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和過去畫上句號，重新開始

  　　黯肖心裏很煩。

  　　餘柘啟動車子，他閉上眼，半天不說話。

  　　鹿寶兒打開電腦，正在編撰新的醫書。

  　　她準備把針灸著書以後，用以教學。

  　　至於黯肖，需要他自己想通。

  　　人一輩子，最害怕的是虧心。

  　　父母有一百萬個不好，她最終會受到教訓。

  　　但作為兒女，站到一個新的高度，回頭再看父母的時候，你會發現他們隻是萬千可憐人中之一。

  　　以德報怨是自己的格局。

  　　以怨報之，是父母的報應。

  　　不管怎麽選擇，都沒有錯。

  　　但人生下來，不管父母怎麽對待，咱們始終是虧欠她們的十月懷胎，和養育之恩。

  　　若不是他們，又何來的生命，又何談人生？

  　　唯有以德報怨，才不虧心。

  　　隻是世人，不似她想得這般通透，黯肖會煩惱也是長情。

  　　回家後。

  　　鹿寶兒親自拿了一張銀行卡給黯肖，道：“我覺得，你還是回去看看吧。這卡裏有100萬，算是我借給你的。將來什麽時候還給我都可以，黯肖，我希望以後，你是一個仁慈且有愛心的醫生。錢雖然在生活中很重要，但在有些時候，它好像也不是很重要。”

  　　黯肖猶豫了很久，他艱難地伸出手接了過去。

  　　他已經欠了她救命之人，這一百萬又能算的了什麽。

  　　接過銀行卡後，他什麽都沒說，就轉身就走了。

  　　鹿寶兒歎了口氣。

  　　傅容笑著道：“這孩子看著心冷，其實比誰都善良。”

  　　“看過世間百態醜惡，卻能出淤泥不染，確實不容易。”鹿寶兒回頭去忙了。

  　　*

  　　時隔一個多月，再回到這個家。

  　　黯肖發現，天堂和地獄，好像就是一線之隔。

  　　家裏仍舊和往常一樣，地上踩的都是汙泥，桌子上是吃完的泡麵桶，垃圾桶裏的垃圾堆的比山還要高。

  　　廚房鍋碗瓢盆，永遠是髒的。

  　　黯肖站在門口，忽然就笑了，笑得眼裏都是諷刺。

  　　窮，不該是這樣。

  　　活的像隻臭蟲，過得像隻老鼠。

  　　鹿寶兒說的沒錯。

  　　他開始了新的生活，站在了新的高度，看到了不一樣的世界。

  　　他又何必跟這種人計較。

  　　謝她賜予他生命，也謝她養他長大。

  　　其他的好像都不重要了。

  　　他卷起袖子，拿起掃把，開始清理垃圾。

  　　這一次，他做得特別認真。

  　　心裏也很平靜，沒有難過，沒有憤怒，更沒有恨。

  　　就好像，他在幫助一個需要幫助的人。

  　　那個人，曾對他有一孕之人，一飯之恩。

  　　盡管她做的不好，他也平安地活到現在。

  　　天黑的時候，黯肖洗幹淨最後一個碗。

  　　他聽到了開門的聲音。

  　　緊接著，麵容憔悴的女人，背著一個豔麗的綠色挎包推開了門。

  　　薛伊紅看到收拾整齊，幹幹淨淨的房間，嚇得本能地後退一步。

  　　當她看到從廚房走出來的黯肖，整個人都愣住了。

  　　“你怎麽回來了？”薛伊紅本能地以為，她今天找他拿錢，被有錢人家的雇主知道，將他趕了出來。

  　　黯肖放下抹布，語氣一貫冰冷，“我就回來看看，等會兒拿了東西就走。”

  　　薛伊紅聽言，這才放心下來，放下包，走到冰箱前，從裏麵掏出一瓶白酒。

  　　她剛想喝一口，看到站在不遠處的黯肖，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放下了。

  　　就在這時候，黯肖卻開口了，“你想喝就喝吧！”

  　　薛伊紅瞪大眼，感覺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以前每次看到她喝酒，都恨不得殺了他的兒子，竟然主動要她喝。

  　　她猶豫了很久，最終還是沒能抵住誘惑，拿過酒瓶灌了兩口。

  　　兩口過後，她果斷放下。

  　　冰箱上貼著鏡子，她偶然間從鏡子裏看到了自己的樣子。

  　　頭發白了好多，皺紋也長了不少，麵色蠟黃，眼圈發黑。

  　　她撫摸著臉，強硬地露出一抹笑容，道：“人老了！”

  　　黯肖沒說話。

  　　他收拾完東西，背著包，出門了。

  　　出門前，他把銀行卡放在桌子上，對薛伊紅道：“醫生怎麽說？”

  　　“什麽怎麽說？”薛伊紅心口一驚，慌忙地別開視線。

  　　黯肖依舊冷漠，“我是學中醫的，你的病應該很重。”

  　　不然臉色也不會差到這種地步。

  　　之前，他就知道她病了，並且是一直都沒治好的病。

  　　薛伊紅張了張嘴，繼續裝糊塗道：“就是小病吃藥就行了。”

  　　“那你好好照顧自己！”說著，黯肖就背著包出門了。

  　　薛伊紅望著兒子的背影，第一次發現兒子好像長大了。

  　　高大的讓他不敢直視他的眼睛。

  　　放在桌子上的卡，她一直沒拿。

  　　隻是順著冰箱，跌坐在地上，眼淚順著臉頰一直流。

  　　她得了癌症，宮頸癌晚期。

  　　癌細胞已經擴散開，必死無疑。

  　　男人跑了，她把自己活成了最慘的樣子。

  　　這或許就是報應。

  　　隻是，讓她沒想到的是，黯肖會回來看她。

  　　還給了她銀行卡。

  　　回想起以前的種種，她心裏除了悔恨，還是悔恨。

  　　恨不得，重新當一次母親，不要把生活變得糟糕。

  　　看著幹幹淨淨的家，她趴在地上，哭的肝腸寸斷。

  　　……後話：

  　　得到薛伊紅去世的消息，是一個月後。

  　　那時候剛剛入冬，冬日的第一場雪，下得異常猛烈。

  　　整個京城都沐浴在白雪中，唯有王府，依舊花紅柳綠。

  　　那天黯肖正在背書，手機突然響了。

  　　是醫院打來的電話，“請問你是黯肖嗎，你的母親薛伊紅，在十二點零二分去世，麻煩您來醫院一趟！”

  　　黯肖放下電話，整個人很平靜。

  　　沒有很難過，也沒有覺得開心。

  　　她就像是紮在心口上的一根刺。

  　　紮的他很疼，刺拔出來了，傷口也會愈合。

  　　將來她也會成為記憶裏可有可無的一個片段。

  　　他一個小時後趕到醫院，看著躺在病床上的女人。

  　　正如鹿寶兒說的那樣。

  　　他不虧心。

  　　還了債，了了心結，他終於可以從頭開始了。

  　　大雪紛飛，他終於可以開始新的生活。

  　　和過去畫上句號，重新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