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章 誰不搬走誰孫子趙老夫人幾時被人這麽指著鼻子罵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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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團小芋圓 更新:2022-07-22 21:31 字數:12319
第384章 誰不搬走誰孫子趙老夫人幾時被人這麽指著鼻子罵過?
向來都是婆婆磋磨兒媳婦,何時輪到羅氏這個做兒媳婦的這樣狂妄無禮了?
趙老夫人當即就一拍桌子,鳩頭拐杖狠狠敲擊著地麵。
她立起一雙凶厲的三角眼,目光淩厲地瞪著趙郝仁,“看看你找的好媳婦!她女兒丟了她自己不去找,倒是把錯全都推到我身上!”
“今天敢指著鼻子罵我,明兒個是不是就要一刀子捅到我心口上?你若不休了她,就當你沒我這個娘!”
趙郝仁覺得頭疼。
同樣也覺得自己母親有些不講道理,有些胡攪蠻纏。
眼下芊芊不見了,是吵架的時候嗎?
自己的妻子著急上火,他不是不能理解,反倒是母親這話令人寒心。
趙郝仁蹙著眉頭道:“娘,你們都冷靜點,眼下不是說這些的時候。”
他又轉過頭握住了妻子的手,“你也冷靜一點,現在找到芊芊才是最要緊的事。”
這話他跟羅氏說,倒是還能說得通。
可他的母親趙老夫人,向來唯我獨尊慣了。
何況趙老夫人是真的未曾將趙芊芊失蹤一事放在眼裏。
孫女的死活,在她眼中本就不值一提。
雖然那薑家公子非要娶趙芊芊,可趙老夫人覺得那不過是對方眼瞎罷了。
想要和他們趙家結親,也不必非得娶趙芊芊。
趙芊芊丟了就丟了,還有趙淑柔呢。
趙老夫人摔了一隻茶杯,眉目凶厲,十分咄咄逼人,“冷靜什麽冷靜!你現在就給我休了那個悍婦!否則咱們就斷絕母子關係,你和她都給我滾出趙家!”
趙郝仁目光一滯。
他看趙老夫人的眼神,滿是不敢置信。
趙老夫人偏心大房,是這個趙家都公認的事了。
趙郝仁雖然心中會因此不舒服,但到底也沒說過趙老夫人什麽。
隻是沒想到,趙老夫人竟然會在此時說出斷絕母子關係這樣的話來。
趙郝仁是有些震驚,同時也有些心寒。
羅氏卻早就看清了這個老虔婆的真麵目,半點都不帶難過的,隻是譏誚著反問:“看來您老人家是一點都不擔心芊芊,也半點兒都不愧疚啊!”
“呸!”趙老夫人當即就啐了她一口,“你那寶貝女兒不過是個野丫頭,也配讓我當心?”
“我是她祖母,罵她打她,她都得受著,不過關她一晚上,他就這樣忤逆不孝還敢鬧出這樣大的動靜!”
“你那個沒教養的好女兒就是死在外頭,也是她自己活該!”
這番話,著實是讓人心寒齒冷。
可趙老夫人素來是不將媳婦孫女的命當回事兒。
她也並不覺得自己這番話有任何問題。
依舊拿拐杖指著趙郝仁,繼續我行我素,“你不趁早休了這惡婆娘還等著做什麽?你當真要忤逆不孝至此,要為了這個毒婦跟我斷絕關係嗎!”
如今趙家長房嫡孫成了一個不男不女的太監,趙老夫人實在是著急上火。
馬氏那邊暫時還不好動手,畢竟馬氏也是為趙家生下過兩個男丁的。
隻是一個早夭,另一個又被不知道哪個殺千刀的家夥斷子絕孫。
趙老夫人現在隻想讓自己兩個兒子再納些新人進來,好為趙家延續香火。
但是羅氏這麽多年來就隻生了趙芊芊這麽一個野丫頭。
除此之外二房竟然再無別的子嗣。
她自己生不了,竟然還霸占著夫君,不允許別人給她夫君生。
這不就是仗著茅坑不拉屎嗎!
從前趙家有趙鴻才這麽個嫡孫,趙老夫人還可以稍稍忍讓一下。
眼下她卻是一刻都忍不了。
隻想著快些將羅氏趕走,好給新人騰地方。
她以為趙郝仁一定會聽她的話,將羅氏這個悍婦掃地出門。
可惜,趙郝仁卻是用疲憊又淡漠的目光看著她,“娘若非要如此的話,便分家吧。”
他實在是累了。
眼下自己的女兒不知所蹤,他娘不但半點都不關心,反而還逼著他休妻。
甚至還說出了芊芊死在外頭也是自己活該這種話。
實在是讓人心寒。
何況他很多時候,都跟母親還有自己大哥他們不是一路人。
早點分家也好。
從前雖然沒有分家,但本質上過著的日子也同分家差不多。
趙老夫人火冒三丈,險些將眼珠子都瞪出來,“你個逆子!你說什麽!”
“你當真要為了這個這個悍婦不要自己親娘嗎!”
趙郝仁的態度是前所未有的強硬,“不是我不要自己的親娘,是娘你不想認我這個兒子了。”
“我是斷不可能休妻的,娘若冷靜一些,咱們大可以繼續過安生日子。你若非要這麽胡攪蠻纏硬逼著兒子休妻,那兒子也就隻能不孝選擇分家了。”
趙老夫人直接一拐杖打到了趙郝仁身上。
趙郝仁也不躲,就這麽生生挨下了那重重的一拐杖。
羅氏差點瘋了,趕緊將趙郝仁拉到一邊,“你是不是有病,她打你,你幹什麽不躲!”
趙郝仁搖搖頭,身體上的痛再如何都比不上他心中的冷,“我沒事。”
趙老夫人瘋了一樣罵趙郝仁不孝,罵羅氏不是人。
甚至還想用拐杖往往趙郝仁身上招呼。
但羅氏哪裏是吃素的?
她一向彪悍,力氣也大,一下子就將趙老夫人手裏的拐杖給搶奪了過來。
趙老夫人想撕打她,也被她輕鬆製住。
眼見這兩人有打起來的趨勢,屋子裏的下人們個個都魂飛魄散,趕忙將二人分開。
趙老夫人怒不可遏,一邊沉沉的喘著粗氣,一邊對著趙郝仁喝道:“為什麽這麽個悍婦,你竟然不要自己的親娘!好!趙郝仁你好的很!”
“分家?你做夢去吧!既然你要為著這麽個悍婦忤逆親娘,我也就當沒生過你這個兒子!”
“你們兩個現在就從趙家滾出去!我們斷絕關係!滾!趕緊滾!”
趙老夫人實在是氣得狠了。
她也是沒想到,羅氏這個女人竟然不要臉凶悍至此。
連婆婆都敢毆打。
真是太不像話了!
羅氏呸了一聲,“斷絕關係就斷絕關係,你以為你們趙家是什麽黃金窩不成?當我稀罕呢!我們今天就搬走,誰不搬走誰孫子!”
第385章 斷絕關係趙老夫人冷笑著,那張如發皺的樹皮般的麵皮,布滿了刻薄,“既然是斷絕關係,那趙家的一紙一木,哪怕是一根草,你們都不許帶走!”
到時候羅氏和趙郝仁在外頭過著風餐露宿的日子,吃盡了苦頭後,自然會想著低頭。
趙老夫人還想著延續趙家香火,自然不會不管自己的兒子。
至於羅氏,嗬,她巴不得羅氏死在外頭。
最好被什麽惡狗分食了才好。
這樣也省了一張破草席的錢。
羅氏皮笑肉不笑地道:“這一點你老人家盡管放心,你們趙家的東西我還看不上,除了我的嫁妝和我夫君這個人,別的就是立時腐爛成灰了,我也不會皺半點眉頭。”
她早就想分家了。
隻是當時一直苦於找不著合適的時機。
眼下趙老夫人非得要這麽把她們往絕路上逼。她也沒法子。
趙家是個什麽地方,東院趙鴻才屋裏就是個娼窩子。
這個畜生之前還想著對她的芊芊下手,現在被人斷了命根子真是報應。
這都是趙鴻才自找的。
趙老夫人素來是一毛不拔的人。
羅氏想要將嫁妝帶走,那可是門都沒有。
趙老夫人指著羅氏的鼻子罵道:“什麽你的嫁妝?那都是我趙家的東西!你以為是你帶進來的,那就是你的了?想要拿走?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
羅氏的嫁妝有多豐厚,趙老夫人可是知道的。
她先前也不是沒有想過。拿羅氏的嫁妝去填周王府這個無底洞。
可羅氏就是一個一毛不拔的鐵公雞。
任她明示暗示,嘴巴都說破了,這個女人也一個子都不願意拿出來。
真是摳門小氣。
羅氏還沒說話呢,趙郝仁就已經氣笑了,“娘既如此,兒子也沒什麽好說的了。”
“這些年兒子雖不在邵京城,可大房那邊做的事,您也莫要以為我什麽都不知道。”
“真要鬧起來,大家臉上都難看,娘也不想落個克扣兒媳婦嫁妝的罵名吧。”
曆來嫁妝都是由女方自己支配。
婆婆覬覦兒媳嫁妝這種事若是傳了出去,那是會貽笑大方的。
這做婆婆的,隻怕走到哪都要被人戳脊梁骨。
趙老夫人是個厚顏無恥卻又最好臉麵的人。
她臉紅脖子粗,額上青筋條條綻出,直罵道:“什麽叫苛扣兒媳婦嫁妝!她既嫁了過來,那便都是我們趙家的東西!”
“我要留下我自己的東西算克扣嗎!”
這番理直氣壯又不要臉的發言,屬實是將羅氏整笑了。
羅氏嗤笑一聲,慢悠悠地道:“你老人家不承認也無用,我的嫁妝都卡在我自己手裏呢。”
“你若是敢叫你們府上的烏合之眾去搶,那就做好讓整個趙家都為我的嫁妝送命的準備吧!”
“你們背後幹的那些齷齪事,打量我不知道呢,真若將我逼急了,大家全都同歸於盡!”
“周王府能護你們多久還兩說,想要趙家倒台的可多的是。”
羅氏他們一家子雖然常年住在酈陽。
可回京之後,他們必然不會讓自己什麽都不知道,隻做個無頭蒼蠅。
何況從前,她們也不是不曾回京。
有些風言風語也是聽說過的。
凡事隻要做過,就有蛛絲馬跡可循。
這些年趙鴻才做過哪些混賬事兒,羅氏心中都有數。
她雙手環在胸前,嘴角浮現出一絲輕蔑的笑,“遠的不說,我瞧那楚王殿下就看你們十分不順眼。”
“若是我寫一封信,隻說趙鴻才對楚王的未婚妻曾有過不軌的念頭,趙家甚至意圖助紂為虐,您猜那位活閻王會如何?”
當然,這個故事是她隨口胡謅的。
隻是依著那位護短的勁,會不會容趙家分辯可還兩說呢。
她攤開手,“您老人家好好考慮清楚,是非要強行留下我的嫁妝,好讓整個趙家都送命呢。”
“還是乖乖的,什麽也別惦記,咱們從此橋歸橋,路歸路,我走我的陽光道,你過你的獨木橋。”
趙老夫人要氣死了。
合著這個毒婦擱這威脅她呢!
她指著羅氏,差點一口氣沒提上來,手指顫巍巍地抖著,“你!你——你好的很!”
羅氏冷笑一聲,“好不好就不不勞煩你費心了,既然要斷絕關係,那咱們現在就寫下斷親書,以後貧賤富貴生死榮辱各不相幹。”
趙老夫人磨著後槽牙,隻恨不得一刀捅死羅氏。
她罵道:“不知好歹的毒婦!你這等賤人日後定要遭報應!”
羅氏才懶得理會她罵不罵呢,隻是翻著白眼道:“這斷親書你寫還是不寫吧?可別同我說你後悔了,我可不答應。”
後悔個屁!
趙老夫人都恨不得往羅氏臉上吐口水。
任憑那些伺候的下人如何勸他們冷靜點,這斷親書,也是很快就寫好了。
趙老夫人和趙郝仁各按了一個手印。
趙老夫人的態度依舊是趾高氣揚的,她冷冷的斜睨了一眼自己的兒子,“瞧瞧你娶的好媳婦,你遲早會毀在這個賤人手裏!”
“到時候你就明白娘的良苦用心了!”
趙郝仁麵無表情,隻是拿著斷親書,心情沉重複雜。
卻又有一種難以言說的輕鬆。
仿佛是終於了了一樁心事一般。
羅氏拉著趙郝仁走了,隻道:“還磨蹭在這裏做什麽?快點同我一起去收拾東西,咱們快些搬走。”
“這晦氣的地方,我是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某些人我也是瞧上一眼就覺得惡心,什麽刻薄惡毒還醜陋的老虔婆,真是差點讓我連隔夜飯都嘔出來。”
“罷了罷了,說這些幹嘛?咱們快些走罷!”
羅氏這話說得這樣不客氣,又這樣嘲諷。
直往趙老夫人的肺管子上戳。
趙老夫人被氣得半死。
又是指著羅氏的背影一陣謾罵。
羅氏才不管她。
風風火火的拉著趙郝仁離開。
總歸趙家這樣的地方,多呆也是覺得晦氣的。
沒準還讓自己也倒黴,沾染上了一些不必要的災難。
羅氏回到醫院整理東西的時候,發現自己梳妝鏡的首飾匣子底下,壓著一封信。
羅氏趕緊將信封拆開,一打開就瞧見了熟悉的字跡。
竟然是趙芊芊寫的信!
信上的內容無外乎就是兩點。
一則是告訴羅氏,她已投軍,叫羅氏和趙郝仁保重身體,莫要記掛她。
而後就是點名大房狼子野心,這些年做下了不少惡事,保不齊會連累二房。
二房清清白白,若不想被卷進這趟渾水裏,還是趁早脫離趙家為好。
羅氏一個不信佛的人,看完這封信後,雙手合十念了一句阿彌陀佛。
還好芊芊這丫頭沒事。
可這死丫頭又不讓人省心!
好端端地投什麽軍啊!
但趙芊芊已經投軍了,是不能半路又離開的,否則就會被當成逃兵就地處死。
羅氏隻能祈禱趙芊芊平平安安的,心中又感慨女兒真是和自己想到一處去了。
但無論如何,趙家二房與趙家劃清界限,已成定局。
第386章 婚期將至趙守茂處理完一堆焦頭爛額的事回到趙家,得知趙芊芊不僅沒找到,趙家二房還跟趙家斷了關係。
連斷親書都送到有司衙門過了明路。
趙守茂差點氣得七竅生煙原地去世。
他額上青筋條條綻出,看著趙老夫人,忍著脾氣道:“娘!你究竟做了什麽!”
“眼下這個節骨眼,最要緊的便是找到芊芊,您不但沒找到她,還把二弟一家逼走了?”
“找什麽找!”趙老夫人蒼老的麵皮抖動著,立起一雙凶厲的三角眼,“沒了她還有是柔丫頭,我就不信那薑家是瞎了眼的,非得棄了珍珠不要上趕著娶一個魚眼珠子進門!”
“那薑家公子就看上了芊芊!你把阿柔嫁過去有什麽用!”
趙守茂出奇的煩躁,完全無法理解自己母親竟然這樣坐井觀天。
真是頭發長見識短。
他幾乎是吼出來的:“我是怎麽跟您說的,那薑家人手裏握著趙家的把柄,隻有將芊芊嫁過去,才能略解燃眉之急!”
“您如此不管不顧,是想害死整個趙家嗎!”
是了,將趙芊芊嫁到薑家,是趙守茂的主意。
準確來說,是薑家那邊先提出來的。
薑公子的父親紫微舍人,乃是天子近臣,並不是沈從安派係的人。
薑家公子一直以來都對女子敬而遠之,若非他大多時候同男子也是敬而遠之,隻怕便要被人誤以為是斷袖了。
然而趙惠蘭生辰宴那日,薑家公子卻看上了趙家二房的姑娘。
趙家是周王黨,薑家卻是天子近臣。
這兩家又怎麽可能順順利利的聯姻呢。
讓趙芊芊嫁過去,不過是保趙家暫時的平安罷了。
可是現在,趙芊芊卻不見了。
趙守茂的焦頭爛額可想而知。
趙老夫人自視甚高慣了,仗著背靠周王府,怎麽會將區區紫微舍人放在眼裏?
她冷哼了一聲,“你就是太草木皆兵了,依我看,那不過是薑家想要同我們聯姻。”
“至於聯姻的對象是阿柔還是趙芊芊那個野丫頭,根本就不重要。先前她們看中了趙芊芊,那也不過是因為那次你妹妹生辰,去的人隻有那個野丫頭罷了。”
趙守茂跟趙老夫人簡直說不通。
那薑家是什麽人家,哪裏會看得上小小的趙家。
甚至不惜用這種脅迫的手段,逼他們趙家嫁女兒。
罷了。
趙守茂揉揉自己的額角,隻道:“算了,你什麽也不知道,我跟你說這些也沒用。”
“我隻說一句,若是找不到芊芊,而阿柔人家也不願意娶的話,娘就等著整個趙家為您的任性買單吧!”
他說罷,再不看趙老夫人一眼,拂袖而去。
其實比起趙老夫人,趙守茂更厭惡趙芊芊的做法。
不過是讓她嫁個人。
又不是叫她去死。
她嫁出去就能保趙家平安,那薑家公子又是不錯的人,趙芊芊偏偏還要鬧出逃婚這檔子事!
真是太不像話了!
可是眼下,趙守茂也無暇顧及這些,隻能想法子先找到趙芊芊,將薑家那邊安撫了。
可惜一連過去了好幾日,都沒有趙芊芊的身影。
這個人就好像人間蒸發了一般。
都說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可趙守茂就連趙芊芊的屍體都未曾見到過。
趙守茂沒了法子,隻能硬著頭皮去跟薑家交涉。
隻說趙芊芊氣性大,聽說要嫁人就直接逃婚了,到現在還生死不知。
言語間又提及趙淑柔性子好,又不喜奢華,是個貞靜柔婉的好孩子。
言外之意便是讓趙淑柔替趙芊芊嫁過去。
可惜薑家人隻是笑著,根本就未曾搭話。
後麵又道既然無緣便不必強求。
這便是既然娶不到趙芊芊,趙淑柔她們也是不要的。
但他們手上有關於趙家把柄的事,卻是沒說了。
也不知道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當此事是沒發生。
還是薑家其實另有打算。
但是目前這件事,瞧著也像是告了一段落。
邵京城,暫且如一灘被凝結的水,風平浪靜,不起波瀾。
莊府的氣氛也一直陰沉沉的。
莊崇山近日來一直閑賦在家,明宣帝瞧著,暫時不會有召莊崇山重回朝堂的打算的。
秋側夫人秋屏的肚子,也開始顯懷,不過莊府近日來,忙著準備府上兩位姑娘出嫁的事。
莊崇山的意思是不能虧待了莊素素和莊妙菱的。
這一年,莊府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多。
莊崇山想著借姐妹二人的婚事好好去去晦氣。
故而他是未想過要一切從簡的。
這可就苦了趙惠蘭。
想要大辦,又要人前顯貴,那勢必得花上不少的銀子。
可這銀子又不是天上掉下來的。
趙家最近同莊府的關係也有些微妙。
他們倒是還會送銀子過來。
隻是送的再不如往前多了。
趙惠蘭要操心的,可不僅僅隻是莊妙菱和莊素素的嫁妝。
要知道她還有四個兒子呢。
何況瑤瑤還沒嫁出去。
瑤瑤眼下是不能嫁給沈從安了。
若是嫁給旁人,嫁妝少了,難免就會在婆家受氣。
莊玉瑤是她如珠如寶寵著長大的,她並不希望莊玉瑤受一絲一毫的委屈。
趙惠蘭雖然對莊素素這個女兒是淡淡的,但也不至於在嫁妝上寒酸了對方。
及不上莊玉瑤那是肯定的。
但也不至於委屈就是了。
可莊妙菱就隻是個庶女,能嫁到孫家已經是走了大運了。
偏偏莊崇山又囑咐了,不能夠厚此薄彼,庶女嫡女都得是一樣的待遇。
趙惠蘭差點咬碎了一口銀牙。
說得倒輕巧!
他倒是拿出銀子來啊!
想要人前顯貴,又不願意拿出銀子,這算什麽?
趙惠蘭氣的,本來好了一點的病差點又要舊疾複發。
但莊崇山耳提麵命地警告她不能委屈了莊素素和莊妙菱,要借著這姐妹二人的婚事好好去一去府上的晦氣。
趙惠蘭也就隻能打碎了牙齒往肚子裏咽。
她隻能用自己的嫁妝和體己來填這兩個大窟窿。
想到日後還要準備幾個兒子的聘禮,趙惠蘭隻覺得心都在滴血。
她給準備的嫁妝,多是金銀珠寶瓷器字畫這些。
至於什麽莊子鋪麵,那是沒有的。
這些東西,她得留給莊玉瑤。
第387章 出嫁但無論如何,總歸是到了莊妙菱和莊素素出嫁的那日。
莊素素坐在梳妝鏡前,看著鏡子裏的自己,沒由來有些緊張。
銀杏笑著打趣道:“姑娘快要將帕子都揉皺了呢,您和姑爺的婚事是自小便定下的,怎麽今日還緊張起來了?”
她一邊笑著,一邊往鏡子裏頭瞧,不由得感歎道:“姑娘真好看。”
莊素素看著鏡子裏那個唇紅齒白,明豔動人的姑娘,也覺得有些陌生。
她從前都是穿淺色衣裳。
這嫁衣倒是紅的明豔,倒讓她有些不習慣。
不過好看是真好看。
莊素素這樣想著。
她真盯著鏡子裏的自己發呆呢,不承想,屋子裏突然翻進了一個人。
莊素素一驚,轉過頭一看,就瞧見一個黑發雪膚明麗惹眼的姑娘,正笑盈盈地瞧著她。
莊素素立馬激動地上前,“阿婧!你怎麽來了!”
她以為莊婧溪今日是不會過來的。
這也是莊素素覺得遺憾的地方。
莊婧溪眉頭略挑,“你成親,我怎麽可能不出現?”
“許淵給陸家下了帖子,我定然會出席你的婚宴的,隻是現在閑來無事過來看看你,也瞧瞧有沒有我可以幫得上忙的地方。”
莊素素笑彎了眼睛。
她隻握緊了莊婧溪的手,“能在家裏見到你,我就已經很高興了。”
“你什麽忙也不用幫,隻是等會兒記得藏起來,我怕有人找你麻煩。”
大喜的日子,莊素素並不希望趙惠蘭給莊婧溪氣受,免得平添了幾分晦氣。
莊婧溪眉尾一揚,笑盈盈地道:“你放心,我自然不會讓她們瞧見我。”
她覺得時間過得真快,“阿姐,這麽快你就要出嫁了。”
莊素素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好好的一個小姑娘,這說起話怎麽老氣橫秋的?”
“難道我嫁了人就不是你阿姐了?”
莊婧溪也笑著,又告訴莊素素,回頭莊老夫人給準備的嫁妝便會送到莊府門口,同莊府抬嫁妝的隊伍走到一道去。
那個時候趙惠蘭便是有心想要扣下,也隻能眼睜睜的看著抬嫁妝的隊伍越走越遠。
莊素素其實不在意這些。
但是祖母的一片心意,她也收下了。
原先莊素素怕莊老夫人過得不好,眼下卻是沒有這種擔心。
莊婧溪聽見腳步聲,眸光一動,下一瞬便消失在了這屋子裏。
趙惠蘭帶著一個全福媽媽進來,為莊素素鉸麵。
她自己則站到莊素素身後為其梳頭。
瞧見女兒穿著嫁衣,原本對莊素素一直都淡淡的趙惠蘭,此刻也生了幾分感慨。
猶記得莊素素還是一個巴掌大的小團子。
如今卻是要嫁人了。
趙惠蘭眼神複雜,捧起莊素素的一縷頭發,認真地為著自己的長女梳頭。
“一梳梳到尾,舉案又齊眉。”
“二梳梳到尾,鴛鴦共雙飛。”
“三梳梳到尾,富富又貴貴。”
她拿起珠釵,替莊素素簪上了。
又拿起一對極其漂亮的耳墜子替莊素素戴上。
在將耳墜子拿出來的時候,趙惠蘭還感歎了一句,“這耳墜真別致也極漂亮,很襯你。”
莊素素垂下眼瞼,隻道:“合適便好。”
這是阿婧方才過來時,拿給她的耳墜。
又怎麽會不好看呢。
趙惠蘭眼光也是真好,一眼就挑中了最漂亮的那一對。
梳了頭,戴了首飾,便要開始上妝。
待鏡子裏出現莊素素妝發齊整的模樣時,趙惠蘭也愣了愣。
“你一下子就長這麽大了,也長得這樣漂亮。”
莊家的姑娘,便沒有醜的。
最好看的當屬是莊婧溪。
但是在趙惠蘭眼裏,莊玉瑤始終是最漂亮最可愛最貼心的那個。
莊素素因為平日裏深居簡出,加上又與莊老夫人走的近。
趙惠蘭其實大多時候眼裏都沒有這個女兒。
倒不是她狠心薄情。
隻是莊素素表現的確實像一個隱形人。
也是在這個時候,趙惠蘭才發現,其實自己的長女也是十分漂亮的。
氣質端莊,溫婉沉靜,讓人看著就覺得很舒心。
莊素素聽到這句話,倒是沒說什麽,隻是輕輕嗯了一聲,“人都是會長大的。”
莊玉瑤也過來了。
她一進門,就聽到趙惠蘭十分感慨的說了一句莊素素已經長這麽大了。
她蹙了蹙眉,但想著今天是莊素素的大喜之日,到底沒說什麽。
她看了一眼妝發齊全,身穿嫁衣的莊素素,倒是眼前一亮。
莊素素從前都是愛穿淺色衣裳。
原以為紅色這樣明豔的顏色,莊素素可能會壓不住。
但沒想到,這顏色反而更襯她的氣質。
即便是莊玉瑤,也忍不住看著莊素素,道了一句:“張姐今天還蠻好看的。”
大喜的日子,莊素素並不會給人難堪。
何況莊玉瑤這話,原也沒有找茬的意思。
她點點頭,仍舊是平日裏那副溫婉沉靜的模樣,“等你出嫁的時候,你也會這般好看的。”
說到這裏,莊素素又笑起來,“不,應當是更好看才對。”
畢竟無論是趙惠蘭還是莊崇山,都會盡最大的努力給莊玉瑤最好的。
莊玉瑤想了一下,並不否認莊素素的話。
她是要嫁給從安哥哥的。
自然會比今日得莊素素要好看許多。
莊玉瑤還並不知道,莊崇山已經在命令趙惠蘭給他物色別的夫婿這件事。
第388章 以後一定會越來越好的而對比起來莊素素那邊的熱鬧,莊妙菱這邊便要顯得冷清的多。
莊素素在看向鏡子的時候,雖是有些驚訝,更多的卻是對未來的憧憬。
她嫁的是青梅竹馬的許淵,二人兩情相悅,感情甚篤。
自然眉宇間都是甜蜜欣喜和嬌羞。
莊妙菱在看向鏡子時,手指卻不自覺地陷進掌心。
原不知為何,她在看著鏡子裏的自己時,更多的卻是無盡的茫然。
以及對未來的恐懼。
趙惠蘭這邊也很快叫了人過來為莊妙菱鉸麵,甚至她自己也親手為莊妙菱梳了頭發。
姐妹二人一道出嫁,也當真是一段佳話了。
何況兩位新郎官都生得十分俊俏。
拜完堂後,莊素素坐在床前等著,隔著喜帕也能瞧出來新娘氣質端莊溫婉。
莊婧溪卻瞧見莊素素的背脊挺得比往日更直了些。
看樣子,是很緊張。
莊婧溪彎起唇,沒忍住笑了一下。
江寒鈺看她一眼,問:“你笑什麽?”
“我笑我阿姐也有這麽緊張的一天,真是稀奇。”莊婧溪道。
江寒鈺眉頭挑了一下,側過頭看莊婧溪,“看來你成親的時候,是不會緊張了。”
這都哪跟哪,莊婧溪微微轉頭,目光往江寒鈺身上一掃,“還沒到那天呢,我現在哪裏知道。”
她用胳膊悄悄推了一下江寒鈺,“看,許淵過來了。”
穿著紅色婚服的許淵,手執玉如意,垂眸看著蓋著蓋頭的莊素素。
他眉眼輕輕彎起,自是俊雅風流,眉眼間偏偏又含著無盡的溫柔情意。
真是叫人看了牙酸。
便有人忍不住善意的起哄道:“哎喲,新郎官快掀蓋頭呀,你一直盯著新娘子看,也該讓我們瞧瞧她的美不是。”
“哎喲,這新郎官是害羞了呀。”
“怕是新娘子生的太美,這新郎官不好意思讓我們看,也舍不得。”
許淵被這些人調侃著,臉竟然真的有一絲紅暈。
他彎起唇,手執玉如意,緩緩將莊素素的蓋頭揭開。
映入眼簾的,是一張美得驚心動魄卻又不勝嬌羞的臉。
許淵手指微顫。
或許他大約也是沒想到莊素素在嫁給他時,竟然會美得這樣令人心顫。
他在心中悄悄地對自己說了一句:“萬幸,終於是我娶到了素素。”
蓋頭一掀開,不隻是許淵,便是旁人也被莊素素的美麗所驚豔。
莊家的女兒就沒有醜的。
個個都生得好看。
隻是這位莊大姑娘,最吸引人的是那端莊沉穩的氣質。
有時候氣質太過出眾就會掩蓋美貌。
莊素素就是一個例子。
可是現在,妝發精致的莊素素,做新娘子的打扮,實在是狠狠驚豔的眾人一把。
自然,也是免不了好一通善意的調侃了。
“哎喲,這新娘子真好看。難怪新郎官舍不得揭蓋頭呢,這要是我呀,也得把這麽漂亮的新娘子藏起來,再不許你們見的。”
“怪道人家說郎才女貌,如今一看果然不錯,真真是天生一對,這二人站一起啊,就像是從畫裏走出來似的。”
“這看的我都想娶妻了。”
“這看得我都想嫁人了。”
“呦,這可是巧了,不若你們二人湊一對?這也算是成全了一樁美事呢。”
“哎喲你們看,新郎官和新娘子都害羞了,到底是年輕人呢,臉皮薄。”
“誰成親那會兒臉皮不薄?看見沒?那新郎官的眼睛都要黏在新娘子身上了,真是讓人牙酸。”
“我覺得我又可以相信人間自有真情在了!”
俊郎佳人,這樣的畫麵真是叫人賞心悅目。
偏偏外頭此刻還下著雪。
新郎官和新娘子剛拜堂成親的那會兒,二人頭上肩上都落著雪呢。
這大約也在預示著,二人此生會白頭偕老,幸福一生吧。
許夫人笑得眼睛隻剩一條縫,她看著俊俏的兒子和好生漂亮的兒媳婦,溫聲道:“該喝合巹酒了。”
莊素素和許淵對視著。
向來冷靜溫婉,端莊自持的莊大姑娘莊素素,此刻臉上也是濡染了雲霞一般,一片緋紅。
許淵的眼裏漾著層層笑意。
外頭響起簌簌落雪的聲音,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停止。
二人對視的這一眼,仿佛相視了一生一世。
而周遭,也是調侃的祝福聲。
莊素素和許淵就在眾人滿懷祝福的目光中,喝了喝合巹酒。
眾人笑著道:“和巹酒畢,夫妻相伴共白首,一生一世不相離。”
莊素素臉頰微燙。
他也希望同許淵一生一世不相離。
喝完了合巹酒,這新郎官是要去堂前的。
一行人歡聲笑語地簇擁著許淵離開,他離開時,回過頭看了莊素素好幾次。
這又是讓人忍不住調侃。
屋子裏光影綽綽,隻剩下了莊素素和銀杏兩個人。
莊素素猛地鬆了一口氣,看得銀杏忍不住笑起來。
今日是大喜的日子,她也忍不住調侃道:“奴婢還以為姑娘會一直都冷冷靜靜的,沒想到也這麽緊張。”
“這姑爺他們才一走啊,姑娘你就大鬆了一口氣,姑娘莫不是覺得姑爺今日太過好看,心下害羞,所以緊張了?”
莊素素忍不住要去捏銀杏的臉,咬著唇道:“你這丫頭,說什麽呢?”
她揉了揉自己的脖子,別說,這鳳冠戴著,還真是讓人脖子疼。
成親讓人滿懷期待是真的。
戴著這麽重的首飾,跟受刑一樣也是真的。
銀杏幫她將鳳冠卸下來放到一邊,笑著道:“姑娘今日真好看。”
“姑娘不知道奴婢之前一直在邊上看著,姑爺看你的眼神啊,真是叫奴婢牙酸。”
莊素素佯怒,臉卻越來越紅,“你這丫頭,膽子是越來越大了,都敢編排起我來了。”
銀杏笑嘻嘻的,知道莊素素沒有真的生氣,隻是因為害羞罷了。
她幫莊素素按了一下酸脹的頸肩,眼裏都是替莊素素高興,“奴婢瞧著姑爺他母親,也就是許夫人,也是極為好相處的人。”
“姑娘的福氣現在就在這裏等著,奴婢想著,姑娘日後都會好好的,就像今日一樣。”
許夫人自然是十分好說話的,也是個極溫和慈愛的人。
莊素素彎起眉眼,“以後,一定會越來越好的。”
第389章 洞房花燭夜紅燭搖曳,光影綽綽,外頭響起簌簌的雪落聲。
許淵回到新房內的時候,莊素素因為等的太久,眼睛都開始困倦,小腦袋一點一點的。
她可能是因為意識到現在是自己的新婚夜,又一下子猛的睜開眼睛,表情卻還是有些懵。
實在是和平日裏那個外人眼中端莊冷靜的莊大姑娘,有著極大的出入。
許淵看著這一幕,沒忍住笑出了聲。
他笑聲低啞,帶著幾分磁性,偏生此刻又穿著新郎官的婚服,就顯得有些惑人了。
因為困倦,剛剛同樣也打了一下瞌睡的銀杏,此刻壓根不敢說話。
她覺得自己有一個燈籠那麽亮。
也覺得此刻自己在洞房中十分煞風景。
銀杏頭一次結巴起來,趕忙給自己找了個借口逃走,“奴婢去看看廚房的點心好了沒有。”
這洞房前的桌上都擺著一堆點心呢,也不知道她此刻要尋什麽點心。
總之這借口著實是有些粗糙。
不過不影響她很快逃走便是了。
屋子裏此刻就隻剩下了許淵和莊素素兩人。
紅燭被風輕輕的吹著,一搖一晃,暖黃色的光,照著莊素素和許淵的臉。
燈下看美人,美人如玉,眉眼如星。
莊素素因為剛才困了,臉頰有一些紅,但那懵懵的表情還未散去。
看得許淵喉結微動,隻想將人抱進懷裏。
他也確實是這麽做了。
莊素素被他抱在懷中,他能清晰的聞到她身上好聞的馨香,大約在這一刻,他是將人間所有美好都攬在了懷中吧。
莊素素也不是第一次被許淵抱了。
隻是頭一次像現在這般手足無措。
也是頭一次像現在這般嬌羞。
她輕輕推了一下許淵,卻是沒推動。
他是許淵等了多年才娶到的人,又怎麽可能會因為她這輕輕一推就將她鬆開呢?
許淵手輕輕撫著莊素素的頭發,眉尾微挑,下巴輕輕點著她的香肩,“你現在困嗎?”
莊素素本來是困的,甚至都開始打瞌睡。
不過許淵進來了之後,她就不困了。
她完全沒意識到許淵這話裏的深意,搖搖頭老實巴交地回答:“之前是有點,現在不困了。”
她看著許淵,怎麽可能會覺得困?
許淵彎起唇,輕輕地笑了一聲。
他低啞的笑聲,如一杯陳年佳釀,泛著悠長的醉意,擾人心弦。
莊素素莫名其妙的被他的笑聲弄得指尖都使不上力氣。
她耳尖都紅了。
她輕咳了兩聲,從許淵懷中探出頭,與他四目相對,“你笑什麽?”
許淵眉毛一揚,“你說我笑什麽?”
莊素素還沒來得及回答,便覺一陣天旋地轉,轉眼間,許淵已經覆在她身上。
莊素素頓覺緊張,呼吸都急促起來。
許淵那一雙深邃的眼睛裏,此刻暈暈上了一層濃濃的笑意。
更有化不開的情動,直叫人心醉。
他挑眉,窗外月色如雪,雪色美如畫,卻都不及他眉眼所及之處動人,更不及他眼中的情動。
許淵彎起唇,慢慢地道:“方才我問你困不困,你說不——”
既然不困,嗯,那新婚之夜該做的事就要做完了。
他伸手,慢慢解開了莊素素的喜袍,抽去了她腰間的腰帶。
然後慢慢吻住了莊素素的唇。
院子外的臘梅花上覆了一層雪,風吹過來,白雪和臘梅輕輕顫動。
夜色清寒,屋內燭影微幻,像是一場悠長而染了雲霞的夢,長的仿佛能過完這一生。
月亮悄悄躲進了雲層裏。
清寒的夜晚,院子裏的臘梅花,開的卻比往些年更為動人。
大約紅梅,也在為二人的新婚賀喜吧。
今夜月色極好,雪色也美,若有人在月色下看雪賞月,想來也是極美好極賞心悅目的。
就是天氣太冷,大多人都是惜命的,鮮少有人會這麽幹。
不過這天底下,總有那麽幾個人喜歡跟大自然的天氣對抗。
莊婧溪和江寒鈺同撐一把傘,二人並肩走在街上,傘被霜雪覆蓋,他們卻能在這寂靜的街上,聞到幽幽的梅香。
江寒鈺握著莊婧溪的手,不知道第幾次轉過頭,眉眼無奈地看著她,“再不快些走,我們兩個就要變成雪人了。”
他是不怕冷的。
這樣的風雪,便是再來十倍他也不怕。
但莊婧溪因為早些年身體不好的緣故,如今總要比旁人更怕冷一些。
雖說她也穿的厚。
但大約有一種冷,就是叫未婚夫覺得她冷。
莊婧溪隻能不知道第幾次無奈的轉過頭,同他四目相對,“我是真的不冷,你不用這麽擔心的。”
她也不是傻子,又怎麽會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
不過今日月色如雪,雪色動人,鼻尖還能嗅到幽幽的梅花香,這樣的景致也有些難得。
她就想走的慢一些,也好同愛的人一道欣賞。
江寒鈺隻能將她的手握得更緊了些,也看出來了,她是想欣賞這難得的美景,“好,那咱們就慢慢走吧。”
今晚的月亮真好看。
江寒鈺和莊婧溪這樣想著。
二人走著走著,便走到了一株臘梅樹旁。
莊婧溪看著那盛放的臘梅,眼眸微動。
從前她未有心思欣賞這些光景,一從不喜歡什麽花兒粉兒,如今瞧著卻覺得其實臘梅花也挺好看的,是冬日裏別具一格的盛景。
清新雅致,卻又濃烈的奪人眼球。
莊婧溪捕捉到她的眼神,順手就幫她折了一枝梅花。
他十指修長骨節分明,在月色下被血色這樣一襯,顯得尤為潔白漂亮。
仿佛一柄上好的白玉。
他將一朵梅花折下來,抖幹淨上麵的雪水,然後替莊婧溪簪到了頭發上。
他目光落在莊婧溪身上,眼中沒有雪景,沒有月色,獨獨隻有那黑發雪膚,唇紅齒白的姑娘。
月色下,花向美人頭上開,美人卻比花更風流。
江寒鈺彎起唇,未曾鬆開的那隻手,將莊婧溪的手包裹的更緊了些。
他看著莊婧溪,然後慢慢地道,“很好看。”
都說世間有兩種景最好看。
一個是月色。
一個是雪色。
然而今晚月明星稀,雪色將整個邵京城都覆上了一層白,卻不及兩情相悅的人執手相看,眸中獨獨隻倒映著彼此。
莊婧溪挑眉,偏偏拿著那一枝臘梅,問江寒鈺,“你是在說花好看?還是在說人?”
江寒鈺伸手將人往懷裏一帶,“你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