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鹹魚吃狗
作者:三日成晶      更新:2022-07-15 13:44      字數:12523
  第53章 鹹魚吃狗

    饒是陸孟這種老油條,聽了獨龍說完之後,也愣了。

    什麽玩意啊?

    盛夏時節文華樓的琴師……陸孟很快笑了起來。

    那時候她和長孫纖雲上花船,結果烏大狗頂替了琴師,還給長孫纖雲舞匕首伴奏。

    那天晚上他們第一次睡,陸孟確實是跟他玩了一把角色扮演。

    那天她是去樓裏喝花酒的小姐,烏大狗扮演一個賣藝也賣身的琴師。

    陸孟把手肘撐在小桌子上,托著自己的下巴回想。她已經好久都沒有想過以前那些事兒,主要是最近糟心的事情太多了。

    可現在回想起來那天晚上一切曆曆在目。那是陸孟體會比較好的一次。畢竟陸孟從前交往的都是些正常人,不是紙片人,沒有誰能給她那種絕頂的體驗。

    又青澀又聽話,又激進又溫柔。那天晚上的烏大狗,讓陸孟覺得她在拆一個包裹。

    包裹拆開之後裏麵是一枚汁水淋漓的果子,香甜可口,回味悠長。

    以至於時隔了這麽久,陸孟現在回想起來……覺得自己更熱了。

    烈酒上頭,甜酒也很上頭啊。

    “二小姐?”獨龍清了清嗓子,在外麵又喊了一聲陸。

    這到底是讓進來還是不讓進呢?倒是給一個準話呀。

    陸孟撐著手臂在桌邊,手指在桌上酒壇子邊上轉了轉,而後收回了思緒。

    叫秀雲和秀麗說:“給我拿件大氅,幫我把鞋穿上,小姐我……”

    陸孟輕笑了一聲說:“我要出去會會琴師。”

    秀雲和秀麗對視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了然。

    果然王爺和王妃是打折骨頭連著筋的,分不開。

    獨龍在窗外聽到陸孟這麽說,又伸手撓了撓自己裸露的皮膚。然後飛身直接上了房頂之上,他打算去練劍。

    不把這一身小疙瘩練沒,他整個人都別扭的要死。

    獨龍之前對著陸孟的時候自己沒察覺,眼神其實是有一些變化的。

    無論是什麽樣的人,你整天跟一個人關在院子裏。整天看著她,她又生得美,待你好,誰不會被迷眼?

    但現在獨龍無比清醒,他到底出身世家,就算是現在家族敗落了,骨子裏的一些固守的東西也無法消磨幹淨。

    他保留著世家公子的驕矜,他一輩子也幹不出來這種事,建安王……不愧是建安王。

    他現在隻想離這一對“狗男女”遠一點。

    陸孟穿戴好了之後,伸手拍了拍自己透紅的臉蛋。

    一大壇子梨花白,她自己喝掉了小半壇,現在腳踩在地上都有點晃。

    秀雲和秀麗一左一右扶著陸孟。陸孟推開門,這才發現外麵不知道什麽時候又下起了雪。

    瑞雪兆豐年,看樣子明年的雨水應該不錯。

    陸孟被婢女扶著朝著大門口的方向走,被涼風一吹,被雪花撲在臉上,一冰,人精神了一點。

    烏大狗這又是在玩兒什麽小花招?

    陸孟必定不會上這個當。

    然後她走到了大門口,先看到了陳遠,陳遠對著大門這邊站著。

    他手裏拿了一把傘,卻沒有撐在烏麟軒的頭頂上。而是麵有菜色地給他身邊的輪椅打著傘。

    陸孟挑了挑眉,壓住自己想笑的欲望。喝完酒之後心跳加快,人會不受控製的興奮。

    不過陸孟不能在這個時候泄露情緒,免得讓烏大狗打蛇隨棍上。

    “王爺這是折騰什麽呢?”

    陸孟看了一眼輪椅和陳遠,視線又落在了披著白狐大氅,背對著陸孟站著的人身上。

    不得不說就這一個背影,銜接遠處連綿素白,就可以入畫了。

    烏麟軒聽到陸孟的腳步聲停下之後,這才緩緩地轉過身。

    他手中抱著長琴,長發高束,自頭頂飛落肩頭。本來是烏黑如瀑的長發,此刻落滿了白雪。

    他轉過來之後也沒有馬上抬頭看陸孟。他將自己一身戾氣,眼中的銳利全部都壓在睫羽之下。手中抱著琴,連垂落纖長的睫毛之上都是雪沫。

    陸孟的呼吸都滯了滯,烏麟軒長得好,她一直都很清楚。

    這本書的作者,從不吝嗇把所有溢美之詞用在男主身上。

    烏麟軒連那天晚上被她撕扯成那樣,也能讓人一目驚心,更遑論他這次來明顯故意裝扮過。

    烏麟軒大多數衣服都是黑色的,或者是黑紅、醬色、深紫或者墨綠。

    烏麟軒很少著淺色衣衫,尤其是這樣一身素白。著淺色,本來就會顯得姿容鮮亮。

    有句話說要想俏,一身孝。

    而這淺色放在烏麟軒的身上,就不再是姿容鮮亮能夠形容。

    擁了這麽一身雪色狐皮大氅,同這天地間素白融為了一體,他若冰雪為肌玉為骨的謫仙。又如同這漫天輕柔覆蓋的冷雪,所幻化出的雪神。

    如果說岑溪世是雪中春芽,烏麟軒此時此刻的形容,便如雪中盛放的白蓮。

    不是一個等級。

    陸孟咽了口口水。

    感覺自己吹口氣兒,麵前這人便會羽化而去,或是忽然化為漫天的飛雪,撲麵而來。

    陸孟看著他,好一會兒都沒有吭聲。

    陸孟覺得梨花白名不副實,後勁兒太大了。

    烏麟軒也並不說話,隻是垂著眉眼。任由大雪落在他的身上臉上,眉目之間攏著難以融化,引人心顫心疼的沉鬱。

    陳遠牙疼。

    他死死咬著自己的後槽牙,嘴裏一陣陣泛酸。

    陸孟身邊的秀雲和秀麗也是看得癡了。

    不過一陣冷風吹來,還是陸孟先回神。

    她又咽了口口水。

    被雪吹得眯了一下眼睛說:“王爺你……”

    “小姐,可否還記得我?”

    烏麟軒慢慢抬眼看過來,眼中空靈如幽穀,乍一看根本沒有聚焦。

    看著你又像沒有看你,慢聲細語一字一句,像是無望的在詢問一個負心之人。

    他問:“那夜你許我之諾,如今可還作數嗎?”

    “我已經為自己贖身,如今飄零如雪,無處可去……小姐可否收留我?哪怕一夜也好。”

    烏麟軒再度垂頭,憂鬱的眉目如煙雨朦朧的遠山,“容我再為小姐撫琴一曲。”

    陸孟再次咽了口口水。

    她是真的喝多了。感覺拂麵的冷風都要變成熱風了。

    她必不能被烏大狗所迷惑。他裝的再怎麽像一個身世飄零的琴師,再怎麽卑微可憐。

    他本身也是一隻烏黑烏黑的大狗。

    心和血都是黑的。

    陸孟警醒自己一樣,用指甲壓了壓自己的掌心。也不怪她定力不足,主要是今天實在太燥了。

    她不應該喝酒的時候看帶顏色的書。

    “王爺你別鬧了。”陸孟說:“腿還沒好,又下這麽大的雪,你是折騰自己上癮嗎?”

    “回去吧,”陸孟故意打了個哈欠說:“我都要睡覺了。”

    “小姐……你是不認了嗎?”烏麟軒看向陸孟問,聲音竟然帶著些許顫音。

    仿佛心痛到要連聲音都走了調,像一個孤注一擲的人,卻最後還是被薄情辜負。

    那天晚上陸孟確實說了挺多的,角色扮演嘛。

    烏麟軒如果在現代世界,就憑他這一張臉。就憑他這演技,他也能做個娛樂圈的無冕之王。

    他演得實在是太好了,陸孟換了個姿勢。

    抬手抹了一下融化在她臉上的雪水,走進一步嗤笑道:“公子這是說的哪裏話,床榻之上說的話怎麽能作數呢?”

    “公子應當知道,我現如今已經嫁做人婦,乃是當今建安王的王妃。”陸孟說:“你是不要命了嗎?還敢來找我。”

    “你難道不知道建安王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狂逆之輩嗎?”

    “若能再得小姐一顧,死又何妨!”烏麟軒也上前兩步。

    他一動,身上堆積的雪花便簌簌落下。如冰雕融化,雪神蘇醒。

    又因為踉蹌,他懷中長琴落地。琴弦被震動,嗡的一聲。

    然後他就伸手抓住了陸孟的手。

    陸孟甚至不知道他踉蹌的這一下,到底是因為演戲,要表現出站得久了,見她要拒絕心裏著急,所以急著抓住她。還是因為本身他的腿根本沒好,是個瘸子。

    陸孟隻感覺手上抓上來一隻冰涼徹骨的手,被落地的那一聲琴音震得心弦一蕩。

    熱。

    但他是涼的。

    陸孟覺得自己手裏被塞進了一塊冷玉。她下意識地摩挲了一下。

    吸進肺腑的涼風,轉瞬間呼出去就是熱的。陸孟喝多了之後,她的眼尾都有一些發紅。

    她近距離看著烏麟軒的臉,眼睛一錯不錯。

    這個人太聰明了。姿態放得這樣低,堂堂皇子,王爺,竟也能扮作男妓。

    借著這樣的夜,這樣的時刻,把他們生生拉回了盛夏初次歡好的心境。妄圖讓大雪掩埋掉他們之間的一切矛盾。引她心軟沉溺。

    陸孟晃了晃頭。

    可最後陸孟還是說:“你想求一死,我卻並不想。”

    她放開了烏麟軒的手,把手背到身後搓了搓。

    想把那種麻酥酥的感覺都搓掉。但是越搓越麻。

    要死。

    陸孟咬了咬牙,麵無表情地說:“你趕緊走吧,別玩這一套了,我累了。”

    陸孟說完轉身就走,以為烏麟軒還會來拉扯,但烏麟軒竟然真的沒有拉她。

    隻是在身後叫了她一聲:“小姐。”

    陸孟腳步頓了一下。

    側頭沒有看向烏麟軒,而是看向陳遠說:“好歹你是個貼身伺候的,王爺的腿都沒好,你就看著他這麽折騰自己?”

    陳遠莫名其妙被數落了一頓,覺得自己就像是城門失火,被殃及的池魚。

    可他隻能恭恭敬敬聽著,管不了建安王,也不敢跟建安王妃頂嘴。

    很明顯現在兩個都是要人命的主子。

    陳遠躬身應是,正要勸說一下建安王,別丟人現眼了!

    結果就看到建安王將頭頂的發帶解下來了,長發散了滿肩頭。

    他一愣,陸孟順著他的視線一看,然後也愣住了。

    烏麟軒一頭墨發都散了下來,手中抓著一條發帶,十分利落地挽了兩下。

    用一種陸孟沒有見過的繩結,挽了兩個圈之後,套在自己的一雙手腕上。

    而後抬起了眼看向陸孟,此刻眼中再也沒有了那種偽裝的空靈和沉鬱。

    眉宇之間煞氣四溢,雙眸銳利而暴躁,透著濃重的不滿不羈。像一個得不到玩具的孩子,在發瘋的邊緣。

    然而他這一身裝扮,散了長發,又露出這樣的神色和眼神,正如那將要墮魔的仙人,迷人又危險。

    他幾步走到了陸孟身邊,陸孟發現他走路的姿勢確實有一點跛。

    但這絲毫無損他的氣勢,他居高臨下看著陸孟,將鬆鬆係著的手腕舉到她的麵前。

    然後低下頭。用嘴咬住了發帶的一頭,抬起頭狠狠一拉。

    他的手腕鬆鬆的發帶就已經徹底束緊。

    他嘴裏叼著發帶,入鬢的長眉微微挑了一下,對陸孟說:“這樣呢?”

    他吐了發帶,然後用手抓住,抓過陸孟的手直接塞在她的手裏。

    “帶我進去。”烏麟軒命令道。

    他微微揚了揚下巴,像一頭被一根細弱的鎖鏈捆住的猛獸。它抖著自己身上的毛發,帶得鎖鏈嘩啦啦作響,每一根毛發都在宣示著他不可能被困住。

    但它就是自己鑽進了籠子。

    陸孟的血瞬間就從胸腔衝上了腦子。

    她絕不肯對純粹的美色和偽裝算計衝昏頭腦,卻很難不對一個心甘情願臣服的猛獸所心顫。

    一瞬間回到在獵場那天晚上,兩人在黑暗之中徹底撕開一切的狂亂。

    這梨花白品質太差。

    上頭。

    陸孟很想把發帶甩出去,可她的手卻不受控製的攥緊。

    她的眼尾更紅,呼吸也變得很急促。她動了動嘴唇,最終卻什麽都沒說。

    手中攥著發帶,拉著她捕捉到的猛獸,她的戰利品,進了院子。

    秀雲和秀麗都退到了旁邊。陳遠終於鬆了口氣,把傘從輪椅上挪開然後抖了抖,回手招呼停在不遠處的馬車,讓侍衛們把輪椅搬上馬車。

    陸孟走得不快,踩在雪上的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卻又像是踩在炙熱的岩漿之上。

    她整個人都沸騰起來。

    人不好色好什麽? How are you嗎?

    她想起這一句網絡流行語。

    真經典呀。

    陸孟軟硬不吃,但她是一個發育健全的成年女子,她吃色。

    她拉著烏麟軒,很快走到了門口。然後又回過頭看了他一眼。

    對上烏麟軒也明顯興奮起來,灼灼如火一樣的雙眸,陸孟一把推開了門。

    暖風撲麵酒氣未散,陸孟心跳得要從胸腔撞出來,是興奮,純粹的興奮。

    獵場那一次,她不知道他的真麵目,做那樣困住他的事情也戰戰兢兢。

    可如今兩個人之間徹底暴露本性,烏麟軒自己畫地為牢,奉送鎖鏈,陸孟怎能不興奮?

    她十分不客氣狠狠一扯,把烏麟軒拉進了屋子。

    烏麟軒踉蹌一下,差點一進門就跪了。

    然後門砰的一聲關上。不消片刻的功夫,屋裏傳來哐啷一聲。

    貴妃榻上擺著的那大半壇子梨花白,滾到了地上,徹底打碎了……

    酒液如同掙脫了束縛的小獸,瘋了一樣朝著四周湧入。滲透到地麵之下,然後飛速揮發。

    很快燭台也飛到了地下,燭台倒在了四散的梨花白上,呼啦一聲,燒起了一簇火苗。

    火苗越來越大,卻根本沒有人去管。

    陸孟居高臨下,雙眼之中映著地上不遠處燒著的火,她的臉蛋也紅的像跳動的火焰。

    “王爺,這一次可不是我要困住你。”

    烏麟軒仰著頭,有些色厲內荏地瞪了陸孟一眼。然後又眯起了眼睛,十指交扣相和的手掌,繞到了陸孟的頸後。拉著她的脖子,壓進自己懷中。

    而後天旋地轉,兩人調轉位置。

    “嗯……”他聲音很輕,像被風吹動的沙礫一樣,貼著陸孟耳邊,回應了一聲。

    地上的梨花白越燒麵積越大。可因為酒液蔓延的方向都是磚石地麵,一時之間根本燒不到其他地方,所以陸孟也隻是看了一眼,沒管。

    屋子裏彌漫著梨花白的清甜酒香,好幾個暖爐加上一把火,把屋子裏熏蒸的宛若春回大地。

    窗外依舊大雪紛飛,不知道何時,大雪突然隨著夜風轉變了方向,開始撲簌簌地朝著窗戶上敲打。

    屋子裏一把火燒得太暖,暖得如同盛夏。

    這些撲到窗戶上麵的雪花,很快便融化在了窗戶上。化為一滴滴雪淚,蜿蜒而下,匯聚在窗台,成為一片你我不分的泥濘。

    大雪不停,雪花越來越大,風也越來越大。

    這些雪花像撲火的飛蛾一樣,撲簌簌地落在暖黃色窗戶上,而後歡快的融化,匯聚成水。

    死而無憾。

    死得其所。

    半壇子梨花白很快就燒完了,屋子裏的酒香也漸漸消散。

    連燈燭都要熬幹的時候,陸孟趴在床上,終於醒酒了。

    但是她把頭埋在枕頭裏,不肯抬頭。

    梨花白誤我。

    美色誤我!

    啊!

    烏麟軒側著身子,手臂撐著頭。臉對著陸孟的方向,腿都跨在她身上,另一隻手在繞著她的頭發玩。

    卷起來過一會兒鬆開,因為頭發汗濕,卷曲度不會馬上變直。

    兩個人誰也不說話。烏麟軒玩卷頭發玩得不亦樂乎。

    他的心情特別好。

    難以形容的好。

    這麽多天的沉悶,這麽多天在各股勢力之間周旋的那種疲憊。這麽多天深入骨髓一樣的寒冷和孤寂,全都離他遠去。

    他毫無睡意,不光不累還精神抖擻。

    他最喜歡他的王妃的地方,就是隻要靠近她,所有的一切都會很舒服。

    她總是會讓自己很舒服,也有一種讓別人很舒服的能力。無論是居住的環境,還是吃食,甚至是床褥。

    最讓人舒服的是她這個人,溫暖柔軟,無爭無搶。懶惰的讓人看著就也變得懶散,難以提起什麽激進的心情。她像一塊紮進去就永遠不想起身的雲朵。

    烏麟軒眼睛熠熠如揉了碎星,看著他的王妃醒酒之後不肯麵對現實,眼角眉梢的笑意想壓都壓不住。

    今夜比初夜那天晚上,還讓烏麟軒覺得好,好極了。

    陸孟把自己悶在枕頭裏,臉都壓麻了。

    這才換了個姿勢,縮進被子裏背對著烏大狗。

    陸孟當然不是害羞,這種事情跟害羞沾不上邊兒,她到現在還餘韻未去。

    陸孟愁的是她沒能經得住烏大狗的“自投羅網”,把事情搞得有點不好收場。

    她還是不想回王府。

    可是兩個人小別勝新婚了一把,現在她如果還說不回王府,烏麟軒肯定要發火。

    而且陸孟之前有多來勁兒,現在就有點覺得她如果不答應和好,就好像個渣女。

    不行。

    她不能有什麽良心。

    這一切都是烏大狗的陰謀。又扮成琴師,又是解發帶自束,這誰頂得住啊?

    反正陸孟是沒頂住。

    但是無論頂沒頂住……渣女就渣女吧,她都不回去。

    烏麟軒還在玩陸孟的頭發,也不急著說什麽,更不急著開口勸人。他已經快要用手指頭,給陸孟卷一頭渣女大波浪了。

    事情已經這樣了,他有的是耐心,有的是手段。

    已經五更天了。陸孟隱隱約約聽到了更鼓聲,歎了口氣,打了個哈欠。

    “你不去上朝嗎?”陸孟聲音悶在被子裏問。

    快點走!走了我就把大門鎖上!

    烏麟軒輕笑一聲,聲音特別低沉,像從嗓子裏碾出來的。

    他已經識破了陸孟的小計謀。

    “今日是除夕,這幾天都沒有早朝。我昨日就沒有上朝,已經派人去宮中稟報過了,腿疾加上高熱複發。”

    烏麟軒按住了陸孟的肩膀,隔著被子把她扳過來,麵對自己。

    烏麟軒聲音溫柔地說:“今年的宮宴我不會去。既然夫人不肯回家陪我,我就留在這裏陪夫人守歲。”

    陸孟半張臉都捂在被子裏頭,露出一雙眼睛看著烏麟軒。

    他撐著自己頭的那隻手,手腕上紫紅一條,在白皙的腕骨之上,格外顯眼像戴了一個手環。嘴角也破了一點。

    敞開的衣襟滑落了一些,肩膀上有一個牙印兒的疤痕,還結著血痂呢。

    應該是上次他專門來惹陸孟生氣的時候,陸孟咬的。

    一夜未睡,陸孟頭發亂糟糟的麵色都有點狼狽了。烏麟軒依舊是那個樣子,甚至看上去格外精神。

    年輕就是好啊。

    長得真好看……陸孟根本也不是花癡型的人,隻是由衷地感歎。

    紙片人連眼屎都不長?

    陸孟其實結束之後睡過去了一陣子,不知道烏麟軒已經洗漱完了。

    烏麟軒對上她的視線,湊近了一些說:“夫人,你在看什麽?”

    “不叫婢女洗漱一下嗎?還是我幫你?”

    陸孟不想破壞這種美好氣氛,她是一個骨子裏喜歡安逸的人。當然最願意心平氣和的和所有人相處。

    但這是烏大狗啊,紅粉骷髏啊。

    所以陸孟閉了閉眼睛說:“我不回王府。”

    烏麟軒的眉尾輕輕一抖,眼神和表情都沒什麽變化。

    可是他看著你。你就是能夠感覺到壓迫感逐漸在增強。

    這就像猛獸吃飽喝足了,鏈子開了,籠子的門根本關不住他,他隨時都要衝破牢籠——

    陸孟呼吸微微一緊。

    陸孟不怕跟他撕破臉,可是陸孟不喜歡跟人起衝突。

    剛深入交流柔情蜜意完了,現在要她罵人打人,她也做不出來呀。

    不過烏麟軒很快又笑了,露出了好看的犬齒。

    “都說了,我在這陪你守歲。”烏麟軒說:“我抱你起來?”

    “你腿不是還沒好嗎?”陸孟想著索性先不說這些事兒了。

    她撐著手臂起身,問烏麟軒:“我看昨天已經能走了,但昨天晚上疼了吧?”

    烏麟軒神色一暖。陸孟伸手輕觸,查看他的傷,他直接手臂一伸,把陸孟摟進了懷中。

    在她後背上搓了好幾下,才帶著笑意,語調活潑地說:“夫人心疼我,我好開心。”

    這會兒又像一個十幾歲的小少年了。也不知道剛才散發冷氣壓迫人的是誰。

    這人真是無時無刻不在給人灌迷魂湯!

    陸孟慶幸自己免疫力比較強。

    她也沒有別扭掙紮,兩個人的矛盾又不在親密之上。她索性放鬆身體,將下巴放在烏麟軒的肩膀上,側頭看他的臉。

    還是有一些痕跡的,應該是用了什麽特效藥,但被撓的地方還有,這麽湊近能看清。

    陸孟伸手搓了搓:“你不會是擦粉了吧?破的地方這麽快就好了?”

    新生兒才有這種恢複能力。

    烏麟軒:“……”他沒說話,但他昨天確實是擦了一點,裝扮的時候是辛雅幫忙的。

    辛雅在宮中伺候娘娘多時,裝扮上是一把好手。

    可笑的是烏麟軒最開始被陸孟誇一聲生得好,都覺得是侮辱。現在以色惑人,竟也做的得心應手了。

    果然人的底線沒有最低隻有更低。一旦開始不要臉了之後,什麽事情都幹得出來。

    不過昨天擦的粉,今天早上已經洗掉了。

    於是烏麟軒笑了一聲:“本王還需要擦粉?”

    陸孟也笑了,拍了拍烏麟軒的腰說:“鬆開吧,我去洗漱。”

    陸孟說著喊了秀雲和秀麗。

    烏麟軒坐起來在床邊上,婢女還沒進來,陸孟穿鞋子的時候。

    烏麟軒突然問她:“本王昨夜,跟你二表哥相比如何?”

    烏麟軒問的是樣貌,是他裝扮過後的樣子。

    岑溪世的模樣確實是出挑,但烏麟軒自問不比他差。

    他隨心而問,不知道這問題有多麽的幼稚。

    但是每一個陷入感情的不安之人,都想知道自己和情敵,在自己喜歡的人心中的對比。

    陸孟聞言有些驚訝的側頭看他,然後笑了笑,故意說:“那我怎麽知道?王爺這話問的,我又沒有跟我二表哥做過,自然無法對比。”

    陸孟說完就跑。

    烏麟軒聞言果然炸了。

    起身都沒有去追,長臂一伸直接摟住了陸孟,從身後勾住了陸孟的脖子。

    然後把她帶了回來,手掌捏住她的下巴卡在自己胸前。

    “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麽。怎麽,你還真想跟岑溪世有點什麽?”

    烏麟軒下巴放在陸孟的頭上,手指摸著陸孟帶笑的臉蛋。聲音自她頭頂壓下,一字一句說:“夫人,我會把他剁碎了喂狗的。”

    陸孟現在聽他嘴炮都已經聽得麻木了。

    歸功於兩個人到底還是比較了解對方,畢竟彼此的臉皮也是左一層右一層的,親手撕過了。

    陸孟之前還要看烏麟軒的麵色猜測他的心思,現在隻需要聽聲音就知道,他沒有真生氣。

    哪怕他說得咬牙切齒。

    派人夜以繼日地盯著,他能不知道陸孟都幹了什麽?

    陸孟手肘搗在烏麟軒的肚子上,就是不肯誇他昨天打扮得好看。

    烏麟軒悶哼一聲鬆開陸孟。

    陸孟整了整自己的衣服和頭發說:“那可不一定。你把我惹急了我就要和離,和離之後我嫁給誰你都管不著。”

    “說不定就真的嫁了我二表哥呢。”

    “等到了那天,我再用我下一任夫君和王爺做一做對比,到時候再告訴王爺誰輸誰贏。”

    烏麟軒坐在床邊上,揉了揉自己肚子。唇上帶笑,眼中卻沒什麽笑意說:“夫人,我們這輩子都不可能和離。”

    “你親口說過的。生是本王的人,死是本王的鬼。”

    烏麟軒也起身,婢女這個時候已經端著一堆東西進來了。

    烏麟軒自己穿衣整理,慢悠悠地說:“你說的話本王都記得很清楚,希望夫人也將本王的話記清楚。”

    嘖。

    陸孟一邊被伺候著洗漱一邊在心裏嘖嘖。

    狗東西果然是狗東西。

    再好吃他也是個狗東西,純黑血的狗東西。

    陸孟洗漱好,烏麟軒自己也把自己整理好了。

    他昨天顯然是有備而來,昨晚上和他一起進門的陳遠和他的馬車,裏麵裝了一大堆烏麟軒平時用的東西。

    陸孟洗漱完之後,就眼睜睜地看到陳遠大包小包地把烏麟軒的東西都搬進來了。

    習慣用的洗漱用品,處理公務的一些書籍筆墨紙硯,等等等等……

    然後烏麟軒換回他尋常穿的深色長袍,頭發十分鬆散的束一半放一半,姿態別提多隨意了。

    淡定地指使著陳遠,迅速在陸孟的屋子裏占據了一席之地。

    陸孟:“……王爺這是做什麽?建安王府不要了嗎?”

    婢女們在屋子裏手腳麻利地收拾屋子,昨天兩個人鬧騰的那些殘骸,迅速被收拾幹淨了。

    烏麟軒聞言看向陸孟說:“我不是說了嗎,要和夫人一起過年,既然夫人不回去,自然就是我來陪夫人。”

    陸孟一時語塞,她其實想了,兩人昨天晚上也睡了一場,一起過個年沒什麽。

    反正她一大早地就表態不會回王府。

    烏大狗很顯然進化了,他沒有當麵發火,陸孟還等著他其他的招數呢。

    打算見招拆招。

    結果他就這麽明目張膽地搬進來了!

    這麽多東西可不像是隻待個一天的樣子!

    直到陸孟看到陳遠把烏麟軒慣常用的屏風都讓人折騰過來了,麵色終於變了。

    “你不會是打算在這長住吧?”

    陸孟湊到烏麟軒的身邊,看到他自己在這屋子裏圈出了一間書房,已經把東西都擺上了。

    “那自然是看夫人的意思。”

    陸孟一聽鬆一口氣,等過完年就把他趕走。

    結果這口氣還沒等鬆完,烏麟軒一邊在翻他要處理的一些公文,一邊頭也不回地說:“你我夫妻本是一體,你在哪裏我就在哪裏。”

    陸孟:“……”太不要臉了!

    “王爺如今何當初成婚的時候真是天差地別,”陸孟陰陽怪氣地說:“王爺你現在是完全豁出去了嗎?”

    烏麟軒掃了一眼屋內的婢女,陳遠立刻就把這些人連帶他自己,都弄出了門外。

    門關上之後,烏麟軒轉頭對著陸孟,雙手背在身後,一點一點朝她彎腰低頭。

    陸孟一步一步後退,然後退到了那繪製了山河圖的屏風之上。

    烏麟軒壓迫著她,低頭彎腰,直到兩個人臉對臉,鼻子幾乎貼著鼻子。到陸孟退無可退。

    烏麟軒這才眯眼說:“你親手將本王的臉皮撕下來,怎麽?現在又想給本王貼回去?”

    “怕是不成了。”烏麟軒用腦袋磕了一下陸孟的腦門。

    然後直起腰,抬手按住了陸孟的天靈蓋,指肚輕輕摩挲了幾下,說:“乖,等今天晚上,夜半時分,我撫琴給你聽啊。”

    烏麟軒說得有一些陰側側:“也免得夫人你半夜三更不睡覺,要被琴聲勾引出去,夜會什麽阿貓阿狗。”

    來了。

    原來在這等著她呢!

    陸孟抬手把烏麟軒的手拍掉,和他對視了片刻。

    在撕破臉把他給氣瘋氣跑,和安安穩穩過個年之間,最後選擇了安穩過年。

    又不能換老板,鬧得太僵了也沒有必要。

    而且鬧起來真的太傷身了,就像那天晚上兩個人吵架,陸孟累得好幾天沒緩過來。

    於是陸孟歎了口氣說:“隨便你吧。”

    隨他的便吧。

    要留在這兒就留在這唄,該睡睡該吃吃該喝喝。

    該色色。

    送上門的不要白不要。

    日子過得舒坦,陸孟可以什麽都不計較。

    而且計較也沒有用啊,誰知道以後會發生什麽?

    於是陸孟又躺了。

    並且在心裏問了一下係統,烏麟軒現在的腿恢複得怎麽樣。

    昨天來勁兒時腰甩得那麽猛,持續發力肯定疼,腿可別再搞折了。

    而且知道恢複得怎麽樣了,陸孟也好給自己定個界限。別折騰得太狠。

    然後係統就被敲出來了。

    係統說:“放心搞,問題不大。”

    不愧是紙片人。結實!

    陸孟放心了,想問一下最近有沒有什麽台詞。但一想,隨便吧。

    陸孟徹底放鬆下來。烏麟軒卻有一些緊張。

    他雖然留下的態度堪稱強硬,可心裏其實很忐忑。陸孟懶得和他吵架,烏麟軒是害怕跟她吵架。

    太傷身了。那天之後他瘦了好幾圈,朝服穿著都不合身了。

    而且烏麟軒從小習慣被人頂在頭頂上,他能拉下那麽一次臉,做了一個多月的心理建設,是真的受不了被人罵被人打。

    他又不是真的有受虐傾向。他喜歡他的夫人對他笑,像昨晚那樣需要他,對他溫柔關心他。

    所以他眼睛瞄著陸孟,以為她還會鬧。

    會趕自己走,或者是別扭不自在的時候……陸孟已經開始讓婢女上菜了。

    飯菜擺好的時候,烏麟軒假裝在桌子前麵處理公文,陸孟看向他翻了個白眼。

    故意不喊他。

    烏麟軒就繃著臉坐在那兒不動。

    其實好餓呀。昨天晚上兩個人體力消耗太大了,像烏麟軒這種半大小夥子,他是一個吃死老子的年紀。

    可是隻要不跟陸孟在一起,他就過於克製,克製到令人發指。

    吃不好睡不香,像個苦行僧。

    他前麵那麽多年都是這麽過來的,以至於烏麟軒以為那是常態,隻有那樣才能保持最敏銳的思想,才能告誡自己謹言慎行。

    可如果他一直那樣也就算了,但他在陸孟的身邊嚐到了甜頭。

    他跟她在一起總是很舒服,都不用她專門為他準備什麽。隻要往她身邊湊一湊,用她的東西,或者是吃她吃剩下的,就足夠了。

    說來多可悲,烏麟軒不習慣於要求自己的東西太好。他在皇宮當中皇子院的時候,過得更不自在。

    很多東西都是有規定的,雖然肯定不差,但是規定的東西未必是他需要和喜歡的。他就在那個規定的模子裏麵長大。不敢僭越。

    他身邊也沒有人敢這樣,但他的夫人敢。

    搬到這裏之後她胖了不少,身前埋起來更舒服了。抱著也更軟。

    烏麟軒已經聞到了肉味,各種各樣的肉,各種各樣的做法。

    太奢侈了。

    皇宮之中現如今也就這樣了吧?那個小桌子都要擺不下了。

    烏麟軒餘光看著,心裏譴責,唾棄。

    但咽了口口水。

    陸孟坐在桌邊上,對著這些美味的食物深吸了一口氣。

    將軍府的廚子,裏麵有兩個送去文華樓學了一段時間回來的,做東西很好吃。

    陸孟先端起碗喝了一口湯,拿起筷子沒有馬上夾菜,又斜眼看了一眼烏大狗。

    正和烏大狗的視線對上。

    烏麟軒迅速挪開視線,陸孟真想不管他。

    但片刻之後她又起身,晃悠到烏麟軒的麵前,用沒用過的筷子把他的下巴抬起來。

    在很多原則性的問題上陸孟絕不讓步。從前不會讓,以後也絕不會讓。

    但這種小事,她懶得計較。懶得計較就是縱容。

    “要不要找兩個人把你三催四請,抬到桌邊去?”

    陸孟筷子夾了一下他的鼻子,鼻梁俊挺,秀色可餐。

    “昨晚那麽賣力。不餓嗎?”

    陸孟知道很多半大小夥子,就像烏麟軒這個年紀,半夜都是會吃東西的。

    因為長身體。因為新陳代謝快。

    可是烏麟軒向來很克製,他半夜的時候從不吃東西。

    當然了如果陸孟吃的話,讓他他就會跟著吃,不讓他就不吃。

    嘖。

    活得像個小棺材板,有什麽意思?

    將來真的做了九五之尊,半夜連加餐都不敢吃,皇帝做的也是悲催。

    陸孟把筷子收進手心,抓住烏麟軒的手腕。

    烏麟軒還繃著,明明死皮賴臉地都留下了,這一會兒也不知道跟誰較勁兒。

    他其實是有些難以置信的。從沒有人在一桌席上,沒等他吃就先動筷子……烏麟軒很不能適應這種被忽略的感覺。

    可他又不能發作,也不想發作。

    陸孟見他別扭病犯了,想了想,說:“走吧寶貝兒,吃飯飯了。”

    她笑眯眯的像哄孩子。

    在陸孟的世界小孩子都不一定吃這種方式。

    但是烏麟軒吃。

    他渾身一震,抬頭看向了陸孟。那天晚上自己那麽哄她都不肯再叫自己一聲……怎麽突然叫了?

    接著從桌邊站起來,乖乖地和陸孟去了飯桌邊。

    他沒有被人當過小孩子哄。

    他沒有做過誰的小孩子。

    烏麟軒胃口大開,伺候的婢女都攆出去,他一口氣幹了三大碗飯。

    陸孟把他愛吃的東西都放在他的麵前,看他吃跟看吃播似的,又優雅又快,而且很香。自己也吃了不少。

    “王爺現在不怕暴露自己的喜好了?”陸孟還打趣他。

    烏麟軒吃完了用布巾優雅的擦嘴。

    看向陸孟說:“我的喜好隻有你知道。”

    烏麟軒指著桌子說:“又不是我自己吃的,誰知道這喜好是你還是我?”

    陸孟心說哎?

    就聽烏麟軒又說:“我最大的喜好,現在所有人都知道。”

    烏麟軒說:“不就坐在我麵前嗎。”

    烏麟軒這句話是由衷的,他的表情甚至很認真。

    陸孟現在真的變成了他的軟肋,烏麟軒很多事情都因為陸孟這個變數,變得格外難處理。

    可是陸孟聽了這話,就覺得有點突然。

    烏大狗怎麽還會說情話了?

    進化得這麽快嗎?

    陸孟沒接話,這種話她沒法接。烏麟軒反正也不需要她表達什麽態度。

    兩個人吃完之後,讓婢女開始收拾桌子。

    吃飽了之後烏麟軒去處理公文,陸孟坐在貴妃榻上繼續看書。

    因為昨天晚上陸孟吃得非常“飽”,所以今天看小寡婦偷情的地方,就沒那麽激動了。

    甚至很淡定地略了過去,看下麵的劇情。

    下麵的劇情是大小姐終於發現了長工出軌,心碎之餘,又埋怨是自己沒能耐……

    陸孟嘖嘖稱奇,這被馴化得也太好了。

    金枝玉葉淪落到這種地步,不怨自己識人不清,不怨郎君是個混球,竟然怨自己洗不幹淨衣服伺候不好,不夠風情?

    所以說這個世界的話本子真的是恐怖故事啊。

    陸孟感歎之餘抬頭看了一眼烏麟軒,他就在自己不遠的地方處理公文,脊背筆挺坐姿端正,時而蹙眉,時而沉下臉。

    這都大年三十了,烏大狗絲毫沒有歇著的意思。麵前那一堆東西,都處理完今晚上還能睡覺?

    陸孟是個事業粉兒,老板這麽努力,她很欣慰。

    和自己沒能耐賺不到錢,貪圖小寡婦能持家,怨自己娶的大小姐不會省錢的長工,一點也不一樣。

    陸孟又翻了一頁,烏麟軒突然間開口說:“你不是不識字嗎?看什麽這麽來勁兒?”

    一會兒看他一會兒看書,還一臉感歎,烏麟軒本能覺得不是什麽好書。

    陸孟笑出聲,躺在貴妃榻上,晃著小腿說:“不識字還不興人家學麽?”

    “你在看什麽拿過來給我看看。”烏麟軒命令道。

    陸孟斜眼掃了他一眼根本不理他。

    很快他自己坐不住起身過來,要去搶陸孟的書,陸孟舉起來不給。

    然後兩個人莫名其妙就鬧起來了。

    烏麟軒一邊覺得這沒什麽好鬧的,他的身份怎麽能幹這樣幼稚的事情……一邊又鬧得特別來勁兒。

    兩個人正鬧得歡呢,突然門口婢女敲了敲門說:“王妃,門外有一個女子,自稱是郡主,要求見王妃。”

    陸孟動作一頓,烏麟軒半趴在她身上,眼疾手快把書搶過來了。

    可他也聽到了郡主求見的事兒,臉上的笑意瞬間沒了。

    陸孟一點也不意外。

    她能躲這麽多天劇情,她其實已經很驚訝了。現在烏大狗找上門,劇情自然被拉回來了。

    因此陸孟的姿態很放鬆,抬手掐了一下烏大狗的臉說:“我都躲到這兒了,你的小情人還是找上門了,嘖。”

    “還說我雪夜見阿貓阿狗,你這大冬天招蜂引蝶的能耐不比我厲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