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府試案首

  　　三聲放榜的鼓聲仿佛敲進了每名士子的心裏。

  　　原本侃侃而談的眾人, 此刻都靜下聲危襟正坐起來，一個個都豎起耳朵聽向門外。

  　　多年苦讀，今日就是采收成果的時候，誰都盼望著能滿載而歸。

  　　這幾天好多人都沒有睡好, 越是接近放榜越是緊張, 怎麽還能睡得著啊, 昨夜有幾個人甚至坐在大堂裏吟詩作對暢談到了天亮。

  　　周青林看了看同桌的夏文謙與吳玉堂，見兩人嘴唇幹裂脫皮，眼中布滿了血絲，這是典型徹夜未眠之相, 心道，難道昨夜聚在大堂吵鬧到天亮的一群人中也有這兩位？

  　　等待的心情誰都能理解, 大家都是凡胎，關鍵時刻有幾人能做到淡定自如的, 包括自己也一樣。

  　　前幾天周青林還想著順其自然、隨遇而安呢, 可現在他心裏也開始有些期盼起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按照常理來說此時報喜差役應該已經開始報喜了, 可是整條瑞雲街依舊靜悄悄的, 壓根沒有一點動靜。

  　　“難道這次府試榜單都被風棠書院包去了不成？”

  　　不知誰開口說了這麽一句。

  　　如驚雷一般，大堂裏的眾人, 哄地一下都情緒激動起來。

  　　“林兄這話說得好沒道理，什麽叫都包去了，我就不信風棠書院會有這麽能耐。”一名學子不服氣嚷道。

  　　“就是，這位兄台自己才疏學淺也不必帶上我等。”

  　　“是啊是啊，再怎麽說咱們還有七個縣的案首呢, 總不會都不如他們吧。”

  　　一聽縣案首, 眾人唰的一下都朝周青林看了過來, 對哦，他們這邊還有一個縣案首呢。

  　　周青林見眾人都看向自己，他放下手裏的茶盞，也沒有說話，隻朝大家笑了笑。

  　　這時街道上傳來了匆匆的跑步聲。

  　　“來了來了，差役報喜來了！”店堂裏的眾人再也住不住了，紛紛站起身來往門口走去。

  　　呂誌義和應進慶兩人也跟在人群後頭，想看看到底是哪家客棧的學子這麽幸運。

  　　結果差役到了福來客棧門口後就再也沒往前麵去了，而是停了下來。

  　　這下可把大家激動壞了，看來這中榜之人是在福來客棧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就是自己啊。

  　　差役也沒耽擱，舉著手中的紅紙大聲唱道：“恭賀雲河縣應進慶應老爺喜中府試第四十五名。”

  　　跟在人群後頭的應進慶一聽居然是給自己報喜的，一時不敢相信，呆愣愣地想不起該說什麽來。

  　　呂誌義見對方這發愣的樣子，忙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哈哈哈，應兄莫不是高興傻了吧，快快給喜錢啊！”

  　　“對哦，喜錢喜錢。”應進慶總算回了神，他忙從衣襟裏掏出一塊碎銀遞給報喜的差役，連聲跟對方道謝。

  　　客棧眾人都過來向應進慶道賀，都希望他能給大家帶個好頭。

  　　這一份喜報似乎給在場的眾人都吃了一顆定心丸，大家終於沒有先前這麽急躁了。

  　　既然有人能接到喜報，那麽就說明今年的榜單並不是像某人說的那樣被風棠書院全包了，所以他們還都有中榜的希望。

  　　再說，按照慣例報喜都是從榜尾往前報的，如今才報到四十五名，那不就是說前頭還有四十多個嗎，所以他們不急不急。

  　　吳秀才接過應進慶手裏的中榜喜報看了又看，聽到眾人的恭賀聲，他心裏更是與有榮焉，學生考中了，他這個當夫子的心裏自然是高興的。

  　　何況這應進慶還是四人當中學業最弱的，吳秀才心想，既然他能中榜，那麽比他學業好的自己侄兒和夏文謙應該都能榜上有名才是。

  　　雖然他們雜文出現了失誤，可這幾天自己也去打聽過了，知曉藩籬草就是木槿花的學子根本沒有幾個，風棠書院的考生亦是如此。

  　　是以這道賦題，跑題的人比比皆是，既然大家都出現同樣的錯誤，那麽他也就沒啥好擔心的了。

  　　“應兄，恭喜恭喜，這下終於如願以償了。”一旁的呂誌義滿臉都是笑，心裏說不出的高興，他們兩個總算有一個熬出來了。

  　　應進慶笑道：“呂兄的才識遠超於我，想必捷報已在來的路上了。”

  　　“哪有這麽容易啊，府試才取榜五十，不可能好事都讓咱倆……”

  　　“來了來了，又來了！”

  　　呂誌義話還沒說完，就被眾人給打斷了。

  　　聽著由遠而近的匆忙腳步聲，這是又有差役來報喜了。

  　　此時兩旁客棧裏的人都走到了街上，眼巴巴地看著街口那個紅色的身影，心裏都期望這次是給自己報喜來的。

  　　哪知那跑得飛快的衙役又直奔福來客棧而去了。

  　　其他客棧的掌櫃見了，心下歎氣，今年這福來客棧都快把風頭給搶光了。

  　　報喜衙役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心道，今天可是自己掙賞錢的好日子呢，他得跑快點，不然剩下的喜報可都要被別人搶光了。

  　　抬頭看了看，確實是福來客棧沒錯，他忙開口叫道：

  　　“府試喜報，府試喜報，恭賀呂誌義呂老爺喜中府試第三十七名。”

  　　啥，呂誌義！

  　　聞言，人群中的呂誌義忙擠開眾人衝了過去，不可置信地問道：“差……差役大哥，你剛剛喊的是呂誌義嗎？”

  　　是啊，差役點頭。

  　　“我就是我就是，我就是呂誌義，哈哈哈，我中了我中了！”說著，他忙掏出一個小銀錠塞到報喜衙差手裏：“給，這是喜錢！”

  　　說罷，他又接過衙差手中的喜報，等看清上麵的確寫著自己的名字後，又忍不住地大笑起來，哈哈哈，他終於考中了。

  　　看得邊上的人羨慕不已，恨不得中榜的人就是自己。

  　　唉，現下都已是三十七名了，剩下的人裏麵不知道還有沒有自己。

  　　最高興的要數福來客棧的胖掌櫃了，從第一份喜報開始，那咧開著的嘴就沒合攏過，今天到底吹的是什麽風啊，他們店裏居然一口氣就出了兩個童生老爺。

  　　難怪一大早自己就聽到有喜鵲在叫了，原來真是“喜鵲叫好事到”啊。

  　　哈哈哈哈哈！

  　　看到對麵開元客棧的掌櫃那羨慕嫉妒的眼神，胖掌櫃朝他哼了一聲，然後轉身豪氣地朝店堂內的眾人喊道：“今日凡是中榜的童生老爺，本店一律免其所有的食宿費。”

  　　呂誌義和應進慶起身道謝。

  　　胖掌櫃忙笑著擺手，心道，該道謝的是自己才對，眼前這兩位可是幫自己的店爭了光了，沒看這瑞雲街除了他家，別的客棧還一點動靜都沒有嗎。

  　　有這樣的大好事擺在這裏，他家客棧的生意怕是要越來越好了，哈哈，改明兒自己就把童生老爺住過的房間重新拾兜拾兜，以後就是本店的上上房了。

  　　胖掌櫃覺得自己這個主意挺不錯的，這可是個招攬生意的好手段呢。

  　　於是他忙跑去櫃台翻入住手冊，想看看這兩位童生老爺住的是哪間房來著。

  　　結果仔細一看，胖掌櫃不可置信地睜大了雙眼，啥？閣樓？老天，這可是臨時搭出來的窩，那地方矮頂窄道的，怕是再怎麽折騰也變不成上上房吧。

  　　哎呦喂，這兩位童生老爺當初咋就住在閣樓了呢，胖掌櫃一時糾結得不行。

  　　看著身旁樂不可支的兩人，周青林替他們開心的同時心裏又有些失落，他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會是個什麽情況，想想剩下的名額，再想到那聲名遠播的風棠書院，怕是希望不大了。

  　　周青林歎氣，難道真的要等到兩年之後再戰？

  　　報喜報喜！又有好幾個差役高舉喜報跑進了瑞雲街，大堂的眾人又一窩蜂似地衝到門外，結果人家沒跑幾步就停住了，原來都是街道口那幾家客棧的，眾人歎氣回到了店堂，有一個學子跑過去打聽，想看看報到第幾名了。

  　　沒過一會兒，那前去打聽的人便垂頭喪氣地回來了，隻聽他悶悶不樂地對大家說道：“已經是第二十名了。”

  　　在場的眾人都清楚自己的實力，榜單名次越往前他們能中的希望就越渺茫，按照以往的經驗，剩下來的喜報怕都是屬於風棠書院的了。

  　　唉，看來今年的府試八成又沒戲了。

  　　周青林說不出自己是什麽心情，雖然他想過沒中的可能性，可那也隻是雲淡風輕的想想而已。

  　　娘的，自己在前世可一直都是學習上的尖子生呢，說是學霸都不為過，都是同一個腦袋，總不可能到了這裏就變得這麽遜色吧。

  　　唉，不想了不想了，真要是沒考中也沒啥，大不了兩年後他再努力拚一拚，反正自己無論如何都不會認輸的。

  　　果然，接下來的情況正如大家心中所猜想得一般，除了街道口那家客棧再收到一張喜報外，就再沒報喜差役過來了。

  　　眾人歎氣，在座的考生心裏越來越涼，看來今年隻能止步於此了。

  　　吳玉堂和夏文謙心裏也不好受，剛開始見兩個同窗考中了，他倆還想著自己肯定也能中呢，畢竟平時呂、應二人的學識可不如他們，可沒想到自己壓根就沒上榜。

  　　唉，老天真是不公啊。

  　　正當大家心灰意冷準備扯著同桌的衣襟互倒苦水的時候，街道口突然傳來了劈裏啪啦的鞭炮聲，接著又有嗩呐的嘀嗒聲。

  　　眾人精神一震，這可是頭名案首才有的報喜待遇啊，雖知道是自己的可能性不大，但心裏還是控製不住又生出渺茫希望來。

  　　於是所有人都迫不及待地往門口湧去。

  　　胖掌櫃更是把鞋都跑丟了一隻，可這會兒也管不了這麽多了，隻見他把光腳挪到另一隻鞋麵上，然後伸長脖子朝前頭看去，嘴裏還不停地念叨：“案首到我家，案首到我家！”

  　　其他客棧的掌櫃也都快步跑到了街麵上，看著對麵越走越近的舞獅隊，他們心裏說不出的激動，瑞雲街有多少年沒這麽熱鬧過了啊，以前的府試案首可都是被風棠書院獨家包攬的。

  　　對了，風棠書院！眾掌櫃相互對望，難道今年有風棠書院的學子住到瑞雲街上了？

  　　就在他們疑惑不解的時候，吹吹打打的一行人已經來到了福來客棧的門前。

  　　胖掌櫃高興的差點暈了過去，老天！今天可真是個好日子啊！

  　　這時走隊伍前頭的兩位身穿喜服的差役走上前來，雙手作揖齊齊喊唱道：

  　　“恭賀雲河縣周青林周老爺喜中庚子年安州府府試第一名！”

  　　周青林？

  　　這不是那個特別愛吃雞蛋的縣試案首嗎？怎麽如今又成府試案首了，這人可真是……替他們爭氣啊！

  　　眾人忙向周青林道賀，雖然自己沒考中，可看到有人壓過風棠書院他們就高興，能壓一次以後就能壓千萬次。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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