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選人

  　　次日一早, 陸如蘭就在家裏磨豆子，她這前半輩子都是這麽過來的，實在是放不下這個活，一天不做心裏就空落落的。

  　　南七七揉著眼睛起床, 本來他要去上茅房, 結果卻看到陸如蘭在磨豆子, 有些驚訝，“娘, 那邊市場有賣豆腐的，我正準備去買些菜回來呢，您別忙了。”

  　　“有這手藝，還買什麽豆腐，我準備把那一片院子挖出來, 種點小菜，以後買菜也不用花錢了。”陸如蘭第一次來這院子, 看到院子地麵鋪的是地磚, 就覺得非常可惜，修繕房子的時候, 她讓工人把院子一分為四, 弄了一條十字形狀的路，這路隻夠兩人並排行走，剩下的四小塊地就能種些小菜。

  　　“七七不是愛吃辣椒麽，我給你留一塊地種辣椒。”陸如蘭說。

  　　南七七紅著臉撓撓頭，“我跟娘一起種。”

  　　陸子謙一早就聽到他們說要在院子裏種菜的事情。

  　　“娘, 過兩天你們跟我一起去看看京外的莊子, 那邊地方大, 你們想種些什麽可以交代他們種, 等種好了送過來也不會太遠。”陸子謙說。

  　　“不過今天，我們還是要自己買菜吃。”陸子謙摟住南七七，“我跟你一起去市場看看。”

  　　“我跟你們一道去。”陸如蘭擦擦手，跟著他們一起。

  　　以前在村裏時，他們隻有過年前，或者中秋端午這種大節日的時候可以去趕集，平日裏是沒有這種可以買東西的集市。

  　　鎮子上倒是有路邊擺攤的集市，就是東西種類不多，也不是全天的，一般就是過了中午就沒什麽人了。

  　　可京城裏的集市就不一樣了，從早到晚，一直到晚上宵禁了才結束。

  　　而且京城裏的集市有很多，四個城區有四個大型集市，各個城區又有各自小一些的集市。

  　　他們家附近的就是一個比西城區大集市小一點點的集市，整條街非常的長，還很豪華，叫賣聲不絕於耳。

  　　他們剛進入這條街，看到的就是熱氣騰騰的包子、油條、餛飩……

  　　南七七聞著香味肚子就咕咕叫喚了，原本他計劃是過來買些菜回去做早飯。

  　　可是現在有些腿軟，都快走不動路了，他拉著相公的袖子，想快些過去，不然他怕自己會流口水。

  　　陸子謙想說不如直接再外麵吃了，又怕陸如蘭節約，不想讓他們在外麵吃。

  　　誰知陸如蘭看了一眼他們的表情，就知道他們想在外麵吃，“剛搬了家，廚房裏的東西都沒添置齊全，今天就先在外麵吃吧。”

  　　她說完看到這倆人跟小孩子一樣開心，心裏無奈的歎了口氣，七七也就算了，本來就跟小孩子一樣天真無邪，他這個兒子可是要考科舉做官的人，還跟個小孩子一樣，出門不會被人笑話麽？

  　　可能是因為陸如蘭聽著村裏人管陸子謙叫了十幾年的傻子，就算之後陸子謙變聰明了，她依舊會擔心有人罵陸子謙傻子。

  　　他們選了一家人挺多的早點鋪子找了個位置坐下，點了幾樣東西。

  　　陸如蘭知道京城裏的東西貴，提前問了一嘴價格，把她給嚇了一跳，一個素餡的包子要八文錢，肉的要十二文，之前在鎮子上一個肉餡包子頂多五文錢。

  　　不過貴是貴了些，倒也不會太過於離譜，陸如蘭心痛的雖心痛，倒也沒有小氣，點了足夠他們吃飽的量。

  　　“還以為八文錢的包子有多好吃。”陸如蘭頻頻搖頭，吃一種東西就說味道太普通了，跟鎮子上的差不多，甚至都不如鎮子上做的好，怎麽敢要價這麽高。

  　　“攤位費貴吧。”陸子謙沒想到在書中世界，這些書裏的角色依舊被房價壓得喘不上氣來。

  　　之後買東西的時候，菜價肉價也都很貴，陸如蘭重點問了一下豆腐的價格，豆腐居然要十文錢一塊，而且這裏賣的豆腐比她在村子裏做的要小上許多。

  　　不過這豆腐小是小，做的也精致，壓豆腐的模具上麵帶著字和花紋。

  　　“這還有沒有天理了，一塊豆腐居然要賣十文錢，有人買？”更沒有天理的是陸如蘭說這話的時候那小攤位就賣出去了十幾塊。

  　　陸如蘭觀察了一下，這家攤位的老板準備了二十幾板豆腐，每板上麵都放了十二塊豆腐。

  　　若是都賣掉，每天能賺兩錢半，一個月就是六七兩銀子呢。

  　　再想想之前她在村裏賣豆腐的時候，每天好的時候一天十塊，差的時候兩三塊，所以她不敢多做，每天就做十塊，賣不出去的就自家吃。

  　　她讓南七七和陸子謙去買其他的菜，她去買豆腐。

  　　陸子謙記得早上陸如蘭不是在磨豆子麽？怎麽還要去買豆腐。

  　　難道是想嚐嚐城裏這豆腐有什麽不同？

  　　他沒多想，拉著南七七去買肉菜和調料。

  　　陸如蘭買豆腐的時候跟攤主聊了聊，攤主也是個寡婦，倆人有共同語言，聊得還不錯。

  　　對方聽她說她才進城，以前也是賣豆腐的，而且穿著這般樸素，以為陸如蘭在別人家做幫工，出來幫主家買菜的，也沒把陸如蘭當做競爭對手，聊天沒防著。

  　　沒幾句陸如蘭就把她家的攤位費套出來了。

  　　原來這一個小小的攤位居然要二兩銀子，那邊再大一些的要三五兩不等。

  　　但是最裏麵偏僻一些的會便宜，也有跟她攤位差不多大，一兩銀子一個月的。

  　　陸如蘭在心裏算著賬，二兩銀子雖然多，但每個月去掉攤位費還能賺四兩，也很劃算。

  　　她還問出來這條集市上有三家賣豆腐的，她挨家挨戶看了，每一家都是供不應求。

  　　還有一家大一些的攤位，他們每天還會給附近的餐館酒樓送幾十塊豆腐，賺的會更多。

  　　陸如蘭很心動，但她一想到陸子謙連家裏的活都不想讓她來做，還要請人。

  　　她就有些擔心，若是說了肯定要被陸子謙拒絕，還是先瞞著再說。

  　　……

  　　南七七頭一次來這麽大的集市，感覺什麽都很新鮮。

  　　上一世他也來過京城，可是自從進了京之後，就再也沒有機會出過門。

  　　還好這一世嫁給了陸子謙，讓他有了足夠的自由，做了許多他上輩子想也不敢想的事情。

  　　上一世他想的最多的就是怎麽才能吃的更飽，不挨打。

  　　這一世他想要的東西變多了，不再為了溫飽和人身安全而發愁，而是有了自己的小家，相公說家裏剩下的事情都交給他打理，他可以盡情的布置自己的小家。

  　　而且他還可以去秦先生那邊上課，他想學到更多的知識，看更多的書，作更多的詩。

  　　他還想跟相公生好多小寶寶，把小寶寶養大。

  　　“想不想吃葡萄？”陸子謙看到街邊有賣葡萄的，好久沒吃過水果的他立刻就拉著南七七過去看。

  　　“葡萄？”南七七在書上看到過這種水果，但是沒有吃過，好奇的跟過去看，跟書上寫的一樣，是一堆紫色的球球，很好看，不知道味道如何。

  　　攤主見南七七猶豫的樣子，摘了一顆大的葡萄粒遞給南七七，“這位夫郎嚐嚐味道，我家葡萄水分足特別甜。”

  　　南七七直接要上嘴咬，被陸子謙給攔住了。

  　　陸子謙幫他把皮細細地剝開，露出裏麵綠色的果肉，這才送到南七七的嘴邊。

  　　陸子謙的習慣吃葡萄要剝皮，因為他覺得葡萄皮酸澀，會影響果肉的口感。

  　　南七七將整顆葡萄送進嘴裏，甘甜的味道彌漫在口中，這口感也是他從未體驗過的，兩隻眼睛都要冒出一顆顆小星星了，“這個好吃，相公我們多買一些吧。”

  　　陸子謙挑了一串大的，京城的水果還挺貴，這一串就要了六十多文。

  　　南七七驚得瞪大了雙眼，想到了他們鄉下一條魚才十幾文錢的日子，心痛的不行，想讓相公別買了。

  　　可相公已經把葡萄放進了菜籃子裏，他也不好說不買了讓相公丟人。

  　　接下來他們還看到了更多的水果，比如說桃子、西瓜、櫻桃。

  　　陸子謙沒想到這水果的種類倒是挺多的，可能其他季節還能看到更多的水果吧。

  　　陸子謙挨個都買了一些，他們手裏的菜籃子都不夠裝了，最後陸子謙拎著買來的菜肉水果，南七七的懷裏捧了一個大西瓜。

  　　陸子謙歎了口氣，心說這樣太不方便了，若是哪天能研究出塑料袋就好了。

  　　不對，要是能把自行車做出來，買個菜直接把東西都放在車筐裏掛在車把上，那樣也很方便。

  　　汽車什麽的就先不要想了，除非空間裏有相應的任務。

  　　不過就算有這種任務，估計也是要等到一百級任務這種程度吧。

  　　他們回去找陸如蘭的時候，陸如蘭都驚住了，心說果然不能讓兒子管錢，這花錢大手大腳的樣子，幾天家底就敗光了。

  　　這也讓陸如蘭更加堅定了要做個小生意的決心。

  　　回家之後，陸子謙讓南七七把西瓜放到井裏冰著，一會再撈上來。

  　　南七七害怕掉下去就拿不上來了，結果卻發現這西瓜能飄在水麵上，“我捧回來的時候那麽沉，怎麽可能浮在水麵上，好神奇。”

  　　陸子謙把葡萄櫻桃和桃子都洗好了放在一個大盆子裏端上桌，一家人坐在院子裏吃。

  　　這些水果沒有後世的飽滿，也沒有後世的甜，但是陸子謙已經好久沒有吃過水果了，感覺還不錯。

  　　南七七和陸如蘭是真沒吃過什麽水果，嚐了之後就停不下來。

  　　不過陸如蘭還是能克製住，吃了幾口就停下來了，“你們倆多吃點，我年紀大了，不愛吃這些了。”

  　　“我們倆把肚子撐破了也吃不了這麽多，吃不了明天就放壞了。”陸子謙拿了個桃子剝了皮遞給陸如蘭。

  　　陸如蘭埋怨的瞪了他一眼，“咱們家一共就三口人，加上你那頭驢才勉強四口人，下次買東西的時候別買太多。”

  　　“等冬天在家裏弄個冰窖就好了，以後想買多少都不用怕東西會壞了。”陸子謙去把西瓜撈上來。

  　　雖然還沒到盛夏，但是天氣一天比一天熱，能吃到西瓜也是一種享受。

  　　這西瓜切開後瓤很紅，但是籽有點多，陸子謙懷念後世的無籽西瓜，要是空間裏能給他提供無籽西瓜種就好了。

  　　陸子謙告訴南七七要吐西瓜子，南七七看到籽有這麽多，一排排的，瓤裏麵也藏著許多，這讓南七七覺得很麻煩，不過吃起來很甜很清爽，這讓他可以忽視掉吐子的麻煩。

  　　兩個人並排坐到一起，比誰吐子吐的遠，兩人不時還會傳出咯咯的笑聲。

  　　一旁的陸如蘭無語拍了一下陸子謙的肩膀：“你去上學可不要對著那些先生和同窗們做這種事，會被人笑話。”

  　　“知道了娘。”陸子謙笑著回答。

  　　他跟南七七待在一起久了，人也變得孩子氣了許多。

  　　穿越前他為了管理公司，從畢業起就得裝作很穩重的樣子，在公司麵對員工或者出門遇到合作夥伴甚至是媒體的時候，都要表現出很嚴肅的樣子。

  　　他覺得很累，一度想要找一個可以在對方麵前放下偽裝的人，可惜現實世界沒有遇到過，死後穿越倒是如願以償了。

  　　一家人正吃著，聽到拍門聲，“大哥！你們在家嗎？”

  　　張天材進京之後就回家安頓了，他們家在京裏也有將軍府，不過很久沒人回來了，他回家看看。

  　　陸子謙過去開門，看到張天材笑嘻嘻的拎著大包小包衝進來，看到他們在吃西瓜，嚷嚷道：“怎麽不叫我一起？”

  　　“你在家吃不到嗎？”陸子謙問他。

  　　“在家吃和跟大哥大嫂一起吃能一樣嗎？”張天材把手裏的禮物放到了桌子上，跟陸如蘭打了聲招呼，就很自來熟的拿起西瓜，坐到南七七旁邊，“嫂子，咱倆比一下誰吐得遠啊！”

  　　陸如蘭：“又來一個小孩。”

  　　院子裏嘰嘰喳喳的，陸如蘭回去做早上沒做完的豆腐了，聽著他們說笑聲，感覺倒也挺好。

  　　下午的時候牙行的人帶了幾個人過來給陸子謙他們看，讓他們看看有沒有相中的。

  　　之前陸子謙跟牙行的人說了要買人，他們就在挑選了。

  　　牙行的人知道陸子謙是秦先生的弟子，而且還跟錢燚、林子易關係都不淺，一個王爺一個東廠廠公，都是惹不起的主，他自然要用心去找，不能把那些偷雞摸狗偷懶耍滑的人帶過來。

  　　南七七還是頭一次經曆這種事，有些緊張，他之前跟陸子謙商量好了，買一個看門的，最好他又能看門又能做車夫，性價比高一些。

  　　然後再來一個可以洗衣煮飯的婆子，平時她還能陪著娘一起多說說話。

  　　這個決定是倆人深思熟慮的結果，因為陸子謙平時不在家，他怕南七七和娘兩個人在這邊不安全。

  　　畢竟是新的地方，跟村裏不同，萬一別人知道他家就一個哥兒和一個寡婦在，晚上過來偷東西怎麽辦，門口有人看著，多少能起到些震懾作用。

  　　可是家裏多了一個男人，總是不方便，萬一他是壞人也不行，還得再找個婆子過來，這樣家裏裏外都安全了。

  　　而且多了做活的人南七七和娘也能輕便一些，不用那麽的勞累。

  　　這次牙行的人帶來了三個男人和五個婆子，讓他們挑選。

  　　南七七從那幾個男人中選了個四十歲左右，看起來很老實本分的。

  　　選婆子的時候看到了一個熟麵孔，上一世他在趙成的府中見到過。

  　　那婆子全名叫什麽他不清楚，隻記得大家都管她叫蘭婆子。

  　　蘭婆子是在廚房燒火的，等級不高。

  　　聽說她死了丈夫和孩子，做了寡婦，房子和家產被丈夫的幾個兄弟給占了去，她無依無靠也沒有錢，隻能賣給大戶人家做活，輾轉幾次去了趙成的王府上燒火。

  　　南七七之所以對她印象這麽深刻是因為蘭婆子跟趙成府上的那些下人不同。

  　　當初在趙成家的府裏，好多丫鬟婆子小廝都欺負過南七七，唯獨這個蘭婆子偷偷給他送過幾次饅頭吃。要不然他都熬不了那麽久，早就死了。

  　　再次看到蘭婆子，他心裏一陣激動，立刻就指著她說要她。

  　　陸子謙拉著南七七退後幾步跟他說：“確定要她嗎？她雖然看著幹淨利索，可是眼神木訥，其他幾個看著更精神一些。”

  　　“就是想要她。”南七七語氣堅定，甚至還帶著些任性的語調，不管陸子謙同不同意，他都要定蘭婆子了。

  　　陸子謙很少見到過這樣的南七七，平時他提了意見，南七七就會放棄自己的想法，聽從他的意見。

  　　這次南七七這麽堅持，應該是有他自己的理由。

  　　陸子謙點頭，“既然是你的選擇，我相信你。”

  　　南七七剛才還忐忑陸子謙不會同意呢，他想著要是陸子謙不同意，他就用自己的私房錢來買。

  　　結果陸子謙卻說相信他的選擇，這讓他很感動，眼圈都紅彤彤的了。

  　　陸子謙捧著他的臉，“這是怎麽了？好了好不哭不哭，以後我不質疑你的選擇，這次原諒我好不好？”

  　　南七七破涕為笑，“我哪裏有怪你，我這是……是感動的。”

  　　他小聲說，說完了自己都害羞了，鬧了個大紅臉。

  　　最後人選定了，那個看門的大叔不是賣身的，是雇傭關係，要管他三頓飯，一個月六錢銀子。

  　　蘭婆子就比較便宜了，二兩銀子簽了賣身契。

  　　沒辦法，蘭婆子不是京裏人，是京城外頭一個偏僻的小山村裏的，在村裏過不下去了，隻能出來找活計，眼看著就要要飯去或者餓死街頭了，無可奈何下她隻能用這個辦法讓自己活下去。

  　　陸如蘭聽了蘭婆子說了身世，歎了口氣，想到了當年的自己。

  　　當年他就是死了丈夫，也沒有孩子，被村裏人欺負，好在後來她發狠嚇唬住了村裏人，不然也得成了奴籍。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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