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談話
作者:計刺      更新:2022-07-22 13:51      字數:6353
  第37章 談話

    KTV最後還是沒去成, 江澄表示自己不去以後何慕江也隨機變卦,沈穆就更不用提了,放學後小分隊就此解散。

    項簡還從何慕江那聽來了他們想要搬家的事情, 就自告奮勇要去幫忙找房子, 還私心的把地方限製在了自家小區附近。

    項簡其實也才搬新家沒幾年,住的位置是新開發的樓區,離學校的距離比筒子樓可近多了,並且環境還不錯, 唯一的問題可能就是那邊都是新房, 位置又優越, 租起來價格會有點高。

    但她說出這個最擔心的問題時,何慕江卻直接擺擺手,說是錢的事不用擔心,隻要房子好就行, 搞得項簡納悶極了, 她和江澄玩了這麽久, 當然知道江澄家庭的情況,而這個表弟卻有一種家庭很富裕的感覺。

    原來親戚之間的貧富差距也會這麽大嗎。

    現在何慕江對外宣稱的身份都是江澄表弟,他和老爸共同把戶口本上何家小兒子的事隱瞞了下來, 這本身就是為了辦理身份虛構的, 如果大肆宣揚肯定會與江澄表弟的人設相撞,解釋起來也更麻煩。

    況且比起把何慕江帶在自己身邊,何晏清更希望他能在江澄身邊照顧她,所以現在這樣才是最好的安排。

    項簡雖然有點疑問, 但也不至於追根究底, 比起好奇人家的家務事, 她還是覺得能和好姐妹一起上下學比較開心, 再說已經高三了,時間過一天就少一天,她恨不得現在就找到一件合適的房源把江澄塞進去。

    這事除去拜托項簡,何慕江自己也有在網上搜羅著,發現合適的就收藏一下準備到時候去看看,他執行能力還算可以,既然說要搬家那就把這事提上日程。

    放學後的何慕江的腳步變得無比輕鬆,到了筒子樓似乎也沒了那種嫌棄的情緒,反正馬上就要離開,這最後的一段日子怎麽忍都忍過去了。

    倒是沈穆總像是想找江澄問什麽話的樣子,何慕江一下子就想起體育課的事,於是在中間當足了程咬金,一路上他成功的沒讓這兩人說上一句話。

    雖然不知道爸媽進展到了哪一步,但他怕的就是讓好不容易走出來的老媽又退回去,為此隻能隱瞞沈叔一陣了。

    如果是按照平常,江澄肯定能立刻發現其中的貓膩,但今天是個意外,她一路上腦子都在想別的事情,並且到現在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

    自從知道何晏清未來身份的那天起,江澄一直在自欺欺人,覺得她和何晏清之間絕對不可能會發展成那種關係。

    畢竟他們之間的距離有一個銀河係那麽遠,根本不是同個世界的人。

    但現在想到那個未來,又聯想到何晏清的態度,江澄突然意識到了一件事。

    何晏清好像……喜歡她。

    這句話出現在腦海的時候,江澄明顯覺得自己四肢變得僵硬了些,就連走路都不知道怎麽擺臂,甚至有種要順拐的感覺。

    作為東高的校花,江澄自然受到過很多男生的告白,每當那個時候她總會溫柔的笑著拒絕他們,告訴他們自己現在隻想學習無心戀愛。

    但她統統無法把何晏清和這些追求者們對上號。

    一旦扯到他,江澄甚至連假笑都裝不出,她隻有種想逃跑的感覺,完全不知道怎麽麵對這件事。

    從第一次見麵時,何晏清就是與別人不同的。

    江澄抬眸望向何慕江,他額前的劉海不長,一眼就能看到那對精致的眉形,配上他亮晶晶的眼眸,稱的上是一句劍眉星目。

    恰巧,江澄今天仔仔細細的看過何晏清的眉。

    何慕江的眼睛像她,眉毛卻和何晏清一模一樣,簡直就是複製粘貼版。

    所以……這真的是他們生的孩子嗎?

    江澄覺得自己的嗓子像是有羽毛掃過,癢的讓她止不住想咳嗽出聲,也想問問何慕江這件事,驗證一下自己的猜想。

    可一直到坐在桌子前打開書,江澄還是沒有勇氣開口,如果她問了,結果又是肯定的話,那她的生活中肯定又要發生什麽變化。

    現在的她,還不確定那些變化對自己是好是壞。

    還是等等吧,江澄想,等她做足準備能接受那個未來的一天,她一定會問個清楚。

    又是一夜。

    第二天三人結伴上學的時候,何慕江明顯感覺沈穆的表情變得陰鬱了,還是和以前不同的那種,那是一種有話憋的不能說的鬱悶。

    可不是鬱悶嗎,沈穆從昨晚就一直想找江澄問個明白,結果何慕江就像是塊口香糖一樣黏在她身上不下來了,去哪都得跟著,簡直形影不離。

    沈穆又做不到當著別人的麵把那些話問出口,他第一次被整的這麽鬱悶。

    這人是故意的吧?

    他們現在正坐在公車上,車內人不多,除了上學的學生便是早起上班的打工人。

    為了沒有人落單,三人選了後麵的一排五個座的位置。

    江澄靠著窗吹風,何慕江坐在她旁邊,夾在她和沈穆中間,就像是一堵牆那樣擋住了兩人的交流。

    三個穿著東高校服且顏值不凡的高中生時不時就會受到上班族的側目,雖然一個無欲無求的看風景,另外兩個彼此在看對方眼色,暗藏洶湧。

    但甭管這些孩子內心在想什麽,但在已經步入社會的成年人眼中那就是最美好的畫麵。

    他們或許有或多或少的煩惱,或許性格沒成熟總是犯大大小小的錯,但就是這充滿遺憾的一點一滴,才鑄成了青春兩個字。

    才十八歲的孩子們,未來有無限可能,沒有什麽能限製住他們。

    所以看過一眼後,路人都不自覺地感慨。

    ,年輕真好。

    沈穆的手機鈴聲喚回了江澄的視線,她看向接起電話的人,忽然記起今天是什麽日子。

    高三開學後沒多久沈穆就辭去了之前的工作,九月的被工資壓了一個月,今天正是發最後一筆工資的時候,給他打電話的人應該是那邊的老板。

    事實也確實如江澄猜想的那樣,沈穆掛斷電話後就對著二人宣布了這個消息,說是那邊今天打款的時候發現離職手續沒辦全,讓他帶上身份證再去一趟,晚上應該就能收到財務的打款。

    也就是說今天放學後不能和他們一起走了,估計要晚點才能回家。

    江澄沒什麽感覺,隻是一天不一起走而已,以前也不是沒有這種情況。

    隻是何慕江倒是開心了,因為昨晚老爸就給他發短信通知過一件事,那就是他尊敬的爺爺奶奶想見見他。

    何慕江還發愁著呢,機會就自己送上了門來,要是今天去見爺爺奶奶那豈不是正好趕上沈叔不在,就不用擔心他對著老媽問東問西幫倒忙的事情了,簡直天賜良機。

    至於去了何家估計也待不了太久,老爸隻是想讓他回去認認人,很快就能回來。

    既然這樣事情就這麽定了,何慕江立刻拿出手機給老爸回信,確定了下午的事。

    他也沒急著聲張,晚點告訴老媽也不遲,不讓沈叔知道他會離開才是最穩妥的。

    公交車顛簸的行駛在路上,沒過多久就到了東高車站,三人進到學校後在班門口分開,各自去了各自的班級。

    坐到了位置上,江澄的桌子上已經有了不少卷子,晚自習有些同學寫完作業後會不帶回家,直接交給課代表,不過這也隻是一少部分,很多人會回去再檢查一下。

    自己交的作業當然不可能有多麽整齊,江澄把那些亂糟糟的卷子整理好放在桌角,然後才拿出書準備開始早讀。

    正翻著書呢,江澄身邊忽地多出一個人,她抬頭一看,那人正是她的好大兒何慕江。

    自從正常入學以後,何慕江的生活終於不再每天隻是在校園裏閑逛,他又一次恢複了曾經那種被學業壓迫的日子,就比如說這每天都要寫的作業,他一看到就一個頭兩個大。

    他過來找江澄的目的也很明確,想法都化作實體寫在了臉上,

    老媽借我作業抄抄唄。

    何慕江本人是沒察覺出什麽不對,但江澄卻怎麽想怎麽別扭。

    雖然她不是當媽的年紀,並且稱得上是句無痛生娃,可沒吃過豬肉總見過豬跑,身為家長應該管教孩子這道理她還是懂得。

    就算對該怎麽管這個範圍很模糊,但支持他抄作業明顯是不對的行為。

    尤其還是……抄她的作業。

    兒子抄老媽作業的估計也就僅此他們一家了。

    之前江澄是沒騰出空想這個問題,現在一旦想了以後就覺得哪哪都不對。

    所以在何慕江的視角,他眼睜睜的望著老媽板起那比他還稚嫩的臉龐,露出一種大概名為嚴肅的表情,皺著眉像是個小老師一樣。

    “抄什麽抄,回去自己寫去。”

    說完她好像還嫌力度不夠,又補上一句:“也不要想著借別人的抄,我會告老師的。”

    ……

    媽,你這是要大義滅親是不?

    何慕江有些欲哭無淚,要滅咱也早滅吧,昨晚一聲不吭偏偏早上才開始表態,這不給他來個措手不及嗎。

    還是說老媽是故意的,就是為了讓他長個記性?

    這放在他的腹黑老媽身上似乎也十分合理。

    何慕江不敢浪費時間,立刻哭喪著臉回去補作業,他本身的成績不至於爛到見不了人,隻是因為穿越到了這裏沒人管,當然就能逃一會是一會了。

    他哪想得到老媽竟然血脈覺醒了!

    但實際並沒他想的那麽複雜,江澄昨天在家光學習去了哪有精力管他,就在剛剛才反應過來不能繼續縱容他這件事。

    把何慕江趕回去以後江澄又看了眼時間,發現這會寫確實來不及後心又有點軟了。

    之前沒監督何慕江學習也有她的問題在,不能全部怪在他身上,等會交不上作業是會被點名批評的,猶豫半天後江澄還是歎了口氣把自己全科作業摞在一起,走過去放在了他的桌子上。

    “就許抄最後一次,從今晚開始就自己寫。”

    望著麵前的作業本,不得不承認此刻的江澄在何慕江眼裏是發光的,他老媽怎麽就這麽好呢!

    在上課鈴打響的那一刻,何慕江剛好補完最後一個字,他把筆一扔,那隻手精疲力盡的有點發軟。

    下意識地側頭望向老媽的位置,何慕江看到了她認真學習的模樣,心中出現了點動容的情緒。

    有這麽一個努力上進的老媽,他也不能丟臉不是?

    拿出第一節 課用的書,這是何慕江來這個世界後第一次準備認真聽課。

    他曾經總覺得來這裏隻是為了完成任務,別的事都可以忽略,但他忘記其實這就是個秩序井然的世界,身邊的人都是活生生的,不是什麽遊戲中的npc。

    正是因為如此,他要像個正常人一樣生活才是,學生該幹什麽,不就該學習嗎。

    再說,好不容易見到了老媽,他不想讓她失望。

    但想象很美好,現實很骨感,在這一整天的學習中,何慕江勉強撐住了沒睡覺,就差用膠帶粘著眼皮了。

    等枯燥乏味的全部課程結束,放學後去見老爸的時候,他的狀態那叫一個萎靡不振。

    連那雙總是放著光的眼完全沒了精氣神,知道的他是去上學,不知道的還以為這人跑了馬拉鬆回來。

    何晏清見到他這樣忍不住笑著逗他:“不就是學了一天習,有必要嗎,你看你媽成天學習還那麽精神抖索的,怎到你這跟渡劫一樣。”

    猛地灌了一口手中的礦泉水,何慕江不甘示弱的反擊:“老爸你別光看熱鬧,下一個這樣的就是你,我看到時候老媽讓你學習你學不學?”

    說著他還拍了拍何晏清的肩膀:“早學晚學都是學,有我在旁邊煽風點火,你以為你還能逃多久呢?”

    ……

    何晏清嘴上的笑忽地就凝固在了臉上,要是江澄讓他學習,他哪敢說一個不字。

    雖然他們談論的是學習這個話題,但他好像從何慕江的嘴裏聽出了股死也要拉個墊背的那味。

    論學渣一家有個學霸媽是什麽體驗,那就是做夢都被書追著跑得感覺。

    沒了打趣好大兒的心思,何晏清一路把人帶上了車,司機把車行駛在路上,他過了半天才想起最重要的問題忘記問。

    “和你媽說過了吧,晚點回去。”

    何慕江點點頭,早在下午的時候他就給老媽那邊打過招呼:“嗯呢說過了,她讓我早去早回。”

    “行啊,真是不容易。”何晏清瞅了他一眼,嘴角帶笑,“她竟然能對你說出早去早回這句話,是真的把你當成自己人了。”

    “那是那是。”何慕江一點都不低調,語氣驕傲極了,“你都不知道老媽現在的改變多麽大,而且她也好久都沒做出黑化的事情了,我感覺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本以為這話也能受到老爸的讚同,但奇怪的是他說完很久後,車內都沒再有人出聲。

    何晏清臉上的笑容逐漸變淡,直到消失不見,他的視線停留在了車中間的隔板處,那裏被關的很緊,前麵的司機聽不見他們的對話,對隱私的保護性很好。

    遲疑片刻,何晏清還是對何慕江說出了之前的器材室的那件事,然後目睹他的表情一點點變得震驚。

    “你說老媽她去把球全部紮破就是為了陷害邱昭昭?這不像是她能做出的事啊?”

    讓何慕江這麽驚訝是有理由的,江澄雖然性子中就帶著腹黑,但從不會做出對自己這麽不利的事情,而且比起讓邱昭昭倒黴,她因為損害公物被學校處分的幾率明顯更大點。

    這段在原書中也沒有過描寫,雖然可以用作者省略了部分劇情來解釋,可何慕江還是覺得有哪裏怪怪的。

    就好像忽然間給老媽加上了什麽黑化buff似的,讓她連自己的安危都顧不上,滿腦子隻有害邱昭昭這一件事。

    “確實不應該,但那是我親眼所見。”何晏清回憶了下當時江澄的表情,那是種失去理智的陰沉,簡直就像是換了個人一樣。

    “如果當時不是我及時製止住,我相信她真的會把所有的器材都毀壞,那時候的她不存在什麽理智。”

    這幾天何晏清就一直在思考這件事,他的想法和何慕江大差不差,同樣覺得這件事有什麽奇怪的地方,分析了半天,他隻能想到一個原因。

    “我猜測,你說的這本書,也就是我們這個世界對她還是有影響的,以江澄自身的腹黑性格為基礎,每次遇見和邱家有關的人後她都在此之上乘上好多倍,尤其是我們改變劇情後,她愈發容易失去理智。”

    這話讓何慕江想到了什麽,他猛地拍了下手掌:“比如上次晚宴,老媽就是因為黑化加深直接甩了邱昭昭兩個耳光,雖然那也有我的原因,但確實是劇情改變的同時她做出的事也發生了變化。”

    何晏清讚同的點了下頭:“所以雖然她現在看起來好了很多,但下次再遇見邱家人可能還會做出不經思考的事,這不僅僅是我們與邱家之間的戰鬥,也是她與自己的戰鬥。”

    “能控製她行為的,隻有她自己。”

    他的心裏頭就像是被塊重石壓著,這種對未來的未知感讓他有些發愁。

    何慕江犯了難,他試探性的問何晏清:“可就算是這樣,我們也不能告訴她真相吧,本來老媽的性格就不可控,要是讓她知道了……我覺得她能造出炸彈直接把地球轟了。”

    “絕對不能說,正常人都接受不了這事,更何況她現在是被劇情影響著的狀態。”何晏清搖頭,歎息一聲。

    “我們能做的,就是成為她最堅固的後盾,這樣就足夠了,我相信她一定可以戰勝另個自己的。”

    受到了老爸話中的鼓舞,何慕江忽然覺得有點熱血沸騰的。

    也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這一次老媽的背後可是有他和老爸在呢。

    何慕江的目光落在旁邊那人複雜的表情上,將老爸眼中的情緒看了個明明白白,這下再不知道老爸對老媽的心思他就是個傻的了。

    他壞笑著用胳膊肘撞撞何晏清,說起別的話題,順便也想改變一下車內沉悶的氣氛。

    “老爸,你是從什麽時候喜歡上老媽的?”

    突如其來的提問讓何晏清的表情僵硬了數秒,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他究竟是把這份喜歡表現得多明白,才讓何慕江問出的話直接從“你喜歡她嗎?”晉級成“喜歡她多久了?”。

    何晏清無言垂眸沉思片刻,忽然輕笑了聲,然後隻說了一句話。

    “大概是從遇見她的第一次開始?”

    “嗯?為什麽是遇見的第一次?”何慕江有些納悶,滿眼疑惑,“不應該是看見她的第一眼嗎,這兩者有什麽區別?”

    何晏清沒有直接回答他的話,而是把視線看向窗外,外麵的樹木在烈日下青蔥得有些耀眼,能看出是個陽光明媚的好天氣。

    而那一天,也是這麽個晴空萬裏,風和日麗的日子。

    ,

    那一年,何晏清還不太了解江澄,他也不像現在一樣尋找著自己喜歡做的事,而是真真切切的像個無業遊民。

    雖然是上著市中最好的高中,但他連學生都稱不上是,成日遊手好閑。

    有些骨子裏的東西倒是沒變,愛體驗新鮮的事情,想做的事沒人攔得住,但這些全都圍繞著一個字,玩。

    何晏清以前隻想著怎麽玩的開心,從未考慮過未來,更別提遠大的抱負和追求的目標,他那無所謂的性子用一句話就能總結。

    人生苦短,及時行樂。

    覺得台球好玩,他就去學:覺得抽煙帥,他就去抽:上課無聊,他就直接逃學。

    如果這些行為放在別人身上,那或許就是典型不學無術的小混混,可何晏清不是這樣,他隻是太過隨性瀟灑,沒有任何在意的東西。

    但凡事都要有個度,灑脫過了頭那也不是什麽好事。

    甚至何晏清後來回想起來,都不知道自己曾經在幹什麽,連一件正八經的事都總結不出來,所以最後隻能歸於一個玩字。

    而將那些虛無的日子終結掉,過上不同人生的開端,就是遇見江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