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作者:嚴雪芥      更新:2022-07-17 16:53      字數:6227
  第24章

    直播鏡頭記錄了婁語從下船到上岸的全過程,彈幕已經快瘋了,這大概是《夜航船》開播以來最燃的一個畫麵。

    【我靠,雖然但是為什麽最後這個地方我卻看哭了】

    【我也是……婁姐軟倒被聞雪時牽起來的那瞬間我眼淚突然下來了,莫名其妙】

    【我剛才就奇怪他為什麽不坐下來,還一直站著,站那麽前麵,鞋子都濕了……不會就是為了能第一時間扶人吧??】

    【所以我剛就說了啊,聞sir不是小心眼的人,他真的很紳士!】

    【這已經超出紳士的範疇了吧……】

    【爭這些有啥意義,不如給我們姐鼓個掌!!!真的太牛逼了!!】

    【牛逼!!!我以為她一定堅持不下來的!】

    【鼓掌!我姐就是最厲害的!雖敗猶榮!】

    《夜航船》在婁語完成了這個不可能的懲罰後完美收官,熱搜上全是她相關的詞條,完全壓過了拔得頭籌美美從遊輪上下來的黃茵花。其他四個居中的人的熱度更不用說。

    節目組趁熱打鐵,把直播開始前架在婁語身上的go pro釋出。大家這才知道,原來在直播開始前,婁語居然默默劃了一小時了。

    十公裏的海域聽上去隻是一個渺小的數字,但經過時間的換算,從天亮到天黑,眾人才對這一段艱難的旅程有了實感。

    彼時婁語已經去了半條命,躺在節目組包下的酒店昏睡。栗子怕她今天太消耗會生病,幹脆在房間裏守著。

    期間婁語睡得很沉,沒有夢話,沒有翻身,手還維持著被牽住的姿勢,悄悄地攥著被子。

    栗子一邊刷著手機,時不時抬頭確認她的狀況,卻在看到婁語臉上無意識的表情後陷入怔忪。

    那是一個很普通的微笑,卻讓栗子覺得好陌生。

    這兩年她跟著婁語,自認為什麽樣的情緒她都見著過。婁語工作和私下是相當分明的兩種狀態。私下裏她總是很平靜,麵無表情的。栗子起初以為這是大牌藝人慣有的冷漠姿態,但不是這樣的。

    她那時前腳剛應聘上這份工作,婁語後腳拿了視後,同行們都說她運氣好,抱上了金大腿。要再晚一步,這份工作可沒她的份。畢竟她從前跟過的藝人都是小角色,哪有機會服務這種大牌。

    她一直惴惴不安,生怕婁語嫌她做得不好換掉。

    要知道她從前跟的那些個十八線女藝人,可真是實打實把她當丫鬟使喚的。更別提精神上的折磨,心情不好拿她出氣罵兩句是家常便飯。

    以致於她有段時間非常抑鬱,覺得人生真他媽沒意思,難道自己真的有這麽差勁嗎,連做別人的垃圾桶和老媽子都做不好。

    為了讓自己好受些,她暗示自己,那些閃閃發光的人生來就是高她一等吧,沒關係的。

    直到來到婁語身邊工作,她才知覺自己的想法不對,完全不對。

    ——“我演過很多角色,那些角色都很棒,但生活裏的我和她們都不一樣,隻是個很多臭毛病的人,希望你多多包涵。”

    這是婁語第一天就對她說的話。

    能意識到自己有臭毛病的人,怎麽可能真的有臭毛病呢。至少,她從未被她呼來喝去過。有時候,栗子甚至有種自己可以和她是朋友的錯覺。

    但婁語是個沒有縫隙的人。

    她在情緒控製方麵到了可怕的程度。隻有一次,栗子剛入職,誤打誤撞地在頒獎結束的後台化妝間撞見過她的反常。

    她推門而入,婁語正低頭翻來覆去地看著手機,冷不丁抬起臉,露出微紅的眼眶。

    明明這人剛拿了視後,光環加身,但臉上的表情卻那麽寂寞。

    婁語看見她進來,立刻取過卸妝棉片輕撚眼角,自言自語,又像是在說給她聽:“這個卸妝油有點刺激。”

    她不懂為什麽人要如此控製自己的情緒。但後來跟了一次婁語的片場,她就明白為什麽了——婁語不是故意的,她在拍戲上真的消耗太多。

    一條情緒崩潰的戲反複拍數遍,喊開機就得落淚,嘶聲力竭到嗓子全啞。補完妝後下一條,又開心到眼角眉梢都得飛起來。

    栗子試想了一下讓自己這麽來回切換,不得精神分裂都難。

    因此婁語私下都是省電模式,幾乎隻在片場調動情緒。

    栗子終於反應過來,雖然見過無數次她的喜悅,可那都是屬於各種角色的。而婁語本人的笑容呢?她沒見著過,才覺得陌生。

    原來真正的她笑起來是這個樣子的,平靜到讓人覺得有點難過。可能是多年控製下來的慣性吧,喜悅都是靜悄悄的。

    是在做什麽好夢嗎?

    栗子忍不住好奇,婁語這樣功成名就的大明星,還會因為什麽那麽開心呢。

    睡夢中的婁語之所以會開心,是因為她夢到了十年前。

    離大明星遠著呢,還在《昨日之詩》的劇組當著替身,遠赴阿維伲翁的小鎮拍戲。人生中第一次出國,拍攝間隙偷溜去路邊的冰淇淋攤就能讓她滿足。

    幸福的閾值因為新鮮變得很低,在阿維伲翁的每一天都過得很開心,除了最後一天。

    劇組在這裏的拍攝是最後一站,聽上去漫長的時間竟然轉眼就要過去了,看著通告單上的殺青大吉四個字,婁語產生了即將解脫又不想結束的複雜情緒。

    就像迎來了枯燥的學生時代再一次的畢業式,這次的“畢業式”上,有她分外不舍的人——那個和她麵對麵走位了個把月的“同桌”。

    上一次產生這種不舍,還是初中時代的畢業典禮。她偷偷暗戀過坐在她斜前方的男孩,但對方可能都不記得有過她這麽號人。

    這不怪對方。他們的學校除了周一升旗儀式要求學生必須穿校服出席,其餘時間都可以穿自己的衣服。於是很多女生都穿得很時髦,大家花枝招展,唯獨她幾乎一周五天全都是校服。

    她也想穿得漂亮,可那個時候爸媽鬧離婚,她搬過去和阿公阿嬤生活。阿公是農民,因此她的零花錢不多,更別說買新衣服之類的。

    到了不得不換洗校服的時候,她穿上了阿嬤給她織的毛衣,紋路織得很精細,但顏色卻是老氣橫秋的酒紅。她穿上到學校後,立刻被起哄說是土土的小老太太。

    而在當時,替她解圍的就是那個男孩。

    事到如今,她已經忘了他的樣貌,但卻還清晰地記得他拍著籃球過來,把球砸到起哄的人群中,嚷著,你們才土呢,這叫複古!

    她偷摸喜歡上誰的瞬間,總是這樣的。

    即便對方隻是隨手解圍,可她越會被這樣的輕描淡寫吸引。

    後來,她撞見過他和真正喜歡的女孩子在小賣部,他非常緊張地請她吃糖,才沒有替她解圍時的那樣遊刃有餘。而他喜歡的女孩穿著會擺在櫥窗前的荷葉裙,套著鵝黃色的針織衫,真的很漂亮。

    從那以後,她再也沒穿過那件酒紅色的老氣毛衣,把它塞到衣櫃最裏麵。

    阿嬤大概是看出來她的嫌棄,也沒有再張羅著要給她織毛衣。隻是某天早晨去上學時,阿嬤送她出來,順手在她的校服兜裏塞了厚厚一遝錢。

    她摸了摸她的腦袋,操著土話說:“小樓,去買件自己喜歡的衣服。”

    後來她才知道,那筆錢雖然不多,但卻是阿嬤織了很多條圍巾,趁她上學時去街頭擺攤掙到手的。

    從前哪有二維碼,要不斷地取錢找零。阿嬤為了方便戴著露指頭的手套,那一個冬天,她的手指頭全是凍瘡。

    而婁語就是靠著那些凍瘡後知後覺發現的。

    好在那筆錢她沒舍得花,幹脆用它給阿嬤買了雙更保暖的毛線手套,阿嬤收到後嘴上一直說著嫌棄,幹嘛浪費給自己買這種東西,她自己都能織呢。但一到冬天,她就會寶貝地拿出來戴在手上。至於她,也重新把那件酒紅色的毛衣從衣櫃裏取出來,穿著它和校服交替著上學。

    那就是她黯淡青春的全部了。

    沒有跌宕的初戀故事,就像一筆粗糙的流水賬日記,在結尾處她竭力為自己製造了點情節——拍畢業照那天,她偷偷將位置移得和那個男孩很接近。

    因此《昨日之詩》殺青這天拍大合影時,對於表達喜歡這一經驗算是匱乏的她如法炮製,偷偷將位置換到了聞雪時身邊。

    聞雪時很高,被排到了最後一排的邊邊,而要在他旁邊,以她的身高就會前頭的人擋住。

    她哪管得了這些,一味地就想站到他旁邊去。

    結果合影出來,聞雪時立刻笑話她:“往哪兒站呢?連腦袋都看不見了。”

    她心滿意足地偷笑:“沒關係啊。”

    笨拙的她還沒意識到,為什麽他會在第一時間察覺到她被擋住這件事。

    劇組沒有辦殺青宴,一是原本就超支了,二是國外包餐廳太貴。製片主任幹脆給劇組的大家每人發了個紅包完事兒。

    領到紅包的聞雪時看著她,問說,要不要一起出去吃一頓屬於他們兩人的殺青飯,她求之不得,但表麵上還是很鎮定地點頭說好。

    聞雪時看了她一眼,眼裏莫名其妙地帶上笑意。

    這次時間尚早,他們不再至於淪落到去吃麥當勞,精挑細選了一通,找了家街頭的餐廳,正對著一間小教堂,旁邊還是旋轉木馬。

    他們用主任發的紅包共同點了份牛排和香蕉撻,一起分著吃。還各點了兩杯酒。她看不懂菜單上的酒名,瞎點的,侍者將酒呈上來之後她裝模作樣淺酌了一小口,臉上頓時皺成一團。

    他看著她的表情又笑了起來。

    “點的什麽?”

    她支支吾吾:“……我也不知道。”

    他隨口一問你介意嗎,可不在乎她的答案,伸手就拿過她的酒杯,喝了口她的酒。

    他嘴唇留下的位置就在她剛抿過的旁邊,有很輕微的交疊。

    “是辣味杜鬆子。”他把自己還沒動的那酒杯推到她麵前,“你記著以後別點這款,有點烈。喝我的。”

    她頓了頓:“你對酒很了解哦。”

    可看上去又不像是好酒的人,那次副導的生日趴他也沒喝多少。

    聞雪時稀鬆平常道:“我還會調酒。”他做了個混酒的手勢,“大學在酒吧打過工,賺點生活費。”

    “時薪高嗎?我也有兼職打工,不過是幫人拍點平麵照,不太穩定。”

    他們就著這個話題聊到各自的大學時代,聞雪時畢業於另一所藝術名校,和她的學院素有不對付的淵源。可誰在乎呢,至少兩所死對頭院校的畢業生此時和平地坐在一起,互相吐槽著給他們上表演課的老師,沒把人折磨成精神病。

    婁語托著下巴道:“說起來,你當時也是靠自己考上的吧?”

    “是,不過我班主任有勸過我,說可能性很小。”

    “你們老師也這樣啊……”

    “你也碰上了?”

    “嗯,因為我當時有機會考上重本,但我想改走藝考生路,她不想失去一個潛在的重本,那意味著獎金和重本率就少了。有一天她把我叫到辦公室,我到那兒一看,除了她還有其他課的任課老師,他們一起圍著我要給我做思想工作。”婁語回憶著笑出聲,“那場麵有點像一群健身教練過來塞傳單。”

    聞雪時也忍不住跟著笑。

    “她見我油鹽不進,最後幹脆打電話給我媽。”婁語還是笑著,隻是嘴角不自覺垂下去,“我和她久違地吃了頓飯,她也反對我。”

    “久違……?”

    婁語大不了的語氣道:“她和我爸離婚了,兩人也都各自有家庭。我是和我阿公阿嬤一起住的。”

    聞雪時抿了抿唇,似乎對貿然觸及到別人的傷疤這回事感到抱歉。

    婁語卻沒想從他這能得到任何慰藉,對她而言,這個傷疤早就結痂了,擺擺手把話題拉了回來。

    “我吃完那頓飯,懷疑我是不是真的做錯了。因為全世界的人都在反對我。於是那一年,我沒去參加藝考。”

    聞雪時微微皺眉:“那就太可惜了。”

    婁語抓了抓頭:“當時是我媽有句話打中我了。說我應該為阿公阿嬤考慮,有份穩定的工作能給他們養老。最後填誌願的時候,我填了個他們想讓我填的師範。但我特別不甘心。”

    “……這確實很難選。”

    聞雪時是個很好的傾聽者,他不插話,也不敷衍地聽,會給予情緒上的共感和反饋,這讓她原本隻想講一點點的過往,卻不自覺地講了很多。

    “是吧……後來阿公阿嬤知道了這回事,阿嬤把我叫過去,她沒什麽文化,講不出很好聽的大道理,結結巴巴地跟我說,小樓啊,去你想去的地方,不然阿嬤怎麽閉得上眼睛。”

    她將語氣模仿地惟妙惟肖,仿佛坐在聞雪時跟前的真是那個小老太婆,大字不識,信任也盲目,支持著少女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夢想。

    “所以那一年我複讀了,重新走藝考,填了最想填的誌願,才走上現在的路。雖然現在……但當年我考上的時候真的是人生中最開心的一天,不光是我自己覺得離夢更近了點,還有就是,我沒有讓唯二支持我的兩個人失望。”

    聞雪時衝她舉起酒杯,在她的酒杯上輕輕碰了一下。

    “你上次就是和他們在打電話吧?他們知道你出演了,一定會更高興。”

    婁語垂下眼,輕輕嗯了一聲。

    這頓飯吃得很緩慢,他們繼續聊過去,聊食物,聊阿維伲翁,就絕口不聊殺青之後的事情。仿佛這仍是日常拍攝的一天,第二天起來,他們依舊能見麵。

    婁語看著時鍾,心想再過幾個小時,他們還會有再這樣一起吃飯一起聊天的機會嗎?

    大概沒有了吧。

    牛排到口中都失去了味道,聞雪時看她嚼半天,問道:“不好吃嗎?”

    她掩住失落的表情:“有一點太熟了。可能五分的會更好……”

    對不起主廚,拿你擋槍了。

    婁語在心裏默默道歉。

    就這樣,一直聊到了餐館打烊。

    兩人走出店麵,應該沿著石板路原路返回。但聞雪時走錯了方向,婁語意識到了這一點,看向別處,沒提醒他。

    他領著她走出一段距離,發現四周突然多出來的噴泉和古舊的大教堂,像是才明白走錯了,出聲道:“糟了,我們走反了?”

    她有些心虛地垂下頭,摸了摸脖子:“嗯……好像是。”

    連撒謊都很明顯。

    聞雪時盯著她的發旋無聲笑了笑。

    他們想找回原路,卻徹底迷失在錯綜複雜的小道中,拐進暗巷,又從暗巷穿出,來來回回終於看見開闊的廣場。廣場中央傳來手風琴的曲子,斷續了一會兒,等他們走近時,那位演奏的街頭藝人已經開始收攤了。

    婁語側目而過,用蹩腳的法語和對方說了句話,對方立刻笑著揮手。

    聞雪時傻眼:“……你還會法語?”

    “我不會啦!剛那句是我這兩天穀歌翻譯現學的。”婁語不太好意思地,“前天不是在街邊拍了一整天戲嘛,我也沒事幹,稍微走遠了一點,發現街頭有很多這樣無人問津的歌手。我就想著如果有機會能給他們一聲鼓勵就好了。所以學了這個單詞,是好聽的意思。”

    他微怔,爾後笑笑扭過頭。

    她聽見他模糊地說,嗯,居然能很好地表達了。

    什麽啊……他是在諷刺自己之前總是詞不達意嗎!

    又漫無邊際地繞了一大圈,他們最後居然繞到了阿維伲翁的舊車站。

    快到午夜,火車已經停擺,站內空無一人。

    聞雪時探頭朝裏看了看,提議道:“我們進去看一看吧。”

    歐洲小鎮的火車站小而別致,進門處還放置著一架黑白鋼琴。

    聞雪時拉開椅子坐下,在她探頭探腦往別處張望時,聽到了鋼琴的奏響——他原原本本地還原了剛才那小段手風琴的旋律。

    婁語瞠目結舌:“……你還會彈鋼琴啊?”

    “嗯,也是現學的。”

    他故意模仿她剛才的語氣,婁語聽著翻了個白眼。

    他笑道:“不開玩笑了,我很小就學了。”

    怪不得,怪不得他的手上有老繭。婁語頓時想起拍海報時他握著她的那份粗糙,又因為回憶起那份輕微的摩挲而躁動。

    她不好意思地捏著手指,強裝鎮定地捧場:“從小就學,那你應該很會彈吧!”

    “還行吧,很久沒彈了,以前彈得最多的是一張專輯裏的曲子。”他說完沉默半晌,忽然問她,“你想聽嗎?”

    她連連點頭,立刻做出洗耳恭聽的姿勢。

    他將指尖置在琴鍵上:“那你聽好了,這是為你彈的。”

    第一個音符按下,音樂如水流灌滿這座古老的午夜車站,也灌滿了她的呼吸。

    他的手指敲打的哪是琴鍵,分明是把她渾身的骨頭拆碎了,咚咚咚敲響,她快站不直了。

    一曲完畢,他起身,挨著鋼琴問她。

    “好聽嗎?”

    婁語很想吹吹彩虹屁,但最後隻是樸實地向他比大拇指。在動人的音樂麵前,語言都失色了。她想,他這水平就算不去當演員,也完全可以去當音樂家之類的。

    “其實。”聞雪時拉長語調,“我剛剛彈的不是專輯裏的,是我的即興。”

    她滾了下喉嚨,杜鬆子酒的辣味沁了出來。

    “那你也太厲害了……說真的。”

    “是嗎,那我沒為你白彈。”他聽到誇獎,眯眼笑起來,“彈的時候還沒想好名字。不過現在我想好了。”

    “叫什麽?”

    月光順著鏤空的琉璃窗鋪滿他的麵頰。

    他看著她,輕聲細語:“First Love,初戀。”

    作者有話說:

    來一個肥章祝大家端午假期快樂!本章有150個紅包~

    今日依舊為時雨點播一首宇多田光的歌,《First Lov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