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用魔法打敗魔法莊婧溪皮笑肉不笑,表示嗬嗬。
作者:白團小芋圓      更新:2022-07-22 21:31      字數:18704
  第279章 用魔法打敗魔法莊婧溪皮笑肉不笑,表示嗬嗬。

  原來沈從安在這裏等她呢。

  這話乍一聽沒什麽,好像他這個人還真不計較,真有容人之量。

  但仔細一聽,就會發現全都是狗屁!

  她目光落在沈從安身上轉了一圈,摸著鼻子沉思了片刻,最後麵色深沉地點了點頭,“那我也不為難周王殿下。”

  “要是周王殿下輸了,就去永安宮門口跪著跟皇上說一句你錯了,你沒能學著好好做人,實在是愧對陛下多年來的苦心教誨,你看這樣行嗎周王殿下?”

  沈從安差點沒被氣到原地升天。

  他若是真這麽做了,他的那些個狼子野心的兄弟還不笑掉大牙!

  他冷冷地盯著莊婧溪,目光森寒,“莊四姑娘不能接受這個賭約,我們再換一個就是,何苦非要針尖對麥芒呢?”

  莊婧溪攤開手,一臉無辜,“我沒說我不能接受啊,允許你覺得我不是一個好女兒對不起莊家,就不允許我覺得你不是一個好兒子對不起陛下?”

  “周王殿下您這雙重標準玩得挺六啊!”

  她笑吟吟的,尾音拉得極長,忽然話鋒一轉,挑眉問:“還是殿下覺得,您已經做得極好了,沒有對不起陛下的地方,您是所有皇子中最出色最讓人省心的,從小到大絕對沒有惹皇上生過氣,是皇上最喜歡期望最高的一個兒子。”

  最後一句話,請品,請細品!

  沈從安頓時額上青筋綻出,眉心狠狠一跳。

  江寒鈺眉毛一揚,與她一唱一和,“說不定他真是這麽想的,要不然怎麽有閑情逸致去多管閑事。”

  沈珩一歪腦袋,懵懂地問:“二哥,明明婧姐姐提的要求和你提的差不多,把道歉的人換成你自己,你就生氣了呢?”

  陸綰綰眨了一下眼睛,笑著接茬,“因為刀子不紮到自己身上就不會覺得疼啊。”

  “我看也沒什麽好比的了,周王殿下這麽雙標,那還比個屁啊,我去看腦子正常的人都蛐蛐不好嗎?至少還不會惡心到我自己。”

  沈珩點點頭,離沈從安遠了一些。

  莊婧溪肩膀一聳,“咱們走吧,怪沒意思的,你說得對,何苦非要惡心自己,不敢就算了。”

  生而為人,不應該跟非我族類計較。

  江寒鈺嘖了一聲,眸中掠過一絲嘲諷,“原來堂堂周王,是這樣的人——”

  他笑了,笑容讓沈從安覺得有些滲人,“真有意思,這可比戲班子的戲精彩多了。”

  可以說是赤裸裸的嘲諷了。

  沈從安被氣得不行,但他又不能真的看著莊婧溪他們走。

  畢竟他還沒試過莊婧溪的身手。

  莊崇山和趙惠蘭那個廢物,連個小姑娘都哄不好,冰釋前嫌這種事,居然還要他借著比試的由頭來達成。

  沈從安扯了一下嘴角,“本王未曾說過不應,莊四姑娘未免性子太急了些。”

  莊婧溪哦了一聲,“那就立生死狀吧,刀劍無眼,生死毋論。”

  沈從安並不覺得莊婧溪有那個膽子傷到他。

  江寒鈺眸光掠動,哂笑一聲,“周王不像受了傷會真的不跟你計較的人,莊四姑娘考慮清楚。”

  沈從安冷冷地瞥了江寒鈺一眼,“這話錯了,倘若真的受傷,那也是本王技不如人,哪有怪莊四姑娘的道理?”

  江寒鈺彎起唇,“這麽說,就算莊四姑娘真的傷了你,你過後也不會蓄意報複以權壓人?”

  沈從安冷哼道:“那是自然。”

  江寒鈺不置可否,同莊婧溪的視線相接。

  莊婧溪笑了一下,“那走吧。”

  宮中是有演武場的,平日裏都是皇子和一些武將勳貴家的子弟切磋。

  武將世家的會武的姑娘切磋,也是有的,隻是很少。

  曆來都是同性之間比試。

  男子和女子一較高下,還是頭一遭。

  選鞭子的時候,沈從安選了一柄長劍。

  輪到莊婧溪,她卻目光轉了一下,最後選了一條上麵掛滿了鉤刺的九節鞭。

  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三皇子,哄笑了一聲,“莊四姑娘,刀劍無眼,我二哥劍法極好,你選鞭子,怕是勝算渺茫啊!”

  一邊的四皇子點點頭,“是啊,你們二位是簽了生死狀的,這鞭子,可打不死人。”

  他這個時候又看著沈從安,笑了一下,“二哥,我可沒有別的意思,就是開個玩笑。”

  沈從安懶得理他,側頭去看莊婧溪,“莊四姑娘還是換個兵器為好。”

  莊婧溪扯了一下嘴角,“九節鞭挺好的,倒是殿下確定要選這一把長劍?”

  沈從安見她油鹽不進,也懶得再勸。

  他自然相信莊婧溪身手不錯,鞭子也會使得不錯,但想要贏過他,卻是沒那麽簡單的。

  沈珩乖乖待在江寒鈺身邊,歪著腦袋問:“表哥,你知道婧姐姐為什麽要選九節鞭嗎?我以為她會選長槍長劍或者長刀來著。”

  江寒鈺淡聲道:“不知道,且看吧。”

  為什麽選長鞭?

  大概是這東西能很好地羞辱一下沈從安吧。

  陸飛白頗為頭疼地看著陸綰綰,眼皮直抽搐,“陸綰綰,你和阿婧是要上天嗎?我才離開多久,你們怎麽回事?阿婧怎麽跟周王打起來了?”

  陸綰綰在一邊磕瓜子看戲,擺擺手道:“因為他多管閑事還雙標,把我們都惡心到了。不過你放心好了,阿婧姐姐不會有事的。”

  陸飛白沒好氣地道:“我能不知道她不會有事嗎?我是怕她把沈從安給打死。”

  陸綰綰撓了撓頭,“不會的,阿婧姐姐有分寸。”

  沈娉婷也遲疑地道:“莊四姑娘看起來脾氣挺好的,應該不會打死我皇兄,何況還簽了生死狀不是。”

  她這麽說,目光又默默地瞥向了江寒鈺那邊。

  有這麽個大魔頭在呢,就算真的出了什麽事,那也有他擔著。

  陸飛白歎了一口氣,摁著眉心問陸綰綰:“周王究竟做了什麽?怎麽就鬧到簽生死狀鬥毆的地步了?”

  陸綰綰攤開手,“他勸阿婧姐姐原諒莊家人,說莊家人很好,隻是阿婧姐姐和他們有誤會。”

  陸飛白:“……”

  算了,還是直接打死沈從安吧。

  第280章 打的就是沈從安這個棒槌演武台上,沈從安將劍往身後一收,微笑著看向莊婧溪,“莊四姑娘,請多多指教。”

  莊婧溪揚眉,淡淡地嗯了一聲。

  劍鋒破空聲響起,沈從安的尖尖直直地朝著莊婧溪奔來,宛若攻勢猛烈的猛虎。

  莊婧溪腳尖輕點,人已經站在了沈從安身後。

  她一鞭子揮出去,沈從安倒也很快就閃身避開。

  他提著劍就朝莊婧溪刺來,她一個閃身,再度避開了他的攻擊。

  莊婧溪揮著鞭子,衣袂翩翩,她站在那,就是演武台上最漂亮的光景。

  沈從安的招式倒也漂亮,劍招狠辣直接,莊婧溪揮出去的鞭子,都能被他閃身避開。

  二人之間,似乎誰也沒占上風。

  台下看戲的人議論紛紛。

  “這怎麽回事啊?都快過去小半個時辰了,怎麽還沒分出勝負?”

  “難道是二哥在讓著莊四姑娘?”

  “你傻嗎?誰一讓還讓上個半個時辰的?至多讓上個幾招,別讓她那麽快丟臉就是了。”

  皇子們有的不善武,故而看不出這其中的門道。

  對此有些精通的人,看台上的目光,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陸飛白想起沈娉婷身手也還不錯,遂抱著劍,揚眉問她:“你有看出點什麽嗎?”

  沈娉婷點點頭,目光有些同情,“阿婧都快把我二哥的路數摸清了,現在看著是勝負難分,等會兒他就要倒黴了。”

  她跟沈從安這個二哥,關係並不好,雖是親兄妹,實則也與陌生人無異。

  甚至因為沈從安的母妃德妃的緣故,沈娉婷還巴不得莊婧溪好好教訓一下沈從安,以此來打擊一下德妃的銳氣。

  陸飛白點點頭,也看出來沈娉婷壓根不在意沈從安,便也說話直接了些,“誰讓他哪壺不開提哪壺。”

  他幽幽歎了口氣,“活著不好嗎?這怎麽就非要上趕著找死?”

  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啊!

  戰場上瞬息萬變,演武台上也是一樣。

  剛才還手段溫和,隻守不攻的莊婧溪,突然改變了收起了之前看熱鬧的神色,鞭子猛地揮出,直擊沈從安的命門。

  沈從安暗叫不好,忙閃身避開。

  可鞭子卻突然靈巧地轉了個方向,直往他肩膀上狠狠一抽。

  沈從安的衣裳瞬間裂開了一大道口子,皮開肉綻,宛若一條猙獰的蜈蚣。

  莊婧溪麵色不變,唇角卻滲出了一絲冷笑。

  這一鞭子,打沈從安多管閑事處心積慮。

  九節鞭上還沾著血珠,莊婧溪再度揮鞭,這一次,沈從安避無可避,頭上的銀冠直接被打碎,他的頭發瞬間散開披落。

  大寧無論男女,皆是講究衫潔淨頭發齊整。

  披頭散發是乞丐蠻夷才會做的事。

  這一鞭子,打沈從安和莊家狼狽為奸,打沈從安在上一世下令打死了原主。

  可以說在莊婧溪打掉沈從安的發冠這一刻,這場比試,就再沒了翻盤的餘地。

  因為沈從安的心態直接崩了。

  他已經忘了自己是要來試莊婧溪的身手,隻想著要將這奇恥大辱還回去。

  可惜莊婧溪的鞭子纏上了他的長劍,她沒用幾分力氣,就將他的長劍卷走。

  沈從安成了赤手空拳的孤家寡人。

  莊婧溪輕嗤一聲,長鞭甩出,沈從安想要避開,卻被鞭子捆成了一個粽子,動彈不得。

  莊婧溪打了個哈欠,鞭子一揮,直接把沈從安甩下了演武台。

  沈從安身子撞上台下那可蒼翠巍峨的柏樹,噗地吐出了一口血。

  勝負已分,莊婧溪衣衫整潔如新,額上一滴薄汗也無,姿態從容,安靜地立在那,淺橘色的光影照在她身上,她就是秋日裏最漂亮惹眼的那道光景。

  至於沈從安,衣衫染血,披頭散發,從頭到腳都是說不出的狼狽,像一個嘩眾取寵的跳梁小醜。

  又像一個死不瞑目的厲鬼。

  而這一鞭子,打他殘害忠良,為一己私欲至整個大寧江山於不顧。

  打他寒了武將勳貴的心。

  莊婧溪腳尖輕點,從演武台上飛身落地。

  她紅唇微揚,淡淡地掃了一眼狼狽不堪,嘴角還掛著血漬的沈從安,微笑著道:“你輸了,周王殿下,承讓。”

  “不要忘記你我之間的賭約。”

  她轉身,踩著秋日的落葉,落日將她的身影拉得極長。

  對於沈從安的慘狀,她從頭到尾連一句解釋的話都沒有。

  她甚至吝嗇於一個輕飄飄的並不真誠的道歉。

  江寒鈺似乎看夠了熱鬧,有些無趣地搖了搖頭,“沒意思。”

  他這麽說,又輕飄飄地看了一眼麵色慘白狼狽不堪沈從安,“不要忘了履行你的賭約。”

  江寒鈺扯了一下嘴角,轉身就走。

  走到莊婧溪身邊時,他低下頭,眸中掠過一絲極淺的笑意,“玩夠了嗎?有沒有消氣?”

  莊婧溪看他一眼,扯了一下嘴角,“你覺得呢?”

  沈從安可是致使整個陸家被滿門抄斬的罪魁禍首啊。

  這口氣,怎麽能這麽快就出呢?

  要想出這口氣,除非沈從安以同樣的方式去死。

  江寒鈺點點頭,鳳眸中掠過一絲寒芒,“那就是還沒消氣了。看來,你夫君我,得幫他找點事做。”

  莊婧溪白了他一眼,“你過得了我爹娘那一關再以夫君二字自居吧。”

  江寒鈺揚眉,笑容有些無奈,這一關確實不好過。

  娶妻之路,真是艱難險阻。

  二人並肩而行,走到一個岔路口的時候,莊婧溪轉身看他,“你不出宮嗎?”

  江寒鈺看著她如綢緞般漂亮的長發,笑著道:“暫時不出去,替你去永安宮給沈從安上眼藥。”

  莊婧溪倒是沒忍住,笑了,“那就多謝楚王殿下了。”

  江寒鈺揚眉,“真要謝我,就讓我趕緊娶到你吧。”

  莊婧溪看著他,“江寒鈺,我覺得你今天特別美。”

  江寒鈺明知這不是什麽好話,卻還笑著配合她,“那你倒是說說,哪裏美了?”

  莊婧溪果然不負他所望,瞥了他一眼,“想得美。”

  江寒鈺微歎一聲,笑容很是無奈。

  他朝著永安宮的方向去了,明宣帝見著他,心中很是高興,“阿鈺來了,快坐。”

  江寒鈺的神情顯得有些冷淡,不過嗯了一聲,便坐下喝茶。

  明宣帝看著他,又幾不可察地歎了口氣。

  第281章 濾鏡碎了這口氣還沒歎完呢,外頭就響起了沈從安跪地磕頭認錯的聲音,“兒臣未能好好做人,愧對父皇的教誨,兒臣錯了,求父皇原諒。”

  沈從安的聲音很虛弱,仔細聽,卻能聽出來這話裏的不甘和咬牙切齒。

  明宣帝嘴角一抽,轉過頭看江寒鈺,“阿鈺,他這唱的哪出啊?”

  他其實想問江寒鈺唱的哪出。

  因為他直覺沈從安的突然抽風跟江寒鈺有關係。

  江寒鈺飲了一口茶,嘴角一扯,哂笑道:“腦子不好使還要學別人拉攏人心,做什麽不好非要做惹人厭的和事佬,技不如人還想跟人比試,被教做人了。”

  明宣帝頭有點疼。

  這每個字他都認識,怎麽連起來信息量就這麽大?

  明宣帝冷靜了一下,也不管跪在永安宮門口的沈從安如何,而是看著江寒鈺道:“你還是告訴朕發生了什麽事吧。”

  江寒鈺便把沈從安道德綁架莊婧溪,想要逼著她跟莊家重修舊好冰釋前嫌的事說了。

  包括但不限於沈從安是如何對著莊婧溪獻殷勤,人家不理他,他還上趕著跟人家搭話。

  甚至厚顏無恥地想要跟莊婧溪比試,想等著莊婧溪輸了就逼她原諒莊家人,跟莊家人認錯。

  結果被莊婧溪好一通教做人,所以現在灰溜溜地來永安宮門口跪著道歉。

  明宣帝聽到前半段時,眉頭緊鎖,眸中仿佛醞釀著狂風驟雨,一片陰雲密布。

  聽到後麵,他反倒是笑了。

  他也喝了一口茶,笑意有些深,“朕要是沒猜錯,他和莊婧溪之間立生死狀這一出,應當是你的手筆。”

  江寒鈺不置可否,看著被捏在手裏的茶杯,“有好戲看,自然要往上添一把火。”

  明宣帝從始至終就沒往緊閉的宮門那裏看,反倒是微不可見地點了一下頭,似乎是覺得江寒鈺說得在理。

  江寒鈺反倒是笑了一下,好意提醒道:“他還在外麵跪著。”

  明宣帝眸光發涼,眼神冷漠得令人心驚,“他願意跪,就讓他跪著。”

  “既然要認錯,就讓滿宮的人看看他這認錯的姿態。”

  也好教某些不長眼的朝臣,歇了這不該有的心思,認清楚沈從安的身份。

  從某一程度上來說,莊婧溪今日的這一出,正中明宣帝下懷。

  莊婧溪今日的表現,令他很是滿意。

  陸仲齊收了個很有意思很了不得的義女。

  那丫頭,似乎長得也很不錯來著。

  明宣帝將目光落在了江寒鈺身上,意有所指地道:“這個莊婧溪,倒是個妙人,挺有趣的一小丫頭。”

  還以為說出這句話後,江寒鈺會一如既往地冷笑一聲,然後要笑不笑地看著他,眸中夾雜著淡淡的嘲諷。

  但出乎意料的是,江寒鈺反而是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後,他唇角甚至往上挑了一下,“嗯。”

  明宣帝瞬間就激動了,甚至想將話題深入一下,問一句那阿鈺你覺得莊婧溪怎麽樣?

  你覺得她性子好不好?

  你喜歡她嗎?

  要是喜歡,朕這就為你們兩個賜婚。

  但明宣帝還是忍住了。

  這種事,不能操之過急。

  何況他若是幹預,隻怕會起反效果。

  罷了,還是再等等看,靜觀其變吧。

  他似乎已經忘了自己的某個兒子還跪在永安宮門口負荊請罪。

  直到外麵一聲驚呼聲響起,有宮人急忙跑進來稟報說周王殿下暈倒了,他才站起身,淡淡地道:“找個太醫好好替他看看,既然知道錯了,朕也不會過分追究,日後莫要重蹈覆轍就是了。”

  進來稟報的內侍聽到這句話,心髒和眼皮都跟著抖了一抖。

  這……這就是說,皇上默認了莊四姑娘的話!

  看來朝堂之上,又要變天了啊!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在有心人的推波助瀾下,周王沈從安同莊四姑娘比試後輸了,履行賭約去永安宮門口跪著同皇上說他沒能好好做人對不起皇上多年來的悉心教誨一事,瞬間鬧得滿城風雨。

  想看沈從安丟臉的人太多了。

  拋開旁人不說,他那幾個野心勃勃的兄弟就是首當其衝。

  此事鬧得人盡皆知。

  自然也傳到了莊家人耳中。

  莊玉瑤又是生氣又是心疼,將屋子裏能砸的東西都砸了個遍。

  她一遍又一遍地咒罵著莊婧溪賤人,恨不得對方去死。

  但罵完了砸完了,她又盯著腰間沈從安送的玉佩發著呆。

  也不知為何,她竟然於心底對沈從安起了幾分嫌棄。

  她一向很是崇拜沈從安,也很喜歡他,認為他是世間最好的男子。

  但從此刻起,她對沈從安的那層愛慕和崇拜,似乎有了一層裂縫。

  她從前覺得沈從安厲害,覺得她喜歡的沈從安,無論是文采還是身手,那都是萬裏挑一的。

  可是……可是她的從安哥哥,怎麽還打不過莊婧溪啊!

  一個大男人,竟然打不過一個女子!

  還被一個女子用鞭子甩下了演武台!

  若沈從安輸給了旁人也就算了,偏偏是輸給了她最憎恨的最討厭的莊婧溪!

  莊玉瑤的自尊心,是不允許自己有哪裏比不上莊婧溪的。

  可現在,她喜歡的男子被莊婧溪像對待一條狗一樣狠狠羞辱,她除了咽不下這口氣之外,更多的卻是埋怨沈從安讓她在莊婧溪麵前丟了臉。

  要不怎麽說,感情二字,曆來都是經不起考驗的呢?

  感情是這樣,因利益而組成的同盟也是這樣。

  莊崇山的臉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身子才好了些的趙惠蘭,聞此噩耗,又一次暈厥了過去。

  暈過去之前,她抓著李嬤嬤的手,恨恨地道:“這個孽障!她是要我們死啊!我上輩子究竟哪裏對不起她,竟然生出了這樣一個討債鬼!”

  她真是恨不得掐死了莊婧溪。

  莊崇山原是要質問趙惠蘭,聽到她被氣暈過後,也隻能作罷,拂袖而去。

  他在秋姨娘的院子裏摁著眉心,臉色凝重地來回踱步。

  秋姨娘適時為他披上一件披風,看他的眼神也是溫柔繾綣深情款款,“更深露重,老爺早些歇下吧,別熬壞了身子。”

  她又笑著端上一杯熱茶,“這是妾身剛沏好的安神茶,老爺喝一點,這茶於寧心安神上是極好的。”

  第282章 秋姨娘的心思莊崇山接過她手裏的茶喝了一口,將茶杯放下後,他握著秋姨娘有些涼的指尖,“你還懷著身子,別太操勞。”

  秋姨娘低下頭,目光溫柔地看著自己的小腹,“妾身不覺得累,孩子也同妾身一樣,想老爺能過的鬆快些。”

  莊崇山聞言歎了口氣,隻把秋姨娘的手握得更緊了些,“若是人人都像你一樣懂事善解人意,我也不至於——”

  說到這裏,又不繼續往下說了。

  秋姨娘很聰明的沒有接這個話茬,而是低頭看著自己的小腹,“老爺,你說這孩子出生後,會是個小姑娘還是個小少爺?”

  她這麽問,莊崇山的眸子裏也染上了幾分柔色,“你希望是男孩還是女孩?”

  秋姨娘抬頭看著莊崇山,一雙眼睛了仿佛溢滿了深情,“隻要是老爺和妾身的孩子,不論是姑娘還是少爺,妾身都喜歡。”

  莊崇山聽著這樣的表白,笑著搖了搖頭,問秋姨娘,“這幾日我忙於公務,沒能抽出空來陪你,孩子它鬧騰嗎?府裏的下人有沒有給你氣受?”

  “瑤瑤和素素代為掌家,可有虧待你?”

  他神情之中多了一絲擔憂和緊張,“趙惠蘭沒欺辱你吧?”

  “她那個人心狠手辣,最是容不得人,你平日裏仔細些,也千萬要避著她。”

  秋姨娘莞爾,微微搖頭,“老爺說什麽呢?府中的下人何曾給過我氣受?夫人瞧著也是賢惠大度的人,並未為難我。”

  “大姑娘更是不必說,她性子是頂頂好的。就是六姑娘——”

  秋姨娘話音一頓,臉上有片刻的凝滯,不過很快又笑起來,“六姑娘天真爛漫,心直口快,也沒什麽壞心。”

  這話頓時讓莊崇山皺起了眉頭。

  他麵色微沉,“瑤瑤她對你說了些不該說的話?”

  莊玉瑤眼高於頂,身為嫡女瞧不上做姨娘的,其實也在情理之中。

  若說她對秋姨娘刻薄,倒也是冤枉她了。

  姨娘這樣的角色,還入不了她的眼。

  莊玉瑤至多因為趙惠蘭的緣故,言語擠兌過秋姨娘幾句。

  旁的也就沒有了。

  眼下莊崇山這麽問,秋姨娘卻也不解釋,隻是笑了笑,“她還是個小姑娘,性子急躁些也是難免,老爺過於憂心了。”

  “您放心,妾身沒事。”

  莊崇山眉頭一擰,沉著臉道:“瑤瑤也太不像話了,你還懷著身子,她就敢刻薄你,那日後還得了?”

  他是想著要給莊玉瑤一個教訓的。

  最近莊玉瑤的脾氣越來越暴躁,之前甚至敢動手打自己的哥哥。

  這是一個名門淑女該做的事嗎?

  有了之前的那些前科,中崇山對莊玉瑤刻薄秋姨娘一是,可以說是深信不疑。

  秋姨娘反倒是不甚在意地笑了笑,安撫道:“老爺,六姑娘年紀還小,就是心直口快了些也不妨事,隻是——”

  她顯出憂心的神色,“隻是六姑娘日後總要嫁人的,她性子這樣魯莽,隻怕於她己身無益。”

  “老爺別怪妾身多事,這姑娘家,在自己家裏想怎樣都是無人會說什麽的,可婆家,未必會如娘家人那般好說話。”

  聽到秋姨娘這麽說,莊崇山的思緒,也開始往這方麵飄遠。

  莊玉瑤近日以來,是越來越任性,越來越不可理喻。

  前幾日就因言行無狀,差點得罪了五公主。

  還好明宣帝為五公主和陸飛白賜了婚,否則這筆賬,遲早是要算到他們莊家頭上。

  雖說明宣帝不會因為五公主的事找整個莊府的麻煩。

  但也因為莊玉瑤的口無遮攔,致使陸家跟八皇子綁在了一起。

  五公主,是當今皇後娘娘的親生女兒。

  而八皇子自繈褓開始便養在皇後膝下,與親母子無異。

  身為武將之首的陸家,迎娶皇家公主,尤其是這還是陸家自己張口求皇上賜的婚。

  若說之前陸家人回京,明宣帝帶著年幼的八皇子親自出宮迎將,隻是在隱晦表達皇帝的心思,而陸家人會有什麽實質性的反饋的話。

  此次的陸家主動請旨賜婚,便是陸家在明晃晃地向明宣帝表態,願意聽從今上的安排,成為八皇子的助力。

  否則,陸飛白也不會突然成為八皇子的老師之一,專門教他劍術。

  眼下陸家與八皇子綁在一處,周王想要將陸家拉攏到他麾下,同從前相比,可不是難上了個一星半點。

  而造成這一切的人,正是自己那個口無遮攔的女兒莊玉瑤!

  有些事不能細想,一細想,莊崇山瞬間在心中對莊玉瑤這個女兒失望至極十分不滿。

  莊崇山沉著臉點頭,“你說的在理,是該好好磨磨她的性子,一個姑娘家,如此任性不懂事,半點分寸也不知,這成何體統?”

  秋姨娘溫柔地笑著,“老爺都是為了六姑娘好,她小孩子心性,或許起先會抱怨個幾日,日後就會明白老爺的苦心了。”

  她這麽說,言語之間卻是不經意地篤定了莊玉瑤會對莊崇山這個父親心生怨懟。

  莊崇山果然皺起了眉。

  有些話點到為止即可,再多下去,可就過猶不及。

  於是秋姨娘適時轉移了話題,有些困惑地看著莊崇山,“說起來,其實也是最近才知道的,原來咱們府上還有個四姑娘。”

  “隻是妾身聽伺候的嬤嬤說,四姑娘一個人住在外頭,不與咱們府上來往,這……這是怎麽一回事?”

  莊崇山正在為莊婧溪和沈從安的事煩心呢。

  冷不防聽到秋姨娘提起莊婧溪,頓時皺起了眉頭,眸中難以自持地湧現出一抹厭惡,“還能是怎麽回事?無非是她不識好歹!”

  “無非是趙惠蘭爛泥扶不上牆,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他草草地提了一下莊家和莊婧溪之間的事。

  秋姨娘就站在一旁安靜地聽著,並沒有表態。

  莊崇山麵色陰沉,眸中的怒火噴薄而出,“她自己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從前我們卻是因為旁的事忽略了她,可她何以就對我們有了這麽大的怨恨。”

  “趙惠蘭是有錯,可她也不該如此不顧家人之間的情分!”

  秋姨娘聽到這裏,倒是笑了起來,身手為莊崇山順氣,“老爺莫要生氣,依妾身看,這不過是姑娘家耍些小脾氣罷了。”

  “您多安撫安撫她,後日就是夫人的生辰宴了,屆時四姑娘定然也會出席的,您勸一勸夫人,讓她低個頭給四姑娘道個歉,此事也就過去了。”

  “一家人之間,沒有這麽多隔夜仇的。”

  第283章 生辰宴上風波起1莊崇山大約也是這麽想的,所以他再一次給趙惠蘭下了通牒。

  病中的趙惠蘭,在得知此事後,攥著被子的手指微微發白,冷笑了一聲。

  想和莊婧溪重修舊好?

  做夢去吧!

  她定然要莊婧溪在她生辰的那一日,身敗名裂!

  趙惠蘭想的固然是好的,可她挖好了坑,莊婧溪卻不見得會往坑裏跳。

  趙惠蘭生辰這一天,府中賓客絡繹不絕,莊府門口停著大大小小的馬車,各家夫人都前來赴宴,一時間,倒也稱得上是門庭若市。

  這其中,固然有平日裏和莊崇山交情不錯的同僚,更多的卻是心照不宣的周王黨,以及一門心思想要來看熱鬧的人。

  前幾日沈從安在永安宮門口磕頭,而明宣帝態度微妙一事終究是讓周王等堅定不移的心有了幾分動搖。

  借著這次趙惠蘭的生辰宴,他們勢必要從長計議,好好合計合計。

  莊府門口,顧寧霜身邊的貼身丫鬟紫珠手裏捧著一個錦盒,而她身邊的桑榆,眉眼微動,將請帖遞給了門口的閽侍,“我家婧姑娘今日因故不能來參加貴府夫人的生辰宴,便遣了我來送上薄禮。”

  她說著,便將錦盒打開給閽侍檢查,裏麵躺著一尊漂亮的玉觀音。

  能來莊府赴宴的,自然也不是未曾見過世麵之輩,玉的成色如何,一眼便能瞧出來。

  不是說莊婧溪和趙惠蘭關係不好勢同水火嗎?

  趙惠蘭的生辰宴,莊婧溪竟然這樣大手筆。

  禮物雖是豐厚,人卻沒來。

  更有意思的是,這說話的姑娘,是定遠將軍顧寧霜身邊的大丫鬟,卻對著莊家的閽侍將莊婧溪這位莊四姑娘稱之為‘我們婧姑娘’真是有意思。

  今日倒算是沒白來。

  有的是好熱鬧可以看。

  莊府的閽侍檢查完了錦盒裏沒有旁的東西,也不敢怠慢紫珠和桑榆,對於對方口中的我們婧姑娘,他亦是不敢吱聲,隻恭敬地將人迎進去了。

  生辰宴上暗流湧動,幾個與趙惠蘭平日裏就不對盤的夫人,言語之間更是你來我往,刀光劍影。

  有個圓臉柳葉眉三角眼的夫人,便看了看趙惠蘭,又將目光落在了一旁安靜垂首的秋姨娘身上,笑了:“這位便是秋姨娘吧?聽聞你有孕在身——”

  她笑了笑,這才又將目光放在了趙惠蘭身上,“莊夫人,你好福氣啊。”

  “想來秋姨娘會為莊府的四位公子添個幼弟,往後你們莊府,就更熱鬧了。”

  趙惠蘭扯了一下嘴角,同樣笑著回敬,“家裏是要熱鬧些才好,你們府上就挺熱鬧的,對比起來,我這就真的顯得清冷多了。”

  同樣是家裏姨娘多,至少莊家目前沒有庶子煩心,就莊妙菱一個上不得台麵還沒有威脅的庶女。

  這人家中庶子庶女成群,竟然也好意思笑話她?

  真是五十步笑百步。

  被趙惠蘭這麽回敬諷刺,對方也不惱,麵上笑容依舊。

  她目光在人群裏轉了一圈,笑意略深了些,這才又問道:“今日是你生辰,怎麽你家四姑娘也沒出席啊?”

  “平時住在外頭養病也就罷了,這母親的生辰宴總歸是要出席的,可她既然不露麵,莫不是——”

  圓臉夫人話音微頓,突然笑意略深,意味深長地道:“莫不是外頭的傳言都是真的?”

  這話頓時引得不少人紛紛側目。

  說實話他們也好奇,為何趙惠蘭的生辰宴,莊婧溪作為親生女兒卻未曾出席。

  但沒人會這麽大剌剌地問出來。

  眼下有人開了這個口,她們自然樂得看戲。

  紫珠笑了一下,上前回話,不卑不亢地道:“我家是姑娘因故不能來,才特遣了我來送上薄禮。”

  桑榆站在她身後,手裏捧著之前的錦盒,安安靜靜的,倒是很乖巧守禮的模樣。

  那圓臉夫人認得紫珠是顧寧霜身邊的丫鬟,所謂打狗看主人,她自然不敢對紫珠不客氣。

  但她依舊古怪地笑了一下,“因故不能來?這可真是巧了,也不知道莊四姑娘是被何事絆住了腳步,竟然連生母的生辰宴都無法出席。”

  “莫不是身體不適,趕巧在這個關頭病了?”

  此話一出口,不少人都麵露與她如出一轍的古怪神情。

  畢竟身子不適這個借口,可是用爛了的托詞。

  就在眾人想著,她會不會也用莊婧溪身子不適這樣蹩腳的借口來敷衍眾人的時候,紫珠則是微微地笑了一下。

  她不緊不慢地回話道:“這位夫人誤會了,隻是恰巧前幾日,五公主和皇後娘娘便送了帖子給我家姑娘,邀她今日進宮。”

  “這也實在是不巧了。”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一瞬。

  那圓臉夫人也沒敢再挑刺。

  畢竟皇後娘娘和公主殿下要莊婧溪今日進宮,管趙惠蘭是不是今日生辰,那莊婧溪都得往宮裏走一趟啊。

  這若是不去,豈非是藐視皇權對皇後娘娘不敬?

  人多眼雜,她們也是不敢亂說話的。

  畢竟今日入府赴宴的人,也不全是周王黨。

  有些話是輕易不能說的。

  若是說了,後果也就不可估量了。

  正巧到了獻禮的環節,莊妙菱送了一幅自己親手繡的刺繡,上頭的觀音慈眉善目栩栩如生,足見刺繡之人繡工精巧。

  送給趙惠蘭的禮物,偏偏是一幅觀音。

  真真是有意思。

  但莊妙菱低眉順眼,仍舊是那副柔雅謙謙不敢多事的模樣,趙惠蘭也沒覺得這莊妙菱有那個膽子來諷刺自己。

  莊素素則是一如既往的送了一幅畫。

  她去年送的是孔雀圖。

  今年便送了山水圖。

  年年都是畫,無甚新意,卻也讓人挑不出毛病。

  莊玉瑤則是花重金送了趙惠蘭一套頭麵,大氣雍容,又不是端莊華貴。

  可以說是三姐妹裏最得趙惠蘭歡心的禮物了。

  至於莊府的四位公子,送的禮物也是讓人挑不出錯的,總歸都盡了孝心。

  但心細的人就會發現,莊四公子莊子逸這次送的禮物,就沒有去年那般挖空心思令人驚奇。

  隻能稱得上是中規中矩。

  先前說話的那位圓臉夫人,倒是又將目光落在了趙惠蘭身上,隨後又看了一眼紫珠身後的桑榆,“莊四姑娘人沒到,禮卻備了。”

  “不如也讓我們開開眼,瞧瞧莊四姑娘送的什麽。”

  桑榆依言上前,將錦盒遞給了趙惠蘭身邊的李嬤嬤。

  李嬤嬤將錦盒一掀,眾人瞧清楚了裏麵的東西,瞬間大驚失色,倒吸了一口涼氣。

  第284章 生辰宴上風波起2錦盒裏麵躺著一尊四分五裂,碎得看不清本來麵貌的玉觀音。

  有識貨的人能瞧出來這玉價值不菲,可眼下碎了的玉,就算碎之前再如何值錢,那也是不能看的了。

  那圓臉夫人驚了一驚,指著錦盒裏碎了的玉觀音,眼睛都瞪大了,“這……這莊四姑娘怎麽拿一尊打碎了的玉觀音來送給生母啊!”

  她一雙眼睛瞧著趙惠蘭,嘖嘖稱奇道,“看來外頭的傳言都是真的啊,莊夫人,你和莊四姑娘,還真是不和。”

  “那先前莊四姑娘說的其他的話——”

  她笑了笑,話到這裏又不繼續往下說了,恰到好處地頓住了話頭。

  但這句話,足以引人遐想。

  先前莊婧溪還說了什麽呢?

  不必深究她說了什麽,隻需記得這陣子有關莊府的傳聞就是了。

  桑榆皺著眉,連紫珠也是臉色大變。

  她是真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眼下也是真的被這碎了的玉給驚住了。

  分明這玉觀音先前還好好的。

  怎麽突然就四分五裂成了這樣?

  桑榆眼中滿滿的都是驚愕,說話的時候尾音裏也帶著濃濃的不敢置信,“這……這不可能啊!”

  “入府之前,我家姑娘備的禮可都是由府上的閽侍檢查過的,先前府門口來往的人眾多,大家也是瞧見了這玉觀音之前是好好的。”

  桑榆言之鑿鑿,紫珠也忙點了下頭。

  她走至一個穿著湖藍色衣裳的夫人身邊,朝對方恭恭敬敬地福身行禮,然後不卑不亢地道:“先前我在莊府打開錦盒的時候,這位夫人也是瞧見了的,那時候玉觀音還是好好的。”

  “這位夫人,您看我說的可對?”

  眾人便都將目光落在了這位穿著湖藍色衣裳的夫人身上。

  先前府外頭那麽多雙眼睛看著,這位夫人自然也不可能睜眼說瞎話,便微微頷首,道:“確實如此。”

  “這玉,確實不是一開始就碎了。”

  聽她這麽說,桑榆不著痕跡的扯了一下嘴角,而後將目光落在了一個紫衣丫鬟身上,“這位姐姐是領著我和紫珠姐姐進來的,一路上我都有好好捧著這個錦盒,並未磕著也並未碰著。”

  “我說的可對?”

  那紫衣丫鬟被她這麽一問,也不能隨口胡謅說她摔了碰了。

  畢竟若真的磕著碰著了了,錦盒上必然是會留下痕跡的。

  可眼下,錦盒上分明什麽痕跡都沒有。

  她也隻能實話實說,“是這樣,確實沒磕著也沒碰著。”

  來來往往的賓客諸多,就算她扯了個謊,必然也有旁人瞧見錦盒是好好的。

  到時候被揭穿打臉,那才尷尬。

  趙惠蘭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

  她本來就因為莊婧溪未能出席她的生辰宴而憋了一肚子的火。

  她原本都計劃好了如何讓莊婧溪在今日的生辰宴上身敗名裂,顏麵盡失。

  偏偏那個死丫頭居然直接來都不來。

  沒有什麽是比你挖好了坑,就等著對方往下跳,結果發現對方根本不走這條路,所有的心血都白費更讓人生氣了。

  更遑論此刻丟臉的人不是莊婧溪。

  而是她自己!

  與趙惠蘭不對盤的那個圓臉夫人,突然就笑了,“看來這玉是自個兒碎的,這也真是奇事一樁,這戲班子還沒開始唱戲呢,我們倒先看了個熱鬧。”

  紫珠麵不改色地看著趙惠蘭,目光又掃過女眷席上的賓客。

  她雖不知這玉為何無緣無故就碎了,但她總歸不會讓這盆髒水潑到莊婧溪身上。

  紫珠扯了一下嘴角,“莊夫人,這玉觀音為何會碎我們也不知道,隻是在入貴府之前,它都是完好無損的。”

  桑榆垂下眼瞼,隻道:“或許是天意如此,但若說我家姑娘是特意送了一尊碎了的玉觀音,那我家姑娘可就太委屈了。”

  “這尊玉觀音,可是姑娘花了大價錢特意好不容易尋來的,退一萬步說,就算我家姑娘是故意的,也不會尋如此珍貴的玉還特意找人雕刻成玉觀音……”

  桑榆一臉的莫名其妙。

  就好像她自己也不清楚這玉如何會碎一樣。

  眾人聞言,也都是下意識地點點頭。

  對啊!

  要是為了特意羞辱一番趙惠蘭,用得著費這麽大的勁,還貼上這麽一尊如此珍貴的玉觀音嗎?

  隨便在外頭找成色稍微好一點的玉雕刻成觀音也就罷了。

  用得著這麽大費周章嗎?

  花這麽多銀子就為了羞辱對方?

  捅自己一刀就為了濺旁人一身血?

  這不能吧!

  莊婧溪有那麽傻嗎?

  趙惠蘭捏著茶杯的手,死死的用力,指甲被掐的泛白猶不自知。

  莊婧溪這個賤蹄子!

  竟然這樣給她難堪!

  若她尋得機會,一定要殺了這個孽障泄憤!

  趙惠蘭恨不得立刻將莊婧溪碎屍萬段,但當著滿賓客的麵,她甚至連一絲怒容都不能有。

  她盯著紫珠和桑榆,好一會兒才扯出一個溫和的笑,不甚在意地道:“想來隻是意外,阿婧這孩子也是有心了。”

  對著一堆四分五裂的碎玉,還能說出有心了三個字,趙惠蘭也算是人才了。

  先前的那個圓臉夫人,古怪的笑了一下,拉著身邊的人竊竊私語:“這大喜的日子玉卻碎了,這可是不吉之兆啊,怎麽會突然就這麽巧呢?”

  “沒磕著也沒碰著,入府之前都好好的,到了莊府就碎成了這樣,莫非真是天意不成?”

  她身邊的夫人輕咳一聲,樂得看趙惠蘭的笑話,便也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表情,“老話說寧為玉碎不為瓦全,這玉偏偏就碎了,看來這莊四姑娘和莊家——”

  她笑了笑,沒再繼續往下說了。

  眾人卻在心中默默的為她加上了她未說完的話。

  莊婧溪和莊家,就如這碎了的玉,也正應了那句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哪知,那圓臉夫人,立起一雙三角眼,輕嗤了一聲,“什麽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啊?玉是有靈性的東西,觀音又是慈眉善目,偏偏就碎了。”

  “想來確實是上天的安排,然而為何碎的非得是這尊玉觀音呢?你品,你細品!”

  第285章 四姑娘行刺皇上被下了大獄這二人看起來是在竊竊私語,其實周圍的人都能將她們的對話聽得個清楚明白。

  這句你品你細品,直接把趙惠蘭氣得臉都黑了。

  這就是在諷刺她麵慈心苦虛偽惡毒,所以老天爺都看不過眼,直接讓至尊玉觀音碎了。

  得虧是當著所有賓客的麵,趙惠蘭還能沉得住氣沒直接翻臉罵人。

  莊玉瑤抿了抿唇,雖說長輩們說話,她不應該插嘴。

  但眼下這些人明裏暗裏地欺負她娘親,她哪裏能咽得下這口氣?

  莊玉瑤眼珠子轉了一轉,推了推身邊坐著的趙芊芊的胳膊,“表姐,你瞧她們,說話都陰陽怪氣的。”

  她記得這個表姐從前也是會跟在她身後陪著她玩的,雖然她從前就看出來了趙芊芊也許不是真心喜歡她疼愛她。

  但一些她不方便說的話,趙芊芊會第一時間幫她說出口。

  然而這一次,趙芊芊卻是看了她一眼,沒接茬,樂得在一旁看戲。

  今日趙惠蘭的生辰宴,她原是不想出席的。

  畢竟她沒那個心思。

  皇上為五公主和陸飛白賜婚的事,到現在還像一根刺一樣,梗在她心口。

  她至今都還沒緩過來。

  原先羅氏沒看清趙芊芊的心思,但自打那日賜婚的消息傳到趙家後,趙芊芊茶飯不思,每天都躲在屋子裏哭,也不出去見人,羅氏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可是賜婚的聖旨以下,何況陸家是什麽門第?哪裏是趙家的女兒能攀得上的?

  再說了,陸飛白還有莊婧溪這麽個義妹在。

  他的親妹妹陸綰綰看著也不是一個省油的燈。

  羅氏怎麽能放心趙芊芊麵對這兩個活閻王?

  今日趙惠蘭的生辰宴,她是把趙芊芊拖過來的。

  羅氏怕趙芊芊在家呆著會一時想不開做出傻事來。

  古往今來,因為愛而不得就輕生的女子還少嗎?

  但羅氏也真的是小瞧趙芊芊了。

  趙芊芊再喜歡陸飛白,也不至於因為他要娶別人,就傷心欲絕之下尋了一把剪子自盡。

  但這並不影響趙芊芊看莊玉瑤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中秋夜那日,她其實也有出去,她在人群中見著了陸飛白和他身邊的五公主沈娉婷。

  那個時候,她還不知道沈娉婷的身份。

  她藏在人群中,還未來得及走到光影下,就聽見莊玉瑤驚愕地喊了一聲五公主,並問對方為何會披著陸飛白的披風。

  那個時候,趙芊芊簡直要恨死莊玉瑤了。

  她都巴不得衝上去撕了莊玉瑤的嘴。

  後來楚王出現,把五公主帶走了。

  那個時候,趙芊芊心中還存著一絲僥幸。

  誰料到第二日,賜婚的聖旨就下來了。

  一想到這裏,趙芊芊就立刻又覺得牙根癢癢。

  偏偏此刻莊玉瑤還要湊上來和她說話,存著想要把她當槍使當傻子利用,她不狠狠啐莊玉瑤一口都是她涵養極好了。

  莊玉瑤見趙芊芊不說話,頓時皺了皺眉。

  她還想說什麽,卻見有一個侍婢匆匆跑了進來,因跑得太快,額頭上都掛滿了汗珠,頭發也有些散亂。

  那侍婢沒注意腳下,被絆了一跤,狠狠摔在了地上。

  眾賓客頓時露出了嫌棄的表情。

  趙惠蘭的臉色也驟然變得陰沉起來。

  趙芊芊吃了一塊點心,揚起下巴看戲。

  那侍婢卻沒管自己此刻是否失了顏麵,她幾乎是立刻爬到了趙惠蘭麵前,“夫人!不好了!”

  “外頭都在傳,咱們家四姑娘今日入了宮,也不知道她說了什麽,總之皇後娘娘讓她進了小廚房,後來四姑娘做了一盤點心,再後來……”

  她吞吞吐吐,沒敢再繼續往下說。

  趙惠蘭急了,催促道:“再後來怎麽了?你倒是說啊!”

  莊玉瑤也是噌地一下站了起來,一雙眼睛瞪著那個侍婢,“是不是莊婧溪她惹禍了?”

  莊玉瑤立刻走到趙惠蘭麵前,挽住了她的胳膊,臉上的嫌棄掩飾都掩飾不住,“娘,我就說了四姐姐她這個脾氣,遲早會惹下大禍的。”

  “她該不會是不懂規矩,惹惱了皇後娘娘吧?”

  她這麽說,又將目光落在了那個頭發散亂的侍婢身上,“別支支吾吾了,快點說啊!你是要急死我們嗎!”

  侍婢此刻也是慌亂無比,整個人瑟瑟發抖,說話的聲音都是斷斷續續的,“再後來,再後來皇上來了未央宮,吃了一塊四姑娘做的點心,就暈倒了!”

  “外頭的人都在說四姑娘有意謀害皇上,楚王殿下親自將四姑娘押著下了大獄,眼下正在審問呢!”

  此話一出,就猶如一盆雪水潑入了油鍋之中,頓時平地起驚雷,整個莊府瞬間炸開了鍋。

  “天哪,莊四姑娘不要命了嗎!她竟然敢行刺皇上,她是瘋了嗎!”

  “怪不得旁人的禮物都好好的,就莊四姑娘送的玉觀音莫名其妙地碎了!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

  “玉果真是有靈性的東西,玉器無緣無故地碎了本就是不吉之兆,眼下莊府怕是要大禍臨頭了!”

  “真心一點,把怕是二字字去掉。”

  趙惠蘭兩眼一抹黑,她是沒想到莊婧溪居然給她帶來了這麽大的一個噩耗。

  她還沒弄死莊婧溪,自己卻要因為莊婧溪這個孽障丟掉性命了!

  還要搭上她的四個兒子,甚至還有她最疼愛的瑤瑤!

  趙惠蘭急火攻心,又恨又怕,竟然生生吐出一口血,尖叫著罵了一句孽障就暈厥了過去。

  整個莊府陷入了一片混亂之中。

  趙芊芊拉著羅氏,以免母親被人擠到。

  混亂中她好像撞到了什麽人,一道視線凝在了她身上,她也沒在意,隻說了句抱歉,就拉著羅氏往邊上避。

  莊妙菱手足無措地看著這場鬧劇,有些無法消化這個消息。

  她固然相信以莊婧溪的本事,不會做出這麽蠢到家的事。

  但相信歸相信,卻依舊不影響她被恐懼占據了整個心神。

  莊妙菱不想死。

  她深深吸了口氣,轉身想要先回自己的屋子裏喘口氣。

  不料趙鴻才趁亂站在了她身後,手甚至摸上了她的腰,淫笑道:“菱表妹,你這是要去哪呀?”

  第286章 割以永治莊妙菱臉色煞白,腦子瞬間轟的一聲仿佛被雷劈中。

  趙鴻才!

  趙鴻才不是在男眷席上嗎?

  他怎麽會過來?

  光天化日之下,他怎麽敢這樣對她!

  莊妙菱唇齒哆嗦,整個人渾身發抖,卻不敢大喊大叫。

  眼下無人注意到這邊,倘若她真的叫喊起來,她的名聲也就毀了。

  趙惠蘭那個惡毒的女人,為了保全整個莊府的名聲,為了保全莊玉瑤不會被她連累,說不定會將她送去尼姑庵。

  這還是最好的結局。

  壞一點,是直接賜她一條白綾。

  更壞一點,隻怕會將她塞給趙鴻才。

  到時候她的日子,隻會比死還難受。

  然而趙鴻才起了色心,見她不敢聲張,甚至直接動手捂住了她的嘴,將她往身後偏僻的地方拖拽。

  趙鴻才早就盯上莊妙菱了。

  那一次有趙芊芊幫她,她渾身上下起著疹子,像個蓬頭鬼,直把趙鴻才嚇了一跳。

  但趙鴻才回去之後,反而冷靜下來,對莊妙菱有了更大的興趣。

  他才不信,莊妙菱會變得那麽巧。

  這其中必然發生了什麽。

  而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肯定就是他那個當初差點將他打死的堂妹趙芊芊。

  所以後來,趙鴻才直接買通了莊府的一個丫頭,要了一幅莊妙菱的畫像。

  莊妙菱真真是個美人。

  趙鴻才盯了她許久。

  但是她自那日以後,一直陪著莊老夫人吃齋念佛,平日裏也不出門,趙鴻才尋不到下手的機會。

  但是今日,整個莊府一片混亂,根本沒有人會注意到他們。

  嗬,就是被人看見了又如何?

  一個庶女而已,他姑母都不待見她,他趙鴻才睡了就睡了,就是被人看見,被千夫所指的也是莊妙菱。

  趙鴻才打定主意,拖拽起莊妙菱的力度就更大了些。

  莊妙菱淚流滿麵,卻發不出求救的聲音。

  趙鴻才再因縱欲過度而內裏虛空,他也是個成年男子,而莊妙菱,平日裏就瘦得仿佛一陣風就能將她吹折了,又哪裏是趙鴻才的對手。

  趙鴻才將她拖到一個偏僻的地方,抽出自己的腰帶堵住了莊妙菱的嘴,將她摁在地上就要扒她的衣裙。

  趙鴻才淫笑著,“表妹,這一切都是姑母授意我這麽做的,我早就當著她的麵流露出這種意思,可她不僅不阻攔,反而樂見其成給我製造機會。”

  “你也別怪我,要恨就恨你那個沒人性的母親吧!”

  趙鴻才淫笑著,無視莊妙菱的反抗和掙紮,就要扒下她的褻褲。

  莊妙菱絕望地想著,她的人生,可能就要這樣完了。

  她即將毀在趙鴻才這畜生的手裏。

  就在趙鴻才脫掉褲子,準備對莊妙菱用強的時候,一柄飛來的利刃,就這麽擦著他的身體飛過。

  他甚至都沒反應過來,他的命根子就已經被飛來的一把短刀與他的身體分離摔落在地方,濺了莊妙菱一身血。

  桑榆麵無表情地掃了因失血過多和受不了這個刺激,直接暈死過去的趙鴻才。

  老話說的好,割以永治。

  趙鴻才既然這麽喜歡強迫女人,甚至連自己表妹也不放過,那就直接閹了吧。

  沒準趙鴻才進了宮,還能成為皇宮首席太監呢。

  再厲害一點,估計死後還能被皇帝立生祠,那時候,趙家才是真正的臉上有光光宗耀祖呢!

  莊素素看到桑榆動作這麽幹淨利落的出手,整個人都懵了一瞬。

  但她很快反應過來,連忙跑過去將莊妙菱扶起,解下自己的披風將莊妙菱從頭到腳包裹住。

  莊妙菱纖瘦身量小,她的披風剛好能將人完全裹住。

  她看著莊妙菱的眼睛,歎了一口氣,但還是放柔聲音安撫道:“五妹妹別怕,沒事了,你現下千萬忍住,千萬別哭出來,有什麽事咱們見了祖母再說。”

  莊妙菱身子還在抖,但還是流著淚點了點頭。

  莊素素立馬幫她將堵住她嘴的那塊破布抽了出來。

  莊素素扶著莊妙菱,又很小聲地對桑榆道:“桑榆,多謝你了,你快走,別給自己惹上麻煩。”

  桑榆看了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趙鴻才一眼,有些厭惡地別過頭,神色複雜地點了點頭。

  其實她一開始沒想著多管閑事。

  畢竟莊妙菱跟她主子莊婧溪的關係,也算不上熱絡。

  甚至曾經莊妙菱還想過要算計她家主子。

  她留意著莊府所有人的一舉一動,自然瞧見了莊妙菱被趙鴻才拖走。

  她不想多管閑事,但沒想到這一切被莊素素看見了。

  莊素素悄悄跟了上來拔下了手裏的金簪,可能是想要來解救莊妙菱。

  當時桑榆就額上青筋直冒。

  她可以不管莊妙菱。

  卻不能不管莊素素。

  莊素素可是她家主子的親姐姐,和她家主子關係極好。

  萬一莊素素救莊妙菱不成,反把自個兒搭了進去,那可就糟了。

  桑榆無奈隻能跟了上來。

  原本她是不必下這麽重的手的,但看到趙鴻才把莊妙菱摁在地上後,她心中便湧出了一股無可磨滅的怒火。

  趙鴻才這個畜生!

  這樣的人渣,就應該斷子絕孫!還留著那禍根做什麽!

  這一刻,桑榆並不認為自己做錯了什麽。

  她必然會將這事一五一十的稟報給主子。

  就算主子要罰她惹了麻煩,那也是之後的事了。

  莊妙菱哆哆嗦嗦的,還沒從巨大的絕望驚嚇中回過神。

  她看著桑榆,知道對方是莊婧溪的人,到底垂下頭,流著淚哆哆嗦嗦地說了句謝謝。

  桑榆卻不甚在意。

  她看著莊素素,道:“大小姐趕緊扶著她離開吧,這邊我來處理。”

  她說著,直接跟拎小雞一樣的將趙鴻才拎了起來,手一翻,身子腳尖一點,便貼著牆根把趙鴻才扔出了牆外。

  牆外是不是莊府門口,她就沒管了。

  莊素素看見她的操作,啞然了一瞬,但還是第一時間扶著莊妙菱悄悄去了莊老夫人的暖閣。

  跟莊老夫人說清了事情的原委後,莊老夫人直歎氣,把莊妙菱摟在了懷裏,“孩子,你受苦了,你別怕,沒事了啊。”

  第287章 想要納莊妙菱為妾莊妙菱的身子還在抖,縮在莊老夫人懷裏不敢動彈,“祖母,我害怕,我該怎麽辦?趙鴻才他……他說……”

  她臉色慘白,聲如蚊蚋,緊緊的抓著莊老夫人的衣裳,就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莊老夫人又是恨趙鴻才作惡多端,又是心疼莊妙菱的遭遇,也慶幸好在最後什麽都沒發生,“那個畜生說什麽了?”

  莊妙菱閉了閉眼,恨恨地道:“他說這一切都是母親授意他這麽做的,我不明白我做錯了什麽,我什麽都沒做,母親為何這樣容不下我?”

  “她這分明就是在逼我去死,祖母,我真的怕了,我寧願剪了頭發去當姑子,也不敢再待在府中了。”

  這世道對於女子來說是苛刻的。

  從來都是要求女子要儀態端莊,要求女子不可拋頭露麵,便是姑娘家出了事,從來也都是責怪女子為何要獨自出行,為何不好好待在家中深居簡出。

  可她今日,就是在自家府上差點出了事。

  曆來總是要求女子要保護好自己,可怎麽不見有人要求男子要檢點自身,怎麽不見有人教導男子要學會尊重女子?

  趙鴻才這樣的畜生,就應該碎屍萬段!千刀萬剮都不足以解恨!

  但趙惠蘭這樣的毒婦也不無辜!

  可是莊妙菱十分清楚,這個家裏,是沒有人能為她做主的。

  果然,莊老夫人在聽聞這句話之後,整個人都愣住了,“你說什麽?”

  她沒想到趙惠蘭竟然惡毒到了這份上,竟然敢用這麽惡心醃臢的手段來算計菱丫頭。

  也是,趙惠蘭什麽事做不出來呢?

  三丫頭的死,難道又真的隻是一個意外嗎?

  莊妙菱料到了莊老夫人會有這樣的反應。

  她也不哭著求著莊老夫人一定要發落趙惠蘭。

  畢竟她一個庶女,人微言輕,何況這隻是一麵之詞,沒有直接的證據證明趙鴻才是趙惠蘭指使的。

  但莊妙菱的目的本來就不在這裏。

  她抖著聲音,斷斷續續地道:“祖母,我是沒有任何活路的,倘若趙家將趙鴻才出事的這筆賬算到了我頭上,母親必然會將我交出去給趙家泄憤。”

  “我不怨四姐姐的丫鬟讓那畜生斷子絕孫,我也不會供出她來,我隻恨我自己沒能拿把刀親手了結了那畜生的命!”

  “但我死也不願再落到趙鴻才手裏,倘若我沒了活路,我寧願一頭撞死,寧願剪了頭發去當姑子!”

  莊妙菱抖若篩糠,眼睛紅了一圈,咬著牙擠出這麽一席話。

  她儼然是一副走投無路的姿態了,若再無人庇護,隻怕真的會尋了剪子自盡。

  莊老夫人歎息著搖頭,十分心疼地摸了摸莊妙菱的腦袋,“傻孩子,你胡說些什麽呢?”

  “你放心,祖母定然不會讓她把你推進趙家那個火坑,你也莫要再說一頭撞死和剪了頭發做姑子這種胡話了。”

  莊老夫人不是傻子。

  她哪裏就聽不懂莊妙菱的弦外之音呢。

  特意當著她的麵說不怨阿婧的丫鬟讓趙鴻才那畜生斷子絕孫,其實也是在跟她博弈。

  莊妙菱在堵自己這個做祖母的哪怕不護著她,也會護著阿婧。

  這孩子有幾分聰明。

  可就算阿婧的丫鬟不出手,她也會護著莊妙菱這個孫女的。

  哪有姑娘家差點遭了難,做祖母的不僅不為孫女出頭,還任由旁人將自己孫女送進狼窩的道理?

  她就算再窩囊再糊塗,也幹不出這種事。

  莊素素也擰著眉頭,歎息著安慰道:“五妹妹,你若真的一頭碰死了,便是親者痛仇者快。”

  “你聽著,這件事不是你的錯,錯在趙鴻才,錯在那個毒婦,卻獨獨錯不在你。沒有加害者遭到報應,卻要推受害者出去挨刀的道理。”

  “至於那些個剪了頭發做姑子之類的話,你也沒有再說,世道艱難,女子本就無容身之所,難道你以為去了庵堂,你就安全了嗎?”

  尼姑庵又哪裏是什麽幹淨地方?

  瞧著是佛門禁地,殊不知裏麵的醃臢事齷齪事兒多著呢。

  莊妙菱等的就是這句保證。

  她知道無人會給她做主。

  但起碼她要為自己尋一個短暫的容身之所,能暫時護她周全。

  莊妙菱抹了一把臉上的淚,聲如蚊蚋,“是祖母,我知道了。”

  事情果然如莊妙菱事先預料到的那樣,趙家人果然很快就找上門來。

  來的是趙鴻才的母親馬氏。

  她氣勢洶洶,大有莊家不將莊妙菱交出來,就掀了莊府的架勢。

  她目光咄咄逼人地盯著趙惠蘭,眼神仿佛一把刀子,更像是淬了毒的毒汁。

  馬氏皮笑肉不笑地看著趙惠蘭,卻不說趙鴻才被人斷了命根子,而是緩緩開口道:“我家鴻兒同我說,看上了你家五丫頭,不將她收入房中,就不罷休。”

  “我瞧著這樣也是極好的,所以來問問你,若你也不反對,我就將人帶走了。”

  她目光輕蔑,眼神裏又藏著濃濃的怒火,如此隨意的語氣,仿佛是將莊妙菱當成了一件商品。

  說是商品也不對。

  仿佛是將人當成了一隻可以隨意宰殺的雞鴨狗。

  趙惠蘭才從莊婧溪疑似謀害皇上的驚嚇中醒來,賓客是莊玉瑤安撫好了送出去的,她眼下勉強打起精神來應付馬氏。

  卻沒想到對方一開口,就是要替趙鴻才娶莊妙菱。

  甚至都用不上一個娶字。

  馬氏這分明是將莊妙菱當成了那可以隨意打死的賤妾。

  趙惠蘭盯著馬氏,覺得自己這個大嫂可能是瘋了。

  想替趙鴻才娶莊妙菱就罷了,還做妾?

  莊妙菱雖是個庶女,卻也不是可以隨意塞到商戶家做妾的。

  這若是傳了出去,豈不是會笑掉大牙?

  趙惠蘭都不知道這馬氏是抽的哪門子的瘋,隻能扯了一下嘴角,“大嫂,這阿菱的婚事,也不是我一人可以做主的,還要同我夫君商量。”

  “何況自古婚姻嫁娶講究三書六聘,你這什麽都沒準備,就想將阿菱帶走,怕是不合規矩。”

  趙惠蘭原不知發生了何事,隻以為是趙鴻才看上了莊妙菱想要將她占為己有。

  趙鴻才是什麽德性,趙惠蘭心中清楚。

  她也樂得將莊妙菱送進趙家這個狼窩。

  但卻不能將莊妙菱塞過去做妾。

  那打的就不是莊妙菱的臉,而是她趙惠蘭和整個莊府的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