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養病
作者:岩城太瘦生      更新:2022-07-21 15:56      字數:7145
  第32章 養病

    淩晨, 小幼苗福利院醫務室裏。

    容容小臉通紅,趴在衛平野的懷裏,可憐巴巴的。

    衛平野按著容容,醫生快速掀開他的小罩衫, 給他的屁屁來一針。

    容容有點疼, 蹬了一下腳。

    楊辨章和成公公連忙幫忙按住容容的小短腿。

    醫生阿姨打完針:“好了, 回去休息一下, 明天早上應該就是沒事了,有一種藥得過三個小時再吃一次, 我都寫好了, 記得給他吃。吃清淡點, 多喝水,多注意休息。”

    “好, 多謝您。”

    楊辨章把容容的小罩衫扯好,然後看向溫老師:“今天真是麻煩您了。”

    “不要緊。”溫老師看見他們三個都緊張兮兮的樣子,再看看容容。

    容容緊緊地抱著衛平野的脖子,不肯和他分開。

    溫老師想了想:“那要不……容容今晚就和成先生去校工宿舍睡,你們也一起過去,我把容容的小床推過去。”

    “好, 老師也快回去休息吧, 容容交給我們照顧就好了。”

    *

    員工宿舍裏, 容容的小床擺在大床旁邊。

    打了一針, 容容的臉色好多了,呼吸也勻長起來,他躺在小床上, 蓋著小毯子, 睡得還算安穩。

    衛平野給容容拍拍, 哄他睡覺。成公公坐在旁邊,擰幹小手帕,敷在他的額頭上。

    楊辨章則坐在遠一些的地方,仔細地看看容容的病曆和藥,把他要吃的藥分類放好。

    楊辨章把病曆收好,輕聲問:“應該不要緊,小陛下現在退燒了嗎?”

    成公公應了一聲:“好多了。”

    楊辨章走過去看了一眼:“這回怪我,是我太不謹慎了,我沒想到……”

    沒想到皇帝就能把小陛下嚇成這樣,他原以為……

    罷了,是他把小陛下嚇壞了。

    楊辨章歎了口氣,對成公公說:“你先睡吧,明早還要工作。我和衛平野守著。”

    “兩位大人不睡,我怎麽好休息?熬一晚上也沒事,倒是兩位大人,著急趕回來,肯定累了。”

    “無妨。”

    容容睡得不安穩,成公公每隔十五分鍾給他換一次手帕,楊辨章幫他打打下手。

    衛平野抱著手臂,坐在沙發上,扭頭看看這邊,欲言又止。

    沒多久,容容又夢魘了,衛平野噌的一下站起來,迅速上前,把他抱起來。

    “沒事沒事,衛爺爺在呢,衛爺爺是大將軍,衛爺爺把壞皇帝全部趕走,全部趕走。”

    後半夜,容容再吃了一次藥,總算安穩一些,不再做夢了。

    *

    清晨,陽光照進房間裏。

    成公公去食堂給其他小朋友準備今天的早飯了。

    衛平野和楊辨章,兩個人分別坐在沙發兩邊,都抱著手,閉目養神,一有動靜就起來看看。

    一晚上的兵荒馬亂,容容已經好多了,這時候睡得正香。

    忽然,衛平野睜開眼睛,轉頭看看楊辨章,想了想,喊了一聲:“誒,楊太傅。”

    楊辨章轉過頭:“何事?”

    “你以後別在小陛下麵前提什麽皇帝。”

    “我知道。”

    “嗯。”衛平野點點頭,頓了一下,又說,“皇帝都是壞人。”

    楊辨章不明白,衛平野補充:“在小陛下那裏,皇帝都是壞人。”

    楊辨章歎了口氣:“我沒想到小陛下這麽害怕,這次是我考慮不周,先前看《曆史大講堂》的時候,小陛下看起來好好的,我以為……”

    “罷了。”楊辨章點點頭,“我知道了,下次不會再提了。”

    衛平野撇了撇嘴:“就那個皇帝,不止是對容容,對我們來說,本來也不算是個好東西。”

    老皇帝荒淫無道,任人唯親,整天不是貶謫這個,就是貶謫那個。

    因為衛平野打了勝仗,所以把他喊回來;因為楊辨章進言他不愛聽,所以把他也給貶了。

    因為那些道士說容容會妨他,容容才剛出生,就被他送到道觀裏“淨化”。

    折騰得快亡國了,竟然還把容容從道觀裏接出來,讓他一個三歲孩子做皇帝,讓兩個被他貶謫過的文臣武將輔佐,自己帶著大隊人馬跑了,也虧他想得出來。

    要不是天無絕人之路,皇帝寢宮那場大火,隻怕他們都要被燒死在裏麵。

    衛平野想起這些事情,就牙根癢癢。

    這時,小床上的容容醒了。

    他蹬了一下腳,小聲喊了一聲“壞皇帝走開”,然後睜開了眼睛。

    衛平野和楊辨章迅速結束談話,大步上前。

    “小陛下?沒事了,爺爺在這裏呢。”

    容容迷迷糊糊的,眨眨眼睛:“爺爺?”

    “誒。”衛平野把他抱起來,用拇指擦掉他眼角上的眼屎,“容容現在感覺怎麽樣?頭還暈不暈?”

    容容認真感受了一下,然後輕輕搖搖頭:“不暈了。”

    “那就好,還有其他地方不舒服嗎?餓不餓?想不想吃早飯?還是想再睡一會兒?”

    “爺爺,我又有點暈了。”

    衛平野大驚失色:“啊?”

    “你問的問題太多了,一個一個問。” 楊辨章推開他,把容容接過來,“小陛下還有其他地方不舒服嗎?”

    容容摸摸自己的額頭,再摸摸自己的肚子,最後摸摸自己的屁屁:“爺爺,我屁屁疼。”

    “噢,那是小陛下昨天晚上打針了,小陛下還記得嗎?”

    “不記得了。”

    “沒關係,那小陛下現在餓了嗎?要不要吃飯?”

    容容再摸摸自己的小肚子:“餓了。”

    “好。”

    有力氣吃飯就好了。

    容容坐在沙發上,兩個爺爺拿來小口杯和小牙刷,給他刷牙。

    容容張開小嘴巴:“啊,”

    刷完牙,衛平野拿著小毛巾,擦了一下他的臉。

    洗漱完畢,容容墊著口水巾,在桌子前麵坐好。

    楊辨章拿出一個小碗,打開保溫飯桶,舀了一點青菜雞絲粥,放到容容麵前。

    粥是成公公早起去做的,以防容容餓了,想吃東西。

    “小陛下吃早飯吧。”

    容容握著勺子,小口小口地喝著粥:“爺爺也吃。”

    “好,爺爺也吃。”

    楊辨章和衛平野也從飯桶裏舀了一點點,陪著他一起吃。

    “爺爺是專門來看我的嗎?”

    “是呀,爺爺是專門過來的。”

    容容吃了幾口,忽然想起什麽,抬起頭,小聲提醒楊辨章:“楊爺爺,我還在生氣呢。”

    他說完這話,就動作明顯地扭過頭去:“哼!”

    好明顯的生氣啊!

    小臉蛋鼓鼓的,這就是傳說中的天子之怒!

    衛平野幸災樂禍地笑出聲,拍拍小陛下:“小陛下咱不理他,咱和衛爺爺一起玩,衛爺爺好……誒!”

    楊辨章一把把他推開,坐到小陛下身邊,摸摸他的小腦袋:“爺爺錯了,爺爺不該研究壞皇帝,爺爺不研究了,以後隻研究容容小陛下。”

    容容“保持矜持”地轉過頭:“真的嗎?”

    “真的,爺爺保證。”

    這還差不多。

    “那好吧。”容容“矜持”地應了一聲,但是臉上甜甜的笑容早就出賣他了,他不生氣了。

    楊辨章把飯桶裏的雞肉挑出來,給容容吃:“小陛下多吃點肉,好得快。”

    “嗯。”容容握住勺子,嗷嗚一口,吃了一大口雞肉。

    他腮幫子鼓鼓的,嚼著雞肉,忽然又想起什麽,小聲問:“那爺爺要換一個工作嗎?會不會很麻煩呀?”

    “不用換工作,不會很麻煩的。”

    容容乖乖的,冷靜下來之後,就怕自己給爺爺添麻煩:“那就好。”

    楊辨章摸摸他的小腦袋:“小陛下可以隨便提要求,爺爺不會覺得麻煩的。”

    容容輕輕地點了點頭:“嗯……”

    他還不太習慣能隨便提要求呢。

    楊辨章笑了一下,容容想了想,悄悄對爺爺說:“爺爺,我做了一個噩夢。”

    衛平野一激靈,立即坐直了。

    其實他們大概都知道容容夢見了什麽,但是聽容容主動提起,還是有點緊張。

    容容抿了抿嘴巴,鼓起勇氣,小聲對爺爺們說:“爺爺,很可怕的,我差點就被煮了。”

    做好了十足準備的衛平野和楊辨章:???

    “啊?被煮了?”

    “對呀,我和刺刺變成了胡蘿卜餃子,皇帝要煮了我們,然後我不小心露餡了,他就要把我做成煎餃。”容容表情認真,“爺爺,可怕吧?”

    “嗯……”兩個爺爺對視一眼,點點頭,“很可怕。”

    容容關心地叮囑他們:“爺爺,皇帝都是壞人,不要相信皇帝,不然會被抓走的。”特別補充說明:“除了容容小陛下。”

    兩個爺爺點點頭:“好,爺爺記住了。”

    衛平野更是拍著胸脯保證:“小陛下別害怕,衛爺爺會永遠保護你的,有皇帝敢過來,爺爺就一把給他抓起來,丟出去。小陛下永遠見不到什麽狗屁皇帝。”

    容容的眼睛亮晶晶的:“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了。”衛平野舉起手臂,向容容展示,“看爺爺的肌肉,爺爺一拳就把壞人打飛。”

    容容眼睛彎彎:“謝謝衛爺爺。”

    “不客氣,和爺爺說什麽謝謝?”衛平野開始演示,“爺爺就這樣,一把揪住壞皇帝的衣領,然後一拳,砰,”

    楊辨章看著他,目光探究。

    容容感覺到了濃濃的安全感,高興起來,繼續喝粥。

    衛平野收回拳頭,摸摸腦袋,朝楊辨章笑了一下。

    又過了一會兒,成公公也結束了早上的工作,回來了,還給容容打包了燒麥和蛋餃。

    “這是其他小朋友今天的早飯,這份是小陛下的。”

    容容雙手拿著蛋餃,啃著外麵的皮:“謝謝爺爺。”

    “不客氣。”

    容容吃了一個蛋餃,把手擦幹淨,然後就爬上大床,坐在上麵玩小汽車玩具:“嘟嘟嘟,往前,這是一座山!嘟嘟嘟,原來是爺爺的枕頭!”

    三個爺爺坐在沙發上,也吃點東西,墊墊肚子。

    *

    容容因為生病,被破例允許在成公公這裏住幾天。

    楊辨章和衛平野也請了假,留下來陪他。

    容容病情好轉,但總還是蔫蔫的,提不起精神出去玩。

    老師帶著其他小朋友來探望他,但是他那時候剛好吃了藥,在爺爺懷裏睡著了,就沒有看到朋友們,也沒有和他們說話。

    下午,容容和衛平野一起看動畫片。

    電視裏播放著《汪汪隊》,衛平野抱著軟乎乎的容容,顛顛他。

    容容穿著小罩衫,額頭上還貼著退燒貼。

    忽然,衛平野聽見雜亂的腳步聲,扭頭望了一眼窗戶外麵。

    警告,警告!

    一大波小朋友正在靠近!

    “容容?容容!”

    容容聽見有人在喊自己,也打起精神,從爺爺的腿上滑下去,爬到窗戶旁邊的沙發上:“我在這裏!”

    朋友們氣喘籲籲地在窗戶前麵停下,踮起腳,看著容容。

    茄子捂著兩隻手,靠近玻璃窗戶,貼在窗戶上,小聲跟他說話:“容容,我們來看你了。”

    容容笑得眼睛彎彎,也趴在窗戶上:“我知道啦。”

    “我們早上來看你,可是你都睡著了。”

    “爺爺跟我說了,你們給我的禮物我也收到了。”

    一個紙折的小青蛙,容容很喜歡,把它放在小汽車玩具上,讓它坐車。

    容容問:“你們要不要進來呀?”

    “不行。”朋友們搖搖頭,“老師說,不可以和感冒的小朋友靠太近,不然會傳染的。”

    容容有一點失落:“那好吧。”

    茄子安慰他:“沒關係,我們還給你準備了新的禮物。”

    容容眼睛一亮:“是什麽?”

    “就是,”茄子捂著小嘴巴,“等你好了,我們一起玩抓人,我會最後一個再抓你的。”

    薯條接著說:“容容,等你好了,我們玩老鷹抓小雞,你可以在我前麵,我會保護你的。”

    番茄也說:“容容,我把我的點心分給你吃。”

    容容流口水:“我想吃番茄炒蛋。”

    番茄之神·番茄點點頭:“當然可以啦。”

    小朋友們輪流給容容送禮物,送完一波,茄子清點人數。

    他驚訝地問:“誒,刺哥呢?”

    小朋友們看看四周,對啊,刺刺呢?

    窗戶裏麵的容容低下頭,很失望,刺刺沒來看他。

    茄子安慰他:“容容,你不要難過。刺刺早上有來,不知道下午為什麽沒來,可能是我們忘記告訴他了。”

    容容一臉哭哭:“他是‘小孩王’,他肯定知道的。”

    朋友們連忙安慰他:“容容……”

    生病的容容格外脆弱,需要保護。

    “毛茸茸!”

    忽然,外麵傳來一個聲音。

    容容和朋友們抬頭看去,房間裏的衛平野也直起腰,往窗戶外麵看了一眼。

    其他小朋友沒關係,這一個……

    很有關係!

    衛爺爺警惕jpg,

    操場上,刺刺紮著衣袖和衣擺,插著口袋,頂著短短的刺刺頭,囂張地走過來。

    “你們都是小傻蛋,隻是感冒而已,根本就不用害怕,也不用送禮物。”

    茄子問:“那你準備了什麽禮物?”

    “……”刺刺走到窗戶旁邊,對容容說,“我都說了,小小的感冒很快就好了,根本就不用送禮物。”

    朋友們圍著他,踮起腳,叉著腰,認真地看著他:“嗯?”

    刺刺理直氣壯:“毛茸茸生病,沒有人陪我睡覺吃飯,我玩遊戲都沒有搭檔,應該是毛茸茸給我禮物才對。”

    朋友們震驚:“啊?”

    你認真的嗎?

    刺刺不許他們懷疑:“就是這樣,毛茸茸,你以後別再生病了,你一生病就沒人陪我玩了。”

    “嗚……”

    雖然還沒有想明白刺刺說的到底是什麽意思,但是有一點容容明白了。

    那就是,刺刺不會送他禮物。

    容容癟了癟嘴,趴在沙發上,肉肉的小臉,可憐的表情:“可是刺刺,我想要禮物。”

    刺刺思考了一下,小聲說:“好……好吧,那我也可以送給你一個禮物。”

    容容期待:“是什麽?”

    “我……”刺刺酷酷地摸了摸自己的腦袋,“我的‘刺刺頭’可以借你摸十下。”

    刺刺的頭發很短,特別是後腦勺那邊,容容特別喜歡摸,但是刺刺不讓,說自己總覺得癢癢。

    可以摸十下!這個禮物太好了!

    “哇!”朋友們張大嘴巴,“刺哥你好大方啊!”

    “那當然了。”刺刺自信,踮起腳,要拉開窗戶。

    朋友們製止他:“刺哥,不行,會傳染的。”

    “沒關係的,隻開一點點,毛茸茸把手伸出來,不要把頭伸出來。”

    好像很有道理的樣子。

    刺刺打開一點點窗戶,踮著腳,低下自己的“刺刺頭”。

    容容站在沙發上,伸出手,摸摸刺刺紮紮的腦袋。

    好好玩啊!

    “一……二……”

    正好容容會數到十。

    刺刺低著頭,咬著牙,極力忍耐。

    不癢,一點都不癢!

    這是他送給容容的禮物!

    容容:“七……一……二……三……”

    等一下,“七”後麵怎麽變成“一”了?

    刺刺抬起頭:???

    容容笑得開心。

    刺刺:算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刺刺抬起頭:“毛茸茸,你至少摸了一百下!”

    容容收回小手:“有嗎?”

    “就有!”刺刺認真說,“你病好之後,至少要陪我玩十年,一百年!”

    容容點點頭:“噢。”

    “哼。”

    這時,操場上傳來手鈴鼓的聲音。

    刺刺說:“那我們先去吃飯了。”

    容容朝他們揮揮手:“拜拜。”

    刺刺從口袋裏拿出一個玉米形狀的軟糖,踮起腳,放在窗台上:“送給你吃。”

    容容拿起糖果:“謝謝刺刺。”

    刺刺保持酷酷的表情:“藥很苦,你這個小傻蛋肯定會哭的,等到吃藥的時候……”

    他說話的時候,容容已經把糖果包裝剝開來了。

    “……”刺刺很無奈,“算了,你現在也可以吃。”

    “謝謝刺刺。”容容把玉米軟糖塞進嘴裏,鼓著腮幫子,朝他揮揮手,“拜拜。”

    *

    朋友們來看了容容,容容的病更快好了。

    兩天之後,容容的病全好了。

    楊辨章和衛平野也要回去工作了。

    楊辨章叮囑他:“小陛下要注意保暖,如果冷了要跟老師說,晚上睡覺不要踢被子。”

    容容認真地點點頭:“嗯。”

    衛平野則對他說:“不要害怕做噩夢,衛爺爺在夢裏也會保護你的。”

    “好!”

    衛爺爺這麽高,這麽強壯,肯定能把壞皇帝趕跑!

    容容現在一點都不害怕做噩夢!

    衛平野蹲下來,和容容默契擊掌。

    楊辨章看了他們一眼,若有所思。

    “好了,快走吧,再晚趕不上車了。”

    容容和成公公站在一起,跟他們揮揮手:“爺爺拜拜。”

    楊辨章和衛平野一個去桃源山,一個去片場,都得去車站坐車。

    兩個人坐在長椅上等車,沒話說。

    忽然,楊辨章開口問:“你是不是有什麽事情瞞著我?”

    “沒啊。”衛平野撐著頭,“太傅聰明得很,我有什麽事情瞞得過太傅。”

    楊辨章問:“你是不是把小陛下的玩具弄壞了?”

    “我沒有!”

    “那你把小陛下的零食給吃了?”

    “沒有!”

    “你現在不說,等我猜到……”

    衛平野坐直了,大聲反駁:“都說了,沒事情瞞著你了!”

    楊辨章麵不改色地點了點頭:“嗯。”

    *

    桃源山上,張教授熱切期待楊辨章回來。

    楊辨章在的時候,他們沒感覺有什麽影響。

    楊辨章一走,感覺就很明顯了。

    楊辨章信手拈來的典故,他們得翻書;楊辨章一眼就認出來的文字,他們還得再翻書確認一下。

    他身上一股從容自信的氣質,讓人不自覺信服跟從。

    大巴車爬上盤山公路,張教授帶著學生們翹首以盼。

    楊辨章一下車,就被握住了手。

    “你可回來了,怎麽樣?容容的感冒不要緊吧?”

    “不要緊,已經好了。”

    “那就好。”張教授高高興興地拉著他的手,“我跟你說,我們這幾天在準備去後山,後山那條路長滿了野草,現在已經快清理完了。後天就能去後山,族老說後山山洞裏有岩刻壁畫,應該會有新的發現。”

    楊辨章頷首:“好。”

    山路全部清理出來的這天,山上下了小雨。

    張教授像個馬上就要得到心愛玩具的小孩一樣,高興得要飛上天,不顧學生們的勸阻,披上雨衣,戴上鬥笠,馬上就要去後山。

    “怕什麽?我跑田野調查的時候,你們全都沒出生,我會走山路。”

    幾個年輕學生和村子裏的年輕人走在前麵開路,張教授和楊辨章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在中間。

    一行人走了半個小時,才到了後山的山洞。

    學生們熟練地打開各種儀器記錄,用手電筒照明。

    靠近洞口的岩刻自然磨損得比較嚴重,有些辨認不清。

    楊辨章皺著眉頭,一個一個看下去,一個一個辨認出來:“應當是從古梁建國開始的岩刻壁畫,這一幅刻的是武帝開國,接下來是文帝休養生息,再往後……”

    張教授點點頭,讚同他的說法,時時補充一些。

    學生們做記錄的做記錄,拍攝的拍攝,都沒有閑著。

    慢慢的,他們走到了山洞的盡頭。

    “敵國兵臨城下,靈帝倉皇出逃,臨走前,將三歲的容容小陛下推上皇位……”

    忽然,楊辨章在最後一幅壁畫麵前停下了腳步。

    這幅壁畫,刻的是倉皇出逃的靈帝儀仗,一個大將軍,身披盔甲,手執長戟,騎在馬背上,馬匹抬起兩條前腿,仰天長嘶。

    與此同時,靈帝跌在地上,驚慌失措地向馬匹上的老將軍求饒。

    將軍沒有猶豫,手中的長戟,準準地送進他的心口,還有鮮血濺在他的臉上。

    底下的人亂作一團,有逃命的,有呼救的,還有試圖阻攔的。

    過了幾千年,跨坐在馬背上的大將軍手臂線條仍舊堅毅有力,手裏握著的長戟,簡直像是從岩壁裏刺出來的一樣。

    張教授和學生們也都驚呆了。

    一個學生呆呆地說:“教教教……教授,史書上不是說,靈帝後來逃到海外了嗎?難道他死了嗎?他跑出去沒多遠,就被人刺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