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作者:西瓜尼姑      更新:2022-07-20 15:50      字數:2398
  第35章

    虞冷月攪拌均勻澆頭, 張開紅唇,已經開吃了。

    她實在是餓了。

    吃了幾口,才顧著跟周臨淵說:“像我這樣, 攪攪再吃。”

    周臨淵拿起筷子, 攪了攪才吃。

    食不言,寢不語,進食的時候,他未曾開過口。

    二人吃了鍋蓋麵,王喜媳婦過來收了碗筷,還給他們上了兩道茶。

    一道漱口用,一道是喝的茶。

    周臨淵用茶水漱了口, 虞冷月也跟著漱了口。

    臨到喝茶的時候,周臨淵才問道:“伶娘,你仔細說說,你想怎麽敲一筆?”

    這種白占便宜的事,要緊的就是拿了山芋不能燙到手。

    虞冷月笑眯眯地說:“趕著值錢的東西敲,最好是能錢生錢的, 鋪麵、田地, 再不濟也要實實在在的金銀, 貨物一類就免了。還得立‘借債’的字據,日後對方翻起臉不認, 有字據在手, 也不怕人家反咬一口又得全數吐出來。”

    是個周全可行的主意。

    周臨淵喝著茶,沉吟片刻, 起身問虞冷月:“去不去園子裏消食?”

    虞冷月點頭。

    跨出門檻的時候, 她牽起了周臨淵的手。

    周臨淵指尖顫了顫。

    雖說是在私宅裏, 但畢竟出了室內, 在外則該行止端正。

    他不習慣這樣。

    罷了……

    這園子裏根本就沒幾個下人伺候,沒人瞧見也無妨。

    隨即緊緊地反握住虞冷月的手。

    虞冷月察覺到他的不適和變化,輕輕笑了一聲,伸手戳了戳周臨淵的腰。

    周臨淵駐足,捉住她另一隻手,低聲警告:“別鬧。我帶你逛一逛園子。”

    虞冷月老老實實應了,周臨淵才鬆開她的手。

    周臨淵取了廊下的一盞犀牛角製的燈,提在手中,領著虞冷月先在園子裏逛了一圈。

    明苑是周臨淵母親的嫁妝之一。

    這園子雖與王宮侯府無法相比,但當年也是請了蘇州的工匠設計建造,麻雀雖小五髒俱全,亭台樓閣、假山流水、小池塘,無一不全。

    在京城這地界兒上,也算有些分量。

    早幾年,周文懷還在這裏宴過客,後來周臨淵年紀稍長,亡母嫁妝交到他手中,便不入外人,徹底成了他名下的私宅,隻供他一人使用。

    夜色下,園林景色別有一番韻味。

    一圈逛下來,虞冷月心都靜了。

    周臨淵帶著虞冷月到二層高的樓底下,說:“留宿明苑的時候,我一般都住在這裏,樓上樓下都有次間梢間。”又說:“明日我讓王喜家的給你掃一間屋子出來。”

    虞冷月抬眼瞧著周臨淵。

    這是邀請她來住嗎?

    她眨了眨眼。

    周臨淵靜默地看著虞冷月瑩亮的雙眼,特地解釋道:“園子夜裏很靜,你一個人要是不怕,就過來住。”意思是,他不會在這裏。

    虞冷月嘀咕一聲:“那還真叫你說對了,我就是怕的。”

    這麽大園子,晚上又隻有她一個人,王喜一家全在倒座房,喊破喉嚨都不知道有沒有人聽到,簡直嚇死人了。

    周臨淵低笑一聲,聲音很淺,繼續提著燈籠,帶她去看小池塘。

    池塘裏種的荷花。

    這個時節,荷花已經敗了,發黑的蓮蓬頭垂進水麵,荷葉蓮枝枯黃一片,浮在水麵上,衰敗寂寥,看的人心裏淒涼。

    一隻白色的鳥,展開雪白的羽翅,從岸邊驚飛,邊飛邊嘶鳴。

    更添兩分淒清。

    虞冷月走到六角飛簷亭子裏,趴在欄杆上探著身子看,驚道:“那是鶴?”

    周臨淵道:“是。旁人知道我這園子裏種了梅花,送了幾隻鶴,已經養了一兩年了。”

    原來這就是老金聽到的“鳥叫”。

    虞冷月看得很興奮。

    周臨淵問她:“你很喜歡鶴?”

    虞冷月忍不住道:“喜歡。”

    這樣珍奇的動物,居然可以私養在家裏,能不喜歡嗎。

    周臨淵提著燈,看著她雀躍的模樣,淡淡笑著。

    晚上回閣樓的路上,起了夜風。

    虞冷月搓了搓胳膊,往周臨淵身邊靠了靠,他攬住她的肩膀。因為冷,她得寸進尺往他懷裏擠,臉頰不小心在他胸膛蹭了蹭,一抬頭,腦袋頂到了他的下頜骨。

    這樣的仰視姿態,恰好看到他俊美的半張臉,唇薄而紅,鼻子高挺瘦削,雙眼在夜裏也是亮的,真如星子一般。

    風中卷來一陣淡香。

    她放輕了語氣,聲音迷戀又坦蕩:“顧郎,你用的什麽香?身上怎麽這麽好聞。”

    輕輕吸了一段氣兒,顯然是在嗅他身上的味道。

    周臨淵低頭,她梳的發髻總是很簡單又有些古怪,不是京城時興的樣式,很容易散。這會兒又散去幾分,落到臉頰邊,輕拂芙蓉麵,慵懶嫵媚。

    他伸手將她臉側的碎發別去耳後,眸光漸暗,啞聲道:“……我從不用香。”

    四目相對。

    周臨淵先挪開眼,滾著喉結,清了嗓,聲音又恢複如常:“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虞冷月隻笑說:“好。”

    走著走著,下台階時,虞冷月腳一崴,往地上摔去。

    周臨淵攬著她肩的手,挪到了她腰上,將她整個地抱住。

    其實隻有一級台階了,兩人都這般歲數,又不是孩子,怎麽摔得了。

    卻偏偏,就是摔了。

    兩人滾抱在地上,虞冷月被周臨淵緊緊護在懷裏,回過神來時,額頭抵額頭,鼻尖蹭鼻尖,呼吸交纏,姿態曖昧。

    周臨淵呼吸重了一寸,眸色又暗幾分,微抿薄唇。

    虞冷月凝視著他,皺了皺眉,又揉了揉臀,十分委屈:“顧郎,我好痛。”

    片刻後,周臨淵起身抱起她,往閣樓去。

    途中樹木在風中落葉,石子地麵鋪滿了枯黃色。

    周臨淵腳底一踩上去,就沾走幾片樹葉,漸漸留下一道長長的腳印。

    那是他們兩個人在秋夜烙下的痕跡。

    回到閣樓裏,周臨淵把人放到床榻上,說:“今晚你就住這裏。”

    虞冷月摟著他的脖子,沒有鬆開,眼眸間半分羞半分嫵媚,音色輕薄如顫動的蟬翼:“那你呢?”

    周臨淵仍舊彎著腰,胸膛起起伏伏:“我明日有要事,今夜……”

    虞冷月眼裏已有另一種疑惑神色。

    她不自覺低了眸,蹙了眉。

    真有隱疾?

    她的心思,他還能看不出來了?

    周臨淵氣惱地把人扔到床上,掐起她的下巴,令她直視著自己,嗤道:“伶娘,你在自討苦吃知不知道。”

    他的眼神和語氣都很霸道。

    可不像是有隱疾的樣子。

    虞冷月抓緊了綢緞被麵。

    許是真有要緊事,周臨淵鬆開手,退開一步說:“我讓王喜家的今晚住過來。”還沉著臉,擰眉撂下話:“少胡思亂想。”

    虞冷月坐床上合並雙腿,胳膊撐在膝蓋上,托腮盯著周臨淵遠去的方向出神。

    他到底在想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