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扶弟魔家庭（3）

  　　這下, 這幫食客們的眼睛頓時就粘在那豆皮包子上下不去了。

  　　而程歡接下來端上來的兩樣，雖然不如這包子打眼, 可擺在一起, 卻好看的跟幅畫似的。

  　　枸杞芽這東西在小縣城不算新鮮，但經過熱油粗鹽的爆炒, 隻用一分鍾, 就能得到翠色欲滴的一盤。

  　　至於最邊上碗裏裝著的，則是井水鎮涼的杏仁豆腐。菱形小塊沉在調的稠密的糖水桂花裏, 潔白滑潤，就像瓊脂美玉。清新淡雅的香味, 更是天然就有消暑清涼的作用。

  　　而且最妙的還是排在最後的主食, 做豆皮包子剩下的餡料炒成麵條鹵。澆上一勺雞湯作為澆頭, 分量誠意十足。

  　　一排四樣擺下來，精巧噴香，堪稱絕配！

  　　七個姐姐原本還哭喊著程歡做飯不行, 這下直接都憋住了。滿臉震驚的看著窗口擺出來的飯菜，感覺像是看見了鬼！

  　　至於那些食客, 也遠比七個姐姐還要驚駭。

  　　我的媽，這叫不會做飯？這叫農村人沒見識隻會做普通大鍋菜？這特麽要都是普通，他們現在正吃的是什麽？豬食嗎？

  　　想到方才原身七個姐姐一起哭訴說程歡不會做飯的事兒, 這幫食客現在看她們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群神經病。甚至腦補程歡是什麽廚神世家，那七個姐姐吃慣了好東西，才會覺得弟弟做得飯不好。

  　　可這都不是重點，現在最關鍵的是, 美食擺在麵前，他們卻沒有辦法立刻品嚐。誰讓他們剛才都信了那幾個姐姐的話，還不分真假嘲諷了程歡，這會子也不好意思自撅臉麵上去問價。

  　　“沒準隻是樣子好看。都是蔬菜，還有野菜，這些玩意在家裏不就能吃嗎？來國營飯店就應該吃肉！”

  　　其中一個嘴硬的，像是為了證明自己絕對沒錯一樣，狠狠地咬了一口五花肉。

  　　如果放在以前，這下嘴後滿口油的滋味肯定特別讓人滿足。可不知道是不是有程歡那頭的色香味俱全作為對比，在加上天熱，這口肉噎在嗓子裏反而讓人覺得油膩膩的，不爽快到了極點。

  　　大口吃肉都不覺得幸福簡直日了狗。

  　　那人放下筷子憤憤的算著口袋裏的錢和票。琢磨著吃不完可以用飯盒帶回家裏，要不今天就奢侈一點買一份程歡那頭做得飯菜。

  　　民以食為天，都來國營飯店改善生活了，怎麽能不吃點好吃的在回去？

  　　至於臉麵什麽的，“真香”本來就是很人間真實的一件事。根本不算什麽。

  　　然而他們這頭還在猶豫，那邊後進來的食客們卻並不管那些，早就把程歡麵前的窗口給圍上了。

  　　“同誌，這個包子，還有小菜和那碗什麽湯給我來一套。”

  　　“哎？你這還有打鹵麵？行！那在來一碗麵。”

  　　“我也要一套，麵盛半碗就行。”

  　　“我也是！半碗麵裏在放點麵湯。”

  　　“稍等！”程歡後麵開火煮麵，前麵服務員趕緊過來幫著賣飯。不過幾分鍾，最上麵的那層籠屜的包子就已經全都賣完。

  　　“這包子……真的絕了！”有人等不及，接了盤子就先拎起一個咬上一口，然後就被舌尖炸開的美味折服。

  　　油豆皮本身味道寡淡，可正是因為這樣，才更顯得那內裏餡料的鮮香醇厚。筍丁的鮮和肉餡的香完美融合在一起，而那一把微苦的薺菜卻能用它獨有的清爽將這種鮮香襯托到了極致。隻讓人欲罷不能。

  　　那些原本猶豫買不買的人看他吃成這樣也跟著心裏癢癢，幹脆甭管別的，先嚐嚐再說。

  　　這下，程歡那頭的窗口頓時被圍得水泄不通。七個姐姐被擠到旁邊，她們還想在說點什麽，可眾人的注意力早就被程歡吸引走，哪裏還有人看她們。

  　　至於她們之前哭的那些話，在美食的對比下，直接變成了抽在她們臉上的笑話。

  　　“太好吃了！”

  　　“再來一份，給我裝在飯盒裏！我給我娘帶回去常常。”買東西的越來越多，原本幫著賣飯的服務員一個人根本忙活不過來，最後沒辦法，隻能和旁邊窗口借了一個。

  　　再後來，就連旁邊窗口的兩個大廚都鑽到程歡這頭來湊熱鬧，順便各自拎走一碟包子，美名其曰是幫忙的報酬。

  　　幸好的是，材料有限，也就小半小時的工夫，程歡這頭的飯菜就全都賣完了。這倆服務員也終於能跟著歇口氣兒。

  　　“這就沒有了啊！”後麵沒買到的滿臉懊惱。

  　　“明兒趕早吧！”程歡淡淡的說完，接著就帶人關上窗口收拾廚房。

  　　至於那些還沒排到的人，隻恨自己來的太晚，決定明天一定要趕早過來。

  　　“我們喻大廚手藝不錯吧！”這邊窗口關了，廚房裏就剩下程歡和兩個服務員，其中一個性格挺活潑，拿話逗著另外一個。就是最早進來廚房罵了程歡的那一個。

  　　“哎！我這不也是被外麵的麻煩給鬧得嘛！別提了，我這就給喻崢同誌道歉。”那姑娘也是個爽快的，真的轉頭就對程歡說道，“喻同誌，剛才是我態度不好，實在對不起啊。可你姐姐也是，有什麽事兒等下班了再說不好嗎？在大廳裏就這麽鬧，不是影響你工作嗎？”

  　　“沒事兒。”程歡手裏活不停，“我習慣了。”

  　　習慣了什麽意思？程歡這輕描淡寫的一句話，讓原本還算熱鬧的廚房瞬間安靜了下來。就連那倆服務員臉上的笑意也一下子凝固了。

  　　可程歡嘴裏話卻沒停，“辛苦你們把這些都放好，我出去見見我姐姐。不好意思，今天給你們添麻煩了。”

  　　程歡說完，人就往廚房外走。手裏還端著一碟方才留下的油豆皮包子。

  　　“走吧，咱們去外麵說。”程歡走到七個姐姐麵前。

  　　那七個姐姐看見程歡出來，也趕緊跟在他屁股後麵，就像七個沒什麽主見的小媳婦。

  　　走到門口，程歡看見村長正蹲在那頭抽煙，先把手裏的包子遞了過去，“叔，今兒辛苦你了，嚐嚐我的手藝。”

  　　那村長還在生氣，完全沒注意到飯店裏的情況，見程歡出來忍不住就訓了他一句，“有做麵子這工夫你不如好好想想怎麽孝順你姐姐。天天因為你鬧騰。”

  　　程歡沒搭話，隻是轉頭問原身大姐，“說說吧，來找我什麽事？”

  　　“沒什麽，這不是你二姐聽說李雪妮說你被欺負了，我們就著急過來看看。”

  　　“看看為什麽要來我單位鬧？”

  　　“沒有鬧啊！”原身大姐挺無辜。她們不是一直這樣？

  　　程歡盯著她看了半晌，突然冷不丁的問了一句，“姐，其實我挺好奇的，我到底是不是你親弟弟？”

  　　“胡說什麽？你當然是爸媽親生的。”原身大姐趕緊反駁，上來就要拉住程歡的手，卻被程歡躲開。

  　　“那為什麽你每次都見不得我好？”

  　　“這不是你做的不夠好嗎？你要是夠好姐會一直這麽嘮叨你？”

  　　“不夠好？我到底怎麽樣才算是好的？”聽到這，程歡像是終於憋不住那樣高聲質問。旁邊的村長也嚇了一跳。

  　　“喻崢，你小點聲。”

  　　可程歡早在她們過來之前就打算把事情鬧大，這邊村長一勸，他立刻做出忍無可忍的模樣。

  　　“叔，我沒法小聲。這些年我已經受夠了他們了！”

  　　“之前上學，我就沒有出過班級前三名，高中去了縣城一開始不適應，所以我一開始沒有考到全校前五，可後來我每一次都考進去了！畢業考試也是全科優秀，總分全校第二，可現在全村的人包括縣城的都罵我是個二流子。”

  　　“我想問你們一句，有高中全校第二畢業的二流子嗎？”

  　　“這……這也不是我們說的。”沒想到程歡會提起這一茬子事兒，原身大姐頓時有點心慌。

  　　可程歡格外冷靜，“就是你們說的。我今天去供銷社了。姐，現在叔也在這，咱們正好好好掰扯一下。”

  　　“我進國營飯店工作一共四個半月，拿了四個月的工資，總計八十八塊錢，我身上一分錢都沒有留過。而且每個月的糧油米麵肉票副食票我都原方不動的托人送回家。咱們家一共八口人，我吃住都在國營飯店，根本不用家裏一分錢。剩下你們七個，就算不出去掙工分也足足夠用了。為什麽你們要和供銷社的說咱們家連野菜粥都吃不起了？”

  　　“那是因為家裏商量好了給你娶媳婦所以才艱難。”

  　　“娶媳婦？每個月的票據都用完了，你告訴我是給我攢錢娶媳婦？那你現在攢了多少？”程歡一針見血，原身大姐一下子就答不出來。

  　　“這都是家事，咱們回家說。”

  　　“行，錢的事咱們回家說，工作的事兒可以現在掰扯一下吧！現在認識我的都說我是靠著你們跪下來求縣長才得到的工作。可我今天第一天轉成正式工，半個小時就買完了所有的飯，說我不會做飯，你不虧心嗎？”

  　　“這，這……”原身大姐說不出話來。

  　　程歡幹脆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覺得不好說是吧！不好說咱們去找縣長說！找縣長評評理！”

  　　“別，別，弟，這種小事兒你鬧到縣長麵前幹啥？”原身大姐終於開始害怕。

  　　村長也聽出不對勁來了，趕緊把程歡擋住，“喻崢，喻崢，你有話好好說。”

  　　程歡寸步不讓。“不行，今天必須說明白。”

  　　“我好歹是個爺們！我他媽受不了！”程歡把手伸到村長麵前，眼看著上麵大大小小的都是細小的刀口。尤其是左手中指的位置，還綁著創可貼。

  　　“叔，你說學做飯有那麽容易嗎？我在國營飯店後廚當臨時工，每天至少要切一千個土豆。剩下每天大廚做飯，我就得幫著打下手。大廚做完了回去了，鍋碗瓢勺全都是我刷。我日子就好過？”

  　　“每天累成狗了，就為了養家糊口，掙了錢全都送回家裏，就換來一句不事生產，靠著姐姐養活。這也就算了。我不知道她們是看不過眼我能養家還是咋地，三番兩頭的來國營飯店鬧，非要把我工作攪和黃了不可。”

  　　“您說說，我還有什麽對不起她們的？她們到底要幹什麽？”

  　　村長整個人都懵的，因為程歡說的這些超出他的認知太多。全村人都知道程歡就是個遊手好閑的廢物。可程歡現在卻告訴他一直都是他在養家？

  　　所以到底是誰在說謊？村長看看程歡又看看原身的七個姐姐，半天說不出話來。

  　　而這時候，旁邊有認識程歡的，也突然蹦出來一句，“我高中和他一個班的，他還真的是學習挺好。就是不怎麽說話，所以老師也挺少表揚他。”

  　　“啊！這麽說我也想起來了，我兒子和他差不多大。以前飯桌上還開玩笑說了一句，說他們學校有個萬年老二，從來沒考過第一。”

  　　這兩人的話直接證明了程歡並沒有說謊。而國營飯店裏方才嚐過程歡做飯的也忍不住對原身幾個姐姐指指點點。

  　　“我就說這幾個女的說話奇怪呢！我來得早，她們進門就說這小同誌不會做飯，國營飯店欺負農村人。”

  　　“不是吧！”

  　　“真的！簡直有毛病，你不知道今兒晚上那包子，嘖嘖嘖，簡直絕了！這小同誌手藝比老大廚的還好！”

  　　“那她們幹嘛這麽鬧？”

  　　“我哪知道？不過我位置挺靠前，聽得真真的，真不怪喻崢生氣。方才裏麵一服務員都說了，他姐姐再鬧騰，就讓他收拾東西滾蛋。”

  　　這下，眾人看七個姐姐們的眼神就變得不對起來，還有人小聲說她們是故意的，就是看不慣弟弟過得好。

  　　“不是這樣的，是我媽說的，不能表揚喻崢，要天天罵他，這樣是為了他好。”麵對越來越多的指責，原身大姐這次是真的哭了。她拚命解釋，但是說出來的話很快就被人懟了回去。

  　　“那你怎麽不天天出來編排你自己？說你自己好吃懶做，人品惡毒？”

  　　“沒錯，你怎麽不對你自己好點？總是針對你弟弟？”

  　　“說不準是趁著爹媽不在了，故意拿捏弟弟呢！”

  　　一時間，眾人指指點點，都覺得原身這幾個姐姐有問題。

  　　“不是，這不是！弟，你快告訴他們姐姐對你有多好。”

  　　“是啊，你們對我是挺好。生怕不能把我逼死了。”

  　　“你……”程歡這話一出，周圍人看原身七個姐姐的眼神就更不對了。

  　　國營飯店的裏的人也順勢出來，直接把她們給攆了出去。

  　　“呸！什麽東西！親弟弟都能害成這樣！”

  　　原身大姐沒有辦法，隻能抹一把眼淚，帶著其他六個妹妹從國營飯店門口灰溜溜的跑開。

  　　程歡冷眼看著，知道最大的危機終於過去，他在縣城裏的名聲也基本能夠洗白。可這還遠遠不夠。她們欠著原身一條命，程歡必須向她們原原本本的討回來。

  　　而另外一邊，那七個姐姐卻是焦急滿麵。國營飯店那頭鬧得很大，村長氣得不管她們自己回去了。偏偏圍觀的人又多，她們一路都被指指點點，難堪的要命。一直到出了縣城才算好一點。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好端端的，喻崢怎麽突然脾氣硬了起來？”

  　　原身二姐想了一會，“他不會發現了吧！”

  　　“發現也沒用，多少年的事兒了，根本沒有證據。而且媽說了，咱們家養他這麽大，還供他念書，他就得給咱們攢嫁妝。”

  　　“那以後怎麽辦？”

  　　“想點別的法子。”大姐也為難。“看今天這樣子，喻崢多半是要發跡了。如果真把二流子的皮給摘掉了，以後在想要錢恐怕就得費點勁兒。”

  　　“應該不會吧！”

  　　“會的。喻崢是高中生，現在又是國營飯店的正是職工，他歲數也小，剛十八，長得不錯。隻要名聲好了，有的是想要嫁給他的。”

  　　“不行！他要是結婚就糟了。”

  　　“對，而且喻崢一旦結婚，錢都給婆娘管著，咱們畢竟是姐姐又不是媽，在管著錢就要被村裏人追著罵。”

  　　“那大姐現在咱們可怎麽辦啊？”

  　　“別著急我有辦法。”原身大姐想了一會，“不行咱們給他找個能拿捏的婆娘。”

  　　“你是說……”

  　　“要麽找個絕戶的，要麽找個沒什麽背景的知青。回頭結婚了就把人扣在家裏，他媳婦在村裏想跑都跑不了！”

  　　七個女人互相對視一眼，心裏都有了主意。尤其是原身的大姐，她雖然嘴上沒說，可已經有了一個人選。

  　　她記得新來的這一批知青裏，其中有一個是被家裏攆出來的。來知青點的時候，連個喝水的茶缸都沒有。好像就叫章堯。

  　　她覺得，這個章堯就挺不錯。

  　　作者有話要說：　　程歡：天涼了，是該把姐姐們嫁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