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搬白菜！

  　　方海11月11號離開盛京, 正好是個禮拜一。

  　　此時，雖然剛剛立冬不久，但盛京的天已經很冷了。

  　　顧成特意請假送方海一起到了火車站, 方海裹著一件破舊髒汙的夾襖，背著一個編織袋，活像個南下務工的, 但顧成卻知道, 這家夥身上可藏著大把的錢呢！

  　　一共四萬，其中一萬是顧成的, 兩人約定, 盈虧自負，回來分賬, 75%是方海的, 25%是顧成的。

  　　原本對於顧成的加入，方海是拒絕的, 畢竟, 他自己的錢賠了也就賠了, 他認，但顧成的錢如果賠了，顧成不認怎麽辦？會不會搞到最後朋友都難做？

  　　方海給顧成分析利害, 說自己去南方隻是碰碰運氣，說買股票那都是開玩笑的, 其實具體幹什麽他都沒有完全想清楚, 隻想去了走一步看一步，所以風險, 五五開吧！

  　　他說他現在一共有五萬塊錢, 這次南下準備隻拿一半兒, 就是怕一不小心賠得精光，回來了還有退路，畢竟他嶽父不會給他第二個五萬了。

  　　賺了固然好，他可以直接做大買賣，但如果賠了，他還有錢可以做點兒小本經營，方海認真地告訴顧成，所以，真的是有可能賠得精光的。

  　　“賠了就賠了唄，反正我正準備開店呢，開好了，一年半載也就賺回來了，哥們兒有工作、有買賣，也不是賠不起這個錢，還有哇，你咋知道你就會賠呢，我反正覺得你賠不了，否則也對不起你這腦瓜子不是？”

  　　方海聽了顧成的話，哈哈大笑，頓時也不虛了。

  　　本來他心裏就是有一定成算的，否則也根本不會去冒這個險，如今顧成既然相信他，他索性便玩得大一點兒，問清了顧成準備拿出來多少錢之後，他便把自己原定的初始資金二萬五變成了三萬，兩人一起，湊了四萬。

  　　四萬塊錢，已經不是一筆小錢了，方海覺得，他可操作的空間更大了。

  　　顧成給方海帶了一些花卷和大餅，配了他自己做的鹹菜和肉醬，然後又管方海要了鑰匙，說有時間就去幫他看看方母。

  　　方海聞言，瞬間有些鼻酸，他想說“謝謝”，又覺得太過蒼白而沒有說出口，他拿出鑰匙拍在了顧成的手裏，然後一個重重的熊抱摟住顧成，“兄弟，我走了。”

  　　“去吧，一切放心。”

  　　方海吸了一下鼻子，把編織袋扛在肩膀上，然後頭也不回地走進了火車站，他怕顧成看見他眼角的濕潤。

  　　轉眼間到了周末，顧成這一周頻繁出入勞務市場，甚至連外地人經常等活兒的橋洞子，他都沒有放過，然而卻依舊沒有找到讓他滿意的學徒。

  　　店麵已經租下來，簽了五年的租約，租金年付，找不到學徒，顧成心想也不能讓店麵閑著啊，便找了徐濤幫忙當監工，盯著裝修。

  　　徐濤答應是答應了，不過他表示隻能幫顧成盯一周，讓顧成抓緊時間找人，因為他已經答應了他奶，下周要回鄉下老家一趟。

  　　周末，顧成休息，早早便出門找人了。

  　　一上午沒什麽收獲，顧成便隨便找了一家飯店，準備先吃午飯。

  　　飯店上菜速度不慢，味道卻差點兒意思，不過顧成也不是挑剔的人，便大快朵頤了起來。

  　　吃著吃著，便聽見，“老板，你這兒招人嗎？”

  　　這是一個有點兒熟悉的聲音，少年的聲音，帶著嘶啞，似乎嗓子幹得厲害，很久都沒有喝過水了。

  　　顧成抬頭，看見老板一臉嫌棄地說道：“去去去，我這兒不招學徒。”

  　　“老板，我不學徒，我打零工，錢少點兒不要緊。”少年急忙解釋道。

  　　“切，毛兒還沒長齊就學人家打零工，你就這麽挨家挨家地問下去，我倒要看看誰會用你。”

  　　少年低下了頭，不再說話，顯然老板說的很對，他已經被拒絕了太多次。

  　　少年失落無比地往外走，然而此時，顧成看著他的目光卻充滿了驚喜，因為這個少年不是別人，正是前世讓他最為欣慰的徒弟，唐立。

  　　唐立讓他最為欣慰，其原因並不是唐立天賦異稟，廚藝高超，反而唐立在他的四個親傳弟子中廚藝最差，但唐立卻是跟他跟得最久，並且始終不願意離開的一個。

  　　顧成前世隻有在剛開飯店的時候親自帶過學徒，當時他選了四個天賦不錯的學徒，收作徒弟，至於後來，學徒就交給徒弟帶了。

  　　學成出師，自立門戶，在餐飲行業其實是非常常見的，顧成從不介意他店裏教出來的學徒跳槽，也從不反對他的徒弟自己出去單幹。

  　　顧成的徒弟有沒有自己單幹的呢？答案是，有。

  　　一個在顧成還開著飯店的時候便自立門戶了，他回了老家，距離遠了師徒情誼便一點點淡了，漸漸沒了往來，另外兩個都是盛京本地人，一直跟著顧成，直到顧成把飯店出兌，他們才自己單幹，顧成給了他們不少建議，他們逢年過節也會登門拜訪，算是保持著不錯的師徒關係。

  　　唯有唐立，一直跟著他，直到他陷入官司，都跟在葉筱身邊為他跑前跑後，甚至拿出了自己的全部積蓄準備救他。

  　　他知道，唐立感激他，依賴他，尊重他，他不僅是唐立的師父，也是親人，也是兄長。

  　　今生，他的人生軌跡可能會改變，他或許會失去前世的很多故人，不過他卻不在乎，因為那些都是他人生中的過客而已，唯有唐立，他不想失去。

  　　顧成記得，前世他第一次見到唐立是在三年後的1994年，那時候的唐立還不滿20歲，也就是說如今的唐立才16歲，16歲的少年雖然還沒長開，但顧成也足以認出他來，但為什麽，16歲的唐立就進城打零工了呢？

  　　前世他不是告訴他，他才離開村裏半年多嗎？

  　　顧成想不通，索性便不再去想，反正以後總會慢慢搞清楚的，他出聲叫住唐立，“喂，你等等。”

  　　唐立回頭，“您叫我？”

  　　顧成笑著點頭，“對，我叫你，過來坐。”

  　　唐立猶豫了一下，還是走過來，問道：“你叫我什麽事兒？”

  　　顧成揮手示意唐立坐下，“你說你想打零工？”

  　　唐立眼睛一亮，問道：“老板，你是需要人嗎？”

  　　“對，我需要。”顧成笑了笑，“你先告訴我，你叫什麽，會幹什麽？”

  　　“我叫唐立，我，我不會什麽手藝，但我有力氣，什麽體力活兒我都能幹。”

  　　“你既然不會手藝，為什麽不當學徒，學一門手藝也好啊！”

  　　“我，我不能長幹，我就進城這一陣兒，我尋思著，閑著也是閑著，就想打點兒零工，賺點兒錢，老板，你，你真的需要人嗎？”唐立看向顧成，目光清澈卻帶著審視，他雖然年紀小，卻不代表沒有警惕心，他怎麽看都覺得眼前這個人奇奇怪怪的。

  　　顧成心道：不能多問了，再問可能就把這小子嚇跑了。

  　　“需要，我有個店正在裝修，需要人幫我盯著。”

  　　“店在哪裏？工錢多少？怎麽結算？”唐立問道。

  　　顧成報了個地址，說得很具體，然後問道：“用不用我現在就帶你過去？今天也可以算你半天工，至於工錢，需要我管飯的話就一天三塊錢，不管飯就一天四塊錢，結算你想怎麽結，日結周結我都行。”

  　　唐立心道：這個人可真大方啊，工錢給的高不說，結算也不壓錢，就是不知道靠不靠譜。

  　　唐立決定還是先問問他媽的意見再說，便拒絕道：“今天就算了，地址我記住了，明天我自己過去。”

  　　“也行，這樣吧，明天上午十點，我在店裏等裏，你準時點兒，跟你交代完，我還得趕著上班呢！”

  　　唐立愣愣地點點頭，直到顧成結賬離開，他才疑惑地想：這個人不是老板嗎？怎麽還上班呢？

  　　找到了唐立，顧成也無心再找人了，雖然唐立說他不能長幹，但總歸也能幫他支應一陣子。

  　　顧成突然閑了下來，心情頗好，正想著是去店裏看一看進度呢，還是回家研究研究配方呢，然後，恍然間便好像看到了葉筱。

  　　葉筱怎麽會在這裏？

  　　顧成一個急刹車，然後定睛望去，果然是葉筱。

  　　咦？她身邊兒的不是她幹媽嗎？

  　　顧成仔細看了看周圍，這不是葉筱的幹爹幹媽家附近麽，難怪他能看見葉筱呢！

  　　但是，她倆現在這是在幹嘛？搬白菜嗎？

  　　放著他來呀！

  　　立冬前後囤白菜是北方人的習慣，其實也不隻是白菜，蘿卜大蔥也必不可少。

  　　在盛京，大白菜每年大約都是11月初上市，一經上市便開始哄搶，但顧成是不需要去搶白菜的，因為他爸的廠子會代為采買，然後統一送到家屬院去，顧成和顧景山父子倆每年隻需要領了運到家門口即可。

  　　顧成記得葉筱的父親和幹爹所在廠子也會代為采買，按理說應該早就發放完了啊，葉筱和她幹媽怎麽都十一月中旬了，還在搬白菜呢？

  　　還有，她幹爹呢？這活兒讓媳婦兒和幹女兒幹，他不心疼嗎？

  　　對此，陳令表示，他心疼，他怎麽能不心疼呢，但架不住他腰疼啊！

  　　陳令上個月閃了腰，養了一個月了，這不，走路還得捂著呢，別說搬白菜，下樓都費勁。

  　　陳令不好意思麻煩同事，畢竟這個時候，誰家不是幾百斤幾百斤搬啊，而且也不乏女同誌搬啊，他求人幫忙，人家該合計了，你閃了腰，你媳婦兒也閃了腰嗎？

  　　畢竟他心疼媳婦兒也不能要求所有人都心疼媳婦兒啊！

  　　於是他就想，實在不行叫老家兄弟侄子來一趟吧，但向書桃卻強烈反對，“哼，休想，與其讓他們過來打秋風，我寧可自己搬，咋地，別人都能搬，我憑啥不能。”

  　　葉筱上周末來看望幹爹幹媽得知了這一消息，當下表示，下周末她過來跟幹媽一起搬，於是就有了顧成剛才看到的一幕。

  　　陳令強不過媳婦兒，便托人跟廠裏的采購部打招呼，麻煩人家這周末再送他家的白菜，因此也就比別人家晚了十來天。

  　　葉筱正彎著腰往平板車上一顆顆碼著白菜，便聽到了熟悉的“突突”聲，葉筱抬頭，果然看見了顧成，“咦，你怎麽在這？”

  　　“我上午去勞務市場了，中午吃完飯往回走正好路過這裏，看見你，我就過來了，對了，你怎麽在這呀？”

  　　“哦，介紹一下，這是我幹媽，我幹爹幹媽家住這，我今天當然是來幫我幹媽搬白菜的呀！幹媽，他是顧成，我朋友。”

  　　顧成趕忙跟向書桃打招呼，“阿姨好，我是顧成，您叫我小顧就行，那啥，阿姨您先歇著，這些白菜我來搬就行。”

  　　“那怎麽好意思呢，我們自己來就行。”

  　　“阿姨，您就別跟我客氣啦，反正我閑著也是閑著，一膀子力氣使不出去呢！”顧成一邊說著，一邊已經幹了起來。

  　　葉筱看著顧成一把能從地上摟起五六顆白菜，然後毫不費力地搬到三輪車上一顆顆放好，對比她自己，費勁吧啦地一次隻能搬一顆，效率高太多了好麽，向書桃也是愣了愣，心道：這孩子幹活兒可比老陳利索多了啊！

  　　顧成都搬完三趟了，葉筱和向書桃才回過神來，紛紛上前幫忙，顧成此時也不再說什麽你們歇著我自己來的話了，因為他知道葉筱和向書桃是不會好意思讓他自己一個人忙活的。

  　　有時候客套的話說一遍就夠了，再說便不再好聽了，這一方麵，顧成還是很曉得分寸的。

  　　有了顧成的加入，白菜很快便都搬上了三輪車，向書桃借來的平板車沒了用處，她便一路拖著到了家樓下。

  　　目之所及，便是一塊還沒有擺滿白菜的空地，顧成知道，應該是提前劃出來留給葉筱的幹爹幹媽家的。

  　　顧成擼起袖子又開始搬，一顆顆處理掉爛葉後，才整齊地擺在地上晾曬。

  　　由於一直幹個不停，顧成此時已經感覺有點兒腰背酸痛了，然而再看看葉筱和向書桃，比他可誇張多了，累得根本就直不起腰來，顧成心道：今天要不是他正好趕上了，這娘倆兒真把這些白菜都搬完，估計明天就爬不起來了吧！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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