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作者:四時酒      更新:2022-07-20 13:32      字數:6406
  第100章

    被他提到的蘇梅現在正拿著周建林的信氣的發抖。

    “怎麽了這是?”吳蓮英正給周珍珍喂米湯。蘇梅不耐煩帶孩子, 全是家裏人給她看著。

    “還不是那個周二娃!”蘇梅一邊說一邊罵:“這個該死的狗崽子,就該讓他蹲大牢——”

    周建林一個月的工資津貼加起來最多不過五十,以往錢全是匯給她的, 除了家裏必要的支出其餘全是她的。現在竟然把錢全部寄過去了!

    吳蓮英一聽也炸了:“他敢!他憑啥拿你的錢寄給蔣家!”

    在她看來, 周建林的所有錢全是蘇梅該得的, 這是他欠小梅的!

    “賠什麽錢,我看他不是為了賠錢, 是故意給那兩個老不死的送錢!”吳蓮英現在是對周建林全沒有好印象, 一拍大腿, “他這是還惦記著那個女人!”

    蘇梅也猛然反應過來,之前周建林讓自己出麵為蔣美琴的事情澄清,他肯定是對那個女人愧疚了所以才給她家送錢!

    “小梅, 咱可不能就這樣算了,這錢必須拿回來!”拿小梅的錢去給他前妻家裏送錢,他們絕不能幹!

    “是不能就這樣算了。”蘇梅捏緊了拳頭。

    吳蓮英咬牙切齒:“明天我就往蔣家去,敢不把我家的錢還回來……”

    那她就鬧!鬧到他們所有人都知道蔣家那個女人跟人跑了不算, 現在還回來勾搭前夫,看他們丟不丟得起那個臉!

    看蘇梅皺著眉頭,吳蓮英說道:“小梅你放心, 媽鐵定把錢給你要回來!”

    蘇梅當然是不會心軟的,她還要為它加一把火,蘇梅壓低了聲音:“媽, 你過來, 我跟你說……”

    光是說她勾搭別人還不夠,最好是告訴他們要是不想她把蔣美琴坐牢的事情抖出去, 就乖乖把錢還回來。

    當然, 最好再不小心把這個消息讓周二娃知道——

    周二娃這種性子實在太好利用了, 他不是一心惦記親媽嗎,知道親媽坐牢了,他會怎麽辦?他要是再犯事,周建林能為他兜得住幾次?

    這一次,她一定要他去蹲大牢不可!

    *

    這家裏隻有吳蓮英跟她是一條心的,要是讓蘇全福知道肯定不讓她們幹,蘇梅和吳蓮英商議的時候都是附在耳邊說的,就怕不小心讓回來的蘇全福聽見。

    蘇全福確實不知道他們的計劃,也導致三爺的人隻知道她們要為這事鬧,但沒能聽清她們具體要做什麽。

    等到周平知道的時候,已經出了大事。

    不得不說,蘇梅挺了解周二娃的,想起針對他的壞點子也是一套一套的。

    吳蓮英當然把所有錢要不回來,大部分都賠給人家了。在她用蔣美琴的事情“威脅”以後,蔣家咬牙墊上了一筆錢,湊了一半給她。

    吳蓮英當然不會給他們保什麽密,她沒有直接說出來,就是跟人說話的時候提起報紙上被判的蔣某,說孩子也是造孽。

    華大事件和紅門事件鬧得挺大,好多看過報紙的都知道。又是港城來人,又是蔣某,又有吳蓮英似是而非的話,這人家還能不知道是蔣美琴?

    蔣家那個閨女給判刑關起來了!

    瞬間這消息就蔓延開來,幾家受害者也聽見了,那幾個被周二娃打的受不了這個氣,立馬把這事傳得到處都是。

    他們哪知道什麽是拘留什麽是判刑,也不知道蔣美琴到底犯了什麽事,就知道她被抓了還上了報紙,那鐵定是大事!

    就當著周安的麵說他媽是殺人犯,他是殺人犯的兒子,怪不得他從小就喜歡打人犯法,果然就是遺傳!

    蔣美琴這個親媽就是周安的痛點,幾人差點讓他打死,剛從醫院回來馬上就得送回去。

    這次受害者家裏這次死活不幹,一定要報公安把他抓走,賠多少錢都不好使!

    “我不要被抓走,我不要去公安局……”

    在周平麵前,周安哭得很慘,他也知道自己這次闖大禍了,幾家人天天堵在蔣家門外,說要把他抓走,這裏也沒有一個人可以護得住他。

    “大哥,他們說……說媽是殺人犯……”周安一邊哭一邊說,“媽不是殺人犯,你讓媽回來,我要媽媽——”

    “閉嘴,別哭了。誰也讓她回不來。”

    這是她自己造成的後果。

    周平的話並不能止住他的哭聲:“你騙我,我要媽回來——”

    “再哭一聲我就直接送你去公安局,這輩子你也別想見到她。”

    周平冷漠的話把他嚇到了,周安收了哭嚎還是打哭嗝:“我不要、不要去公安局,他們罵我,罵我媽、我沒錯!

    周平未必覺得周安有錯,無論蔣美琴如何,都不是那些人可以辱罵的。他唯一的錯就是太蠢了讓人利用。

    如果是他,不親自出手就能讓那些人知道後果。而現在他卻必須要為這件事善後,如果不想他的親弟弟和親媽一個待遇的話。

    周安還是一個三觀尚未塑造完成的孩子,但他之前還是知道害怕的。然而,周平接下來做的事給他上了生動的一課——

    原來法律也不是那麽嚇人的,還可以反過來利用。犯錯也不要緊,沒有什麽事情是不能挽回的。

    *

    得知那幾家人忽然說不告了,蘇梅愣住了。明明之前鬧得那樣厲害,現在竟然吃下了這個啞巴虧,就賠錢就算了?

    她還沒來得及打聽清楚是怎麽回事,一把泛著寒光的刀就在半夜出現在了她的床頭,就釘在她的頭發上,緊緊地挨著她的脖子。

    “啊——”蘇梅一瞬間尖叫起來。

    “小梅,怎麽了?”這麽大的聲音,驚醒了蘇全福和吳蓮英兩人。

    “沒、沒事……我做噩夢了。”蘇梅的聲音有些顫抖,蓋因刀下不隻是她的頭發,還有一張紙,上麵將她做的事情一條條寫了出來。

    最後,是一行血紅的字——我一直盯著你。

    大半夜的,硬是嚇得蘇梅出了一身冷汗。

    是誰,是不是周平,是不是他發現了?居然有人盯著自己,那不是做了什麽全被人知道了!

    這次是把刀插在她脖子旁邊,下一次是不是直接就要插在她脖子上了?

    她狠狠打了一個冷顫,明白這是對她的警告,他們也不怕她說出去。蘇梅也確實不敢說出去,她太惜命了。有一個無時無刻盯著自己的人,恐怕還等不到她說出去,那張被釘穿的紙就是她的下場!

    蘇梅就這樣大病了一場,什麽主意都歇了下來,什麽多餘的話都不敢說,連吳蓮英罵人她都不敢讓她罵了,整天疑神疑鬼,不知道盯著她的人到底在哪裏。

    *

    此時,時間已經進入六月中旬。

    蘇葵終於通過了所有外語專業的跳級申請,以最小的年齡,最快的速度成為本屆畢業生的一員。

    京大的課程還在高考後麵,是在七月下旬才結束,大五也一樣。也就是說,再過一個月左右,蘇葵就能和他們一起拿到屬於自己的畢業證書和學業證明。

    學校已經提前為這批畢業生分配了崗位,蘇葵看過英語係的分配,班上二十多個人,一半人都選擇留在京城,進入學校當老師或各個部門工作,還有兩個優秀學生被留校助教。一位同學因成績不錯家境也較好,要出國去繼續深造。

    一些人選擇回到家鄉,還有幾位竟主動申請要往偏遠地區去任教,他們不怕苦不怕累,隻希望為祖國的教育事業貢獻出自己的一份力量。

    現在的條件艱苦那是真艱苦,他們這樣選擇讓學校老師都非常感動,蘇葵就提出能不能給這些同學一些支持和補貼。

    在後世的時候,往偏遠地區任教都是有補貼的,隻是現在好像沒有這個政策。

    最終學校領導經過商議,決定在希望基金中劃出一筆款項,給這批學生一定的補貼。

    如今蘇葵的希望基金不僅是她一個人注資,僅僅靠著一套教輔資料的錢不足以支撐這麽多人。

    自從建立以後,學校的老師就率先為它提供了一筆資金。作協的幾位老師非常支持蘇葵的行為,更是在其中捐了不下於蘇葵的錢。後來隨著這件事影響力的擴大,曾經京大出去的學生很多都回來捐款支持母校。

    當然這其中占比最大的還是以蘇葵為代表的作家群體,畢竟幾乎沒有比他們更高薪的階層。

    現在的希望基金規模已經不小,完全可以支撐這個補貼。他們還聽了蘇葵的想法,準備拿出一個章程來,如果效果好就可以報給上級領導,其他地區也可以效仿。

    大家聽了這件事都是感動非常,好幾個現在的同學都保證道:“蘇葵,等我工作掙錢了,馬上就回來支持希望基金。”

    他們非常敬佩那些敢於麵對艱苦的同學,雖然沒有選擇一起,但也用自己的行為來支持他們!

    今年的高考依舊在七月二十號進行,整個七月份,是《決勝高考》這個名字被提得最多的月份。

    這套書已經成為了所有高三學生的至寶,天天捧著手不離書,連老師們都陪著他們一起分析學習,勢必要在今年的高考中一鳴驚人。

    這是首屆采用了“賀縣模式”,也就是模擬考加聯考模式的高考生,也是首屆使用了教輔資料學習的考生。

    不僅是高中,全國各地的大學,教育部的同誌目光全都集中在這屆高考上。

    高考結束後還不等成績出來,就已經有新聞媒體進行采訪,不僅是采訪學生,還請高校老師和教育部的領導談一談看法。

    在高考氣氛席卷全國之時,蘇葵這個賀縣模式的組織者,高考教輔的主編卻沒有人來打擾。

    因為,她也終於迎來了自己的考試——在大學的最後一次考試。

    說是考試,其實更像是對學業水平的總結和展示,隻不過是把論文換成了考試的形式。

    不同係有不同係的考核,東語係下麵的日語專業蘇葵已經不用考了,俄語係的幾位教授考試靈活,並沒有采取筆試的方式,而是全部采用口語。其實這比考試更難,但最能檢驗水平也最節約時間。

    “蘇,你是我見過語言水平最優秀的學生。”葉甫根尼拍著她的肩膀誇獎,“能親眼見到你學成畢業,我也沒有什麽遺憾了。”

    蘇葵輕聲開口:“教授,您也要離開了?”

    “是啊。”葉甫根尼的表情帶著遺憾又帶著不舍。

    他實在是舍不得離開這個美麗的學校,也舍不得這些可愛的優秀的學生,他很多年前就來了華國,對這裏已經有很深的感情了,現在卻必須要離開。

    “一定要走嗎?”蘇葵說完就好像已經有了結果,隻是歎了一口氣,“您什麽時候離開?”

    葉甫根尼看著她溫和道:“我會等著你們畢業。”

    就在前幾天,蘇聯突然單方麵宣布撤走在華的所有專家,撕毀了所有合同,停止了所有項目。

    自從一五計劃以來,蘇聯援助華國三百多個項目,遍布經濟、文化、軍事、教育等行業。這一離開,所有項目全部停擺,給所有行業乃至整個國家的經濟造成了重大打擊。

    葉甫根尼等俄語係的老師就在撤離的行列之中。本來消息一出最先撤離的就是他們,但孩子們正在畢業的關頭,他們不打算一走了之,起碼也要等到這一屆孩子畢業才能離開。

    他沒有告訴蘇葵的是,他們昨天又接到消息,國內要求他們到八月一號之前,所有人必須全部離開。

    “抱歉。”他說,“我並不個好老師。”

    “您已經做到最好了。”蘇葵沒有再提這件事,隻是給了他一個溫和的祝願:“教授,祝您一路平安,希望以後還能有再見的時候。”

    真的還有再見的時候嗎,葉甫根尼明白,這一走,也許就不會再回來了。

    因為這件事,學校裏的氣氛很壓抑,即將畢業的喜悅也衝淡了。尤其是俄語係的學生,甚至不知道未來在何方。

    俄語係的學生是整個京大外語係最多的,本來為他們分配的崗位也是最多的。可現在出了這件事,很多項目都已經無法進行了,他們原本要去的崗位也就去不了了。

    京大為這事陷入了焦頭爛額,緊急與上麵協調。

    在這樣凝重的氣氛中,蘇葵完成了她的最後一場英語係的考試。

    好在各個專業的考試內容和流程早就定下,外教也不如俄語係那樣多,沒有受到太大幹擾。

    這件事影響非常大,就是鄭雲虹臉上也不見任何笑容,考完試蘇葵問:“俄語係的老師們已經走了嗎?”

    “是啊,昨天下午離開的。”鄭雲虹歎了一口氣,“蘇葵同學,我是真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情。”

    俄語係和其他外語係不同,外教占據大半,還組建了學校裏唯一一個俄語教研室,多年來教學已經形成了自己的風格,是京大發展最好的外語專業。

    現在他們一走,整個俄語係可以說就此癱瘓,留下那麽多學生不知道怎麽辦。

    要不是現在剛好是期末,本學年的課程已經結束,還不知道會造成多大的混亂。

    他們昨天離開,也就是說,還是沒能等到看到同學們都畢業。

    京大不止俄語一個專業,雖然沒有他們在場,學校如期為所有同學舉辦了畢業典禮。

    即便蘇葵同時學習了好幾門外語專業,但她本質還是英語係的學生。七月的最後一天,蘇葵和英語係二十四名同學一起,領到了屬於自己的畢業證書。

    不過,蘇葵的畢業證書和別人有些不一樣。或者說證書是一樣的,隻不過她有很多張。

    經過老師們的考慮,最終發給她的學業證明就是和每個專業學生同等的畢業證書。

    隻是時間有些變化。

    【蘇葵同學:自一九五九年九月至一九六零年七月在我校英語係學習中,修完所有課程,成績合格,準予畢業。京城大學,一九六零年七月三十一日。】

    僅僅一年時間,她就完成了別人或許十年也完成不了的成績。如果不是下麵還有校長的簽名和京城大學的蓋章,還在學校裏留在了檔案,恐怕看到這份畢業證書的人都會以為是假的。

    她的證書是校長鄭雲和親自交到她手上的。

    “蘇葵同學,恭喜你,終於可以提前畢業了。”

    在蘇葵的麵前,他露出了久違不見的笑容。甚至幾位外語係的主任教授也在這裏。他們看著蘇葵,臉上同樣是欣慰的笑。

    鄭雲虹對她笑道:“蘇葵同學,從今天開始,你就真的是我們的榮譽校友了。”

    學校都榮譽校友欄那裏早就掛上了蘇葵的名字,她是唯一一個還在校就被掛上去的。但從今天開始,她在上麵就名正言順了。

    “是啊,蘇葵同學為咱們學校做出了這麽多貢獻,下學期就見不到她還真是可惜。”秦教授笑眯眯道,“蘇葵同學,你真的不考慮留在我們學校嗎?”

    這麽優秀的學生,許多老師都動過讓她留校的念頭。假以時日,她恐怕會成為京大最年輕的教授。

    蘇葵知道他是在開玩笑,也笑道:“這個我說了不算,要不您和李主任商量商量?”

    “你這孩子——”秦教授指著她笑,“我要是爭得過他就好了。”

    沒辦法,誰讓李先河速度太快。別人是快畢業了才有看中的人要過去,他倒好,在蘇葵還沒上大學的時候就把人拐走了,早早定下了誌向,為這連中文係保送都放棄了,這誰爭得過?

    更別說現在,後路都提前給人安排好了。

    一出學校立馬就能接國際關係學院,生怕人跟他搶一樣。

    蘇葵也果真不負李先河對她的期望,根本沒有等到下學期,在這學期就結束了所有學業,成為了京大有史以來手持英法德日西俄幾個專業證書的學生。

    這個消息本來應該李先河最先知道,但外交部最近因為蘇聯撤走專家的事陷入了一片忙碌,幾乎沒有時間關注其餘的事。

    最先知道這個消息的反而是薩拉。

    她一見到蘇葵熱情地擁抱了她:“親愛的,你實在是太了不起了。”

    “你是我見過最優秀,也最有天賦的學生。我發誓。”那些作古的天才不算,起碼她從來沒有見過蘇葵這樣僅僅用一年的時間就從上學到畢業的人。

    最可怕的是,她還不僅是學習一門課程,這時何等可怕的天才?

    “我打算將這個消息告訴阿諾德,他一定會為你這個朋友高興——”

    “薩拉女士,您是要離開了嗎?”蘇葵已經有了預感。

    薩拉驚訝於蘇葵的敏銳,她有些不知道怎麽開口:“……是的,蘇,我們應該離開了。”

    “這段時間的事情……抱歉,我是說,你還好嗎?”

    現在的情況已經不適合他們待在華國這裏,起碼薩拉的身份不適合。即便她已經不在政壇活動,但本身她代表的意義就不同,否則這邊也不會這樣重視她。

    在華蘇兩邊現在的情況下,她留在這裏會給人其餘的信號。

    “感謝您的關心,我們在學校裏並沒有受到什麽打擊。”蘇葵又說道,“畢竟我們都明白,現在還不是時候,對嗎?”

    或許是她的眼神太明了,或許是這裏隻有他們兩個人,薩拉終於是說道:“是的,現在還不是時候。”

    還不是他們能夠表明立場的時候。

    而蘇葵得到這個結果已經笑了:“薩拉女士,我並不為您的離去而感到遺憾,因為我們還有再見的一天。”

    或許是這樣的自信感染了她,久久壓在薩拉心上的擔憂也去了不少,她再次與蘇葵擁抱:“會有這麽一天。”

    這幾乎是明示,釋放了最友好的信號。

    薩拉的身份讓她不得不選擇離開,好在弗洛朗公司的人不為此事擔憂,繼續他們即將收尾的紀錄片拍攝工作。

    這段時間留在京大交流學習的巴爾本來也不打算離開,但由於他病情不穩定,私人醫生還是建議他回去,那邊有他專業的醫療團隊。

    這場風波影響了太多人,等到八月中旬,蘇葵都把秦曉蘭接到京城來了,李先河才終於騰出時間來關注蘇葵。

    其實他一直都沒有忘記這件事,蘇葵的成績和證書他已經從學校拿到了檔案。

    “蘇葵同誌,你的材料我已經交上去了,半個月後,你就去那邊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