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歡看著他的眼神閃躲了一下，“這個小家夥的牙尖尖的，就叫……狼牙吧。”

  “狼牙，嗯，不錯，就叫狼牙，”他說完也半蹲下，手揉了揉狼牙的頭：“你很榮幸，有了歡歡這個媽媽和我這個爸爸的疼愛，不過提前聲明，你若是不怪，我可是會打你的。”

  媽媽，爸爸嗎？言歡心一緊，看向他：“二哥，你喜歡小孩兒嗎？”

  他看她，笑：“不怎麽喜歡。”

  “為什麽？”

  “小孩子都很吵，我應付不來。”

  言歡表情淡淡的：“真沒想到，這世上竟然還有二哥你應付不來的事情，真是讓人大跌眼鏡。”

  “我應付不來的事情又何止是小孩子，還有一個你，”權墨深說著，寵溺的望向她的眼。

  “我？我哪裏讓你應付不來了。”

  “你的固執，你的不聽話。”

  言歡沒有回應，手輕柔的捏著狼牙的脖頸底下，狼牙舒服的往她懷裏直蹭去。

  “今天，權瑜星給我打電話，說想見見你，想問問你願不願意。”

  言歡沉默，搖頭。

  權墨深點頭：“那就再過幾天，等你心情平複一些的時候吧。”

  “二哥，你幫我帶句話給她吧。”

  “說吧。”

  “以後再找朋友的時候，請她一定擦亮眼睛，別再找我這種人了。”

  “歡歡，她……”

  “我也不會再交她這樣的朋友了，”她打斷了他的話，抿唇看向他：“其實，人不見得都需要朋友的，對吧。”

  “朋友多了，路好走，這是老話。”

  “反正我眼前的路，已經夠崎嶇了，即便沒有朋友，也不會更差了。”

  她抱著狼牙起身，權墨深也站了起來。

  “二哥，我打算從明天開始，重新回學校去上課。”

  “還是過段時間再說吧。”

  “我姥爺說，讀書可以改變人的命運，他讓我無論如何都不要荒廢了學業，我想聽他的話，試著走一條……我自己以前沒想過的路，”她說完淺笑了起來。

  權墨深忽然覺得，眼前這個女孩兒，似乎一夕之間變了。

  言歡走進校園裏的時候，自然是有不少人對她指指點點的，可她並不在乎。

  她穿著一身月白色的衣服，手臂上黑色的守孝章格外的顯眼。

  從校門口到走進教室，她一句話也沒有說。

  權瑜星和俞諾清各自在教室的兩個角落裏，他們都望著言歡，誰也沒有上前去煩她。

  上午上完課，言歡是第一個離開教室的，一出門，福有翰正倚靠在牆邊，見到她，他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就往教學樓外走去。

  言歡沒有喊，他將她帶到了操場邊的楊柳樹下，臉色陰沉沉的：“你今天怎麽來學校了。”

  “我是學生，當然是來上學的，倒是你，不用上課的嗎？”

  “你不知道別人現在都在怎麽議論你嗎，你還真敢出現呀，你不怕聽了難受是嗎？”

  言歡抿唇：“前天，我看到你來參加我外公的追悼會了，謝謝你。”

  “別跟我扯這些沒用的，你這幾天先回家，別來上課了。”

  “就因為別人都在議論我？”言歡聳肩：“福有翰，我知道，你是個不聽勸的人，我說讓你離我遠點兒，你不也沒聽？我也一樣，我是個很有自己主見的人，所以，我要來上學，隨便別人說什麽吧。”

  “你還真是……油鹽不進。”

  言歡歎口氣：“我以為，發布完記者招待會後，你應該不會再願意搭理我了。”

  “我是對你多少有些失望，不過現在這年頭，誰還在乎女人的那一層膜嗎？你以前跟誰睡過，又有什麽關係，難得碰到個對眼的，我就把你的那點兒缺點忽略不計了吧。”

  言歡沉沉的喘了口粗氣：“其實對你，我挺抱歉的，畢竟，你現在也被我連累到了，堂堂福家大少爺，卻被女人戴了綠帽子，滋味也不怎麽好吧。”

  “你才知道，我跟你說，你要是有良心，趕緊從你姥爺去世的悲傷中走出來，把我頭頂的這帽子給我摘了，我覺得壓脖子。”

  言歡點頭，笑：“好。”

  “中午沒什麽事兒吧，跟我一起吃飯。”

  言歡想了想，“好啊。”

  “想吃什麽。”

  “隨便。”

  福有翰嘖了一聲：“你的隨便不會又是米線吧，算了，今天還是我隨便帶你去吃點什麽吧，走，跟我來。”

  她跟在福有翰身後，看著他的背影，這一瞬，她覺得心裏很溫暖，很感激。

  她一個人的時候，總是喜歡胡思亂想，有一個像福有翰這樣，嘴上閑不住的朋友陪著她，也是不錯的。

  福有翰帶她來到一家很有格調的餐廳：“我跟你說，我平常最討厭在這種地方吃飯了。”

  “為什麽？”

  “太裝逼，太安靜。”

  言歡笑：“能比你還裝？”

  “你這女人，還真是一句人話也不會說呢，老子還用裝嗎？本身格調就在這兒呢，言歡我問你，那個男人到底是誰呀？”

  言歡白他：“感情你帶我來這麽好的餐廳吃飯，就是為了壞我胃口的？”

  “你就矯情吧，我這是關心你。”

  “不用，你還是好好關心你自己吧。”

  他的手機響了起來，他看了一眼後將手機接起：“爸，嗯，我吃飯呢，不是，跟言歡一起……”

  她拿起筷子，吃飯。

  這幾天已經不怎麽反胃了，胃口比從前好了許多，起碼吃飯的時候不用在人前掩藏了。

  這些日子，她一直在想，肚子裏的這個孩子到底該怎麽辦，可是她卻始終給不了自己一個答案。

  這個孩子，留著，會可能會給她的人生帶來翻天覆地的變化。

  可是……就這麽送走嗎？這畢竟是她的親生骨肉，是這世上，唯一能給她親情安慰的人了，她不忍心。

  胡思亂想間，福有翰已經將電話掛了，他將手機放到桌邊，雙手搭在桌子上：“言歡，跟你說件事兒。”

  言歡回神看向他。

  “我爸聽說我跟你一起吃飯，說想見你一麵，有些事兒想要跟你談。”

  “你爸？”言歡凝眉：“我跟你爸，應該沒有什麽需要談的事情吧。”

  “誰知道呢，不過這老爺子一向不怎麽做多餘的事情，要不，你見他一麵？”

  言歡想了想點頭：“去哪兒？”

  “我給他發個信息，他一會兒會過來的。”

  “哦，好，”她點了點頭，心裏多少有些忐忑。

  福康仁二十分手後出現在了包間裏。

  言歡起身對他點了點頭：“福總，您好。”

  福康仁對她按了按手：“坐吧。”

  言歡坐下，福康仁看向福有翰：“有翰，我要跟言歡單獨談談，你先出去吧。”

  福有翰不爽：“有什麽是我不能聽的。”

  福康仁表情嚴肅：“隻要十幾分鍾就好，你先出去。”

  福有翰看向言歡，她對他點了點頭，福有翰起身，不爽嘟囔一句：“出去就出去。”

  房間裏隻剩下兩個人，言歡倒是愈發緊張了，“福總，您想跟我談什麽。”

  “以後，你就叫我一聲福叔叔吧。”

  言歡沉默片刻：“我能問一下，當年您跟我媽之間的事情嗎，我爸說，我媽欠了你的債，所以要用我去福家抵債，我想知道，到底是怎樣沉重的債務，至於在二十年後，讓我父親將我無條件送給福家。”

  “當年我們這一代人發生的事情，你不必再打聽，即便有恩怨，也是我們自己的事情，我之所以要去你家提親，想必有翰應該跟你說過了，我是想要讓你嫁進福家，在我看來，你跟有翰年紀相當，也算是郎才女貌。”

  “可是，跟福有翰般配的千金小姐多了去了，我不認為我跟福有翰才是最般配的，說到底，還不是因為過去的那些事情？”

  福康仁笑：“你這孩子，跟你媽當年一樣犀利。”

  “我跟她不一樣。”

  “言歡，你有沒有想過，這麽多年，你也有可能是誤會了你媽媽。”

  言歡凝眉，放在桌下的手緊緊的握成拳：“沒有，即便她真的有不得已的苦衷，我也可以試著去理解。最讓最無法忍受的是，她拋棄了我。一個母親拋棄了自己的孩子，不管是出於什麽目的，都讓人無法原諒。”

  福康仁看著她，這個孩子心中的執念很深，很難化解。

  “福總，您找我，應該不是為了跟我談論我母親的吧，我聽我父親說，我母親欠了你的，你應該很恨她，不會願意談她才對。”

  福康仁揚眉：“最初的幾年是恨過，後來才發現，恨，不正是因為愛的太深嗎？不過我不願意談論她的事情，是真的。”

  言歡愣了一下，福康仁愛她媽媽？怎麽會。

  “算了，我們過去的事情，不該讓你去多費心，今天我來找你，是要問你，我可以送你離開這裏，避開所有的紛擾，你願不願意。”

  “離開？”言歡不解的看著她。

  “對，離開。”

  言歡笑：“現在離開，無非是向所有人承認，我就是他們口中那種不要臉的人，因為我‘畏罪潛逃’了。我是想永遠的離開這裏，但絕不是以這種方式，要走，我也要清清白白的走。”

  福康仁看著她欣賞的一笑站起身：“我收回我剛剛的話，你跟你母親是不同的，我的提議會一直有效，如果你需要，可以隨時來找我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