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預兆

  　　意識到這個問題後, 何慕江立刻企圖停下腳步，想轉頭往身後看。

  　　但不管他怎麽努力卻依舊無法掌握身體的主控權，他感覺自己現在就相當於從第三視角看劇情, 變成了第一視角實景體驗, 除了感受到老媽身體上的疲憊緊張，剩下的什麽都做不了。

  　　不過還好，不僅是何慕江好奇身後的人追沒追上來，老媽她也好奇, 所以即使他控製不了身體, 還是邊喘著粗氣逃跑, 邊往後轉著頭。

  　　不看不要緊，一看嚇一跳，背後的男生竟然已經快追到了眼前，何慕江明顯感覺心髒一緊, 在晃動的視線中, 他努力的想看清那人的臉, 卻始終模糊一片，就像剛才同樣看不清老媽的臉似的。

  　　可能是因為在老媽身體裏的緣故，雖然何慕江控製不了身體, 但能感受到她的情緒變化, 回過頭繼續往前跑以後，老媽的心跳明顯快了一倍，不知道是因為後麵的人，還是跑的太遠累的。

  　　眼前的路逐漸清晰, 何慕江覺得眼熟可怎麽都想不起在哪見過, 他對於這個世界的路還是不太熟悉, 沒有做到去過一次就能記住的程度。

  　　但越往前跑著, 何慕江的神經就愈發繃緊，他看著眼前的場景，忽然無比慶幸自己隻是個沒有控製權的透明人，否則當場腿軟癱倒在地上也有可能。

  　　因為在麵前的街道盡頭，是一條不算寬的馬路。

  　　強烈的不安湧上心頭，何慕江隻能眼睜睜看著自己離那裏逐漸變近。

  　　他的不安感沒有落空，在老媽到了馬路邊緣處時，對麵的允許通行的綠色小人就開始閃了，她並沒有因此停下，而是看到馬路不寬，選擇加速跑過去。

  　　在這個空，何慕江趕緊抽空注意旁邊的車，最前麵的是一輛公交車，旁邊是小轎車，由於公交車停的比較靠前，小轎車的位置很往後，所以他差點都沒看到這輛車。

  　　老媽快跑到人行道的時候，紅綠燈就變成了紅色，如同感知到了什麽，她朝著身後看了過去。

  　　隻見一路追著她的那個男生根本沒管紅燈，看了眼正在停著的公交車就安心朝前麵跑來。

  　　可萬萬沒想到的是，旁邊的小轎車正處在視野盲區，可能是因為心急，他的油門踩得很猛，在看到有人闖紅燈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猛地撞了上去。

  　　這是何慕江第一次親眼目睹悲劇的發生，眼前的世界就跟被放慢了四倍速似的，就連飛揚的塵土，空中飄動的衣角都能看見。

  　　他還能看到男生被轎車撞飛出去後，倒下的身子被卷進了正在加速的公交車中，就算視線被車身擋住，他也幾乎喪失了呼吸這項功能。

  　　霎時間，何慕江想起了原書內容，老媽經曆過的那場車禍，結局是一死一傷。

  　　無論是從哪裏看，都和眼前的細節逐一對上，所以即使不用驗證，何慕江也能猜得到男生的命運。

  　　他通過老媽的雙眼，看完了車禍發生的全過程，說真的，比起罵男生闖紅燈，或者驚訝等情緒，何慕江當前的感覺隻有一種，那就是他完全傻了。

  　　腦子停止轉動，目光呆滯，失去對世界所有的感知能力，那種親眼看到有人死在麵前的感覺，是無法用語言形容的。

  　　就算是看不清男生的臉，辨別不出他的身份，一條鮮活生命的消失依舊讓何慕江快要精神崩潰，他的心髒從來沒有這麽的難受過。

  　　連他都是這種反應，身為當事人的老媽她的心情可想而知。

  　　很快，老媽的情緒就把何慕江完全覆蓋，一種心髒停止跳動的窒息感出現，他的眼前忽然成了雪花屏，耳旁皆是轟鳴聲，雙腿就像是灌了鉛似的抬不起來。

  　　前所未有過的絕望幾乎吞噬了他，即使胸口在劇烈的起伏著，肺部卻依舊像是包在塑料袋裏憋悶。

  　　隻是事故還沒結束，在接下來，場麵再次陷入混亂。

  　　所有的事情發生僅用了幾個喘息的時間，那輛小轎車肇事後下意識想逃逸，雖然是路人闖紅燈，但他明顯也慌了神，那輛車一個油門就從老媽的身邊蹭了過去，本來就已經快到了極限，這個刮蹭讓她的身體直接失去重心往後栽去。

  　　何慕江隻感覺一陣眼花繚亂，就結結實實的栽在了人行道邊緣處的台階上，隨著後腦勺尖銳的痛疼，他眼前一黑徹底失去了意識。

  　　……

  　　下一秒，何慕江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

  　　他捂著胸口大口呼吸著新鮮空氣，滿身的冷汗把衣服都全部濕透，被子裏都是濕乎乎的。

  　　雖然知道剛才隻是一場夢，但經曆的那些事情就像是真實發生的一樣，留下的餘溫讓何慕江久久緩不過神。

  　　他目睹了車禍發生的現場，那是原文中沒寫出來的內容。

  　　木然的看著自己的雙手，這種能控製身體的感覺讓他很懷念。

  　　他起身打開窗戶，外麵的冷風一股一股的灌了進來，讓何慕江暈沉沉的腦袋勉強清醒，心情也逐漸恢複正常。

  　　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現在是淩晨三點鍾，家裏的人估計都睡著了，他偷偷摸摸在黑暗中到了客廳，從餐桌上拿了紙筆又重新回到臥室。

  　　打開床頭的小台燈，何慕江趴在床上想著夢中的細節，他怕自己時間長了容易遺忘。

  　　首先就是整件事故的前因後果，在這裏他打了個大大的問號，可以知道的是，老媽和某個男生發生了衝突，並且像是有什麽急事的樣子，一向守規矩的老媽在紅綠燈變色的時候還衝了出去。

  　　而那個男生像是很衝動的人，看到紅燈還毅然決然的闖，並且還有一個已知條件，那便是這個人不存在於未來，所以直接排除是自己人的情況，老爸和沈叔未來都活得好好的，也不會性子這麽急。

  　　能讓老媽穿著日常便服並且十分著急，那說明這天一定是某個重要的場合。

  　　至於時間，何慕江停下筆仔細地開始思索，他隻知道那是天亮時，不過街上的人流量極少，並且旁邊的店麵都才剛開門營業，重重跡象能看出應該是早上。

  　　他把所有得出的結論排成一列，盯著它們來回研究，隻不過始終是一頭霧水，信息量還是有點少。

  　　深深的歎了口氣，何慕江把本子扔在一邊，雖然得到的結論有限，但好歹比最開始強得多，更重要的是，他基本可以確定老媽的去世跟這場車禍有關。

  　　死去的那個人一定身份不簡單，估計和老媽有著什麽的故事。

  　　可是他究竟是誰呢……

  　　何慕江心事重重的望著天花板，胡思亂想到最後隻能歎息了聲，應該會沒問題的，他能搞得定，這麽難的路他不是都走到現在了嗎。

  　　關上燈，屋內被黑暗覆蓋，不知過了多久，何慕江才再次睡去。

  　　這天過後，生活好像重新回歸平靜，何慕江再也沒有看到什麽網吧的幻象，也沒有做過任何一個夢。

  　　牆上的日曆不停的被畫著圈，標記著每一個重要的日子，宣告著時間正在順時針的旋轉著，他們所有人的生活正式步入正軌，告別了之前不成熟的彷徨，沉穩的應對接下來的學習進度。

  　　可以說他們所有的娛樂活動越來越少，搬家的新鮮勁也過了，步入十二月的時候，每個人都有著不同的壓力。

  　　項簡開始發愁接下來的藝考，江澄為十多天後的保送考試緊張，何晏清為了追上江澄的腳步，成天沒日沒夜的學習。

  　　也就是現在隻剩下了最閑的何慕江和沈穆，他的目標不高沒什麽壓力，沈穆則是本身就成績好，又不用愁保送的事，所以還算是輕鬆。

  　　就連中午在食堂吃飯的時候大家都在忙碌著，看書的看書，看網課的看網課，和之前輕鬆的氛圍完全不同。

  　　何慕江靠在沈穆旁邊，無所事事的和他搭話：“穆哥，現在可就剩咱倆最閑了……咦你在看啥呢？”

  　　見沈穆在手機上翻閱著什麽，何慕江好奇的湊過去看，發現那都是各種大學專業的名稱，並且還都是有關於醫學的，他立刻了然的奧了一聲。

  　　作為知道大家未來的人，何慕江當然清楚沈穆最終挑選了什麽專業，他未來可是位十分出名的心理學家，基本達到了國內的最高水平，並且更偏向學術研究，每天都在鑽研新東西。

  　　於是他自信的想調侃沈穆：“我覺得吧，這裏都沒適合你的，你應該更喜歡研究別人的心理。”

  　　何慕江說的確實很自信，但沒想到沈穆麵無表情的瞥了他一眼，神色十分莫名其妙。

  　　“我最不喜歡猜別人想什麽。”沈穆頓了下，視線落在了手機的某處，“我已經決定選擇外科了。”

  　　這下何慕江傻眼了，他呆若木雞的重複了遍：“啥？外科？”

  　　外科和心理學也差的太大了吧，沈叔這是什麽情況，難不成他讀研的時候才轉了專業？

  　　正糾結著呢，坐在對麵的何晏清忽然放下手中的書。

  　　他用骨節處輕輕扣了兩下桌麵，喚來大家的注意，然後用最平淡的語氣說出了讓何慕江驚掉下巴的話。

  　　“最近看了許多書，我突然多出來了點想法，你們說，在未來有沒有可能多出一種遊戲方式，用頭盔或者別的東西作為媒介，將人體和遊戲緊密結合，比如，能用腦電波操控遊戲？”

  　　他見大家都麵麵相覷不說話，又補充了句：“頭盔連接隻是最初，我幻想中的那種是能將身體完全放鬆，也可以進行遊戲的設備，隻是我想了好幾天，都想不到這種東西該叫什麽。”

  　　聽完他的話，項簡望了眼他手中的那本理綜，嘴角一抽：“所以……您老學習的時候就在想這？怎麽樣都逃不過遊戲了是吧。”

  　　何晏清無辜的聳聳肩，他偷瞄了眼江澄：“算了，就隨便問問，你當我亂說的吧。”

  　　就在他想重新開始看書時，對麵忽然傳來一道弱弱的聲音。

  　　“或許，你說的那個東西叫做全息倉？”

  　　何晏清看向說話的何慕江，滿臉驚訝，他的眉頭皺了幾秒像是在想什麽，片刻後才重新把目光放回好大兒身上。

  　　“這個名字好像不錯，全息倉，每個字都很有水平。”他感慨了句，然後揚起了嘴角輕笑了聲，“如果未來這個東西真的能問世，就叫它這個名字吧。”

  　　何慕江：……

  　　什麽鬼，這名字怎麽成他起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