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心疼
作者:發達的淚腺      更新:2022-07-15 20:10      字數:2395
  第25章 心疼

    船兒緩緩靠岸。

    趙衝帶著浣娘走後,沈甄一個趔趄,險些跌坐在地上。

    陸宴眼疾手快地攔住了她的身子,低頭間,忽然發現她的袖口有點點血跡。

    他意識到什麽後,連忙掀開了她的衣袖。

    果然,這細細白白的手臂上,藏著好幾處細細的傷口。

    且一看,便知是新劃的。

    想到這,陸宴眸色一沉,逮住她的手臂,厲聲問她:“這是你自己弄的?”

    這會兒酒勁兒明顯上來了,陸宴這些語氣不善的言辭,落在沈甄的耳朵裏,便如同蚊蠅一般。

    她什麽都聽不清。

    沈甄的臉越來越紅,隻輕聲呢喃著“熱”、“難受”。

    見此,陸宴立馬回身拿過那個青花白地的酒壺,往杯盞裏倒了一杯。

    他輕輕一聞,又拿手指頭搓了搓。

    他凝著青花白地的酒壺許久,手上的青筋都被逼了出來。

    旋即,隻聽“咣”地一聲,酒壺被砸到了地上。

    這裏麵除了酒,還多了兩種藥,一味是龍闕子,類似迷藥,一味竟是催情的藥。

    方才她若是沒放點血出來,大抵是堅持不住的。

    陸宴抬手摸了摸她的小臉,語氣放緩,“還能走嗎?”

    沈甄先是點頭,後又搖頭。

    陸宴見暫時無法同她交流,便將她打橫抱起,欲帶她下船。

    可他一碰她,她就開始掙紮,臂肘一用力,這還未合上的傷口,便又滲出了血。

    雪白的肌膚,豆大的血珠,該是何等的刺目?

    他承認,若說一點都不心疼,那必然是假的。

    雖然他偶爾也會在她這細皮嫩肉上弄出些斑駁青紅,但他到底是收著力,沒真弄傷她。

    他從她身上搜出了一個帕子,隨後簡單地給她纏了一下。“我抱你下船,別折騰了行嗎?”

    酒醉的沈甄不比平時,陸宴不管說甚,她要麽不出聲,要麽隻是搖頭。

    他沒了法子,隻能背過身去,將她背了起來。

    下了船後,他一直往回走,走到鈔關,楊宗便牽著馬車迎麵走來。

    馬車停穩,楊宗掀開了簾子,沈甄卻不論如何都不從他身上下來。

    僵持不下,陸宴終究是放棄了坐馬車回府,隻能走小道,過密林回五裏鋪。

    她伏在他背上,一路上兩條小腿搖搖晃晃,時不時嘴裏就嘟囔一些話,至於具體說了甚,他也沒細聽。

    半晌過後,陸宴掂了掂她的身子。沈甄又順勢把自己的小臉搭在了他的頸窩深處。

    誰能想到,就這樣走著,夜半時分,揚州居然下了一場雪。

    不同於京城的鵝毛大雪,揚州的雪更像是綿綿細雨,落在人身上,冰冰涼涼,但又很快就會化成水。

    他走的極輕極慢。

    身後依稀還能聽見妓伶的彈唱。

    直到琴聲漸遠,月色漸淡,也不知怎的,沈甄的眼淚忽然就像止不住了一般,吧嗒吧嗒地落了下來。

    陸宴的心口越來越疼,忍不住開口道:“怎麽突然哭了?”

    可喝醉了的沈甄,能知道什麽?

    他隻能忍著疼痛,繼續向前,也算是給她散散藥勁兒。

    須臾過後,她停止了啜泣,陸宴本以為她是睡著了,誰知她向上一拱,一口咬在了他的耳朵上。

    不同於他的含弄,她是真的咬,像泄憤一下,一口整齊的小白牙,直接夾在了他的耳骨上。

    “沈甄。”他冷聲喚她的名字。

    可惜沈甄就如同聽不見一般,仍是不鬆嘴。

    她又咬了一會兒,是真的有點疼了,陸宴便直接威脅道:“再不鬆口,信不信我給你扔地上?”

    她連點反應都沒給他。

    見威脅沒用,他便沉聲道:“你到底想怎麽著?”

    聽他急了,後麵那個小人兒竟嗤嗤地笑出了聲。

    “憑什麽你總是咬我的耳朵,卻不準我咬你的?”這話到是挺硬氣,但一從她這綿軟的嗓子裏道出來,就變成了一股哀怨。

    聽了這樣的話,他忍不住嗤笑一聲。

    合著平時都是敢怒不敢言,今兒還算喝酒壯膽了?

    她的兩條腿,此刻就掛在他的手臂之上。

    他騰出兩根手指頭捏了她一下,道:“沈甄,你講講理,我像你這麽用力了嗎?我用牙咬你了嗎?”

    說罷,陸宴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他是瘋了,還是魔障了,竟然會跟醉鬼講道理。

    晚風漸急,他的步伐也微微加快,想著到走到正街上,怎麽也得給她放下來。

    可這突然加快的腳步,另沈甄的胃忽然不適。

    好像是有一把火,“蹭蹭”地往上竄。

    眼看著快走出這密林了。

    陸宴察覺身後的小人兒,沒了動靜,以為她睡了,輕聲道:“醒醒。”

    沈甄的額間布滿了細細密密的汗珠,看得出來,她已經是極度在忍了。

    可越是想忍,越是忍不住。

    到頭來還是“嘔”了一聲。

    這刺耳的聲音甫落,陸宴腳步一頓,一陣不祥的酥麻感直接從腳底衝向了頭頂。

    他的聲音有一次顫抖,“沈甄你想吐就給我下來。”

    可沈甄不是想,是已經要吐了。

    也許她實在怕他扔下她,出於本能,她的雙手牢牢扣住了他的脖頸。

    隨即又輕嘔了一聲。

    這動靜意味著甚,陸宴再是清楚不過。

    他渾身緊繃。

    他怒不可遏。

    他厲聲怒斥她道:“沈甄你敢吐我身上一個試試?”

    在“試”字落在的一瞬間。

    陸宴便感覺自己的脖頸上,衣襟上,瞬間充滿了一股溫熱感。

    陸宴在揚州的這樣風雪天裏迎風而立,就像是石雕一般,一動不動。

    這一刹那,他真是恨不得,恨不得將她拆骨入腹。

    恍然間,他的嘴角挑起了一股自嘲。

    沈甄,我背著你走了近一個時辰,你就是這麽報答我的。

    行至鷺園,陸宴也顧不得其他,拉著沈甄就進了春熙堂,繞過屏風,直奔淨室而去。

    他無法忍受自己身上帶著餿味,亦無法忍受她身上帶著味道。

    棠月看著自家世子爺陰森森的臉色,心裏突然又些發虛。

    求生使然,她接好水,備好了皂角、巾帨等浴具後,就悄然無息地退了下去。

    木桶裏煙霧繚繞。

    他自己拾掇好之後,便舉起沈甄受傷的手臂,從上到下,從裏到外,仔仔細細地給她洗了個幹淨。

    他一邊給她衝洗,一邊蹙著眉咬牙切齒。

    搓沒了整整半塊皂角,才將腦海中久久散不去的味道洗了個幹淨。

    折騰了這麽久,眼下天都已大亮。

    陸宴給她抱回到屋內,也許是困極了,她下意識就躺到了榻裏邊兒,蜷成一團。

    他側頭打量著熟睡的沈甄。

    他的眉頭緊皺,心裏煩躁,幽幽地歎了口氣。

    沒了睡意,便推開門走了出去。坐在涼亭中,抬頭便可看到雲在遮月,樹影婆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