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作精
作者:計刺      更新:2022-07-22 13:51      字數:9825
  第18章 作精

    拜何慕江所賜, 偌大的走廊中他們幾個人成為了視線中心。

    何慕江擺著最滑稽的姿勢,說著最狂妄的話,他忍這個假千金已經很久了, 雖然攔住了老媽的行為, 但該說的話一點也不能少說。

    不過裝X是有代價的,在說完那一句話後,他就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樣蔫了,中暑加上最近沒好好休息和吃喝有點低血糖, 他舉著的胳膊無力的垂到地上, 腦子一疼差點沒直接嘔出來。

    江澄顧不上手上的髒汙, 她立刻蹲下用幹淨的那隻手拍了拍他的臉:“何慕江,何慕江,你沒事吧?”

    他緊閉著雙眼沒說話,眉頭皺在了一起額頭上還全是虛汗, 一看就是狀態很不好, 江澄用力拽了他幾下沒拽動, 隻能起身去找人幫忙。

    但還沒來得及抬腿,她的手腕就突然被人拉住,江澄厭煩的回頭一看, 果然是邱昭昭。

    邱昭昭此時剛回過神來, 她氣的滿臉通紅,後牙槽都快咬碎了,虧她還覺得這個表弟是個好人,原來都是一路貨色, 果然流淌著同樣血液的人都一樣壞!

    “死白蓮你別走, 你表弟剛才什麽意思, 他竟然敢罵我?是不是想死!”

    本以為這朵白蓮又要哭唧唧的裝委屈, 邱昭昭都做好羞辱她的準備了,卻沒想到這次迎來的完全不一樣。

    江澄沉著臉一把甩開了邱昭昭的手,雙眼冷的像是附上了一層霜,她帶著寒意一字一句的說道。

    “不要浪費我的時間,你沒看到他病了嗎?”

    此刻江澄的眼神是所有人前所未見的,別說與她正麵相對的邱昭昭了,就連幾步之外的小跟班都有些腿軟。

    生氣時最恐怖的永遠不是那些整天囂張跋扈的人,這種從來不發火的笑麵虎才最讓人驚悚,說明他們的怒氣已經被擠壓到了極點。

    邱昭昭也沒想到江澄會這樣,手下意識地就鬆了開,但緊接著她就覺得自己有些掉臉麵,強撐著挺著脖子反擊道:“那是他嘴欠,活該,誰讓他罵我來著!”

    一句話讓場麵的溫度瞬間降到了冰點,江澄幾乎要被氣笑了,一個人蠢成這樣她還是第一次見,這種人渾身流淌的都是那對惡心的保姆夫婦的血,就算是擁有了榮華富貴也是一樣的沒腦子。

    按理說她現在應該哭著賣慘,可胸口燃燒的怒氣讓江澄一滴假淚都掉不下來。

    圍觀的人數逐漸變多,前不久才出現過的畫麵再次重演,隻不過這次其他的同學不再一股腦的支持江澄,他們受到了傳聞的影響,開始對她半信半疑起來。

    甚至還有人小聲在旁邊互相嘀咕,將今天發生的事情說了個明明白白,什麽養女啦,什麽心機上位啦,就跟當事人不在一樣議論。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就在氣氛壓抑到極致的時候,江澄身後的那人就像是回光返照一般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替她說出了沒說出口的話。

    “你閉嘴吧老八婆,罵你怎麽了,我今天還就罵你了!”

    何慕江一手扶著牆,一手扶著江澄,身上的八寶粥還稀稀拉拉往下滴,臉色蒼白的像紙一樣,但絲毫不耽誤他替自己老媽出氣。

    “不是普天之下皆你媽,都得慣你的臭毛病,你散布謠言的時候怎麽不說自己嘴欠呢?我姐是主動去邱家的嗎,拜托,要不是你們家求著她才懶得去呢!再說了,你爸媽都沒說什麽,你又算個什麽東西在這指手畫腳?”

    靠,太tm欺負人了,要不是聽旁邊的八卦精們嘀咕他還不知道今天發生了什麽,合著老媽在學校被散布成心機養女這事是現在發生的。

    這在原文中都是一筆帶過的內容,女配還真是沒人權,隻寫她是怎麽陷害人的,對其中的緣由是隻字不提。

    一番話懟的邱昭昭差點氣哭,她喘著粗氣大聲反駁:“你憑什麽這麽說我!這事又不是我散布出來的,關我屁事啊!”

    她心裏委屈的要死,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麽才攤上這種事情,她隻是因為生氣多說了一嘴罷了,都是那些人傳出來的能怪她嗎?明明她才是那個被搶了爸媽的人!

    何慕江沒忍住直接笑出了聲,隻是笑中全是諷刺:“你還真是夠臉皮厚,難道是別人用刀舉在你脖子上逼你說的?裝什麽假清高啊,說了就說了唄,還硬要做出一副無辜的樣子,你罵我姐是小白蓮,那你清楚自己是什麽成分嗎?”

    “死作精!”

    這話一出全場幾乎半數人都笑出了聲,雖然同學們隻和邱昭昭相處了短暫的一段時間,但大家都對她的嬌氣蠻橫有所了解,說的好聽是大小姐脾氣,說的難聽就是管教不當。

    可不就是作嗎,又當又立雙標的一批,再說的難聽點,就是當那啥還要立牌坊。

    就連那位暫時休學的大少爺在學校也低調行事,從不仗著自己的名聲胡作非為,人家何晏清什麽身份啊,何家不抵得上十個邱家?

    拜托,出了門誰慣你臭毛病?

    這番話說的不僅同學爽,何慕江自己也很爽,他實在不明白這種作精是怎麽當上女主的,有人的作是不影響社會的,而這種麵向全人類的作是最令人厭煩的。

    邱昭昭被懟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當然,也沒人再等她說了,何慕江已經撐到了極限,他本來就身體不適,火氣上頭後直接眼前一黑就要暈,還是被聞聲趕來的沈穆扶住了。

    沈穆現在是全懵狀態,他去了趟辦公室回來就看到走廊人群聚在了一起,以他的性子要不是在最中心發現了江澄,他恐怕都不會過來。

    看到江澄扶著陌生男生的時候,沈穆最先出現的情緒是疑惑,她不是從來不愛多管閑事的嗎?

    但病號為大,沒有時間讓沈穆想東想西,發現江澄求助的眼神後,他一把將地上的男生拽起來背到背上,毫不遲疑的往醫務室走去。

    江澄幫忙把人扶好後沒有立刻跟上,她麵無表情的轉頭凝視著邱昭昭,神情漠然至極,片刻後她櫻花色的嘴唇輕啟,像是說了什麽。

    同學們從側麵看不清,但邱昭昭卻從正麵清清楚楚的看懂了那句無聲的話,內容隻有簡單的兩個字。

    ,賤人。

    說完江澄毫不猶豫的跟上了沈穆的步伐,再也沒回過頭。

    留在原地的僅有呆若木雞的邱昭昭。

    小白蓮這種人竟然……能罵出這種話?

    她一直以為自己足夠了解江澄的真麵目,但直到剛剛才發現那隻是冰山一角,那兩個字被江澄說出來就像是浸了毒般陰冷,讓人不寒而栗。

    邱昭昭的腦子裏第一次浮現出了某個想法。

    她……好像惹錯人了。

    去醫務室的路並不和平。

    最混亂的當屬那些八寶粥了,它蹭的到處都是,沈穆在前麵走著,江澄在後麵跟著,一路都在用紙給兩人擦拭身上,直到兜裏的紙全用光才停止。

    到了醫務室,校醫簡單給何慕江看了一下,確認是輕微中暑,然後用濕毛巾給他的頭部降了下溫,又開了點藥給他吃。

    做完這些上課鈴聲剛好響起,江澄用另一塊過了冷水的毛巾擦拭他脖子與臉側,像是沒聽見鈴聲一樣。

    察覺沈穆還在她身後,江澄側過頭輕聲說道:“上課鈴響了,你先回去上課吧。”

    身後沒有回應,片刻後腳步聲響起,江澄以為人走了就沒再回頭,繼續幫何慕江降溫。

    大概又十分鍾過去,何慕江的狀態明顯好了不少,嘴唇稍微恢複了點血色,靜靜的躺在病床上像是睡著了,江澄這才從椅子上起身準備離開。

    然後她的手腕就被抓住了。

    重新將目光放回何慕江身上,雖然他的雙眼隻睜開了一半,但眸子卻是亮晶晶的,就像是蘊含著漫天的星河。

    江澄眼皮顫了下,抿緊唇壓下心頭莫名的情緒,她本以為何慕江是想讓她留下來陪他,剛準備掙脫開那雙帶著熱氣的手拒絕,就聽到他啞著聲音開口。

    “媽,我表現得不錯吧?”

    醫務室不大,卻照樣空曠得讓聲音回旋了一圈,校醫在剛才就有事離開了,此時的這個空間隻有他們兩個人。

    心髒好像都因為這句話緊縮了一瞬,江澄垂眸掩住眼中的情緒,另隻手在暗處攥緊了衣角。

    真是個傻子。

    明明何慕江可以用幫了她這個借口提出很多要求,必如陪他照顧他。

    但最後他卻隻簡簡單單說了這句話,就像是未長成的半大奶狗,甩著尾巴晃著耳朵求誇獎。

    她那麽聰明精明的人,怎麽會生出這種傻兒子。

    酸澀湧上喉嚨,江澄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有這種情緒,自從何慕江出現開始,她身體的各個感官好似都恢複了正常運行,就像是一朵枯萎的花朵重新綻放。

    原來真的會有人站在她的這一麵,即使知道了她的隱藏的另一麵。

    沉默許久後,江澄重新抬眸看他,眼中沒有絲毫波動,說出與想法完全相反的一句話。

    “以後不要再這樣了。”

    她掙脫開被抓住的手腕,扭頭離開了醫務室,何慕江眼巴巴的望著她離去的背影,心裏委屈的難受。

    為什麽他感覺老媽一直在把他往外推呢?

    與表麵的波瀾不驚不同,在其他人聽不見的心聲中,江澄帶著苦意補上了那句未說出口的話。

    她怕自己會依賴這種感覺。

    ,被人守護的感覺。

    走到門口,站在不遠處的人讓江澄的腳步一頓,那是沈穆,他竟然沒回去上課。

    兩人麵對麵僵持了幾秒,直到最後也沒人開口,但即使不說,他們依舊默契的開始結伴往回走。

    從醫務室回高三樓的路上,經過了各個年級的教室,雖然學習的內容都有所不同,但相同的是齊刷刷的翻書聲朗讀聲,大家都在為自己的明天努力奮鬥。

    眼看離著教室越來越近,沈穆這才問出憋了一路的問題:“你認識他嗎?”

    聽到這問題時江澄先是皺了下眉,然後才想起那天沈穆請了假沒有看到他們“認親”的場景。

    “嗯,認識。”話都到了嘴邊,江澄還是停頓了下才說出口,“他是我表弟。”

    這一句表弟可把沈穆說懵了,他和江澄認識這麽多年怎麽從來沒聽說她還有別的親戚?

    見江澄沒有解釋的意思,他也沒再問,隻是腦海中突然多了很多猜測,這是沈穆第一次覺得自己不了解她,一點都不了解。

    他們像是最親近的人,卻又不那麽親近。

    江澄不想說的事沈穆不會問,反過來也是一樣,他們是同類人,也就太過了解彼此的想法。

    就像是兩條相同的平行線,熟悉又了解對方,並且可以無限製的結伴同行,隻是永遠也不會相交。

    看似平和,但在那背後是無盡的孤單,不會有新的組成方式,不會形成新的圖形,僅僅是一條走向無窮的線。

    回到班裏後,身為老師的寵兒江澄輕易的就逃過了因遲到會得到的訓話,她無比通暢的坐回了位置上。

    然而時間忽然就像是放慢了速度,在剩下的幾節課中江澄差不多隔一段時間就要看眼牆上的鍾表。

    雖然心裏想著不要再去想何慕江,但有些問題總是自動出現在腦袋裏。

    也不知道他現在身體好點了沒,中暑不算是小事,何況他今天還差點暈倒,看來一直睡在肯德基還是有點勉強。

    衣服也被弄髒了,他肯定是沒有換洗的,現在的那身黏糊糊的他穿在身上難受不難受?

    江澄手中的筆無意識的點在了書上,待她想起來時那裏已經出現了個巨大的墨點。

    她這是……在幹嘛?

    慌亂的將筆蓋扣上,江澄搖了兩下頭企圖忘掉那些事情,她現在都快不認識自己了,為什麽要操心別人的事情。

    沒有人會一直對別人好的,她不能沉迷在短暫的幻境中。

    絕對不行。

    在最後一節課上完後,身邊的同學陸續結伴出去吃完飯休息,他們會在晚自習之前再回教室。

    隻有江澄連動都沒動,她正在坐著今天老師布置的作業。

    其實她早就應該寫完,故意放慢速度就是為了讓自己忙碌起來,好忘記醫務室裏的那個人,如果一下課就急急忙忙的過去,豈不是證明了她在乎一個才剛認識的人?

    不行,她絕對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

    “江澄,江澄!”

    門口的呼喚讓江澄抬起頭,她怔怔地望過去,何慕江正揚著笑臉在那衝她招手,明明剛才還病怏怏的人幾個小時不到就重新充滿了活力。

    他好似永遠都這樣,少年的朝氣蓬勃在他身上展示了個淋淋盡致。

    這樣的人,真的很難讓人討厭,何慕江總是以最開朗的麵容對人,永遠積極向上正能量。

    因為班裏還有零星幾個沒走的同學,所以他隻是在門口遠遠對著她做口型。

    “我在外麵等你放學喲!”

    說完他的身影就消失在了門口,十分低調,沒惹來一丁點的注視。

    非常奇怪的是,江澄此刻心中竟然升起了一絲被人等待的感覺,可明明她一直和沈穆結伴回家,他們到底是有什麽不一樣?

    就像是在驗證她的猜測一樣,沒過多久沈穆就來到了班門口,他似乎還往旁邊看了一眼,應該是奇怪何慕江怎麽在那裏。

    沈穆一言不發的站在那,江澄心中頓時又變得波瀾不驚,就像是曾經無數次與他相處的那樣平靜自然。

    隱去眼底的複雜,江澄開始加快速度收拾書包,將東西一股腦的塞在包裏,由於今天是周四,雙休日即將來臨,要帶回家的課本就尤其的多,巨大的書包似乎要把她瘦弱的身體壓倒過去。

    見江澄背了這麽大的一個包,沈穆反射性地就要去幫忙拿,但在這之前,有一道身影像瞬移般飄到了他的麵前,搶先一把將包從江澄的肩膀上拿了下來,然後還對著沈穆禮貌一笑。

    何慕江就防著這手呢,他現在得替老爸戒備著沈叔,雖然剛才半暈不暈的時候是沈叔背他去的醫務室,但一碼歸一碼,他怕兩人在發展下去未來就直接沒自己了。

    沈穆的手還僵在半空中,像是在猶豫著要不要搶過來,片刻後他還是默默得收起了自己的手,隻不過眼神卻是看著江澄的。

    就好似是將問題轉移到她的手裏,讓她選擇。

    江澄誰都沒幫,她隻是垮下了臉一把搶過自己的書包背上,神情很不悅:“我允許你動我的東西了嗎?”

    何慕江早就猜到老媽會罵他,所以他隻是頂著二皮臉嘿嘿傻笑,被罵無所謂,幫老爹挖牆腳才是真的,雖然這是一件非常不好的事情,但是誰讓未來已經注定了呢。

    沈叔確實是個好人,但他不想改名叫沈慕江。

    像江澄這種刻意會和別人拉遠距離的人,最怕的就是何慕江這種和他說什麽都嘻嘻哈哈的,他才不管老媽是什麽臉色,就算是一腔熱血撲到了冰塊上都不會真的往心裏去,短暫的難過一會就能自愈,他又會重新變成那個元氣大男孩。

    原本江澄還硬繃著臉裝成嚴肅的樣子,見何慕江這樣心裏那股子氣瞬間不知道該怎麽發了,整個人就像是個被戳爆的氣球,‘嗖’的一下就軟和了下來。

    無奈的搖搖頭,江澄幹脆不理他了,她轉頭對著沈穆道:“你先回去吧,我和…表弟有個地方要去。”

    說完後她就背著沉重的書包率先走在前麵,何慕江像隻搖著尾巴的狗狗一樣屁顛屁顛的跟在後麵,轉眼間就消失在了拐彎處的樓梯口。

    其實沈穆有很多問題想問,他想問他們去哪裏,今晚還回家吃飯嗎,這幾天都在忙什麽。

    但是內斂的性格決定了他無法輕易說出關心她的話,又或許他已經習慣了兩人這種親近又有著距離的關係。

    總之沈穆現在的心情很差,原本就冷漠的神情此刻就像是附上了一層冰霜,出教學樓的路上讓想來搭話的女生都望而卻步。

    當然,其中不包括項簡,她遠遠看到沈穆在車棚取車,她立馬跑上前用肩撞了他一下,然後左右來回瞅。

    “咦奇怪,小澄去哪了,她沒和你一起?”

    沈穆沒說話,隻是默默得蹲下用鑰匙開了自行車的鎖,車推出來以後才短短回答了一句:“她有事。”

    十分順暢的騎上車,沈穆直接從校園裏把車騎到了路上,留下項簡自己一個人在後麵瞎琢磨。

    奇怪,怎麽有種沈穆生氣了感覺,原來這個悶木頭也會有小情緒?

    而且他和江澄不是一直作伴走嗎,難不成是吵架了,不可能呀,她都沒見過那兩人在一起時有情緒起伏大的時候,好像永遠都是那麽默契自然,雖然是少了點活力。

    由於項簡現在和江澄分到了兩個班,又一個是貪玩,一個是愛學習的性子,所以即使關係依然很好也少了很多接觸的機會,她默默的摸了摸下巴,準備抽空去八卦一下。

    沈穆現在這副像失戀了一樣的神情弄得她太好奇了……等等,失戀?

    這個想法一出,項簡就打了個抖擻,這是什麽可怕的腦洞,慎得她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江澄和沈穆?省省吧,天塌下來他們都不會有可能的,同樣習慣自我保護的烏龜和刺蝟怎麽會在一起?

    烏龜需要兔子為它領跑,刺蝟需要能讓它放下戒備露出肚子的人。

    太過相似的人,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項簡這人,是有點大智若愚型的,看起來沒心沒肺卻能很容易感知到別人的情緒,她知道江澄是個不輕易為人打開心扉的人,所以適合江澄的絕對不是沈穆這種人。

    所以小澄那樣的女孩子,到底會喜歡什麽樣的男生呢?

    真讓人好奇呢。

    城中區某台球廳。

    幾名年紀不大的男生聚在最裏麵的台球桌處,他們或站或坐,各個意氣風發張揚至極,有一兩個身上甚至穿著校服。

    而最中心的單人沙發上隻坐了一個人,他撐著頭懶洋洋的靠在扶手上,手裏拿了個打火機轉來轉去。

    “清哥,你不是把煙戒了嗎,怎麽還拿著打火機呢。”

    留著平頭的男生拿著杆站在一旁,他排隊等著打球的空朝著沙發上的人搭話。

    何晏清隨意的瞟了他一眼,把打火機的蓋子打開,刺啦一聲打起了火。

    “我準備給你把燒成烤乳豬,怎麽樣?”

    平頭手中的球杆差點掉在地上,整個人僵硬了幾秒,惹得身旁的人無情的嘲笑了幾聲:“不是吧,咱老大開個玩笑把你嚇成這樣?那打火機我的,剛才隨手放那了,怎樣帥吧,進口貨。”

    “帥死了行吧,瞧你那騷包樣。”平頭白了他一眼,心有餘悸的摸了下心口,“清哥的脾氣你們還不知道,哪有他不敢做的事,所以剛才明知道是開玩笑但我這小心髒還是揪了下。”

    身旁那男生這回不嘲笑平頭了,他想了下老大曾經瘋狂的曆史,讚同的點了下頭:“這倒是真的,就別說以前了,為了打電競說休學就休學的人有幾個?說實話就算我媽同意我都不敢,我哪敢賭啊。”

    “老大啥技術你啥技術?就你那技術去了也是陪練的,不敢賭就對了。”

    “嘶,咋還人身攻擊上了呢,欠揍是不是?”

    ……

    耳邊是其他人呱噪的吵鬧聲,何晏清卻一點也沒被影響,他完全陷入了自己的世界,滿腦子都是自己可能即將多一個兒子的事情。

    雖然平時和朋友打趣時也會互稱對方兒子,但這回的意義可不一樣。

    這是親兒子,未來穿來的,他和某個不知名女人生的。

    草,真是越想越離譜。

    何晏清把打火機一扔,很認真的加入了他們的對話,隻不過說的卻是新話題。

    “你們說,穿越時空這事會是真的嗎?”

    ……

    剛才還吵鬧的周圍瞬間安靜下來,眾人大眼瞪小眼的看著臉上寫滿嚴肅的何晏清,一時間都不知道該說什麽。

    這是什麽問題,難道打遊戲打多了真的會變成中二少年?

    平頭最先緩過來勁,他試探性的問了句:“哥,你這是玩了什麽新的遊戲嗎,還是看了啥電影?”

    何晏清搖搖頭,很認真的回答:“我是在問,你們覺得現實中有穿越這種可能性嗎?”

    ……

    眾人再次沉默,平頭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什麽,隻能用手肘捅了下身邊的人:“老三最聰明,你來說點見解吧。”

    老三愁眉苦臉的瞪他一眼,不就是剛才損了他幾句嗎,真是記仇,醞釀半天才開始說。

    “這個穿越吧,其實認真的說也不是沒可能的,大千世界無奇不有,你們看什麽深海巨怪,什麽外星人,不都有科學家在研究嗎,再說同樣是超自然因素,鬼怪之類的能成立穿越怎麽就不能成立了?”

    胡編亂造了一通,老三見何晏清真的做出認真思考的模樣,當下就來了自信,他清了清嗓子正準備聲情並茂的繼續朗誦一段,就突然被一陣手機鈴聲打斷。

    他當即就不樂意了,豎著眉毛大聲吆喝:“哪個兔崽子的手機響了,竟然打擾老子回答這麽重要的問題……”

    老三的聲音突然戛然而止,因為他看到自個老大正麵無表情的從兜裏掏出了手機。

    他立刻笑得臉上都是褶子:“哎呀原來是老大的呀,那沒事了沒事了!”

    何晏清淡淡的瞟了他一眼,懶得理他,來電的人正是那家親子鑒定機構,估計是通知他已經出結果了,倒是比想象中的還要快,錢算是沒白花。

    正如他所想,通話的內容就是通知他去拿結果,掛斷電話後何晏清起身活動了下脖子,大步朝著門口走,還沒走幾步,身後立馬傳來小弟們的聲音。

    “清哥,你這是突然要去哪啊?”

    何晏清微微側了下臉,燈光從頭頂灑落讓他的表情顯得模糊不清,眾人隻能看到他微微上揚的嘴角。

    “去驗證剛才的問題。”

    說完他毫不猶豫的推開門,身影立馬就從玻璃門後消失,留下一群呆若木雞的人。

    “老三,咱哥說的是啥問題?”

    “嘶,如果我沒記錯,應該是穿越?不對不對,我總覺得老大去驗證怎麽把你燒成乳豬的概率比較大。”

    “……媽的你這回真的死定了,看老子的打狗棍法!”

    熟悉的公交站,熟悉的兩個人,

    去鑒定機構的公交車來的出奇的晚,何慕江看著老媽身上那個重重地書包,猶豫再三後還是忍不住了,這次他選擇先開口問她。

    “老媽,要不還是我幫你提會吧,看樣子等會咱們還要再站一會呢,天氣這麽熱,你別再累的中暑了。”

    江澄聞言撇了他一眼,雖然他現在表麵上看起來病已經好了,但其實才過了短短幾個小時,他的身體肯定還是虛的,從額頭上那層虛汗就能看出來。

    這麽想著,江澄說出口的卻是另外一句話:“我的事不用你管,照顧好你自己就行。”

    論嘴硬這事,誰都比不過她。

    何慕江不知道老媽是擔心自己的身體,他還以為她在為阻止她陰邱昭昭的事而生氣,所以他當即開始道歉。

    “我錯了我錯了,我是知道那件事我不該管,可是我真的不想讓老媽做出那種會髒了自己手的事,錯的人是她又不是你,咱們可以想點正大光明的方法反擊呀。”

    江澄被他說懵了,這都什麽跟什麽,哪件事?

    在看見何慕江衣服上幹枯的八寶粥印的時候,她終於想起來了下午那事,臉色霎時間變得更難看。

    很好,原本她都忘記了這件事,多虧他提醒。

    何慕江眼睜睜的看著老媽表情如同多雲轉暴雨,陰沉著眸子朝他看來,那裏麵全部都是譴責。

    江澄的想法很簡單,雖然他幫了她,但就像這人突然從天而降一樣,在某天他或許就會突然消失,那個時候習慣被人保護的她隻會無比悲哀。

    在鋼絲繩上小心翼翼地走了小半輩子,今天被何慕江的情緒感染是江澄最失控的一次,在一無所有的時候,能掌握輿論和人心是她唯一能做的。

    她如今所走的每一步,都要考慮會不會對以後造成影響,有的時候占理並自封正義的去為自己伸張主權並不能得到什麽,反而用點計謀更容易讓自己脫身。

    表麵上江澄是接受了邱家認她做養女,但實際上另有目的,就這麽便宜邱昭昭那個假貨太輕易了,她要讓邱家自亂陣腳,在這個基礎上她隻需要安安穩穩的當個受害人。

    過段時間邱家會擺宴公布她養女的身份,嗬,想輕易得到兩頭好的結局可沒這麽容易,她憑什麽去當什麽養女,真是笑話,這場宴會必定會被她攪得天翻地覆。

    但江澄也不會正大光明的與他們作對,她不僅要一直當著可憐的小白花,還要親口讓邱家承認她是親生女兒,這才是真正能獨善其身的做法。

    這種計劃被打亂,情緒被影響的感受讓江澄非常反感,她不需要任何人的幫助和那些所謂“為她好”的教導也能保護好自己。

    所以江澄態度很強硬,她該怎麽做自己心裏有數,別人的指手畫腳隻會平添麻煩,今天臨時來了這麽一出,萬一邱昭昭回去告狀直接會影響以後那件事的效果。

    他幫了她,江澄很感謝,但僅此而已,她不希望何慕江繼續插手,以她的性子也無法輕易的把感謝說出口,隻能用更絕對的方法讓他遠離自己。

    她狠下心,毫不留情的開口:“我該怎麽做事為什麽要你來教我,親子鑒定結果還沒出來,你以什麽身份插手我的事情?”

    江澄移開視線,落在遠遠開來的公交車上:“僅此一次,無論以後我幹什麽,你和我的關係到底又是什麽,我希望我們彼此之間都要保持距離,不要越界。”

    身旁遲遲沒有動靜,江澄不耐的再次轉頭看他,音調拔高了幾個度。

    “聽懂了嗎,”

    她的聲音越來越弱,直到沒有,因為眼前的何慕江正伸手舉著什麽東西給她,還樂的兩眼彎彎連連點頭,一口大白牙在陽光下無比耀眼。

    “聽懂啦聽懂啦,老媽您吃包辣條消消火,作為懲罰,這次由我來請客行不?”

    ……

    好討厭。

    真的好討厭。

    那一肚子的無情的話忽然沒了地方釋放,就像是拳頭砸在了棉花上無力,剛升起的那點逆反情緒就這麽被他輕鬆化解。

    江澄暗惱的低下頭,她深深的歎了口氣,這人怎麽就聽不懂好賴話呢,為什麽無論她說什麽絕情的話他都能一笑而過。

    世界上為什麽會有這麽陽光開朗的男孩子?

    這種人,真的是未來的她能養出來的嗎,明明她與他就是兩個極端。

    一個永遠以最樂觀的心態麵對所有事,一個總是在想任何事最差的結局來放低自己的期待。

    她真的,配得上做他的媽媽嗎?

    即使是在未來。

    江澄咬緊下唇隱去眼底的落寞,強迫自己忘掉這些,現在連結果都沒看到,萬一他隻是來玩自己的呢,萬一一切隻是個騙局,萬一……

    “老媽,車來了。”

    她肩膀一輕,連忙抬起頭,卻隻看到何慕江拎著她書包上車的背影,他投了兩個人的錢後轉身朝江澄伸出一隻手,聲音就像是夏天冰鎮的汽水般爽朗。

    “不要想那些不開心的事情了,今天最重要的難道不是拿到鑒定結果嗎,走,我們一起去見證奇跡!”

    驕陽似火,熱浪浮動,那顆被重重枷鎖束縛住的心髒發出微弱的掙紮,像是要從壓抑的鎖鏈中逃脫出來。

    江澄瞳孔微顫,她站在低處,那隻手自上而來,仿佛是穿過茫茫雲霄,度過洶湧風浪而來的救贖。

    她舉起冰涼的手放入那雙帶著溫度的掌心中,間隔著公交車的車身,一人在裏,一人在外,就像是穿過時空握住了彼此的手,四周都變成了虛幻模糊的霧氣。

    被拉上車的那一瞬間,江澄忽然有些釋然,算了,反正她也沒什麽可以失去的了。

    那麽就信他一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