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鹹魚吃藥
作者:三日成晶      更新:2022-07-15 13:44      字數:8813
  第65章 鹹魚吃藥

    烏麟軒的衣服都汗濕了,好在出了這麽多的汗,他的燒確實是退了。

    男高中生恢複得就是快!

    陸孟讓婢女進來,收拾床鋪,把茶壺裏麵的水換成白水。

    親手給烏麟軒倒水喝,烏麟軒一口氣喝了兩大杯。

    這才頭靠在床頭上,對陸孟說:“陳遠不在,伺候我更衣吧,我沒有力氣。”

    陸孟確實是打算伺候一下病號。

    但聽到烏麟軒嘴裏說出“伺候”這兩個字。就感覺自己莫名其妙成了婢女。

    烏麟軒有一種天生的高高在上,命令別人伺候自己的時候,是那麽的理所當然。

    可是陸孟不幹。

    她可以主動幫忙,但不能像個婢女一樣被使喚。

    這就好像很多結婚以後的女孩子,一開始隻是想要替家中分擔家務活。

    時間久了,很多家務活就會理所當然的變成女孩子的。被各種指使來指使去。

    到最後演變到女孩子自己不做,都會覺得自己不盡責。

    那些本來都算是小事。誰洗個碗啊誰擦個桌子的,你如果計較,搞不好還會被別人覺得懶惰不懂事。

    可生活當中,就是用這些小事組成的。

    陸孟就坐在床邊上沒有動。

    她對烏麟軒說:“王爺恕罪,臣妾不會伺候人。”

    陸孟每一次都是陰陽怪氣的時候,才會自稱臣妾。

    烏麟軒這會兒心情特別的平和。一聽到他的王妃自稱臣妾,就知道她又要起幺蛾子。

    聽她說不會伺候人。烏麟軒看著她,並不說話。

    兩個人對視了一會兒,陸孟又說:“再說夫妻之間怎麽能用伺候來形容?那昨天晚上我借王爺的手,也算王爺伺候我嗎?”

    烏麟軒皺眉,他如何能受得了自己伺候別人?

    不過是縱著她罷了。

    陸孟見到他皺眉,就笑起來。也不說別的了,就讓他自己以己度人去,她就幽幽盯著烏麟軒看。

    雖然陸孟沒有說話,但是她滿臉都寫著——我給你一次重新組織語言的機會。

    烏麟軒七竅玲瓏心,很快就意識到他的王妃是什麽意思。

    如果是從前烏麟軒一定會覺得,他的王妃不識好歹,這是冒犯他。

    他被他的王妃已經冒犯了太多次。而且不隻是言語冒犯,惹急了還會打他。

    因此烏麟軒甚至覺得他的王妃,不願意“伺候”他,是很正常的,沒什麽大不了的。

    烏麟軒從善如流地說:“陳遠不在,能否請夢夢幫我穿一穿衣服?”

    “好呀!”陸孟見他上道,這一次答應的幹脆利落。

    “這就對了嘛,夫妻之間怎麽能說成伺候?明明就是互相幫助。”

    烏麟軒微微眯起眼睛,笑著點頭:“夢夢說得對。”

    烏麟軒想要了解一個人的心思,實在是太容易了。從前他就隻是不屑而已。他天生就不會顧及別人的情緒。

    但是現在不同,他很樂意讓他的王妃開心,他自己也會過得很愉快。

    兩個人之間一旦形成良性循環,日子就會越來越愉快,相處起來也越來越輕鬆。

    陸孟幫著烏麟軒換好了幹爽的衣服。烏麟軒退燒了,精神看上去好多了。

    他就又想處理堆積的事務,但是被陸孟阻止了。

    “說好了要休息,你有十萬火急的事情要處理嗎?”

    陸孟問烏麟軒:“就是那種如果今天不處理,就會丟人命的。”

    烏麟軒想都沒想,就搖了搖頭。

    他向來走一步想十步,擅長未雨綢繆。很少會讓事情發展嚴重,變成燃眉之急。

    因此如果真的要休息幾天,也不是不行。

    陸孟見他搖頭,拉住他的手一拍,替他下定論道:“那就把那些破爛的事情放一放,這幾天先把身體養好。”

    “這樣吧,你去我的院子裏待著。免得你在自己的屋子裏總是想往書房跑。”

    陸孟說著,不由分說拉著烏麟軒,從後門出去。朝著自己的屋子方向走。

    烏麟軒走得很慢,陸孟走的大步流星,兩個人拉著手,一前一後,手臂拉成一字形。

    夕陽照射在院子當中,冬天的夕陽沒有很美,不夠昏黃暖意不足,還很刺眼。

    烏麟軒把眼睛眯起,他就算不進書房,也能在腦中把他要做的事情,逐條羅列。

    可是他這一會兒的思想竟然有一些渙散,無法凝聚成型。

    他落後的腳步,因為陸孟扯著他的胳膊,一聳一聳的,連思緒都被扯散了一地。

    那些陰謀詭計,混在夕陽當中,灑在滿院堆積未化的落雪之上,折射出一種光怪陸離的顏色。

    “快點走啊,一會兒吹著涼風,晚一點又該發熱了!這院子有什麽好看的?”

    陸孟又使勁扯了一下烏麟軒的手臂,站定之後轉頭問他:“是覺得頭暈嗎?還是你的腿又疼了?”

    陸孟覺得大狗病可真多呀。

    她把烏麟軒的手臂架在自己脖子上,伸手摟住了烏麟軒的腰。

    說:“走不動就把重量放在我身上,我架著你呀。”

    “你架不住我……”

    烏麟軒把一部分重量放在陸孟身上,嘴裏卻在說:“你這細瘦的肩膀,如何能架得住我?”

    如何能夠背負得起我身上背的那些東西?

    沒有人能架得住他。

    陸孟這一次沒聽懂他的一語雙關。她就算聽懂了,也不會理會他的無病呻吟。

    但是陸孟看出了他的眼神有點不對勁。微微一撇嘴,就知道他不知道又在胡思亂想什麽。

    人不光不懂狗的快樂點。

    也不懂狗的憂愁。

    陸孟架著烏麟軒,很快到她屋子的門口。

    把人往屋裏頭一甩,進去就把門關上了。

    滿院子的光怪陸離,被她砰得一聲,震得稀碎。

    太陽落山了。

    晚飯時間到了。

    烏麟軒本來是沒有什麽胃口的。

    隻要不跟陸孟在一起,他大部分的時間對食物的訴求,是非常低的。

    但他雖然說了自己不想吃,還是被陸孟給拉到了桌子邊上坐著。

    陸孟沒有溫聲細語地勸他,你吃點吧。

    而是說:“王爺要是不吃的話,那就看著我吃吧。”

    然後陸孟就開始了她的吃播。

    這就像喂小孩子吃飯,不能攆著他,越攆著他,他就越不吃。

    你就吃你自己的,不行就餓他一頓。

    或者躲躲藏藏鬼鬼祟祟地吃,被他看到了,他就會搶著來吃。

    這個道理在大人的身上,也是適用的。

    對烏大狗尤其好用。

    沒一會兒。他就主動拿起了筷子,開始吃東西。

    陸孟用眼皮夾了他一眼。故意在他夾東西的時候,去搶他筷子上麵夾的。

    “你做什麽?盤子裏又不是沒有……”

    烏麟軒無奈說:“好歹學一點大家閨秀的樣子。若是過些日子太後召見你去宮中,你難道就這樣?”

    “這樣又如何?她會因為我吃相不好判我個斬立決嗎?”

    “再說我可不想去宮裏,那太後本來就極其不喜歡我,我要是去了那不就是進了虎穴狼窩?”

    “王爺散播一點謠言出去吧,就說建安王妃病入膏肓。已經起不來床了……”

    陸孟一邊吃一邊說:“我就不信太後還能把我抬宮裏去。”

    烏麟軒徹底沒有脾氣。

    慢條斯理地咀嚼著嘴裏的食物,無奈說道:“你要是實在不喜歡接觸人,這倒也是個辦法。”

    雖然是下下之策,可也確實能躲過一些人。

    “確實是不想。我就想躺在王爺的後宅當中,虛度光陰。”

    烏麟軒嗤地笑了:“這點出息。”

    陸孟也笑了笑沒有說話。專心致誌吃東西。

    一頓飯兩個人吃得很快樂。也都吃得很飽。

    烏麟軒本來是沒有食欲,可是生病的時候怎麽能不吃飯呢?

    吃了飯之後病就會好得快,抵抗力也會強。

    晚飯過後烏麟軒精神又好了一些。他並沒有去處理堆積的事務,而是和陸孟一起躺著看話本子。

    他半撐著手臂,發表言論十分犀利。

    眼睛神采奕奕,半撐著手臂透出一些隨性又灑脫的味道。

    陸孟側頭看他,想起她媽媽小的時候和她說的話。

    她對烏麟軒說:“生病的時候,多多吃飯就會把病給撐跑了,你看你不是好多了?”

    烏麟軒愣了下,他現在確實是好多了。

    “夢夢說得對。”烏麟軒笑著摸了摸陸孟的臉,順著她說:“夢夢疼我,我都記著了。”

    兩個人繼續看話本子。話本子裏麵的人渣表哥,果然睡完了人不認賬。

    女主角已經失了清白,家裏人還不知道,要給她張羅親事。

    而這個人渣表哥,躲去了花樓裏頭。對表妹的親事不聞不問,根本沒有要娶表妹的意思。

    他家裏麵未必不知道他和表妹的事,態度很明顯,也不會讓他娶的。

    他家裏總想著攀高枝,也在給他張羅著婚事。幫他娶一個對他未來有幫助的世家小姐。

    而且親事已經初步有了定論。對方家世很高,卻不知道怎麽瞎了眼睛,對這個人渣表哥還算看好。

    兩家已經相互間遞了男女八字。

    “這種廢物娶了世家小姐也沒有用。”烏麟軒說:“家族隻會越來越沒落。”

    陸孟已經習慣了他看著看著,就一頓“發彈幕”。

    也挺喜歡他說那些東西,每一次都聽得很認真。跟聽孫子講兵法似的。

    因此陸孟問:“為什麽呢?”

    “還能為什麽?那些世家小姐們都是傻子嗎?她們嫁給誰的時候會仔仔細細調查。要成親的對象,家世底蘊,為人如何。”

    “但凡是好一點的氏族結親,真正講究的不是什麽生辰八字,命格樣貌。而是門當戶對。”

    “他和他表妹的事情根本就瞞不住。可是對方竟然裝著不知道。”

    “這位表哥的家世看上去還可以,但卻已經是個空殼了。”

    “若是對方底蘊深厚,而且沒有什麽狼子野心的家主,會斷然拒絕這樣的親事。”

    “若是對方有一位狼子野心的家主,結親就是羊入虎口。”

    “世家之間相互蠶食,不論嫁娶,都是弱者依附強者,大魚吃小魚。這就是弱肉強食。”

    “對方遞過來了女方的生辰八字,就是有一位狼子野心的家主。”

    “這位表哥如果聰明,娶了表妹,兩個空盒子的家族,說不定捏在一起還能東山再起。”

    烏麟軒說:“可惜表哥都是人渣。”

    陸孟一臉懵懂。

    烏麟軒低頭親了親她的鼻尖。

    陸孟用手臂捅了捅烏麟軒,“說說?”

    “這個其實也可以反過來理解……”烏麟軒仔細琢磨一下。

    換了一種方法。

    從解釋改成反問。問陸孟:“你知不知道為什麽延安帝,願意把永樂郡主賜給我。卻絕對不會在老六和永樂郡主的事情暴露之後,給他們做主讓他們成婚嗎?”

    陸孟稍微想了想,剔除了延安帝其實特別寵愛烏麟軒這個三皇子的可能。

    如果是真的寵愛,獵場之後,也不會始終都沒有安撫的賞賜賜下來。

    他應該更忌憚烏麟軒這個有能力的兒子。

    然後陸孟說:“是他們的家世不合適嗎?”

    陸孟對朝堂上的事情不甚了解,也不上心。自然想不出什麽深奧的東西。

    “不是因為家世不合適,是因為太合適。”

    “六皇子背靠當朝太尉。而且這個老東西年紀一大把了很不安分,參與了獵場截殺。顯然是想要推他的好外孫上位。”

    “六皇子雖然生母死去,平時在宮中也很低調。但是太尉手掌兵權,和文山王這個獨霸一方的異姓王結親,那就是如虎添翼。”

    “我父皇絕對不會允許這種聯盟結成。”

    “到時候六皇子和文山王如果沒有人退,我父皇會親自下手料理他們。”

    烏麟軒這個局做得最精妙的地方在於,文山王和六皇子根本退無可退。

    因為蠱蟲在,他們退也是死,不退也是死。

    文山王當然可以舍棄永樂郡主,但他說自己舍了,就會有人信了?

    六皇子的蠱毒需要永樂郡主來解。

    隻要永樂郡主活著一天,聯姻一旦結成,文山王說他退了,皇帝會信嗎?

    怎麽都是要死。

    這一部分陸孟聽懂了。

    氏族和兵權結合起來才能成大事。也就是文武相和。

    曆朝曆代造反謀逆的,像這種不在少數。

    烏麟軒繼續循循教導。

    “夢夢知道為何延安帝願意把永樂郡主嫁給我嗎?”

    烏麟軒說:“他未必不知道,那些我與永樂郡主的傳言是假的。又為什麽明目張膽地大肆封賞永樂郡主,鼓勵她到處撒謊?”

    陸孟想了想說:“因為……王爺手中也沒有兵權。氏族和氏族聯合在一起,沒有謀逆造反的資本?”

    烏麟軒笑了笑說:“對,也不對。”

    “我手中有兵權。”

    他笑眯眯地看著陸孟說:“南疆封北意和長孫纖雲手中的兵馬,除了聽當今天子調遣,如果會向著誰,那一定是我。”

    “因為本王有你。”

    烏麟軒說:“他們不需要真的臣服於我。但隻要你在我的身邊,做我的建安王妃。所有人就都會覺得,長孫纖雲和封北意,都是我建安王的人。”

    “就連延安帝都會這麽認為。”

    這也是當初烏麟軒搶婚的原因。

    他不會讓這種機會,落在四皇子的手中。

    陸孟微微張大眼,所以烏麟軒娶她,也有仗著封北意和長孫纖雲的勢!

    她就說!為什麽烏麟軒會這麽縱容她!

    相比什麽狗屁的愛情和好感,這種相互利用的關係結構,才是最堅固的!

    烏麟軒繼續說:“但是如果我娶了文山王的女兒,因為什麽救命之恩,把你從建安王妃的位置上擠下去。那我的兵就沒了。”

    “就會變成你說的,氏族和氏族聯合,掀不起什麽大風浪。”

    陸孟這回聽懂了。

    這盤遊戲有點像消消樂。

    她算是裏麵的地雷?

    如果不炸的話,放在那裏不礙事。炸了的話,能消解周圍的一堆困局。

    不過她還有一點不懂:“可是你之前不是想要和百裏王聯合?動過心思要娶銀月郡主嗎?”

    “文山王不行,為什麽百裏王可以?”陸孟問。

    烏麟軒笑著,聽到陸孟這麽問眼睛亮了亮。

    他的王妃還是很聰明的。

    他拍了拍陸孟的腰,說:“因為百裏王養了很多私兵。南疆多戰事,常年各處征兵,連封北意的手下都有很多他的人。”

    “這些兵都非常的隱秘,像長在人身上的虱子,連延安帝都無可奈何。”

    “而且百裏王封地在南疆。舊部遍布南疆,否則你以為為何將他羈押在皇城當中這麽久,得了個謀逆之罪,卻沒能輕易把他腦袋砍了?”

    烏麟軒說:“因為你的姐姐和姐夫,正在瘋狂清理他的屬下和舊部。再一個一個揪出那些寄生在南疆大軍之中的虱子。”

    烏麟軒說:“我當初若是與他聯合,會把他這些年來所有的罪證都消掉。”

    “他身為異性王,這些年來駐紮在南疆,打起仗來送軍需的事情多了。在南疆百姓當中的威望也很高。”

    “一位無過而有功的異性王,不過想女兒嫁給一個有王爺稱號的皇子,連延安帝都沒有理由阻攔。”

    “那時候拿掉了你的王妃之位,封銀月郡主為王妃,他自然會為我牽製封北意和你姐姐。”

    “且隻要我不傷你性命,讓你繼續待在我身邊。封北意和長孫纖雲,就不會魚死網破。”

    “這就是製衡。”烏麟軒抱住陸孟,親吻她的眼尾。

    “話本當中的那個表哥,如果娶了表妹,兩家氏族聯合。就勉強能同其他氏族大家抗衡,不會被輕易蠶食。”

    “和我與百裏王聯合,表麵上是兩個氏族聯合。卻實際上是兵將聯合,有了抵抗的能力,是一樣的道理。”

    他說:“可是我的萬般計劃當中,你是最大的變數。”

    她從不按烏麟軒見過的路數去走。開始讓他忌憚疑惑,讓他賠上太多,輸了舍了就不甘心。

    他總是疑惑,她做的一些事情的目的。

    猜來猜去猜來猜去,眼睛就轉不開了。

    最後逐步揭開了真相,卻讓他哭笑不得。

    那塊他忌憚良久,以為會蟄伏猛獸的黑漆漆布底下,真扯開,才發現——其實從頭到尾那布下都沒有什麽猛獸,隻蓋了一隻翻著肚皮的狸奴。

    她腦子空空蕩蕩,根本就隻想著待在他身邊,用他的錢吃喝玩樂。

    烏麟軒想要把狸奴弄死,宣泄被戲耍的憤怒。卻發現自己已經舍不得了。

    他的王妃像雲彩捉摸不定,又像沼澤讓人無知無覺深陷。

    舍不得殺,舍不得放。

    如今傷都舍不得,就隻想抱在懷中哄著。

    他就隻好兩害相權取其輕——選擇封北意和長孫纖雲,舍棄百裏王。

    雖然封北意和長孫纖雲,現在並沒有站在他這一邊。按理說是不如百裏王得用。

    但是烏麟軒並不著急。他既然選擇了他們,他們早晚也會站在他這邊的。

    畢竟這一盤棋,才剛剛開始。

    陸孟久久沒說話,她又開始覺得自己活到現在不容易。

    烏麟軒腦子裝了這麽多的彎彎繞繞,陸孟滿腦子隻有今天吃飽今天不餓。

    她幾次三番小命在丟和不丟的邊緣。仰仗的不過是封北意和長孫纖雲。

    或許還有一些別的?

    陸孟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臉。然後笑起來。

    她湊到烏麟軒的麵前,問他:“所以我一直都是靠臉,讓王爺欲罷不能?”

    兩個人如今已經坦白到什麽都說,而且毫無芥蒂。

    烏麟軒聞言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說:“你這張臉,不足以迷惑本王。”

    他想了想說:“……大概是你擅長花言巧語?像極了話本子當中的那個表哥!”

    其實烏麟軒也想不出來為什麽。

    但有些人就很奇怪,你就是喜歡和她待在一起。哪怕你甚至沒法一下想出來她的諸多好處。

    像一碗白米飯,白白胖胖,不多稀奇。

    可你無論吃什麽菜,都是要配飯的。不配白米飯,吃什麽都不香。

    陸孟哈哈笑起來,烏麟軒也笑。

    笑著笑著,烏大狗就突然不說人話了,開始冒狗語。

    “夢夢,我們生個孩子吧。”

    他一邊嘴上嫌棄陸孟色相不夠好看。

    又無可控製的想象,如果生出一個和她差不多的孩子,肯定會很可愛。

    烏麟軒不喜歡小孩子。可如果是和他的王妃一樣,他一定會喜歡。

    陸孟一時間愣住。反應過來之後就低下頭,故作嬌羞卻其實在心裏罵開花了。

    你想得美!

    陸孟美出你大鼻涕泡了!

    她笑而不語,知道不能明麵拒絕,會引起烏大狗的逆反心理。

    於是陸孟意依偎烏麟軒的懷中,自己抽搐的表情藏起來。

    表現出依戀,心裏盤算著,得盡快把長效避孕藥提上日程了!

    陸孟想著烏麟軒的身體不好,且得養一陣子。藥也不用吃太早。

    還想再等一等南疆那邊的消息,讓長孫纖雲幫她掌掌眼,看看槐花老不老實。

    他在南疆那邊徹底老實了,陸孟才敢吃他給的藥。

    可現在看來不成,烏麟軒以前隨時準備換掉陸孟,不想讓她懷孩子。

    現在心裏喜歡她,又想讓她生孩子。

    可陸孟卻是不幹的。

    在這個世界,陸孟了解過,風寒沒有傳言當中那麽可怕了。

    但是生孩子照樣是九死一生。

    沒有什麽值得她玩命!

    於是兩個人又開始各自心懷鬼胎。

    烏麟軒琢磨著,兩個人之間有了孩子,他的王妃就會徹底在他身邊安穩下來。

    而陸孟卻想著,生孩子是絕對不能生的,這輩子都不可能生的!

    兩個人相擁著,不遠處擺放著一對碳爐,將整個屋子都熏得暖烘烘的。

    這兩盆炭,有些像他們本身。

    相對而立,散發著相同的溫暖,也偶爾會露出一些溫暖的紅。

    但是燒炭嘛,炭火的外麵都會漸漸生出燃燒過後的飛灰。

    偶爾有些許涼風,從門縫或者是窗戶縫鑽進來。把那些黑灰給吹起來,就很嗆人。

    陸孟身體好得很,根本不在乎這點灰塵。

    但烏大狗就嗆得時不時咳一咳。

    這個要命的話題,很快被陸孟故意問話本子當中的東西,巧妙轉移。

    烏麟軒在陸孟的身邊,偶爾輕聲細語說點什麽。

    都是這書裏麵藏著的,所謂製衡之術。

    或者借由書裏的這個表哥,拉踩一下岑溪世。

    他們並沒有看到很晚,沒多久就去睡覺了。

    烏麟軒依舊會發夢,但是陸孟今天晚上早有準備。

    白天的時候,讓秀雲和秀麗給她準備了十幾尺白綾。就塞在枕頭下麵。

    等到晚上烏麟軒一不安穩,陸孟立刻爬起來。

    左一圈右一圈,把烏麟軒纏成一個木乃伊。

    然後還打了個漂亮的蝴蝶結,這才重新躺回去。又把烏麟軒用被子裹好,美美地睡了。

    第二天早上醒過來,陸孟是被烏麟軒給吵醒的。

    “你竟敢把本王弄成這個樣子?!我真是太縱著你了!你趕快給我解開!”

    陸孟現在已經學會自動把烏麟軒的聲音,轉換為——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她昏昏沉沉睜開眼,有些不耐煩地說:“你就自己解開不就得了?用內力把它爆開,就像那個發帶一樣……”

    烏麟軒又生氣了。

    他把白綾扯得稀巴爛跑掉了。

    陸孟翻了個身,懶得理。

    他昨天晚上還好好的,還給陸孟上了好幾課。

    陸孟睡覺之前想要“交學費”,是烏麟軒這個老師嚴詞拒絕了。

    那可就怪不得陸孟不尊師重道了。

    烏麟軒跑了之後,陸孟以為他自己中午就會跑回來。

    結果他一跑跑了一天,都下午了也沒回來。

    肯定又是去偷偷努力了。

    Boss是個工作狂,沒有辦法。

    昨天晚上陸孟強留他休息,把他給鬧心的,快要把一個無邏輯的話本子,給解讀成孫子兵法了。

    陸孟心想著他晚上就該回來了。

    然後他晚上也沒回來。

    陸孟去前院找他,他把陸孟拒絕在了書房的門口。

    說要讓她回去反省。

    陳遠和陸孟說這句話的時候,恨不得跪在地上。

    他本來就有點害怕建安王妃,結果王爺還讓他傳這種話。

    還勒令他連語氣也學過來。

    於是陳遠挺直胸膛,咬緊牙關,像個狐假虎威的老太監,說道:“王爺要王妃回去好好反省!”

    陸孟一點也沒生氣,在書房的門外笑得不行。

    人不光不懂狗的快樂和憂愁,也很難懂狗子為什麽不喜歡被拴著。

    “我還不是為你好!今天晚上你自己睡吧!抽風去吧沒人管你!”

    裏麵的烏麟軒抽風沒抽風陸孟不知道,但是看陳遠抖動的眼皮是快抽了。

    陸孟扯著嗓子,拍著烏麟軒的書房喊,喊完轉身就走了。

    跟她玩冷戰?

    看看誰怕誰!

    兩個人之間看上去像是吵架了,但其實他們都知道,彼此根本就沒有生氣。

    烏麟軒隻是閑不住,找個借口跑出來。

    可兩個人這麽一鬧,把陳遠和辛雅可給急得夠嗆。

    這就是純粹的皇帝不急太監急。兩個人湊在一起嘰嘰咕咕不知道怎麽商量的。

    反正烏麟軒處理事務到一半,竟然黑著臉,跑到了陸孟的房門口去敲門。

    陸孟這時候正坐在貴妃榻上,麵前擺著一碗雞湯。

    她盯著這碗雞湯,正在醞釀勇氣。

    手邊上是一些蜜餞丸子,陸孟想著,喝完雞湯就吃幾個丸子,畢竟這雞湯也是藥。

    沒錯,就是陸孟讓槐花給做的,那個長效避孕藥。

    那個藥當然也能直接喝。但是陸孟總害怕,不弄成雞湯就沒有效果。

    畢竟劇情裏就是這麽寫的。

    藥已經倒進去了,正晾溫度呢。

    結果還沒喝呢,烏麟軒怎麽跑來了?!

    敲門的聲音還挺急的,陸孟為了喝藥專門把門鎖上了。

    一聽到烏麟軒的聲音,陸孟嚇的端起雞湯就要喝。

    可是實在太燙了!入不了口!

    烏麟軒還在外頭喊道:“長孫鹿夢!開門!”

    陸孟沒辦法。隻好讓婢女把門給打開了。

    烏麟軒氣勢洶洶跑進來,神色有些慌張,視線在陸孟手上轉了一圈。

    最後落在了她手邊盤子裏,那些蜜餞丸子上麵。

    上一次她就是用這個東西,把自己騙得很慘。

    可那次之後,烏麟軒始終沒辦法確定,槐花到底有沒有做出那種讓人吃了就會死的藥。

    他的王妃性情過於剛烈,雖然這種剛烈隻是針對他自己……她不會因為今天自己不讓她進書房。就尋死覓活吧?

    烏麟軒屬實是被嚇到了。

    他聽死士來報,說今晚王妃要吃藥。他著急忙慌地過來,一看那些蜜餞丸子,估摸著她又是要嚇人而已。

    稍稍鬆了一口氣。

    但他很快又冷起臉。

    看著陸孟放蜜餞丸子的盤子,陰陽怪氣說道:“又要吃藥啊?”

    陸孟心裏咯噔一聲。

    還以為他知道了自己要吃不能生孩子的藥。

    嚇得差點從貴妃榻上,出溜到地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