因為他這話被勾起了幾分好奇心,“為什麽?”
紀昀舟長長地歎了一口氣,“那當然是因為這家夥吃東西挑剔得很,除了翠微樓的東西,別的他一概不吃的,他這胃啊,挑剔。”
紀昀舟一臉的嫌棄。
他本來是故意揭尹修這小子的短,也想看看陸綰綰會不會毫不客氣地嘲笑尹狗賊。
但是陸綰綰卻是露出了激動的神情。
她看尹修的眼神,那真叫一個他想遇故知,是真激動,“同道中人啊,你居然也有這毛病?”
“我跟你說我也是,不過我比你好點,味道稍微比翠微樓稍稍次一些的我也能接受。”
“但是天香樓的東西我就接受無能,太難吃了!小時候還能勉強吃一兩口,現在長大一吃就要吐,碰都碰不得。”
尹修笑起來,略挑了下眉,“看來我們還真是有緣。”
陸綰綰連連點頭,可不是嘛。
於是二人就誰家東西難吃這個話題聊了起來。
紀昀舟:“……”
大意了。小醜竟是他自己!第327章 你在心裏有把我當成過親妹妹嗎===
這一頓飯吃的,紀昀舟覺得自己比中秋夜的玉兔燈還亮。
不過最後勉強也算是一團和樂吧,大家都很愉快,除了單身狗紀昀舟。
從翠微樓出來的時候,莊婧溪正好就碰上了眉宇間看起來還有幾分疲憊的莊明禮。
見到莊婧溪,莊明禮有些意外,隨後他便朝著莊婧溪走來,“阿婧,我們談談吧。”
其實莊婧溪是想微笑著翻個白眼讓他有多遠滾多遠的。
但不知道出於什麽目的,她最後居然沒有這麽做,反而按住了有些暴躁的陸綰綰,麵無表情地看著莊明禮,嗯了一聲,“有什麽話,去旁邊的茶館說吧。”
她這麽說,卻是給陸綰綰和江寒鈺頭去了一個你放心的眼神。
莊明禮同她去了附近的一家茶館,二人要了一個雅間。
莊婧溪坐下後看了他一眼,道:“想談什麽,就開誠布公地談吧,我還有許多事要忙。”
翻譯一下就是,有話快說有屁快放,別耽誤你爹我的時間。
許久未見,莊明禮的眼下有些青黑,麵上也是一片疲憊之色。
大約也與他近日來總是睡不安穩有關。
他摁了摁自己的眉心,看莊婧溪的目光可以稱得上有些祈求,“你現在長大了,我也再不能像從前一樣把你當小孩子看待,阿婧,母親病了。”
“自打中秋那日開始,母親就一直病著,一直以來精神都不怎麽好。你去瞧瞧她,好嗎?”
莊婧溪用看傻子的目光看莊明禮,“她病了你還讓我去看她?你是不知道她有多恨我?你這是嫌她死的不夠快啊。”
“莊明禮,你真是趙惠蘭的好大兒啊。”
帶孝子了屬於是。
莊明禮目光有些痛心,“你為什麽總要用這樣的態度和我們說話?我們才是一家人不是嗎?”
“你總說我們從前待你不好,可是你給過我們改過的機會嗎?”
“阿婧,你待所有人都溫和,為何偏偏就在麵對我們的時候身上總是帶著刺?”
若擱在從前,莊明禮定然不會這麽溫和地同莊婧溪說話的。
隻是這幾日他一直做夢,一直睡不安穩。
他近日來總是夢到過去的事。
夢裏有一雙眼睛一直盯著他。
那是幼時的莊婧溪的眼睛。
莊明禮也說不說為什麽,在夢到那些事的時候,他的心情竟然分外的壓抑沉重。
好像是切身體會到了那種無論做什麽都不會被喜歡的怨憤和無力感。
每次在夢裏瞧見那雙毫無生機的眼睛,莊明禮就會無端陷入夢魘。
一而再,再而三。
周而複始。
就好像他做錯了一件很嚴重的事。於是上天看不過去,用這樣的方式懲罰著他。
這樣的夢,莊明禮已經做了很久很久。
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
大約是他同韓彥說完話沒幾天開始。
總之這樣的噩夢好,已經困擾他很長時間了。
雖然不是每天都做,但每次一旦夢到,醒來後他就有一種深深的無力和窒息感。
莊明禮被困擾了太久,一直想要解決,可惜一直沒有機會。
今日終於見到莊婧溪,他說什麽也要將困擾自己這麽久以來的問題給解決了。
他想,他之所以會夢到過去的那些人和事,無非就是因為莊婧溪對以前耿耿於懷。
隻要將一切都說開了,總會好的。
莊婧溪看他一眼,嘴角扯出一抹笑。
隻是那笑容裏並沒有什麽溫度。
更多的反倒是譏誚和嘲諷。
她扯了一下嘴角,隻問:“莊明禮,過去的十幾年裏,你有把我當做妹妹嗎?”
“我離開酈陽的那四年,你在想什麽呢?是擔心我體弱多病在舅母家裏會不會被欺負?還是一心隻想莊玉瑤快樂根本沒想起過我來?”
“你記得你有一個四妹妹叫莊婧溪嗎?”
“如果,”莊婧溪頓了一下,目光平靜地看著他,“我是說如果。”
“如果四年前,我因為被莊玉瑤推進水裏,身體太弱沒熬過那個秋天,就那麽死在了病榻上,你會因為我的死而有半分傷心嗎?”
“還是說你會憂心莊玉瑤的咳嗽怎麽還不好,我是死是活於你而言,根本不重要。”
她在問出這些話的時候,沒有哭也沒有鬧。
也沒有撕破向來平靜的麵具歇斯底裏而又委屈的質問。
她冷冷靜靜的。
莊明禮甚至無法從她的目光裏找到一絲一毫的怨懟不甘亦或者委屈的情緒。
她就這樣平靜地看著他,一番話問得這樣狠,幹脆利落到不留一絲情麵。
莊明禮手心發抖,竟然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她。
隻是下意識地避開了她的目光。
卻始終說不出那一句‘我沒有這樣想,你是我妹妹,哥哥怎麽會不擔心你,你若是出了什麽事,哥哥怎麽會不難過’隻是下意識地避開了莊婧溪的目光。
然而有時候,沉默就是最好的答案。
反倒是莊婧溪笑了起來,“從前的事太遠了,隻怕你不好回答,那我換個問題。”
“我被傳出行刺皇上,被莊家逐出族譜的那天,你在想什麽?”
“你是在想我不可能做出那種事,在想該如何替我奔走,還是擔心莊家和我斷絕關係後會不會依舊受到連累?”
“亦或者,你在怨恨我拖莊家下水,影響了你最疼愛的妹妹莊玉瑤的前程?”
她每個字都說得很慢,就這樣平靜地看著莊明禮。
莊明禮說不出話來,這一瞬間,他竟然啞口無言。
他看著莊婧溪那雙澄澈明亮坦蕩幹淨的眸子,竟然覺得有些難堪。
莊婧溪看他的目光,仿佛在看一個不懂事且無理取鬧的孩童。
莊明禮蠕動嘴唇,想說什麽,最後卻如鯁在喉,一句話也說不出。
莊婧溪看著他,反倒是笑起來,“那你知道在所有人都以為我給皇上下了毒那日,我爹娘和我哥哥是如何做的嗎?”
“我爹娘得到消息後就進了宮,等皇上‘醒來’後,他們甚至沒等皇上開口,就說我不可能做弑君這種事。”
“我爹娘忙著為我奔走,我哥哥和我妹妹怕我在獄中受了委屈,第一時間提著食盒裝滿了我愛吃的東西去看我。”
她笑起來,眉目瞬間變得溫柔,也多了幾分平日裏沒有的煙火氣,“甚至在我回家後,我發現我的名字入了陸家的族譜。”
“我並不是他們的親生女兒,把我的名字寫進族譜其實是不合規矩的,但我爹娘力排眾議,仍舊那麽做了。”
“莊明禮,那個時候,跟我才是一家人的你們,又在做什麽呢?”
23qb,第328章 莊四姑娘的挑撥離間技能又上線了===
莊明禮不敢再繼續聽下去。
莊婧溪最後那句話太過狠辣直接,碾碎了他所有不切實際的幻想。
是啊,那個時候他們在做什麽呢?
莊婧溪看了失魂落魄的莊明禮一眼,嘴角噙起淡淡的嘲諷,“所以你知道我為什麽不願意理會你們嗎?”
“我放著疼愛我的爹娘不要,反而腆著臉去討好一群捂不熱的白眼狼,我圖什麽?我又不賤。”
人生在世,最愚蠢的行為就是為了一群不愛自己的人,而把自己的姿態放低到塵埃裏。
然後將自己弄得滿身狼狽人不人鬼不鬼。
她懶得評價原主當初的行為,隻是她自己是不會為了這樣一群人去傷春悲秋的。
有什麽必要呢?
莊婧溪看著莊明禮,“我有這樣的精力,我哪怕去討好一條狗,都比討好你們這群人強不是嗎?”
“起碼在我遇到危險的時候,我的狗還會奮不顧身地衝上前救我不是嗎?”
“最起碼,我養的狗,還不會有害我的心思,你們莊府,可是一個會吃人的魔窟啊。”
莊家的這些人,都是嘴裏說著仁義道德,講著忠孝節悌禮義廉恥,滿臉寫著慈悲為懷。
嘴上卻沾滿了鮮血。
心裏的每一處縫隙都叫囂著食肉寢皮,拆骨抽筋。
他們往往用聖人的標準來要求別人,卻已小人的標準來要求自己。
莊婧溪的每一個字都說的十分不客氣。
莊明禮卻再也無法像從前一樣用盡世間最難聽的話來指責她。
他身子晃了一下,一杯茶端了好幾次,卻始終無法將它端起。
莊婧溪目光落在他一直發抖的手上,又看了看那灑出去了好多茶水的茶杯,扯了一下嘴角,“一杯茶端不平就不要端了,小心碎了茶杯又燙傷了手,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莊婧溪神情嘲諷,眼角眉梢都掛著淡淡的譏嘲。
莊明禮又哪裏不知道莊婧溪這是在諷刺他。
他腦子裏一團糟,似乎明白,莊婧溪和莊府之間,是永遠都不會有重歸於好的那一天的。
可如果她真的什麽都不在意,他又為什麽會一直做著一個重複的噩夢?
莊明禮怔怔地看著莊婧溪,試圖挽回一下局麵,“阿婧,從前的事讓它過去可以嗎?母親現在病著,你們有話好好說,有什麽誤會,總要說開的。”
誤會?
莊婧溪笑了。
不得不說莊明禮自欺欺人挺有一套的。
這掩耳盜鈴的本事,當真是無人能及。
可是莊婧溪沒必要陪他演這一出戲。
她冷笑了一聲,“那些事能不能過去,隻有受害者才有資格決定,你們這些加害者哪來的大臉在這大言不慚放狗屁?”
說什麽讓這些事過去,嗬,該如何過去?
他們這些蠅營狗苟之輩是能把死去的原主從地獄裏拉出來嗎?
還是能還原主一個健康快樂的童年?
原主都魂歸西天了,他們還擱這做著多一個替莊玉瑤鋪路的工具人的美夢呢!
真特麽臉大如盆。
莊婧溪冷眼看著被懟的有些不知所措的莊明禮,卻不願意就這麽放過他,“我那日在宮中收了很嚴重的傷,近幾日才好些,終於能下地出來走動。”
“你肯定以為我是恨德妃的,其實不然,我在那個時候,反而最想做的是殺了趙惠蘭。”
莊明禮目瞪口呆地看著莊婧溪。
不明白這怎麽就跟自己的母親扯上了關係。
更加不懂莊婧溪何以會說出這樣狠心的話來。
莊婧溪冷眼看著他,神情端的是嘲諷至極,“那日莊妙菱端給我的那杯酒,那裏麵下了分量很重的蒙汗藥。”
“我雖察覺出了有問題,將酒水吐到了手帕上,但還是避無可避地讓其中一部分酒進了我的肚子裏。”
在這個時候,莊婧溪的神情又恢複到了麵無表情。
她看著莊明禮,雖然她當日連酒杯都沒挨到,但這並不妨礙她信口胡說。
她扯了一下嘴角,眼睛也不眨地繼續胡扯道:“不然你以為為什麽我會被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宮女傷到?僅憑宴會上那幾杯菊花酒嗎?”
“宴會上的那幾杯菊花酒,不會影響到我,是那杯下了分量十足的蒙汗藥讓我比往日遲鈍。”
“我跟莊妙菱無冤無仇,她沒必要害我,而她把酒端給我時,手一直在發抖,眼睛不受控製地看向趙惠蘭那邊,莊妙菱,你說這是為什麽?”
莊明禮仿佛被雷劈中。
他腦子一片空白,根本不敢相信莊婧溪所說的一切。
他下意識地替趙惠蘭辯駁,“也許……也許是莊妙菱嫉妒你,所以想要害你罷了,母親不會做那種事!”
莊婧溪輕嗤一聲,眸中掠過一絲嘲諷,“莊明禮,你為了維護趙惠蘭那個毒婦,不惜給無辜的莊妙菱身上潑上一盆髒水,給她扣上一個因一時嫉妒殘害姐妹的罪名。這就是你引以為傲的教養嗎?”
“莊大公子,我真看不起你。”
莊明禮臉色脹成豬肝色,被罵的毫無還口之力。
莊婧溪扯了一下嘴角,繼續胡扯,“就算她真的要害我,她犯得著自己動手?倘若我真出了什麽事,禦醫們一查就知道那杯酒有問題,你覺得到時候莊妙菱逃得過?”
“把自己祭獻出去就為了整我?那莊妙菱還真是個大聰明。”
“趙惠蘭讓莊妙菱端那杯酒給我,而那個傷我的丫鬟的祖母在你們莊府做事,但我記得,德妃一開始是想讓定國公府的暗衛殺了我。”
她言笑晏晏,言語間卻是不動聲色地又給莊府扣上了一個帽子。
“我原先想不通趙惠蘭為什麽會讓莊妙菱端給我一杯下了蒙汗藥的酒,一個宮女而已,但凡我動作再快一點我就可以全身而退。”
“直到我知道德妃原先是想要派定國公府的護衛殺了我,我就什麽都明白了。”
“她是想要我毫無還手之力,想讓我死在那群護衛手裏,事後把莊妙菱推出來,說是這個庶女害人。”
莊婧溪拍拍手,目光冰冷而嘲諷的看著莊明禮。
在對方越來越逃避的目光中,她冷笑著又加了一把火,“這一出一箭雙雕真厲害,既聯合德妃殺了我,又把莊妙菱也祭獻了出去。”
“從此以後,莊府再也沒有了可以當擋莊玉瑤路的人。”
“莊明禮你看,這就是我的好生母,她聯合別人想殺我,就為了給她另一個女兒鋪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