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搬家

  　　家具城。

  　　楊辨章和成知近走在前麵, 衛平野扛著容容，乖乖地跟在後麵。

  　　衛平野試圖說服他們：“真的很好看，我和小陛下都覺得好看。”

  　　容容用力地點點頭：“嗯, 好看好看。”

  　　楊辨章沒說話，本來皺著的眉頭更緊了。

  　　衛平野繼續說：“真的好看, 國色天香。”

  　　“嗯嗯, 香香。”

  　　為了一個電視背景牆，衛平野還會用成語了。

  　　忽然，容容又看見了什麽東西：“哇, 爺爺！”

  　　衛平野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

  　　那是一個不規則的大茶幾, 正中掏空了, 填補上大朵大朵的牡丹花, 還有金粉, 用滴膠一類的東西填充封住。

  　　牡丹、金粉。

  　　容容和衛平野的最愛。

  　　楊辨章一扭頭，這兩個人又跑掉了。

  　　“爺爺，太好看了。”

  　　“爺爺也覺得。”

  　　茶幾上還有配套的茶具, 彩色的小杯子，裏麵還有小魚。

  　　“哇！”

  　　下一秒, 容容被成知近抱走, 衛平野被楊辨章拖走了。

  　　楊辨章和成知近繼續逛街，容容坐在店鋪門口的搖搖車上, 快樂搖搖，衛平野撐著頭，脖子上掛著小陛下的小水壺，背上背著小書包。

  　　小陛下還傻樂呢, 他倆都被剝奪參與新房裝修的權利了。

  　　容容說：“爺爺, 我們在這裏等楊爺爺和成爺爺出來。”

  　　“對呀。”

  　　“楊爺爺會買花花牆嗎？”

  　　“不會。”

  　　“那楊爺爺會買花花桌子嗎？”

  　　“不會。”

  　　容容和衛平野對視一眼, 歎了口氣，唉。

  　　“那我想買一輛搖搖車，可以嗎？”

  　　“問楊爺爺，他是管錢的。”

  　　*

  　　新房裝修還需要一段時間。

  　　這天是上學日，容容要去上學。

  　　上午自由活動時間，容容、刺刺，還有小星星班的同學們，坐在草地上聊天。

  　　容容認真地跟同學們描述自己看上的大花花：“很漂亮噢，比我臉還大的花花，是大紅色的，還有金色的亮粉，一閃一閃,”

  　　茄子小聲說：“我在我爺爺家裏看到過這種牆，我覺得不……”他盡量委婉：“不怎麽好看。”

  　　番茄也點點頭：“我在我奶奶家裏見過。”

  　　番茄是今年剛被領養，剛來幼兒園的，正好也在小星星班。

  　　本來領養番茄的田阿姨害怕番茄會不太適應幼兒園的生活，也擔心幼兒園的小孩不容易接受番茄。

  　　結果,

  　　他們一聽說番茄是從福利院來的，眼睛都亮了，刷地一下圍上來，問他：“那你肯定認識茄子、容容和刺刺吧？哇，福利院真是太酷了。”

  　　番茄完全沒有不適應！

  　　容容癟了癟嘴：“好吧。”

  　　刺刺認真說：“毛茸茸，我覺得很好看。”

  　　容容開心起來，和刺刺擊掌。

  　　“對了，我的新家和刺刺的新家離得很近噢，到時候可以邀請你們過來玩。”

  　　朋友們說：“你們的老家離得也很近。”

  　　“你們一直住在一起，都沒有分開過。”

  　　刺刺抱住容容：“對呀，你們沒有一直住在一起的好朋友吧？你們好可憐……”

  　　下一秒，刺刺被朋友們聲波圍攻。

  　　“刺哥！我們不可憐！”

  　　“我爸爸說，一直住在一起的好朋友，是很少很少的，沒有也不可憐！”

  　　*

  　　幾個月後，新房子裝修好了，氣味也散得差不多了，爺爺們帶容容去參觀。

  　　容容戴著小口罩，脖子上掛著新買的照相機玩具，牽著成知近的手，站在小木門前麵。

  　　“爺爺，這裏真的是我們家嗎？我們會不會走錯家？”

  　　小孩子總是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擔心。

  　　“沒錯。”成知近指著門邊掛著的門牌號，教他認門牌，“榮景花園九號，是我們的新家。”

  　　容容又擔心又好奇地躲在爺爺身後：“那爺爺來開門。”

  　　“好，爺爺開門。”

  　　推開小木門，是一條長長的石板路，兩邊是草地和花園，樹下還有秋千。

  　　“哇。”容容被小花園漂亮到，也忘了這有可能是“別人家”，鬆開爺爺的手，順著石板路跑進去。

  　　成知近說：“花園裏種了牡丹花，小陛下最喜歡的，等明年長出來了，就能看到了。”

  　　容容舉起手：“好耶！”

  　　衛平野問他：“小陛下，你知道牡丹花是什麽嗎？”

  　　容容理直氣壯：“不知道！”

  　　成爺爺說的，就是好的，好耶！

  　　衛平野笑出聲，走到樹下的秋千邊，拽了拽麻繩，很穩固。

  　　“小陛下來玩蕩秋千，爺爺推。”

  　　“好。”容容應了一聲，順著石板路小跑上前。

  　　衛平野把他抱到秋千上，輕輕推推：“好玩吧？”

  　　“好玩！”

  　　“衛爺爺親手紮的。”

  　　“哇！”容容開心扭扭，“爺爺再推，再推。”

  　　衛平野給另外兩個爺爺一個嘚瑟的眼神，然後轉回頭，擼起袖子：“再推。”

  　　十分鍾之後,

  　　衛平野一臉無奈：“小陛下，玩好了嗎？我們還沒進去參觀。”

  　　“衛爺爺，再推。”

  　　“要在這裏玩一上午嗎？小磨人精。”

  　　“再玩一分鍾。”

  　　“好好好。”衛平野掐著表，一分鍾後，準時把長在秋千上的容容抱下來，“走了。”

  　　容容踮起腳，握住門把手，推開房子的門。

  　　“哇！”

  　　一樓是客廳、廚房和餐廳，二樓是工作區和容容的玩具房，三樓是生活區，容容的小臥室在閣樓裏。

  　　裝修很有古韻，古色古香的。

  　　容容拿著自己的照相機玩具，哢嚓哢嚓地假裝拍照。

  　　“爺爺，我們家像電視上的一樣。”

  　　隨後容容扶著樓梯扶手，慢慢地爬上樓，去看自己的玩具房和閣樓臥室。

  　　玩具房裏鋪著彩色的泡沫地毯，地上擺著好幾個藤編箱子，還有火車模型，全都是容容的小玩具。

  　　容容脫掉鞋子，跑進去，小心地摸摸自己的新玩具。

  　　楊辨章牽著他：“走，再去看看臥室。”

  　　容容一定要住在小閣樓裏，爺爺們拿他沒辦法，隻能幫他裝。

  　　就像故事裏一樣，有一條木樓梯通往閣樓。

  　　容容扶著扶手，登上木樓梯，門上貼著容容自己畫的“毛茸茸”小毛球標誌。

  　　閣樓一點也不矮，衛平野站直了還綽綽有餘。

  　　藍色小月亮的牆紙，還有漂流瓶裏裝著小船的玻璃燈。

  　　一張柔軟的大床、用來招呼客人的桌子和小椅子、定製的斜角櫃子。

  　　床是搖籃形狀的、桌子是樹樁形狀的，小椅子是蘑菇形狀的。

  　　容容連“哇”都喊不出來了。

  　　容容回過頭，一把抱住成知近：“謝謝爺爺，太漂亮了。”

  　　“進去看看。”

  　　“好。”

  　　容容這裏摸摸，那裏摸摸，最後摸摸自己的床鋪，忽然歎了口氣。

  　　衛平野問他：“小陛下怎麽了？”

  　　容容認真說：“我不想睡床鋪。”

  　　“那小陛下想睡哪裏？睡地板？”

  　　“嗯,”容容搖搖頭，“我想睡幹草，動畫片裏的人都是睡在幹草上的，睡在幹草上，會做香香的夢。”

  　　“啥？甘草？”衛平野聯想到了甘草話梅，小陛下要睡在話梅上！

  　　小小隻的小陛下，抱著話梅，在玻璃杯裏浮上來、沉下去，浮上來、沉下去。

  　　楊辨章看著他的表情，不知道他又想到了什麽，有點無奈：“不知道你在想什麽，但小陛下說的肯定不是你想的那樣。”

  　　“不能睡幹草也沒關係，在這裏睡也可以做香香的夢。”容容好奇地問，“爺爺，你們是不是認識動畫片裏的人呢？”

  　　“爺爺不認識啊。”成知近說，“是小陛下帶著爺爺，爺爺才認識了動畫片呀。”

  　　容容摸著桌子上的小蘑菇：“啊？爺爺不認識，那怎麽會買得到動畫片裏的東西呢？”

  　　“因為爺爺……”有點說不出口，古代人可不太擅長說這些。

  　　容容回想了一下爺爺給自己念過的睡前話本：“嗯……爺爺，我知道，是因為愛噢，爺爺愛我，才會給我漂亮的房間。”

  　　太直白了。

  　　爺爺們集體臉紅。

  　　雖然知道這是可以說的，但他們還是有點不習慣。

  　　容容一把摟住成知近的脖子，害羞地啵唧一下他的臉頰：“謝謝成爺爺，容容愛成爺爺。”

  　　他鬆開成知近，又跑到楊辨章身邊，拽拽楊辨章的衣袖。

  　　楊辨章會意，矜持地在他麵前蹲下。

  　　衛平野迅速湊過去：“楊爺爺還沒準備好，衛爺爺先。”

  　　衛爺爺已經迫不及待了！

  　　楊辨章皺著眉，看著他。

  　　“還是楊爺爺先吧。”

  　　容容張開小手，左手摟住楊辨章的脖子，右手摟住衛平野的脖子，分別親親他們。

  　　“容容愛楊爺爺，容容愛衛爺爺。”

  　　響亮！清脆！

  　　不行了，太可愛、太感動了。

  　　衛平野捂著自己的心髒，完了完了完了，呼吸不了了。

  　　容容也還有一點害羞，親親完了就馬上鬆開，跑去參觀其他地方。

  　　容容站在窗戶前麵，對麵不遠處就是另一戶人家的閣樓。

  　　刺刺正在裏麵玩玩具，容容踮起腳，使勁朝他揮揮手：“哈嘍！刺刺！”

  　　刺刺也朝他揮揮手：“毛茸茸，我去找你玩！”

  　　“好。”

  　　容容回過頭，就看見三個爺爺臉紅的臉紅、清嗓子的清嗓子，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努力平複心情。

  　　冷靜，冷靜。

  　　都是見過大世麵的人。

  　　下午三點二十三分，小陛下參觀新建行宮，對三位爺爺的工作表示巨大的肯定，送出三份“可愛要爺命啵啵”。

  　　注：衛爺爺的啵啵比其他兩個爺爺大聲。

  　　再注：上一條是衛平野自己寫的。

  　　幾分鍾後，刺刺媽媽帶著刺刺，在外麵按門鈴。

  　　刺刺媽媽疑惑：“容容爺爺不是在家嗎？怎麽沒人出來開門？”

  　　刺刺搖搖頭，忽然一激靈：“會不會是毛茸茸遇到壞人了？！”

  　　刺刺的直覺沒有錯。

  　　閣樓裏,

  　　《無爺生還》

  　　*

  　　房子裝修好之後，為了安全考慮，又多放了幾個月散氣味。

  　　到了春天，容容和爺爺才搬進去。

  　　住在老家的最後一個晚上，容容和爺爺們在收拾東西。

  　　容容的小箱子放在地上，容容坐在床鋪上，把自己的小衣服鋪整齊、疊起來。

  　　成知近坐在他對麵：“小陛下還記不記得？小陛下要去福利院的時候，爺爺教你疊衣服，結果你疊著疊著，就把自己疊進去了。”

  　　“唔？”容容搖搖頭，“不記得了。”

  　　容容跪坐在床鋪上，整個人往前探了探，想把衣袖抓過來，結果又是一個翻身，直接往前翻了個跟頭。

  　　成知近熟練地把他接住：“就是這樣。”

  　　收拾好東西，容容和爺爺們在老房子裏睡最後一個晚上。

  　　還是和以前一樣，楊辨章和衛平野湊合睡，成知近帶著容容一起。

  　　關了燈，容容躲在被子裏，小聲問：“爺爺，我覺得……老家也很漂亮。”

  　　成知近輕輕拍著他，哄他睡覺：“小陛下想在老家睡嗎？”

  　　“嗯。”容容點點頭，“容容想在老家，不想去新家了，容容喜歡老家。”

  　　這是容容和爺爺們住的第一個家，容容在福利院的時候，最喜歡的就是探視日來這裏玩。

  　　這裏才是家裏。

  　　“不想去新家啦？”成知近輕聲說，“沒關係的，小陛下不要難過，以後也可以回來住。”

  　　“真的嗎？”

  　　“真的。”

  　　這邊的房子是給桃源山山區居民的安置房，剛搬進來的三年內付租金，三年後可以選擇不租，也可以選擇買下來。

  　　他們把這邊的房子也買下來了。

  　　“那就好。”容容想了想，“門口還有我的小板凳，我換鞋子要穿的，容容明天要帶上。”

  　　“知道了，爺爺會提醒容容的。”

  　　“還有牆上的身高尺，衛爺爺畫的，沒有它，容容就量不了身高了。”

  　　“那讓衛爺爺再畫一個。”

  　　“還有容容的坐墊，容容坐在上麵吃飯，屬於容容的冰箱小格子，裏麵放著冰棍和糍粑……”

  　　容容回想著自己在老家的東西，數著數著，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隔壁的楊辨章和衛平野，靠在床頭，一個看書，一個玩手機，也有些感慨。

  　　“沒搬走的時候，總想著攢錢買房子，現在要搬走了，還真有點說不出的滋味。”

  　　第二天，容容和爺爺們一大早起了床。

  　　容容把自己的東西全部帶上，確認無誤，才和爺爺們一起離開。

  　　容容抱著自己的小書包，回過頭，衛平野把門關上，哐當一聲。

  　　門上還貼著過年的春聯和一個“福”字，是楊爺爺寫的。

  　　衛平野轉動鑰匙，把門鎖上，門鎖哢噠一聲。

  　　容容癟了癟小嘴，忍不住紅了眼睛。

  　　容容一路走下樓，一路在心裏說：“拜拜，大鐵門。拜拜，對聯。拜拜，鄰居姨姨。拜拜，樓梯。拜拜，空地……”

  　　衛平野鎖好了門，捏捏他的小臉蛋：“小陛下咋啦？”

  　　容容癟了癟嘴：“爺爺，你打擾我了。”

  　　又要重新說一遍。

  　　大鐵門、對聯、姨姨、樓梯，拜拜。

  　　拜拜，老家。

  　　容容和爺爺要去新家了。

  　　*

  　　他們搬走的這天是周日，把東西搬過來之後，爺爺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

  　　容容也要把自己的行李擺在新房間裏。

  　　忙了一整天，晚上，容容還是想和成爺爺一起睡。

  　　容容閉著眼睛，成爺爺輕輕拍拍他，哄他睡覺。

  　　不管搬到哪裏，隻要爺爺陪在他身邊，就不會很難過。

  　　第二天是周一，容容要去上幼兒園。

  　　隔壁的刺刺一早就過來喊他一起上學：“毛茸茸，走吧，我爸爸送我們去。”

  　　容容有點沒睡好，蔫蔫地點了點頭：“嗯。”

  　　刺刺看出他有點難過，摟住他：“你搬了新家耶，可以跟他們炫耀一下，周末我們可以請他們過來玩。”

  　　容容委屈地點點頭：“嗯。”

  　　兩個小朋友到了幼兒園，朋友們果然問起他們搬家的事情。

  　　容容認真說了新家的樣子，朋友們“哇哇不斷”，容容終於開心一些。

  　　到了傍晚放學的時候，容容完全忘記了搬家的事情，又和以前一樣了。

  　　傍晚放學，衛平野過來接容容。

  　　衛平野把他扛在肩膀上：“小陛下，今天在幼兒園開心嗎？”

  　　容容用力地點點頭：“開心。”

  　　衛平野笑了笑：“小陛下今天想吃什麽零食？爺爺給買。”

  　　“想喝喵仔牛奶。”

  　　“好，買一盒。”

  　　衛平野在便利店給容容買了一盒喵仔牛奶，又買了點容容愛吃的葡萄幹、草莓幹、蔓越莓幹，提著回家。

  　　他敲了敲門，沒人應，隻好拿出鑰匙來開門：“楊爺爺和成爺爺都不在家。”

  　　回到家裏，把零食往桌上一丟，容容和衛平野往沙發上一躺，開心吃零食。

  　　不知道過了多久，衛平野的手機忽然響了。

  　　衛平野看了一眼，是楊辨章。

  　　衛平野接了電話：“喂，你咋還沒回家？學校又有事？再不回來零食就沒了。”

  　　電話那邊的楊辨章淡淡道：“你回哪個家了？幼兒園放學半個小時，你和容容還沒回來，我和知近還以為你倆出事了。”

  　　？！！！

  　　衛平野噌的一下從沙發上站起來，驚恐地環顧四周。

  　　完了完了完了，他忘了他們搬家了，回錯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