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炙羊心 ◇
作者:朽月十五      更新:2022-07-22 16:15      字數:7100
  第32章 炙羊心 ◇

    ◎你還多夢吧?◎

    拜師禮後, 尼姑們漸漸散去,老住持年紀也大,禁不住久坐, 觀禮時她一直強撐著脊背,眼下叫旁人扶她回去。

    晏桑枝收拾好自己的神色, 手平指謝三和謝行安, 聲色裏有感激之情,“師父, 我能見著你,多虧了謝郎君和謝三叔兩人。”

    許靜心從謝三的麵上掃過,落到謝行安的臉上,頓了會兒,才滿臉含笑地道:“多虧兩位郎君費這份心思了, 貧尼才能正經把阿梔收為徒弟。”

    “不敢當, 不敢當,我與小娘子是各自幫忙,她幫忙給我娘瞧病, 我自然得盡心一些,也就小娘子為人實誠,還非得多謝我一番,叫我臉上沾個光。”

    謝三連忙擺手, 臉上的肉都在抖, 還把他旁邊的謝老太太引見給許靜心。

    他這個人心思活泛,想著晏桑枝一個半大的小娘子都有這般的醫術,那她費勁功夫找的師父醫術更不錯, 捧著總比不捧要來得好。

    許靜心還真如他所想的那般, 她是會藥膳的, 祖傳家學,她家沒落了後。便剪去三千青絲,在這尼姑廟裏安家,這麽多年來又學了門道醫。

    雖則晏桑枝沒有跟她說過謝老太太的病症,她那雙眼一瞧就知道問題出在哪裏,感慨阿梔這做藥膳還是太過於謹慎了些。

    “這當謝的,我瞧老太太麵色也不是太好,請她到裏頭坐坐,晚點我和阿梔再幫著瞧一眼。病根得早拔除,不然一直壓在身子裏,是難高興的。”

    “對對,師傅你說的對,我現下便將我娘先扶過去坐一會兒。”

    謝三立馬樂嗬嗬地笑起來,隻覺得這趟沒白來,連忙扶著他娘到旁邊去。

    “這是阿梔的弟妹吧?”

    許靜心摸摸這兩個孩子的頭發,心裏倒替晏桑枝高興,有親緣這日子就能過下去。

    “是的,一個叫麥冬一個叫麥芽。”

    “這名字取得也好,兩者性平味甘,前路大好。”

    麥芽聽不懂這個師父的話,知曉是誇她的,立馬揚起小臉樂嗬嗬地喊:“師父說的好。”

    樂得許靜心又摸摸她的小臉,應下說:“好,好。”

    阿春和曹嬸也見過後,許靜心讓幾人在大殿裏多逛逛,或是請尼姑帶她們在寺裏轉悠一圈。

    趁著還有時間,她把晏桑枝帶到邊上的小屋裏,打頭第一句話便是問她,“藥膳做著可還趁手?”

    “算不上趁手,”晏桑枝挨在她旁邊,悠悠歎氣,“淺顯的倒還好,幾頓湯粥下去也就病除了,可難些的,我雖有法子去醫,可總覺得少了些什麽,應當有更快更好的。”

    學的年數總歸是太過短了些,很多的藥膳她也沒有學會,雖有一肚子的藥膳方,可真開方後看著醫案上的脈象,便覺差強人意。

    “你開方還是有些謹小慎微,思來顧去,我說得可對,”許靜心拍拍她的手,教誨她,“有些藥膳它好在平,有的好在烈,跟方藥中的猛藥一般,吃下沒幾日就見效。可你要是頑疾也平,小病也平,雖說能好,這時辰要花上多少。”

    “阿梔,為大夫者要心係病患,越是身份低微的人,就越要關懷。有的病所需的時日還能更加簡短。你等走時,我把我這十幾年來謄錄的醫書給你,回去好好看。七日來三日到寺裏,下午來,上午把脈看病要緊,我給你好好講講。”

    哪怕許靜心真的沒有前世記憶,可為人處事說出來的話卻跟之前一樣。讓晏桑枝心生懷念,連連點頭,她於這上頭確實還有很多不足之處。

    “再則,也叫你聽聽佛號。你這麵相呀。”

    她歎息,“你已有人治,便全聽他的,莫要心思太重了。”

    許靜心在寺裏修行多年,哪裏瞧不出謝行安與晏桑枝的麵相,她也不會多說旁的,也不能插手,什麽事都講究水到渠成。

    她的這個徒弟,早前命真的太苦了些。

    想了很多,她又道:

    “那先過來,去看看謝老太太,師父教你該如何做,”許靜心緊緊握著她的手,告訴她,“阿梔,你在開藥上盡管大膽些,你是有本事的,有靈性的。千萬莫怕,便是真怎樣了,也有師父在後麵給你兜底。”

    晏桑枝回握她的手,悶悶應聲:“師父,我知道了。”

    “這路上你把謝老太太早先的脈象說給我聽聽。”

    這些脈象晏桑枝都記得,把從一次就診到最後一次做藥膳全說與師父聽。

    話畢便也到了謝老太太坐的小間,謝行安坐在那,見兩人進來,站起來相迎,卻沒說什麽寒暄的話。

    倒是謝三叔連忙堆笑,“師父快來這邊坐。”

    “不必這麽客氣,剛才我聽阿梔說了,老太太的病症她治得很好,隻是再央我瞧瞧。我再給老太太摸個脈。”

    許靜心說話的時候聲音很叫人舒服,謝三連忙點頭,謝老太太人很沒精神氣,她也懶得說話,把那枯瘦的手伸出去。

    這脈其實很清楚了,之前風狂、憂愁不樂,現下的脈象好上很多,可愁還是在心裏。

    她跟謝三說:“阿梔治的好了不少,隻是要除根的話,還得吃一種藥膳,吃上幾日就能心情漸好。”

    “是何藥膳?”

    “備一個帶係桶的羊心,玫瑰此時沒有,玫瑰幹也行,藏紅花來上一錢便可。”

    “這玫瑰也能入藥膳?”

    謝三著實聞所未聞。

    晏桑枝曾背過不少醫書,當即告訴他,“玫瑰性溫,主順氣解鬱,能夠將邪氣給除去,讓人神清氣爽,對脾胃和肝膽都有不少好處。”

    她講完,抬頭對上了謝行安的目光。這間小屋子裏,隻有一扇小窗,剛好開著,有光照進來,全落到他的臉上,他又正好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目光明亮。

    “是我哪裏說錯了嗎?”

    她很不確定地問道。

    “沒有,隻是覺得不管針灸還是藥膳,能做好一門並不容易。”

    謝行安在說真心話。

    “確實。”

    晏桑枝沒有多聊,隻是將頭轉過去,就聽謝三讓謝行安看著他娘,自己風風火火買去了。

    許靜心和老太太說話,謝行安就慢慢踱步過去,側過頭,輕聲問,“那藏紅花有什麽作用?”

    “開結散鬱。”

    “羊心呢?”

    “主治憂鬱膈氣,補心。”

    謝行安又問她,“那你能吃嗎?”

    “嗯?”

    他很認真地說:“你說的每個都能與你自己的病症對上,許師父不是說吃幾日就能好。你要能吃,心裏不是能高興些嗎?”

    晏桑枝有點沉默,忽然抬眼瞟他,很直接地問道:“你好似比我還盼望我能高興起來。”

    “有嗎?”

    “有啊,你說過很多遍。”

    “畢竟你在我手底下治病,我這個人很怕醫不好別人,心病又難治。自然盼望著你早早好起來,醫者不就是憂病患之所憂,急病患之所急。”

    這種話,謝行安說的很冠冕堂皇,其實要叫旁人來聽,那是半句也不能聽,假的要命。

    他越說嘴角的笑越明顯,好像自己真的是一位很有良知的大夫。

    “我會好起來的,”晏桑枝說,目光落在自己布鞋的光上,又道:“那羊心我是不吃的。”

    “不好吃嗎?藥膳我還沒吃過,不知道跟旁的吃食比起來有什麽差別。”

    “你,”晏桑枝將目光落在他的臉上,“夜裏睡下並不安穩吧?”

    “有點。”

    “夜裏別點燈睡,容易魂魄不守。你這睡不安穩應當也不是有點,”晏桑枝很懷疑,看麵相就透出不少來,“你若要吃藥膳也行,明日過來我先幫你診脈,再看看吃什麽合適。不吃的話,自己開點方藥都成。”

    謝行安要是想吃方藥,自己回去就能煎上,那他轉這麽大個彎子做什麽。

    “方藥我吃得多了,藥膳卻還沒吃過,聽我三叔說味道還不錯,我自然想嚐嚐。那我明日一早過來,你幫我瞧瞧?”

    “成啊。”

    不過是風水輪流轉罷了,晏桑枝心裏莫名生出這句話。

    等兩個人談歇時,齊齊回首發現許靜心和謝老太太正看著他們兩個。

    老太太感慨,“還是年少好。”

    “旁若無人呀,”許靜心很輕地接到。

    在幾目相對下時,謝三額頭冒汗,提著一籃子東西進來,把上頭的布給掀開,喘著粗氣說:“許師父,你瞧這個成不成,羊心是攤上最新鮮了。”

    那用油紙裹住的羊心還在往外滴血,上頭的係管都還留著,許靜心點點頭。

    拿好東西後,幾人從小屋出來前往山光寺的灶房,她們這裏雖然是尼姑庵,卻不用遵守清規戒律中的不食葷,大口吃肉可以,但大口喝酒才是大忌。

    灶房現下也並沒有人,晏桑枝知曉這個的做法,隻是沒做過,手很生,許靜心便撩起袖子,給她先打個樣。

    “本來鮮的玫瑰才是最好的,現下隻有玫瑰幹,倒也不算是特別差,你拿水給它浸泡開,水隻倒這樣一小碗就成,不要太多。不然到時候汁液浸取出來不夠濃。”

    半小搓曬幹的玫瑰幹,一碗的水,混到一起,等玫瑰幹泡開,水從無色變成淡淡的玫粉後。許靜心拿過鹽,告訴她,“鹽加的不要太多,小勺一勺就成。一錢的藏紅花全部個給倒下去,不要怕這個量太多。你要減的話,依照病症減,不是看量減,太平效果不好。”

    晏桑枝一一記下,這對於她來說是很容易的事情。

    “把裏頭的藏紅花和玫瑰幹都用紗布給濾出來,我們隻要汁液,等會兒烤給你來烤,我會在旁邊教你。”

    她聽到這話點頭,把許靜心拿過來的鐵簽子利落地從那個羊心裏穿過,火爐謝三也給生好了,冒出熱焰。

    晏桑枝坐在那個火爐前麵,將羊心放到上麵,拿刷子將汁液刷到上麵,滴落的水落到火焰裏,中間熄了一點,轉眼又躥得更高,舔舐著羊心。

    反反複複地刷和烤,謝三蹲在那裏嘖嘖稱奇,“怪不得急病不能用藥膳,就耗時這般久,大家也等不起。”

    晏桑枝點點頭,長期地舉著羊心烤,時不時還要換個位置,真的挺累人,手臂酸疼。

    “烤羊心還挺有意思的,跟做藥膳不是很相似。我還挺想試試的,這羊心能讓我來烤嗎?”

    謝行安的眼神隻看羊心,好像真的對烤羊心很感興趣。

    謝三在旁邊拍了他一掌,不敢相信地道:“你小子素日懶散,怎麽從淺水鎮回來後,就這般勤快了,如今連羊心都要搶著烤,平日,”

    “三叔,”謝行安很平靜地看了他一眼,一字一句說道:“我今日覺得甚有意思,更想叫表祖母也嚐嚐我的手藝,如何?”

    “可以呀,隻要你不嫌累的話。”

    晏桑枝還巴不得有人接手呢,這烤羊心至少也得要半個時辰,到那時她手也不能用了。

    謝行安從她手裏接過,他手臂很有勁,能保持一個姿勢不動,還時不時湊過去問,“我這樣子烤成嗎?”

    搞得謝三以為他腦子著實有點毛病,謝老太太卻笑自家兒子是個傻的。

    羊心裏頭滲出來的汁越來越多,一滴滴全都落到灰燼裏頭,外表光滑的皮也漸漸變得焦黃。

    血水早就沒了,玫瑰的香氣越發濃鬱,旁人還沒什麽感覺,謝老太太聞到卻覺得心裏那股擰著的勁稍稍鬆了點,她不自覺脫口而出,“這味道比饅頭吃著還好。”

    “那娘我們明年在你院子也栽一片園子。”

    謝三聞聲知雅意,立馬提議道。

    “別種一院子,你賺銀錢累,栽個兩株香香就好。”

    “好。”

    母子兩正說話,謝行安手裏的羊心已經烤好了,晏桑枝用灶房的刀將羊心切成小塊,正冒著熱氣,端到老太太麵前叫她嚐一嚐。

    其實刷上玫瑰和藏紅花汁的炙羊心味道聞起來是很香的,隻不過這種香旁人聞了會不太舒服。因為是花香,又香得有點濃鬱,讓人沾嘴是沒什麽人願意的。

    可正好對謝老太太的病症,所以在她眼裏,這羊心應該是頂好吃的東西,夾起一塊也不吹氣,就往嘴裏塞。

    羊心烤好後也是很有嚼勁的,鹽不多,全是藏紅花的那股味道,謝老太太牙口不好,這羊心不硬,切的又小,但她也嚼了很久才咽下。

    立馬塞第二塊,含糊不清對晏桑枝說:“這個藥膳我吃著還不錯。”

    一連吃了大半盤,再吃是真吃不下了,她才擺手,雖然吃到肚裏著實飽了些,不過謝老太太肉眼可見的愉快,至少有點笑模樣了。

    謝三驚歎,“真神了。”

    這比他自己第一日吃完酸棗粥,那夜睡得安穩還要震驚。

    許靜心的表情沒有變,她聲音平穩地說:“其實真不是神,不過是加大了點量,剛吃才會有這種效果,到晚間可能又會散一點。所以明日讓阿梔先把脈,看看是否有量需要增減,吃個幾日這病根差不多就能消得差不多。”

    不過她也把醜話替晏桑枝說了,“但這病不是說治好就不會發了,要是之後一直刺激老太太,到時候壓住的病隻會發作的更厲害。再想壓住,加大量是不可行的。所以好了之後,讓老太太來我這裏待上一個時辰,潛心修佛對她有好處。”

    不等謝三答應,謝老太太自己就應下,她說話很慢,“別人是越活到老越看得開,我是越老越想不明白。修佛悟道挺好,許師父我明日就過來。”

    “成,到時候我教老太太您打坐,其實人所思所想很多都是妄念,得放下。”

    她們兩個又聊一塊去了,謝三欣喜之餘又對這半盤還剩下的炙羊心發愁,“這盤羊心可怎麽辦,我們沒人能吃,剩下真的怪可惜的。”

    “謝三叔你把這賣與我吧。”

    晏桑枝想起曹嬸來,這個方子有效她是知道的,沒用就是因為藏紅花很貴,她根本買不起。也就是謝三這個土財主手裏有錢,不然她師父說這個方子時,她也會提醒換個藥膳的。

    “不要錢,拿著吧。小娘子這般盡心盡力幫我醫我娘,不過是點炙羊心而已。”

    謝三人很大氣,他娘早先過得很苦,吃穿都是撿幾個孩子剩下來的吃,現下他自己闖出頭來,就很舍得給他娘花錢,哪怕幾百貫撒出去眉頭也沒皺,更何況是半盤的炙羊心。

    他把剩下的羊心給晏桑枝,猶豫後又道:“不知小娘子是否還記得之前說的,我娘醫好後,你說有法子能保她活到古稀的?”

    謝行安聞聲望過來,蹙起眉頭,他表祖母的脈象他是摸過的,這脈至多能有一兩年好活的。

    再保她二十年的性命,便是用上好的人參隻怕最多十年。

    他想開口幫忙說,那邊晏桑枝就在他錯愕的神情中點頭,很有信心地說:“我還記著呢,這件事我可不敢忘。三日後再來找我取。

    不過謝三叔,你也莫要把這往外說,我這是對症的,老太太的病恰好對我手裏的方子,能讓她補益元氣。旁的人我可不敢說這種大話,世上哪裏的神藥能讓人再多活那麽些年。要是他吃了剛好犯衝,那就不是救人,而是害人了。”

    她最後這兩句把謝三之前那點小心思打得七零八落,連連保證,“我不說,我不說。”

    等他往外走出去找她娘後,灶房裏隻剩下謝行安和她兩個,他手撐在灶台邊上,低低問她,“你這法子是試過的?”

    “當然,不過不是我,是我娘,她給人試過。”

    晏桑枝有些藥膳偏方來自她娘的教導,以及記錄下來的手劄,所以她能篤定,不然拿沒有用的東西來糊弄人,那跟害命也差不多。

    謝行安不說話了,卻在想,這人與其他女子很不一樣,完全叫人摸不透。

    日頭漸高,可以做拜師宴了,曹嬸幾人從外頭拿著食材過來幫忙,燒火的燒火,洗菜的洗菜。

    晏桑枝把那小半盤炙羊心遞給曹嬸,在她不解的神色中解釋道:“嬸子你的病不是還未好,這對症,你快些吃吧。”

    曹嬸在晏家做活這麽多日,早就很相信晏桑枝,她說吃,半點不帶猶豫地往嘴裏塞。不過要是叫她知道今日自己吃掉小半貫後,隻怕會把吃進去的都扣出來。

    “嬸子,吃了怎麽樣?”

    “挺好的。”

    曹嬸隻覺得壓在心裏的那股鬱悶,像包著東西的油紙袋似的,破開一個口子,鬱氣漸漸漏出去。

    幹起活來也更有勁了,拜師宴她一人置辦了大半的菜蔬,蟹黃豆腐、芹菜炒臘肉、紅豆飯等等。

    吃得那一桌子的人空著肚子進,鼓著肚子出,對這宴席很滿意。

    吃了飯後又絮叨一會兒,謝三幾人便先走了,謝行安跟她說:“明天見。”

    “好。”

    之後阿春也帶著麥芽幾人先出去等晏桑枝。許靜心留她下來,把用布包著的書放到她手上,語重心長地道:“阿梔,這本書你不止要來回看一遍,你還得謄寫,全部給記下來。

    你每次過來我都會考你,你既入了我門下,又想在藥膳這條路上走得更長遠,隻有更刻苦,別無他法。”

    “師父,我明白的。今日看了您開的方子,我隻覺自己在這還有很長的一條路要走。”

    “因為你在行醫上有靈性,師父才會對你這般苛刻,”許靜心拍拍她的肩頭,知曉自己為何會這般喜歡她,一見如故這詞真不是白說的。

    她改為攬住晏桑枝的肩頭,聲色溫柔,“阿梔,你要覺得難了,那就來找我。我們也可以停幾日再學。”

    “師父,我會好好學的。”

    “好,回家去吧,過兩日再來,這幾日好好看,也不用太趕。我們的日子還長著呢。”

    晏桑枝點頭,她現下最喜歡的一個詞就是來日方長。

    再三告別師父後,她才步履緩緩地出門,到家後時日還早,正好麥冬也沒有去學堂,她就把剩下的時辰用來教三人把脈。

    “來,之前學了怎麽把脈,我們現下來看看脈有幾種,”

    饒是學得最快的麥冬學完後也有點遭不住,腦子裏一片漿糊,什麽也記不清楚。

    麥芽和阿春更是陷入了自我懷疑中,學醫真的太難了。

    晏桑枝卻還有閑心翻看那本藥膳書,一字不落地看下去,嘴上漫不經心地安慰他們,“多學幾年,就會覺得把脈不難了,有更難的等著你們。”

    麥芽倒地不起,她隻覺得自己上了條賊船下不來了。

    隔日,晏桑枝還剛吃完飯沒多久時,謝行安就上門了。

    兩個人也算挺熟的,她就帶著他往藥房裏走,順嘴問,“早食吃過了嗎?”

    “吃了,這就是你開在家裏的醫館?”

    謝行安打量著藥房的東西,有點好奇,這屋子小是小了點,不過該有的東西是一應俱全。

    “早先我爹在這裏看病留下的,又請人重新修葺了一番。來吧,把手放到枕凳上來,我好給你把個脈。”

    晏桑枝坐到長桌後麵,把枕凳往前麵推,搓搓自己僵硬的手。

    謝行安照做,把自己的手腕搭在上頭,露出勁瘦的手腕,調整呼氣,目光落到晏桑枝身上。

    她將指節搭在他手腕上時,謝行安還有閑心道:“看來針灸還是不夠到位。”

    “什麽?”

    “說你體虛,手冰成這樣。”

    “確實有點,一到冬日就這樣,”

    晏桑枝回道,見他還要說話,立馬拿話堵住他的嘴,“別說話,正把脈呢,你看看,底下脈象都亂了,呼氣。”

    見他真乖乖閉嘴了,也老實呼氣。她才拿指節去摸脈,底下的皮肉觸感溫熱,脈象很有力,五十動以後脈象也沒有再節律不齊。

    收回手後在醫案邊寫邊道:“謝郎君你這身子可比我好多了,脈象是平脈,不快不慢,有神。不過你這入眠確實有問題,還多夢吧?”

    聽到多夢,謝行安瞧她,很想說什麽,卻也沒說隻是點頭。

    誰知道他在之前一個月時,根本不會做夢,更別提多夢了。

    看來這才是解鈴還須係鈴人。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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