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1章 他有潔癖孫鶴軒卻笑了一下,突然伸手將她的手拉住。
作者:白團小芋圓      更新:2022-07-22 21:31      字數:10276
  第471章 他有潔癖孫鶴軒卻笑了一下,突然伸手將她的手拉住。

  他笑容仍舊是溫和的,十分能迷惑人心。

  孫鶴軒微笑著道:“我怎麽會不願意呢?我是你夫君,你是我娘子,這本就是我該做的事。”

  “可惜我最近十分忙,不然還能替你綰發描眉。”

  他這麽說,果然從莊妙菱手裏接過了那隻小小的梅花側梳,隨後替她簪到了頭上。

  他動作十分溫柔,也十分自然,像是做了千百遍似的。

  不知道的人,隻怕還真以為,他和莊妙菱是什麽恩愛的年輕夫妻。

  孫鶴軒彎起唇,目光落在莊妙菱身上,由衷地誇讚道:“好看。”

  孫鶴軒畢竟不是瞎子,什麽姑娘好看,什麽姑娘不好看,他還是分得十分清楚的。

  譬如他一眼便能瞧得出來,莊妙菱比孫良楓的妻子楊氏更好看。

  這句誇獎沒由來地讓莊妙菱更加臉紅。

  她輕咳了兩聲,不太好意思地道:“我……我伺候夫君用飯吧。”

  孫鶴軒目光一頓,心道莊妙菱性子似乎也太靦腆了些。

  不過好看二字,就能讓她紅了臉,甚至讓她連說話的聲音都有些抖了。

  不過這樣正好,不是嗎?

  孫鶴軒微微搖頭,暮光仍是溫和的,他拉著莊妙菱坐下,道:“我不需要你站著伺候我吃飯,我過來陪你用飯,是想著同你一起吃。”

  “倘若我過來你這邊就是想要有一個人伺候我吃飯,那我還過來做什麽?阿菱,我是因為想見你,才過來的。”

  這話一出,莊妙菱手上的筷子都抖了抖。

  也幸好她此刻沒有喝水。

  不然隻怕要噴了孫鶴軒一身了。

  她微微抬起頭,臉頰像是染了一層胭脂色的雲霞,小聲的反駁:“可是這樣,會不會……會不會不合規矩?”

  孫鶴軒倒是沒忍住笑起來。

  他點了一下莊妙菱的額頭,道:“你怎麽張口閉口就是規矩的?我們兩個是夫妻,夫妻之間哪裏還要在意這麽多?”

  “阿菱,你不必這麽小心翼翼,也不必這麽守規矩,不然我會覺得無趣的。”

  孫鶴軒說完後,垂下眼看了一下自己的手。

  他眸光略動了動,似乎也意外,自己居然會做出這樣的舉動。

  畢竟他從前,可是不喜歡與莊妙菱接觸。

  甚至新婚之夜,他都是強忍著不適。

  後來的幾次更是敷衍,隻當是例行公事。

  他一直待在書房,也有刻意回避莊妙菱不想與對方接觸的緣故。

  眼下他居然做出了點對方額頭的舉動。

  反應過來後,孫鶴軒便頓覺有些不適和排斥。

  不過他將這種反感的情緒掩藏的極好。

  便是莊妙菱這種連旁人微小的情緒都能察覺到的人,都未曾發覺到他的不適。

  可想而知他是藏得有多深了。

  莊妙菱未曾察覺到孫鶴軒的情緒。

  她聽到對方的打趣,臉上的表情還是懵的。

  待反應過來後,她又趕緊點頭,“我知道了,你不喜歡,那我以後不說就是了。”

  她表情極為認真,還強調了一句:“你放心,我以後都不會說了,我說到做到,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莊妙菱說完,就趕緊低頭扒了一口飯。

  孫鶴軒見她這樣,倒也沒說什麽了,隻是笑著搖了搖頭。

  莊妙菱便大著膽子,夾了一筷子青菜送到孫鶴軒碗裏。

  她眼睛澄澈如星光,眼裏倒映著孫鶴軒那張溫柔的臉,聲音裏含著點羞澀,“夫君,這個好吃,你嚐嚐。”

  孫鶴軒低頭看著碗裏綠油油的青菜。

  有那麽一瞬間,他的眉頭皺的甚至差點能夾死一隻蒼蠅。

  他有潔癖!

  他不吃除孫良楓以外的任何人夾過的東西!

  然而眼下莊妙菱,就那麽睜著一雙水杏般的眼睛,眼中像是落了星子一樣,情深深意綿綿又滿懷期待地看著孫鶴軒。

  孫鶴軒做足了心理建設,暗暗吐了一口濁氣,才艱難地夾起碗裏的菜。

  他其實壓根分不清這青菜是什麽味道,眼下隻覺得味同嚼蠟。

  偏偏自己要趕來演這一出戲。

  孫鶴軒隻能強忍住心中的不適,用力擠出一個微笑,對著莊妙菱道:“很好吃。”

  莊妙菱笑起來,眼睛彎成月牙狀,又給孫鶴軒夾了幾筷子她覺得好吃的菜,“夫君,既然好吃,那你便多用些吧,這些我吃著也覺得挺好,你試試。”

  孫鶴軒:“……”

  孫鶴軒隻覺得手裏的筷子似乎有千斤重。

  他今天就不應該來陪莊妙菱吃什麽飯!

  他真是抽風了才會這樣!

  好端端的,他何苦來折磨他自己呢?

  孫鶴軒拿著筷子的手都有些抖,他緩了好一會兒,才慢慢將碗裏的東西吃了。

  隨後便笑著同莊妙菱道:“你不必給我夾菜,我瞧你這樣的瘦,該是你得多吃一點才對。”

  說完,他生怕莊妙菱再繼續給他夾菜似的,趕緊夾了好幾筷子菜到莊妙菱碗裏。

  莊妙菱盯著碗裏堆成山一樣的菜,陷入了沉思。

  剛剛孫鶴軒盯著他碗中的菜盯了許久,莊妙菱差點思維發散,疑心是不是自己哪裏做錯了惹了孫鶴軒不快。

  然而眼下在看孫鶴軒的反應,又好像並不是這樣。

  他好像隻是不習慣有人給他夾菜罷了。

  莊妙菱搖搖頭,不再想這些有的沒的,開始安靜地用飯。

  她實在不是一個話多的人。

  也怕說多了孫鶴軒會覺得她煩。

  然而她用飯的時候,眼睛卻不住地往孫鶴軒那邊偷瞄。

  孫鶴軒不是瞎子傻子,自然不會察覺不到。

  用完飯後,莊妙菱洗完手,孫鶴軒突然問她要不要一起走走好消食。

  他難得提出要主動陪她走走,莊妙菱又豈會有不應之理?

  哪怕她有些怕冷,她也應了。

  孫鶴軒隻要願意,是可以扮成一個很貼心周到的丈夫的。

  他隻看了一眼莊妙菱單薄的身子,再感知一下屋子裏麵的溫度,就知道莊妙菱是有些怕冷的。

  他立刻轉頭看向莊妙菱身邊的碧珠,吩咐道:“給少夫人找一件厚實的鶴氅,再拿個手爐過來,回頭要凍著少夫人。”

  莊妙菱目光疑惑,抬頭看他,“夫君,隻是在院子外麵走走,不必準備這些吧?”

  ,

  第472章 弟妹也來逛園子孫鶴軒握住莊妙菱的手,道:“我瞧今晚月色挺美的,正好我們也要消消食,不如我陪著你逛逛,我知你平日裏深居簡出,是不大愛逛園子的。”

  “不過飯後久坐對身子不好,咱們提盞燈慢慢走就是了。”

  莊妙菱的目光更疑惑了。

  大晚上的逛園子?

  而且聽孫鶴軒的意思,是要將整個孫家差不離都逛一遍。

  消個食而已,要走這麽久嗎?

  不過他適才說的也是。

  今晚的月色的確極美,夫妻二人手裏提著昏黃的燈盞並肩行走,路過紅梅樹下時,再駐足看一會兒梅花,欣賞一下雪景。

  倒也不失為一種意趣。

  何況孫鶴軒平日裏一直很忙,今日好容易抽出時間來陪她,她又怎麽會拒絕呢?

  莊妙菱點了點頭,朝孫鶴軒彎起唇角,“好,我聽你的,咱們提著一盞燈慢慢走。”

  因著是夫妻二人一道逛園子,孫鶴軒便沒讓丫鬟小廝跟著。

  隻他和莊妙菱兩個人。

  孫鶴軒側頭看了一眼莊妙菱,仍是平日裏那副溫文爾雅的模樣,目光也很溫柔,“阿菱,你冷嗎?”

  莊妙菱身上裹著湘妃色織錦鶴氅,手裏又捧著深紫色的手爐,倒是半點也不見涼的,遂搖頭笑道:“我不冷,這鶴氅很厚實。”

  孫鶴軒微微頷首。

  二人閑庭信步,路過那臘梅花樹下的時候,孫鶴軒頓住腳步,順手折了一朵淺白色的臘梅花。

  他伸手將這臘梅花簪到莊妙菱的鬢邊,眉眼微微彎了一下,笑著道:“好看。”

  花向美人頭上開,美人肌膚勝雪,的確是十分好看的。

  孫鶴軒原也沒有說話。

  莊妙菱心跳都當著孫鶴軒的舉動漏了一拍。

  她嫁進孫家已經有一段時間了。

  從前孫鶴軒雖然對她也很好,隻是這份好當中總是帶著一點微妙的距離感。

  像是隔了一層薄薄的霧。

  那層霧,旁人看不見也摸不著。

  當局者卻知曉他永遠存在。

  但是眼下,偏偏孫鶴軒又做出了這麽些親近的舉動。

  這是莊妙菱始料未及的。

  她開始細思今日究竟發生了什麽。

  但她最後發現,其實今日也無甚特別的事。

  若說有,便是她今日親自折了紅梅給孫鶴軒送去吧。

  莊妙菱這麽想,便順理成章地以為孫鶴軒是因為瞧見了她的心,所以也慢慢開始朝著她靠近。

  她唇角慢慢彎起,清冷冷的月光落在她眼中,照在她臉上,倒顯得她分外溫柔嫻靜。

  孫鶴軒點了一下她的額頭,彎起唇角笑著反問道,“你想什麽呢?我叫了你好幾聲,你都沒反應。”

  莊妙菱這才回過神,臉色有些微紅,“沒……沒什麽,就是這臘梅花實在是太過好看,一時間看得入迷了。”

  孫鶴軒抬眼看了下那結著密密匝匝的淺白色花苞的臘梅,略挑了下眉。

  他道:“你啊,看個花都能看得入神。下回自己一個人走可要仔細些,莫要一不留神摔了。”

  莊妙菱笑了一下,不太好意思地道:“我知道,我一個人走時,不會這樣的。”

  言外之意便是,因為孫鶴軒在,她安心,所以她才如此。

  孫鶴軒隻盯著那密密匝匝的臘梅花,不置可否。

  “這麽晚了,三弟和弟妹,也來逛園子?”

  不鹹不淡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孫鶴軒與莊妙菱轉過頭,便瞧見孫良楓,以及他身邊站著的楊氏。

  二人之間隔著微妙的距離,楊氏手裏抱著孩子,朝莊妙菱微微頷首。

  她目光在孫鶴軒身上停頓了一瞬,伸手將孩子往上抱了一些,才開口打招呼,“三弟,三弟妹。”

  莊妙菱頷首,微笑著同孫良楓和楊氏打招呼。

  孫鶴軒顯然是沒有回答孫良楓的話的意思。

  莊妙菱便隻能道:“我們才用完飯不久,打算出來走走,也好消消食。”

  “倒是未曾想會在這裏碰到二哥和二嫂。”

  楊氏抱著孩子,明顯興致不怎麽高。

  不過她一貫都是不苟言笑的模樣,對府中的任何人或事都是冷冷淡淡的,莊妙菱對此倒也並不感到意外。

  孫良楓的目光,卻注意到了莊妙菱頭上的那朵臘梅花。

  他眸色略深,不鹹不淡地往孫鶴軒的方向瞥了一眼,道:“三弟自己胡鬧也就罷了,怎的把弟妹也帶上了?”

  “這裏離我的院子近,離你二人的院子卻遠,你這麽將弟妹帶過來,就不怕她凍著?”

  他笑了一下,似有調侃,“回頭若是弟妹病了,隻怕母親要問責的。”

  楊氏本來在逗孩子,聽聞這話,倒是抬起頭看了孫良楓一眼。

  不過很快,她便移開了目光,眼中隻剩下了一片淡漠。

  孫良楓卻沒想過要她置身事外。

  他伸手也折了一朵臘梅花,簪在楊氏的鬢邊。

  孫良楓笑著道:“適才就想摘一朵花給你了,隻是剛才煜兒一直胡鬧,我騰不出手來摘花。”

  他這麽說,又把孩子從楊氏懷裏接了過來。

  煜兒話還說不全,正是牙牙學語的年紀,剛剛聽到孫良楓說起花。

  他自己也張開小短手,嚶嚶呀呀地叫起來,“發發~要發發~”

  孫良楓失笑,目光瞧著十分溫情,眼底卻淡漠。

  但他偏要做慈父姿態,單手抱著孩子,另一隻手又伸出來,折了一枝臘梅花。

  他眉毛微挑,對著還咬舌子的小兒子道:“是花花,煜兒不要念錯了。”

  小煜兒哪裏能分得清花花和發發的區別,依舊咿咿呀呀地念著發發。

  孫良楓搖搖頭,又對著孫鶴軒和莊妙菱溫和地笑了笑。

  仿佛今日對莊妙菱說話句句帶刺,對著孫鶴軒大有針尖對麥芒之感的人不是他一般。

  他似乎又變成了那個冷靜自持的孫二公子。

  他逗著孩子,又與莊妙菱和孫鶴軒說笑,“煜兒還不太會說話,教了他許多遍了,還是將花花念成發發,隻盼他大了以後不要像現在這樣咬舌子說話,不然是會被人笑的。”

  孫鶴軒依舊不說話,隻是站在莊妙菱身邊看著孫良楓。

  莊妙菱雖不知道他為何如此,卻也不想冷場,便道:“小孩子剛開始都是這樣,等過陣子便好了,我幼時也是總將花花念成花花。”

  ,

  第473章 分桃之誼楊氏伸手將孩子抱了過來,臉上掛著溫和的笑,卻是不鹹不淡地道:“夫君平日裏忙得很,教煜兒說話這件事,妾身會自己來的。”

  她目光往孫良楓身上一掃,又似有若無地往莊妙菱和孫鶴軒身上掠過,“指不定等哪日夫君空閑了,煜兒便什麽話都會說了。”

  楊氏抱著孩子,小煜兒也在她懷中打了個哈欠,小小的一個團子將臉埋在楊氏懷裏,十分乖巧惹人憐。

  卻又調皮地抓著楊氏的衣裳玩。

  孫良楓笑了一下,寵溺的摸了摸小煜兒的腦袋。

  煜兒就乖乖趴在楊氏懷裏,小孩子有些困倦,也不怎麽理睬自己的父親。

  孫良楓這個時候又將目光落在了莊妙菱和孫鶴軒身上,唇角似有若無地劃過一抹笑意。

  他打趣道:“三弟和弟妹倒是可以早日生一個孩子出來,平日裏逗弄孩子,也不失為一種樂趣。”

  他這麽說,目光卻是似有若無地和孫鶴軒對上了

  其中的暗示,可謂是十分之明顯。

  楊氏冷眼看著他做戲,隻覺得心中惡心至極。

  但她也不動聲色,隻是道:“三弟和弟妹都還年輕,何況才成親不久,孩子的事急什麽?早晚都會有的。”

  她這麽說,唇角卻帶出了一點諷刺,目光似有若無地往孫良楓孫鶴軒身上瞥了一眼。

  急什麽。

  孩子多早晚都會有。

  總歸女人一旦有了孩子,便是有了自己的倚仗。

  誰又還會在意自己的丈夫如何呢。

  他愛喜歡誰就喜歡誰,愛寵著誰就寵著誰。

  對方是男是女,又有什麽關係呢?

  左右隻要動搖不了自己的位置,動搖不了自己兒子的位置就是了。

  孫鶴軒和孫良楓,不就是想要一塊遮羞布嗎?

  若不然,這兩兄弟在娶妻的時候,何以偏偏誰就挑中了她和莊妙菱這樣無依無靠的?

  不過就是瞧她們好拿捏罷了。

  楊氏是什麽都知道,又不是為著孩子,她才不屑同這些人作戲。

  孫鶴軒和孫良楓既有分桃之誼,偏要在人前隻裝成是好兄弟,還要裝好夫君。

  楊氏隻覺得惡心。

  她目光往莊妙菱身上掃了一眼,看了看這個與自己擁有相同命運的女人,倒覺出幾分同病相憐之感。

  可憐莊妙菱一個好好的姑娘,大好年華就這樣被葬送在了這樣惡心的地方。

  瞧莊妙菱如今的模樣,隻怕還對孫鶴軒和孫良楓的事情一無所知。

  還一心以為孫鶴軒是個好丈夫了。

  她有心提點,是以言語溫和中,卻又帶著尖刺。

  隻盼望莊妙菱能早日看明白,能察覺出其中端倪。

  否則等莊妙菱深陷其中,深深愛上孫鶴軒之後再發現,便來不及了。

  那樣會分外的痛苦。

  莊妙菱垂下眼,好看的眉頭微微蹙了蹙。

  她便是個再遲鈍的人,也能發現楊氏的眼神有些不對勁。

  何況莊妙菱是察言觀色的一把好手,在這三人的你來我往刀光劍影中,她已然察覺到了不對勁。

  但那種不對勁的感覺,就像是一層霧一樣牢牢地攏在她腦海中。

  她無法將這一層霧給撥開,就無法清晰的看見霧裏麵的世界。

  所謂撥雲見日開,可她如今還未將雲霧撥開,又如何見日呢?

  莊妙菱心中藏著事,麵上卻不顯,反而笑著逗了一下楊氏懷裏的煜兒。

  孫良楓目光往莊妙菱身上瞥了一眼,但又很快便移開,而是不經意的用審視的目光瞥了一眼楊氏。

  眸中藏著冷意。

  他看了一眼困倦的煜兒,麵上仍要做慈父狀,笑著同孫鶴軒莊妙菱道:“煜兒瞧著是困了,我和你二嫂,先帶著他回去安置了。”

  孫鶴軒頷首,目光溫和的落在莊妙菱身上,看著仿佛是有無盡情意似的。

  他聲音很柔,眼睛裏的情意當真是能騙得過人,“我和阿菱也該回去了,她怕冷,再待下去,隻怕明日她要生病的。”

  孫鶴軒演起一個好夫君,可以說也是無微不至了。

  至少比孫良楓要演的好。

  楊氏淡淡地瞥了孫鶴軒一眼,客氣了兩句,便同孫良楓回去了。

  二人之間一直隔著一道微妙的距離。

  外人瞧著,乍一眼以為他們夫妻之間關係親密,仔細一瞧,卻總覺得這其中有些不對勁。

  然而如何不對勁,又是說不上來的。

  莊妙菱和孫鶴軒住西院,楊氏他們則是住東院這邊。

  適才他們說話的地方,是在東院附近的。

  大晚上的,從西院逛到東院來了,還是見了東院的人後才走的。

  等日後莊妙菱回過神來,總會察覺出這其中的不對勁的。

  然而她眼下身在局中霧裏看花,又如何能看得真切呢?

  楊氏搖搖頭,唇角溢出一絲悲憫,又有一絲諷刺。

  一會兒到東院,孫良楓便叫來了嬤嬤,把孩子交給對方,囑咐他們帶孩子下去休息。

  又選了個借口將在院內伺候的丫鬟都支開了。

  楊氏始終冷冷地看著他,冷眼瞧著他做戲。

  等下人們一被遣走,孫良楓便一個巴掌扇在了楊氏臉上。

  這巴掌打的人很疼,卻沒在她臉上留下印子。

  楊氏也不如跟成親那會兒那樣年輕,那樣嫩的跟水蔥似的,稍稍一碰,皮膚上就會留下紅印子。

  若說從前的楊氏是嬌花,如今的她便是頑強求生的野草。

  風刀霜劍嚴相逼,孫家活脫脫的將一朵嬌花,逼成了一棵野草。

  待孫良楓還要打第二個巴掌的時候,楊氏已經側身躲過,他那一巴掌,就打在了柱子上。

  楊氏冷冷地看著他,唇角溢出一絲諷刺,眼神卻是漠然的。

  她冷笑了一聲,譏諷地道:“你大可以再打第二個巴掌,隻是我告訴你,回頭若是留了印子,我在人前應酬時,倘若有人問起,我並不會替你遮掩。”

  “若你想孫家二公子,與自己的親弟弟孫鶴軒有分桃之誼的事傳得滿京城皆知的話,你大可以繼續打我試試!”

  泥人都有三分火氣,何況是在壓抑中快要被逼瘋的楊氏。

  孫良楓拿出帕子,用力的擦了一下手,將手都擦得有些紅。

  他麵上嫌惡的姿態毫不遮掩,分明是嫌楊氏髒了他的手。

  第474章 呸你們算什麽男人可笑他與楊氏生兒育女,他自己動手打了楊氏,此刻倒還嫌楊氏的臉髒了他的手。

  他看楊氏的目光十分冰冷。

  孫良楓譏誚一笑,語氣森寒無比,仿佛麵前的人不是自己的妻子,而是與他有什麽不夠戴天之仇的仇人,“你如今倒是長本事了,竟還學到了幾分伶牙俐齒。”

  “你莫不是以為這樣子便能威脅到我?”

  楊氏絲毫不懼,也冷冷地看著他,“能不能威脅到你孫二公子,大家試試不就知道了。”

  “左右我是小門小戶出來的,我楊家的人都死絕了,我不要臉,而你孫家是要臉的。”

  “倘若孫二公子如今能這樣豁得出去,敢將你與孫三公子的事公之於眾,我倒還佩服你幾分。”

  可惜啊,可惜。

  可惜孫良楓外表裝得再如何良善。

  再如何裝出一副好夫君的模樣。

  假的也終究成不了真。

  裝出來的,終究會有被世人看穿的一天。

  孫良楓明顯被戳中了心事,手腕上青筋暴起,眼中也一片森寒。

  他並沒有大吼大叫,也沒有如一個瘋子一般摔杯砸盞。

  隻是臉色愈發陰沉,看楊氏的眼神也越發冷漠。

  他這樣的眼神或許可以震懾到許多人。

  卻唯獨震懾不了楊氏。

  楊氏與孫良楓成親多年,對方什麽模樣她沒見過?

  再狠的再惡心的一麵她也見過了。

  她是承受過痛苦的,是差點被逼瘋,就一直在想法子與自己和解,一直在想法子自救。

  如今的她,又怎麽可能還會懼怕孫良楓那看起來想要殺了她的眼神?

  楊氏狠狠地啐了孫良楓一口,“可惜你和孫鶴軒就是個偽君子,就是個膽小怕事的孫子!”

  “世人道少年人的情動最珍貴,然而這份情動可以給女子,給男子也不是不可以。你喜歡你三弟,倘若你光明正大的承認,敢於接受世俗的目光,我倒還敬服你幾分。”

  “可你拉著女人做擋箭牌,人前裝對發妻情深似海的好夫君,人後就和自己的親弟弟苟且,你這算什麽本事?”

  “我呸!孫良楓,你真讓我惡心!”

  這口氣,楊氏憋在心裏許久了。

  從前一直憋著沒處發。

  不過是顧念著孩子。

  也不過是因為,這樣被困在困境裏,險些要被逼瘋的女人也隻有她一個。

  這麽些年來,倒是有不少人罵過楊氏不賢。

  說他小門小戶出身,能嫁得孫良楓這樣的如意夫君,便是祖上積了德。

  便是這輩子燒了高香了。

  偏偏還要做妒婦,不給夫君納妾,牢牢霸占著夫君。

  孫家倒是有過想要往孫良楓房裏塞小妾的窮親戚。

  都被楊氏不動聲色地懟了回去,絕了這些人的心思。

  這樣也導致她在外頭的名聲越來越差。

  世人都罵她妒婦,罵她心眼小,容不得人。

  她自己倒是不在意這些。

  隻因這樣的苦難,獨她一人承受也就罷了。

  實在沒必要再卷些無辜的姑娘進來。

  何況孫良楓和孫鶴軒素來心狠。

  從前孫鶴軒院子裏的那個通房丫頭,不就是不明不白的死了嗎?

  外人隻憐惜這位通房丫頭命小福薄。

  楊氏卻知道,那姑娘的死絕對沒有那樣簡單。

  她是正室夫人,是孫家三書六聘明媒正娶的娶進來的。

  雖是小門小戶出身,倘若他死了,到底孫良楓背著克妻的名聲也不好看。

  何況她死了以後孫良楓還要續弦。

  除非孫良楓娶個傻子,不然他和孫鶴軒的事遲早要被人發現。

  而另一個人會不會像她這幫乖乖聽話,那可就說不準了。

  明媒正娶的正室夫人,不好弄死。

  難道還不能弄死一個妾?不能弄死一個通房丫頭?

  孫鶴軒和孫良楓可都是神經病。

  那天他們兩個互相吃醋,也許就要弄死對方的房裏人。

  而他們兩個,都不會因為一個一連或者一個通房丫頭的死,去尋對方麻煩的。

  楊氏深知這一點,又何苦還要在明知孫家是個火坑的情況下,還要將旁的姑娘也推入這個深淵?

  可是現在,承受著這樣苦難的人不止她一個。

  還多了一個莊妙菱。

  莊妙菱那樣的年輕,又那樣的漂亮。

  這兩個人渣毀了人家姑娘一輩子便不說了,偏偏孫鶴軒還要演出一副對莊妙菱情深款款的模樣。

  若這些楊氏看不見也就罷了。

  偏偏楊氏都瞧見了。

  她隻覺得無比惡心。

  所有的情緒,在孫良楓這一巴掌打過來的時候,就瞬間爆發。

  孫良楓也沒想到,楊氏居然還有這麽剛強的一麵。

  以往的楊氏,雖不至於逆來順受,卻一直一副置身事外的態度,一副活死人的模樣。

  如今卻敢這麽同他說話。

  甚至還將他和阿軒都罵了一遍。

  一個人一夜之間,竟然有如此大的改變?

  孫良楓惱怒之後,便覺得怪新鮮有趣的。

  他抬手掐住楊氏的下巴,冷道:“你如今倒是膽子大,不妨讓我猜一下,是什麽給了你這樣的底氣?”

  “不。”他搖搖頭,又換了一個說法,“我應該問,是什麽讓你有了這麽大的脾氣,莫非是因為莊妙菱?”

  “怎麽,你瞧見她這副模樣,心疼了?莫非你也要玩什麽假鳳虛凰的戲碼?”

  他冷冷地盯著楊氏,眸中溢出一絲警告,“你最好給我歇了這份心思,否則,到時候你和莊妙菱一個人都活不了。”

  楊氏當然不會對莊妙菱有什麽別的心思。

  所以孫良楓的話更令她覺得反胃。

  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生在泥潭裏的爛人,果然看誰都跟他一樣髒一樣爛。

  楊氏一巴掌就打到了孫良楓臉上。

  她狠狠地呸了一聲,毫不掩飾眸中的厭惡,“你以為誰都跟你和孫鶴軒一樣惡心嗎?”

  “你們兩個毀了我一輩子還不夠,如今還要將無辜的莊妙菱扯進來,如今還要用你們那肮髒的想法來揣測我和莊妙菱,真是惡心無比!”

  “人在做天在看,孫良楓,我倒要看看你和孫鶴軒這一對爛人究竟幾時完!你們兩個這輩子都不會有好結果,生生世世都不得善終!”

  第475章 多事之秋“不得善終?”孫良楓哂笑一聲,不過淡淡地看了楊氏一眼,“這就用不著你操心了。”

  楊氏再如何鬧,也不過在他麵前使使小性子。

  她真敢將一切公之於眾嗎?

  煜兒還活著呢。

  除非她這個做母親的,半點也不為兒子打算了。

  隻要煜兒活得好好的,楊氏就算再惡心對他和阿軒再如何不滿,她也隻能將一切都埋藏於心底。

  至多就像今日這樣,對著他撒潑罷了。

  他一個毫無根基的女人,又還能做什麽呢?

  如浮萍一樣的人,是翻不起什麽風浪的。

  楊氏是這樣,莊妙菱也是這樣。

  若非如此,他和阿軒又怎會選擇這兩個女人做妻子呢?

  孫良楓瞥了一眼楊氏,淡淡地道,“這世間的事,若你以為你詛咒兩句便能有所改變的話,那這世上,又哪來的那麽多冤魂?哪來那麽多死不瞑目?”

  “楊氏,你最好認清現實,不要想那些有的沒的,更不要給我惹事。否則你自己沒了性命便罷了,你要連累的旁人也跟你一樣沒了性命嗎?”

  楊氏猝然抬頭。

  屋裏的爐火燒得很旺,燒得人隻覺得暖融融的。

  然而楊氏卻遍體生寒,甚至感覺不到一絲暖意。

  她就這麽抬起頭看著孫良楓,死死地盯著他,一字一句如泣血,“你什麽意思?”

  “孫良楓,你想做什麽?”

  想做什麽?

  孫良楓笑了笑,目光一片淡漠,唇角勾起的那抹笑顯得譏誚又涼薄,“我要做什麽?何時輪得到你來管?你隻需要乖乖聽話,好好當你的孫家少夫人就成。”

  “你也別想著在莊妙菱麵前說什麽不該說的,一切的真相她早晚都會知道,用不著你在這裏鹹吃蘿卜淡操心。”

  他今日之所以會打楊氏,倒也不是心底不痛快,就拿她當出氣筒。

  實在是楊氏在莊妙菱麵前的行為著實惹到了他。

  她當時頻頻將目光落在他和阿軒身上,說出來的話也是句句帶刺,陰陽怪氣。

  這是想做什麽?

  孫良楓十分清楚,楊氏這樣的人,就有幾分多餘的慈悲心。

  總以為自己是那被廟裏供奉的菩薩,想著普渡眾生。

  他冷聲道:“楊氏,你救不了所有人的,你是個什麽身份?你真以為自己有能力翻起什麽風浪嗎?”

  楊氏至多隻能阻止旁人往他房中塞女人,阻止他繼續納妾收人。

  這還是府裏上上下下都默許他房中不宜再添人,她才有了這樣的權利。

  因為他和阿軒的事必須捂著。

  偏偏他又天生厭惡女人,能和楊氏生兒育女,已經是他強忍著不適與惡心。

  一個楊氏就已經夠令他厭惡。

  他自己也不希望他自己的房中再多出個女人。

  孫鶴軒卻不一樣。

  孫鶴軒雖說也同他一樣排斥女人。

  但是阿軒的排斥,卻沒有他的排斥深。

  多給阿軒一些時間,讓阿軒一邊和他在一起,一邊妻妾成群,與那些女人蜜裏調油,也不是難事。

  這也是孫良楓極其看莊妙菱不順眼的地方。

  因為孫良楓知道,再給孫鶴軒一些時間,隻怕孫鶴軒就真的要完完全全隻屬於她了。

  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

  房是他孫良楓看中的東西,隻有他自己不要的份,哪有旁人敢來同他爭搶?

  若真的有人這麽不要命,非要上趕著和他搶的話,那麽結局也就隻有一個。

  無非就是一個死字。

  然而眼下,他身邊就多了這麽個不知死活的人。

  莊妙菱就是那個不知死活的人,對方膽大包天,妄想著同他爭搶孫鶴軒。

  既是如此,他是絕對不會放過莊妙菱的。

  然而眼下他身邊多了一個多管閑事的人。

  楊氏既如此喜歡幹一些狗拿耗子的事,他必然要給對方一些警告的。

  楊氏就這麽看著孫良楓,嗤笑了一聲,眼中盡是嘲諷,“你怕了?你怕我告訴莊妙菱,她就會存了將你那個好三弟給搶走的心思。”

  “可是孫良楓,不管她搶不搶,莊妙菱和孫良楓在世人看來才是真正的一對,你才是那個徹頭徹尾的外人,不管你承不承認,你始終都是多餘的那個。”

  “何況你的好三弟,正如你所想的那般喜歡你嗎?我看未必如此吧,否則你也不會失了分寸,今日也不會針對莊妙菱了。”

  孫良楓這個人,又要和孫鶴軒行不軌之事。

  又要與孫鶴軒各自娶妻,以此來擋住他們做下的惡心的勾當。

  可是各自娶妻後,他與孫鶴軒又各自視對方的妻子如洪水猛獸。

  各自將對方的妻子當成了覬覦他們所有物的豺狼。

  這一切不過是因為擔憂,彼此會被女人搶走。

  可笑,真是可笑。

  既要拿女人做遮羞布,又恨女人,擔憂女人會搶走他們的一切。

  這世上,怎會有如此可笑之事呢?

  真是當了千人騎萬人枕的玩意兒還要立牌坊,惡心!

  孫良楓手腕上青筋暴起。

  他克製著沒有動手再讓自己往楊氏臉上扇一巴掌。

  因為他知道這個瘋女人若是急了,興許真的會在眾人麵前,將他和阿軒的事情公之於眾。

  雖說不見得有人會信。

  但難保會被有心人拿捏住,隨後用來做文章。

  孫良楓和孫鶴軒都是極其愛惜羽毛的人。

  他們兩個必然是不願意讓自己身上染上任何汙點的。

  何況眼下是多事之秋。

  他們既是周王黨,既然和沈從安是同一條船上的螞蚱,必然如今也同沈從安一樣,要先蟄伏。

  眼下實在是不宜再出任何幺蛾子了。

  也不能再起什麽風波。

  孫良楓不知道沈從安是如何得知他和孫鶴軒的事,並掌握了證據以此為籌碼來拉攏孫家。

  拉攏他和孫鶴軒。

  不過作為回報,沈從安倒是幫他和孫鶴軒挑了兩個好妻子。

  雖說楊氏和莊妙菱,都是孫良楓和孫鶴軒自己點頭願意娶的。

  不過這人嘛,倒還真是沈從安為他們挑的。

  否則,她們兩個一個是小門小戶出身,另一個是不受待見,性命危淺朝不保夕的庶女,又怎麽可能天上掉餡餅,偏偏得了好運能嫁到孫家呢。

  要知道,孫良楓和孫鶴軒,在邵京城,本來也就不是什麽不出名的人物。

  想要嫁給他們兄弟二人的姑娘如過江之鯽。

  之所以能輪得到莊妙菱和楊氏,不過是因為這二人好拿捏好利用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