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遣回原籍

  　　聖旨上說了即日那肯定就是即日, 一天都耽擱不得的。

  　　這不等傳旨公公一走，王氏一眾人已經來不及悲傷了，因為遣送差役隻給了他們三個時辰收拾東西，時間一到就得立馬出城離京。

  　　是以等周耀祖形容狼狽的回到家中時, 就看到院子裏亂糟糟的堆滿了東西。

  　　大到桌椅板凳, 小到杯子碗筷, 還有好幾口鍋灰都未鏟的大鐵鍋。

  　　王氏依舊不改勤儉持家的作風，讓下人把能帶的家當都整理了出來，如今她手頭上攏共才四百多兩存銀，要是把這些東西全都扔下了, 等回到曉金村時，哪裏還有這麽多銀子重新置辦。

  　　再說以後都不能再回京城了, 把東西留在這裏幹啥。

  　　周青雲已經去車行雇馬車去了，按這樣的搬家法, 他最起碼得雇上十幾輛馬車才能把東西都裝上。

  　　年關馬車費肯定貴, 可有啥辦法呢，差役已經說了, 別說拖上一天, 就是超過一個時辰，那都算違抗聖旨, 是要砍頭掉腦袋的。

  　　眾人一聽，哪還有多餘的話，往院裏跑的腿都是打著顫的，到了院子裏後，就迫不及待的收拾起東西來。

  　　忙碌的眾人對周耀祖的回歸根本無暇顧及, 哪怕此時對方正蓬頭垢麵, 衣衫皺皺巴巴的。

  　　沒人搭理, 周耀祖隻得提腳往自己院子裏走。

  　　被革了職，官袍也被剝了，這會兒周耀祖身上隻穿了件中衣，現下可是大冷的冬天，溫度低的厲害，他得快些回房穿件厚棉袍去。

  　　，

  　　陳氏在聽到娘家被抄家流放的消息後，除了悲傷，剩下的就是六神無主了，本來還想著父親真要出了事，姨娘和小弟手頭有她給的銀兩，怎樣都不會到了落魄的地步。

  　　可她萬萬沒想到，娘家會得了個抄家流放的下場。

  　　唉，也不知道自己給的那些銀子會不會也被官兵收了去。

  　　陳氏心想，早知道會被抄家，她還給什麽銀子啊，自己留著不好嗎，也省的這會兒提心吊膽的，不知該怎麽跟相公說明手頭銀錢的去向。

  　　不過到底是腦袋瓜好使的人，這不，陳氏很快就想到了自己用嫁妝銀置辦的兩個鋪子，當下底氣又足了起來，心想，自己完全可以把鋪子賣了，到時不就有銀子了嗎。

  　　這樣想著，忐忑不安的心終於放下來一些了。

  　　可旋即陳氏又想起，按規定他們今日就必須離開京城，所以屆時遠在他鄉的自己，該如何售賣位於京城的鋪子啊。

  　　這樣一想，陳氏又著急了起來。

  　　可再急也沒用，這又不是一、兩個時辰就能辦成的事兒，否則她現在就讓秦媽媽速速賣了鋪子去。

  　　咋辦咋辦，賣不出銀兩來，家裏存銀沒了的事就遮掩不過去，要是讓相公知道自己把銀子都貼補了娘家，那可就麻煩了，這樣想著，陳氏又陷入了忐忑不安中。

  　　而王氏也想到了這個問題，此時的她正盤算著該如何處置家中的置產呢。

  　　這間宅子和東樁村一百八十畝地的莊子少說也能值三、四千兩銀子，如果把它們都賣了，這樣一家人就算回了曉金村，日子過得照樣滋潤。

  　　至於自己離開後，莊子和宅子該如何賣的事，王氏也是不愁的，她的寶珠不就在京城嗎，讓寶珠幫著賣就可以了啊。

  　　賣了銀子後，再托人給送到曉金村不就行了嗎。

  　　主意已定，王氏趕忙差了丫鬟喊寶珠去了。而後又想起，往後自己再也不能到京城來，日後要見上閨女一麵定是難上難了，想到這裏，王氏不免有些傷感起來。

  　　，

  　　下了朝，去包子鋪吃了一碗餛飩和兩個包子後，周青林就直接回司農司上值去了。

  　　明天就是正式放年假的時間，隔壁六部以及翰林院，從前幾日開始就陸續發著年貨了，禮部發米麵，吏部發豬肉，工部發了茶葉和布匹，其他幾部差不多也是發這些東西。

  　　一個個提著回家時，臉上都是笑咪咪的。這不，邊走邊還朝東安街最東頭望去，想看看司農司發了些什麽。

  　　等看到他們都雙手空空，且一連幾天都是如此時，這下六部眾人因為仲秋節禮被司農司壓了一頭的氣，終於舒緩了不少。

  　　哼，讓你們顯擺，讓你們仲秋拚命發，這下好，花光了銀子，接著又啥都發不出來了吧。

  　　不過也有不少腦子在線的人，他們認為司農司之所以沒發年貨，並不是因為賬上沒了銀子，畢竟那二兩銀子一個的西瓜，當初可是賣了不少呢，買仲秋節禮才花了多少銀子啊。

  　　他們可以肯定，司農司不發年貨的原因，絕對是大司農沒這個心情來著。

  　　你想啊，兄弟被免職，侄子進大牢，要是還有心思再給下屬置辦年貨，這人的心得有多大啊，又不是傻缺。

  　　周青林並不知道此時的自己，在旁人眼裏已是傻缺的存在了，反正他讓丁進置辦年貨的那日，正是周耀祖被抓進大牢的第二天，和自己不相幹的人，他憑什麽要去難受啊。

  　　所以周青林的心情好著呢，這不，丁進幾人去采購時，他還再三強調一定要多置辦一些，這可是年終福利呢。

  　　丁進和兩名知事也不負所望，三人到街上轉了幾圈後，就把要發的年貨都買好了。三十斤豬肉，五十斤麵粉，五十斤大米，菜油三十斤，雞蛋五斤，另外還有細棉布兩匹，瑞香齋點心六匣，烤雞烤鴨各兩隻，一斤茶葉，最後還有葵瓜子和炒花生各五斤。

  　　按照周青林的吩咐，這些年貨並沒有直接拉回來，而是讓每家店鋪的掌櫃給開了提貨單，屆時自己拿著單子去提貨就可以了。

  　　別人悶聲發大財，他們是悶聲發年貨，這樣就不會惹出紅眼病來了。

  　　店鋪掌櫃們還是頭一回遇到這樣的要求，那提貨單的樣式更是想了半天，最後把大紙裁成許多張兩寸寬三寸長的小紙片，然後寫上物品內容和數量，接著簽了姓名，最後再蓋上私印，總算把提貨單給做好了，看著還挺像那麽回事的。

  　　如今這些提貨單都在周青林的儲物倉庫裏呢。

  　　想到自己待會兒還有事，周青林便沒有耽擱，他把提貨單都拿出來後，就喊了眾人過來，然後都一一分發給大家。

  　　其實司農司眾人早已從知事那兒得知將要發的年貨有哪些了，可耳聽的和實際的感受肯定會有區別，這不，等拿到了實實在在的提貨單後，大家的笑臉都如蜜一樣甜。

  　　收好了自己的那一份，周青林便提早下值了，這是他來司農司後的第一次早退，理由是至親家人就要回老家了，自己得去送一送。

  　　看到大司農三步並作兩步，一副恨不得立馬到家的樣子，眾人都表示理解。

  　　親娘兄弟馬上就要離京回鄉了，再見上麵還不知要到何時，當官人身不由己，說不定此一別就是永遠了，這事換到誰身上都不好受，想必大司農此時正心如刀絞吧。

  　　而此時，在旁人眼裏“心如刀絞”的周青林正快步往和惠街而去。方才李安去了一趟周宅，從遣送差役那裏得知他們申時便要出城門的消息。

  　　周青林看了時間，這會兒離申時還有一個多時辰呢，他準備先回家一趟，京城的城門口可不是一般的熱鬧，這麽多人看著，自己總不好空著雙手去相送。

  　　，

  　　未時正，十幾輛緩緩從城北駛出的馬車直往南城門而去。

  　　寶珠也坐在馬車上，剛剛在家裏耽擱了時間，再過去娘家時就有些遲了，彼時差役們已經開始催著眾人快些上車啟程，她也隻得跟著上了王氏的馬車，準備送到了城門口後再下來。

  　　王氏也沒避開喬氏和高氏，坐穩後，就打開抱在懷裏的木匣子，她把裏頭的兩張地契拿了出來，“珠兒，這是家裏宅子和莊子的地契，你幫娘把它們都賣了，賣得的銀兩再托人給我們捎回來，曉得了嗎？娘還等著這些銀兩買田地呢，如今你三哥和耀祖都不能再做官了，家裏總要想別的出路才行，娘想多買些田地佃出去，這樣一大家子就不愁吃喝了。”

  　　寶珠先是一愣，接過地契的手微微有些發抖，她忙用另一隻手按住，而後點頭說道：“女兒知曉了。”

  　　除了王氏，同在車上的喬氏和高氏，都覺得心裏有些不踏實，心說，這可是好幾千兩銀子呢，要是小姑子起了貪念，不想給了咋辦？

  　　屆時她們又不可能往京城來，更別說親自上門討回銀子了。

  　　可轉念，兩人立馬又想到，如今她們除了小姑子，剩下也隻有玉蘭玉梅幾個了，而婆婆是絕對不會把賣宅子這樣的大事交給幾個孫女來辦的。

  　　唉，也隻能如此了。

  　　過了兩盞茶時間，馬車就到了南城門，跑在最前頭馬車上的兩名差役下了車來，接著拿著出城公文去了城門守衛那裏，好讓他們給簽上出城的準確時間。這次負責遣送的差役共有四人，他們的任務就是把人遣回到原籍，也就是雲河鎮。

  　　周青林已經在城門口等著了，和李安兩個人。

  　　本來劉蓮芝想叫上幾個閨女一起過來的，結果被周青林給攔了，這麽大冷的天他才不願孩子媳婦跟著挨凍呢。

  　　說實話，要不是擔心自己得了不孝的名聲，會影響到自家閨女，周青林才懶得過來裝孝子呢。

  　　簽好了字，城門守衛就開始一輛輛檢查馬車，眾人都從車上下了來。

  　　主子們站到一起，丫鬟和婆子還有小廝們則站在另外一邊。

  　　王氏拉著寶珠的手舍不得鬆開，玉蘭玉梅，還有玉英和玉芬姐妹倆也都趕了過來，爹娘兄弟突然要離開京城了，她們肯定要過來送一送。

  　　而糾結了兩盞茶時間的陳氏，最終把兩張快捏出水的店鋪房契遞給了寶珠，她和王氏一樣，也拜托寶珠幫自己賣鋪子來著，等賣了銀子，再幫她寄回到曉金村來，拜托拜托了。

  　　寶珠笑著點頭，讓侄媳婦千萬不要擔心，她表示自己一定會把事情辦得妥妥當當的。

  　　看到對方信誓旦旦，陳氏糾結的心多少得到了安慰，心裏開始期盼店鋪能快些賣掉，這樣自己馬上就能收到銀子了。

  　　，

  　　都是相看兩厭的人，旁的話也不必多說，周青林走到王氏麵前，直接從衣兜裏掏出一個大紅封來，而後朝王氏遞了過去。

  　　王氏一看這麽大一個紅封，趕忙鬆開了寶珠的手，接過來後摸了又摸，薄薄的，這應該是銀票吧。

  　　想到老二的掙銀子能力，王氏心想，裏頭銀票的數額肯定不小，她十分激動，本想當場拆開來看一看的，可見紅包口已用漿糊封了，她便往衣兜裏一塞，準備待會兒上了馬車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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