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鹹魚分手
作者:
三日成晶 更新:2022-07-15 13:44 字數:10212
第43章 鹹魚分手
說真的,陸孟不想伺候一個得了風寒的人,她怕被傳染。
自從陸孟穿越過來之後還沒得過什麽大病,她每天那麽積極地在空中蹬自行車,就是因為她知道這個世界上不能生病。
合理飲食,適量運動,保持心情舒暢,遠離所有危險,是陸孟在這個世界生活的準則。
因此烏大狗把自己悶在被子裏頭,難受著蜷縮著,甚至還咳了幾聲的時候,並沒能勾起陸孟的同情心。
她在認真地思考,要不要順勢和烏大狗“撕破臉”,回家各過各的,井水不犯河水。
反正劇情裏的女配已經來了,用不了多久烏大狗就會娶她,在原劇情當中長孫鹿夢不是建安王妃,烏大狗應該會順勢把陸孟的王妃稱號拿掉。
陸孟是會主動讓位的,她又對王妃之位沒有什麽留戀。
但她主動讓位也是有條件的,比如讓烏大狗給她一個承諾,她居住的院子,方圓多少米不許活人靠近。
陸孟現在是有籌碼和烏大狗講這樣的條件的,她還拿著風曲國的信物呢,她知道烏大狗有多想要那一串馬牙,他需要風曲國給他馴養戰馬。
就是因為手中有籌碼,陸孟才根本就沒有要哄烏大狗的意思,哪怕他失蹤了那麽多天,鬧了一次離家出走。
陸孟站在遠處,看著那碗粥一點一點地涼,聽著烏大狗悶悶地咳,始終沒有上前。
一直到辛雅把藥端過來,陸孟還站在遠處。
辛雅把藥直接遞給陸孟,並沒有朝著床邊過去,一般這種獻殷勤的時刻,有點腦子的婢女都不會搶功勞的。
辛雅當然有意讓王妃和王爺順勢和好,畢竟在她看來這世上的女子,到底還是靠著男子生活的。就算王妃誌不在天上,想要在後院住得安穩,也是要和王爺搞好關係的。
陸孟沒有馬上接,辛雅這一會兒跟她沒有默契了,剛才演戲的時候明明很溜的。
陸孟又不能直接說她不喂,因為烏大狗雖然病了但他沒睡著,聽著呢。
陸孟隻用眼神暗示,讓辛雅過去放那就行,辛雅猶豫了一下,把湯藥放在了桌邊上。
然後看了眼桌子上還放著沒動的粥,問陸孟:“王妃,粥要拿去熱一下嗎?”
陸孟:“……”得,這活兒算是砸手裏了。
“不用了,涼點好入口。”
今天看來肯定得是她喂烏大狗了。
不過陸孟也沒馬上過去,先去裏邊找了一個幹淨的布巾,疊了幾層之後捂在自己的嘴上,在自己的後腦上係好了。
看上去十分的嚇人,不是那種古代電視劇裏麵的輕紗覆麵的美人,麻色的布係在臉上,她看上去十分像一個殺人越貨分屍剔肉的屠夫。
雖然也不一定能擋得住不被傳染風寒,但還是聊勝於無吧。
陸孟歎了口氣上前,坐在了床邊上,摸了一下粥的溫度,晾了這麽一會兒雖然不是最適合喝的那個溫度了,卻還沒涼透。
陸孟端起粥碗,把裏麵熱的和涼的攪合在一起,然後轉過身扯了一下被子,打算把烏大狗從被子裏麵挖出來。
烏麟軒背對著床邊,彎著腰像一把弓,陸孟扳了一下他的肩膀,他並沒有轉過來,而是又把自己縮起來一些。
這是幹什麽,還要人哄嗎?
“吃點粥嗎?”陸孟拍了拍烏大狗的背,他本來就是少年身形雖然身高腿長的,但是他的背夠寬卻不夠厚。
尤其是這幾天眼見著瘦了不少,這麽躬著背,都能摸到骨頭了。
“王爺,你不會還在跟我鬧別扭吧。”陸孟順著他的脊骨一節一節地往下按。
“不喝粥的話起碼把藥喝了呀,”陸孟說:“王爺不會還要人哄吧?”
烏麟軒還是沒有動,陸孟想了想,掀開他的中衣下擺,一碰到他的腰,他立刻就不裝死了,像一條活魚一樣彈動了一下。
轉過身看向了陸孟,然後向後閃了一下,顯然是被陸孟的造型給嚇了一跳。
“你做什麽?”烏麟軒皺眉。
“我怕你把我傳染了,”
陸孟坦言道:“我母親生我的時候身體已經很差了,我自小是胎裏帶的體弱,很容易被過了病氣,王爺風寒可能一天就好了,但我得了風寒可能會死。”
陸孟說的當然是扯淡的,她跟長孫纖雲仔細地聊過,當年這具身體小時候壯得跟牛犢子一樣。
後來身體不好純粹是因為自己憂思過重還吃得少,又不愛運動。
陸孟穿越過來這三個月早就把身體調理好了。
咱就是說紅豆粥不是白喝的。
但她必須得賣個慘,很多早古文裏麵都是因為不長嘴所以才造成各種各樣的誤會。
什麽自己生病了還要照顧別人這種事是不會出現在陸孟身上的。
她既然伺候了烏大狗,就必須要讓他知道自己是冒著什麽樣的風險伺候他。
烏麟軒聽了之後果然愣了一下,看了自己的王妃一眼,她身體弱這件事,烏麟軒也是知道的。
而後他就沒有再別扭了,乖乖地起身。
陸孟把他身後墊了個枕頭,烏麟軒靠上去,他整張臉紅得像個熟透的大柿子。
陸孟把粥碗端過來,舀起了一勺送到他的嘴邊。
烏麟軒張開嘴喝了,眼睛落在陸孟臉上係著的布巾上麵,被醜得微微皺眉。
“你臉上係的這是什麽?”烏麟軒咽了嘴裏的食物問道。
陸孟聲音有點發悶,這個布巾疊了太多層了她感覺有些窒息。
“王爺快吃,”陸孟催促他說:“吃完了還得喝藥,喝完了就趕快睡覺休息一下就好了。”
陸孟說著又舀了一大口,因為粥有一些涼了,導致凝固,整個勺子上滿滿的,送到烏麟軒的嘴邊。
這要是想一口吃進去要張很大的嘴,要麽就會弄得到處都是。
烏麟軒皺著眉低頭看了一眼,又看向了他的王妃。
如果不是陸孟的眼神太坦蕩,烏麟軒都懷疑她是故意的。
烏麟軒並沒有張特別大的嘴吃進去,他吃東西向來速度快卻很優雅,皇子是有專門的禮儀教導的。
他就是被一個名為皇子的模子養大的人,很多東西已經深入骨髓,否則也不會因為被綁了一下手,就那麽崩潰。
他微微歎了一口氣,他的王妃向來不會伺候人他是知道的。
也難得她根本不會伺候人,又害怕被傳染,還要包成這個樣子留在他身邊。
烏麟軒忍不住想起自己母親臨死之前,派人傳話想要遠遠地見延安帝一麵,可是延安帝因為怕過了病氣,根本就沒有出現在他母親的寢宮。
那個時候烏麟軒還很小,整天裝著少年老成,因為母親瀕死,他去求他的父皇。
他那麽哀求,他的父皇當時的表情,烏麟軒一輩子都不會忘。
因為生病高熱,他難得的思維有一些遊離。
片刻之後他自己接過了碗和勺子,他的雙臂確實有一些發軟,不過還不至於真的連粥碗都拿不住。
烏麟軒自己吃了。
陸孟見他接過去就不再坐床邊上,臉上係著的布巾實在是太厚了,陸孟悶得太難受。
突然間想起什麽,在腦中叫係統:“你不是會給人檢查身體嗎,給烏大狗檢查一下,看看他有沒有什麽其他的毛病。”
係統:“……烏大狗是誰?男主角?”
陸孟沒有回答,問它:“你到底行不行,你也就剩這點能耐了,如果這點能耐都沒有,我看你直接申請報廢算了。”
係統對於陸孟的攻擊完全不在乎,說道:“他就是自己把自己折騰病了,身上沒有帶瘟疫放心吧,這種折騰出來的風寒,傳染率不高的。”
陸孟這才放心,把憋得她上不來氣兒了布巾給扯了。
哎,烏大狗剛開始回來的時候就發燒了,陸孟那個時候跟他說話已經接觸了半天,要傳染早就傳染上了。
那會兒根本就沒想起來這件事兒,光顧著把之前自己的行為解釋的合理化,沒想到他病得這麽嚴重。
陸孟見烏大狗慢慢地吃東西,轉身走到門口掀開營帳,對著門口的辛雅說:“派個婢女去找太醫,就找太醫令,讓他開一副預防風寒的湯藥,熬好了給我送過來。”
反正不能因為生病,就把烏大狗再攆出去,而且這是烏大狗的帳篷。
回女眷那邊的話不是不可以,但是那樣太方便別人找她麻煩了,小辣椒說不定就等著她落單呢,再被她拉去采蘑菇被當成梅花鹿射實在是犯不著。
況且她這些天和岑夫人來來往往的送東西,都是聲稱自己被嚇著還沒好呢。否則這麽多天,陸孟都沒有去看看自己被嚇得生病的舅母,實在是說不過去。
而且接觸岑家這件事情必須做好萬全的準備,她得回去先讓辛雅搜集岑家各種各樣的內情,起碼得把他們的人物關係搞清楚,才能去。
否則陸孟還怎麽上門去裝一個想和外祖家來往,卻礙於各種各樣的原因沒有來往的小可憐?
綜合考慮不能搬回女眷那邊,比起回到女眷那邊要應付的各種各樣的麻煩,陸孟寧可喝兩碗預防風寒的湯藥,和烏大狗這個病原體共處一室。
吩咐好辛雅,陸孟扔了布斤轉身回到了床邊上,接過了烏大狗正好吃完的空碗,放在了桌邊上。
又拿起湯藥的碗,這次沒有直接遞給烏大狗,而是用湯藥碗裏的湯勺攪和著,慢慢地吹。
人都已經伺候了,也已經共處一室了,陸孟善於用最小的代價博取最大的利益,起碼要讓他念著自己的好。
所以她突然間就柔情似水下來。
陸孟舀了一勺湯藥,遞到了烏大狗的嘴邊:“王爺,已經不燙了但應該很苦,喝完就不會再高熱了。”
烏麟軒眼睛一直盯著她看,因為他燒得厲害,所以眼中有一些生理性的濕漉,亮晶晶的。
他張開嘴,把這一勺湯藥喝了,然後問陸孟:“不是怕傳染嗎,為什麽又把布巾解了?”
陸孟心說那還不是因為你沒有傳染病,要不然我現在已經連夜逃出皇城了。
但事實上她萬分溫和地笑了一下,有些自嘲地說:“王爺病得這麽厲害,若是王爺有個三長兩短,臣妾也活不成了。”
要是男主角有三長兩短,這世界就崩了,她肯定活不成啊。
烏麟軒聽了之後瞳孔驟然縮了一下,又張開嘴喝了第二勺湯藥,被苦得微微皺了一下眉。
陸孟這話說的其實挺晦氣的,古代最忌諱說這種喪氣話。
不過因為陸孟說烏大狗死了她也不活了,直接筆直筆直的一箭正中烏大狗的心。
還是穿胸而過的那種。
烏麟軒又想起自己的母親臨死連他的父親一麵都沒見到,可現在他的王妃跟他說,如果他死了她也不活了。
烏麟軒一口一口地喝著湯藥,卻感覺不出苦味了,不是他心裏犯起了什麽甜味,而是他有些震驚。
這種震驚導致他的感官暫時失靈,薄情之人期待厚愛,可真正“得到”,擺在他的麵前,他卻又未必敢要。
烏麟軒因為高熱而導致格外敏銳的心思,格外混亂的腦子,讓他整個人都是不理智的。
他直勾勾的看著陸孟,眼中暗沉沉的情緒翻湧著,如深海之下不為人知的狂瀾。
這實在是一個意外收獲,陸孟根本就不了解這個世界的隱藏劇情。
原劇情當中根本也沒寫烏麟軒母妃到底怎麽死的,反正一開篇就是他和女主角的虐戀情深。
這一部分劇情應該是世界觀自己補齊的,而且除了烏麟軒和當時他母親身邊伺候的侍從,根本沒有人知道。
因此陸孟感覺到烏麟軒因為她一句話,驟然變換的情緒和灼熱的視線,略微思索了一下。
開始順水推舟,為了日後談條件給自己加大籌碼。
陸孟一邊喂他一勺一勺地喝湯藥,一邊說:“我知道王爺為什麽這麽多天都不回來,這些天我都沒有睡好,每天都在想著我錯了。”
“王爺,我……”陸孟本來想說,“我這些天一直都很擔心你”。
但是想了想這麽說又不合適。
她本來也不想讓烏大狗誤會自己對他情根深重。
她根本也不想當個愛情騙子。
純純的肉體關係,牽扯上感情就亂了。再說跟早古虐文的男主角談感情能有什麽好下場?
所以陸孟話鋒一轉,難得的姿態端正,語調嚴謹。
喂完了所有的湯藥,陸孟把碗放在桌子上,坐直了對烏大狗說:“王爺,其實你根本就不用顧及我。”
“不用管我會不會好受,會不會因為被奪去了王妃之位,就被人恥笑,或者痛不欲生什麽的。”
“我不會的,我從一開始就跟王爺說過了,我隻求在王爺的身邊安逸到老。”
陸孟看著烏麟軒微微變化的神色,坦然對他說:“我知道王爺想要什麽,也願意全力以赴的輔助王爺,就算幫不上王爺,也不會做王爺登天路上的絆腳石。”
“所以那天晚上我勸說銀月郡主同王爺喜結連理的事情是真心實意的。”
“雖然有一點小情緒,對王爺……冒犯了王爺,但我保證以後都不會有了。”
陸孟說:“此次狩獵回去,我會好好地待在我自己的院子裏,王爺無論是想要娶妻還是納妾,大可以不必理會我。”
“若是我在王爺的後院住著不合適,我就搬去王府內其他的院子,王爺讓我挑一個住著舒服的,這就可以了。”
陸孟盡可能地把“隻有合作沒有愛”這七個字溫和的輸送給烏大狗。
最後總結道:“我隻求安逸到老,所以還望王爺無論娶了什麽樣的女人,不要讓她踏入我院中半步。”
“銀月郡主囂張跋扈,為了防止她嫉妒,找我的麻煩,我與王爺以後也盡量不要見麵……”
陸孟自認說得非常誠懇,從炮友的關係退回到員工。
盡可能得不要再見麵,能相互利用的地方利用一下,這是陸孟能夠想到的虐文男主和虐文女主之間最優美的相處方式。
可這一番話,聽在了烏麟軒的耳朵裏,就是赤裸裸的威脅。
就是他敢娶妻或者妾,麵前這個女人就要跟他恩斷義絕。
烏麟軒靠在床頭上,神色冷下來,麵無表情地看著他的王妃。
他想冷笑,他就說這個女人都敢那麽對他,怎麽可能放任他娶其他的女人。
話說得多好聽,來來回回不是要跟他和離,就是要跟他恩斷義絕老死不相往來。
她就是根本不肯同其他的女子一樣,做什麽賢良淑德的樣子,不肯同人共侍一夫。
還說什麽他死了她就不活了,連命都拿出來威脅他。
烏麟軒微微咪眼,他甚至懷疑如果他真的娶銀月郡主,奪取她的王妃之位,這個女人會跟他魚死網破。
她連自己都敢捆,在他洗澡的時候還說,要殺了銀月郡主。
烏麟軒本來沒有深想,以為她在說氣話,在狡辯。
可聽了他的王妃說這一番話之後,烏麟軒不敢把那當成玩笑了。
烏麟軒又想起他那個差點被他的王妃活埋進亂葬崗的四弟,想起了這個女人始終讓他無法釋懷的那些詭異之處。
她絕不可能像她說的那樣,退居後宅,甘心安穩到老。
烏麟軒突然間感覺到一種危險,這讓他渾身的汗毛孔都張開了一樣,頭腦也變得清醒一些。
他是不會被感情衝昏頭腦的,哪怕對於這個女人,他確確實實不可否認地縱容過頭。
兩個人無聲地對視,陸孟認真地看著烏大狗。
就差跟他說:“大老板放心搞事業,我絕不貪戀你的愛情。”
然而陸孟還是不可能太直白,畢竟早古文的男主角,是理解不了現代女性思想的。早古文的男主角更容忍不了自己的女人不愛他。
所以陸孟教男主別愛她,不用在意她,但不能說自己根本就不愛他,這樣反倒會引起他的注意力。
陸孟對烏大狗說:“王爺,你要想清楚,什麽才是最重要的,什麽才能給你帶來最大的利益。”
搞事業是最重要的!做皇帝是最重要的!
不要半路上搞什麽感情牽絆啊,你不登基我怎麽躺平?
所以該娶女配娶你的,別把我攪合進去讓我受虐就行,這就是利益最大化!
然後烏麟軒又誤會了她的意思。
他把陸孟這一番話當成了更深層次的威脅。
烏麟軒看著自己的王妃,想著她今時不同往日的身份地位。
他頭腦徹底清醒,大概也是因為吃了粥了,這些天總算是吃了點正經的東西,他到底還年輕力氣恢複了一些,喝下去的藥也起了點作用。
烏麟軒微微眯眼,認真地思考起來。
如果他娶了銀月郡主,確實能夠得到百裏王的勢力輔助。
但如果他的王妃因此跟他魚死網破,他的王妃身後牽連南疆的封北意,還有現在同她來往越發密切的岑家。
可以說這兩個條件,是當初烏麟軒和自己的四弟搶奪這個女人做自己側妃的根本原因。
娶了她之後,一度覺得她成了廢棋,現在看來卻不是如此,她手中甚至還捏著自己想要的風曲國的承諾。
烏麟軒冷靜思考,一隻手抬起來在自己的太陽穴上敲了敲。
他在衡量,娶了銀月郡主,到底他能得到的更多還是失去的更多。
他撐起一條腿,手臂隨意的搭在自己的腿上,微微仰著頭看著自己的王妃。
他的姿態隨意散漫,可眼神卻銳利如刀,他沒想過,自己竟然娶了這樣一個女人。
當初他以為她是一個生活在陰溝裏的小老鼠,膽小怕事,能夠輕易地拿捏利用。
可是隨著時間越久,烏麟軒越發現這根本就不是一隻小老鼠。
她現在已經悄無聲息地成長到敢觸他的逆鱗,並且有資格和他談條件的地步。
如果一個女人乞求著烏麟軒,跟他說“我愛你,我不希望你身邊有其他的女人,如果有的話我就去死。”。
那如果烏麟軒對她還有一些留戀的話,可能會哄她兩句,補償給她一些無關緊要的東西。
如果她再鬧,烏麟軒會親手送她去死。
烏麟軒的眼中,女人從來都隻是個玩意。可以用來宣泄但不能牽絆住腳步。
但是現在他的女人在告訴他,“如果你敢碰別的女人,大家就一起死。”
烏麟軒靠坐在床邊上,隻感覺自己的後脊悄無聲息地爬上一種涼意,這種涼意和那天晚上他被捆住的時候,是一模一樣的。
這當中恐懼的成分,或許有那麽一點點,但更多的是一種他無法掌控,卻又根本不想掙脫的詭異感覺。
他善於把一切掌控在自己的手心,但現在有人試圖控製他,脅迫他去做決定。
烏麟軒知道自己應該快速的掙脫,他能弄死自己的王妃的辦法太多了,甚至能夠完全把自己排除在外,製造一個意外,不引起任何人的懷疑。
但是烏麟軒心中那種橫衝直撞的殘暴想法,這些天在山中都已經反反複複演練過無數遍。
他了解自己的失控,剖析自己的內心,殘忍地扒出來把一切都論斤上稱,衡量得失,最後得出的結論都是把這個女人現在就殺了是最好的結果。
她擁有得越來越多,或許會在不久的將來讓他無法掌控,甚至是讓他失控。
可這些不為外人道的想法,到最後都如現在一樣慢慢的蟄伏下來。
他舍不得。
烏麟軒閉了閉眼,呼吸放輕。
是的,他舍不得。
不僅僅是因為他們之間格外水乳交融的床笫之事,他不至於腦中隻有那些事。
而是因為一種,他從沒有在任何人身上感覺過的,連他自己都害怕,卻又不舍得放手的顫栗。
烏麟軒早就已經排除了她要害自己的可能,所以他很清楚他的王妃隻是要他而已。
這世上想跟烏麟軒要東西的,大多數都是想要他擁有的那些東西,而並不是他的本身。
銀月郡主也隻是想要他手中的權勢所帶來的高高在上。
他的王妃隻是想要他。
當然,如果一個女人隻是單純地想要他,怎配烏麟軒多看一眼?
但他的王妃有資格跟他談條件。
烏麟軒清醒著衡量利弊,到最後很確認,銀月郡主手中的那點籌碼,比不過他的王妃手中的那些。
良久的沉默之後,烏麟軒嗤地一聲笑了。
他仰靠在床頭上,視線始終鎖著他的王妃,看著她嚴肅的表情,像在等待宣判,又像是隨時豎起渾身的尖刺蓄勢待發,對他發起攻擊。
這讓烏麟軒覺得她危險的同時,又覺得她有些迷人。
“過來。”烏麟軒一隻手的手肘撐著自己曲起的膝蓋,經脈分明的手掌撐著自己的半邊臉,另一隻手抬起對著陸孟勾了勾。
他臉上還有未退的紅,墨一樣的長發都散落在肩頭和身前,衣衫不整,雙眼微眯,氣質透出一點散漫和隨性,跟他平時拘謹冷漠,恪守自持的樣子大相徑庭。
這姿態讓陸孟覺得有些怪,總體來說有點騷氣。
正在嚴肅認真地跟他闡明立場,並且準備從炮友關係回歸上下級身份的陸孟,覺得他不對勁兒。
“過來吧,我想清楚了。”烏麟軒起身,直接拉住陸孟的手腕,朝著自己身前一拽。
兩個人距離拉近,近得呼吸可聞,陸孟立刻偏開頭。
雖說一會兒喝預防風寒的湯藥,再加上烏大狗是自己折騰的而不是流行性感冒,應該不至於傳染。
可是還是不要湊得太近吧……
“茵茵,”烏麟軒看到她偏開頭,還以為是自己沒有給準話,所以她還在別扭。
於是他伸手摟住了陸孟的脖子,將頭放在她的肩膀上,側頭對著她的耳邊熱乎乎地說:“我可以不娶她,但你以後要聽我的話。”
陸孟:“……啊?”為什麽不娶啊!
“怎麽不娶了呢?”陸孟問烏大狗:“王爺不是需要百裏王的勢力嗎?”
烏麟軒沒說話,百裏王勢力再廣,當然也比不上封北意手中那幾十萬的兵馬。
而且烏麟軒其實仔細了解過,百裏王百裏赫手腳太不幹淨,在南疆那邊幹了不少上不來台麵的事情。
當然這種事情如果真的聯合的話是無傷大雅的,烏麟軒有能力把那些事情抹平。
可如果烏麟軒不跟他聯合……
他在陸孟的肩上閉上眼,呼吸還是因為高熱很沉。
他不跟百裏王聯合,就隻能讓百裏王垮台,他不允許百裏王幫助其他的皇子。
“別管一些你不應該問的事兒。”烏麟軒手掌落在陸孟的後頸之上,輕輕地捏了一下,算作警告。
他打算有所妥協,卻也不允許自己的女人真的插手他的事。
他隻允許她管自己一點。
就一點。
陸孟也根本就不想知道什麽權謀路子。
可兩個人“談分手”談了一半,突然抱一起了這總是不對的吧?
“那個……”陸孟感覺到懷裏的人熱得出奇,很想把他給推開。
但在他的肩膀上推了一下竟然沒推動,烏麟軒索性把全身的重量,大部分都放在了陸孟的身上,陸孟隻得用兩隻手向後撐住自己。
她其實有點懵。
這怎麽就不娶了呢?
不娶的話沒有關係嗎?對爭奪皇位沒有影響嗎?
劇情又歪了耶。
難道是因為發燒燒傻了嗎?
陸孟問係統:“劇情歪成這個樣子還需要念什麽台詞嗎?”
“有台詞會告訴你的。”係統說。
陸孟想了想索性放鬆身體,隨便吧。
兩個人驢唇不對馬嘴的交鋒,陸孟她不知道自己一番坦誠,卻和從前一樣,讓和她思想從來南轅北轍的烏麟軒誤會成了威脅,竟然還妥協了。
對陸孟來說,如果不娶女配的話倒是省事兒不少,那些亂七八糟的劇情應該就順便都沒了,可惜了,本來想嚐試一下能不能救一下槐花。
烏麟軒雙臂都摟住了陸孟的腰,將她結結實實地圈在自己的懷中。
這些天在山中,他除了想要殺她,遏製住這種失控之外,其實無數次都想要像現在這樣,把她狠狠揉進自己的懷裏。
烏麟軒鼻子埋進陸孟的脖頸,灼熱的嘴唇貼在陸孟的脖頸之上。
人跟人之間的吸引是非常奇妙的,他也不是沒有接觸過女子,雖然沒有過於親密,可稍微湊近就能聞到各種各樣的香粉味道。
烏麟軒不喜歡那些整天香噴噴的女人,他的王妃身上,很多時候是沒有味道的。
隻有湊近了這樣鼻子壓在肉上,才能夠聞到一點獨屬於她的味道。都是一種懶洋洋的,剛剛洗好的衣服甚至是被子裏的溫暖味道,更多的時候是食物甜點的味道。
陸孟想著今天這就是沒談成“分手”,不過把女配給談沒了,也是奇了。
反正陸孟已經把話都說清楚了,烏大狗要怎麽樣是他自己的事兒。
可兩個人如果不“分手”,烏大狗現在的行為……
陸孟想了想說:“我可跟你說啊王爺,大病的時候切記行房事,特別特別傷身,會死的。”
主要是陸孟怕被深度傳染,她還沒喝預防風寒的湯藥呢。
她怕烏麟軒沒有定力,又加了一句:“說不定以後就直接不行了,王爺還是要愛惜身體為了以後長遠考慮……”
“嗤,”烏麟軒又笑出聲。
他鬆開陸孟,靠回床頭,眯著眼睛問她:“你每天就隻關心我的身體行還是不行,你是有多饑渴?”
“我哪一次沒讓你滿足了?”
陸孟:“……”你才饑渴,你全家都饑渴。
陸孟看不慣他這副“本王天下第一”的樣子,也哼笑了一聲,反唇相譏道:“王爺這話說的,五天前臣妾就沒滿足,也不知道是誰搞了一半就哭著跑了……”
烏麟軒表情瞬間一變,陸孟話音都沒落就已經起身開始跑。
不過她還是沒能跑得了,烏麟軒就算是生病了,那也是一頭蟄伏的猛虎餓狼,不是個小白兔。
陸孟才起身,就跑了一步,就被烏大狗撲倒在床頭,掐著後頸按在了被子上。
烏麟軒膝蓋輕輕抵在陸孟的後腰上,低頭咬牙切齒地說:“你再提一次那天的事兒,我就讓你的嘴成為擺設!”
“你還敢說?”烏麟軒說:“你知道折辱皇子是什麽罪嗎?”
陸孟的頭艱難地側過去,大口大口地喘氣,一直憋著的那股笑意終於湧上來了,咯咯咯咯笑起來,像個剛下完蛋的雞。
在她看來那真的是不大點的事兒,而且烏麟軒又不是掙紮不了。
這是你情我願呀!
還給她扣帽子說是折辱皇子了。
“王爺可別亂給我安罪名,這罪我可不認,”
陸孟吭哧吭哧的半邊臉悶在被子裏頭說:“說得好像你沒爽到一樣,要不咱們就去見官,去刑部,讓我二表哥好好分辨一下到底這算是折辱皇子,還是夫妻情趣!”
這種事情,打死烏麟軒他也絕不肯讓任何人知道的。
陸孟提起了要見官,烏麟軒直接騎跨在她後腰上,沒有完全坐實,但是陸孟肯定是跑不了了。
他彎下腰手臂撐在陸孟的身側,湊近她耳邊說:“那天的事情你敢讓第三個人知道,我保證你這輩子都別想再見到第三個人。”
“還有,刑部你二表哥?”烏麟軒冷笑一聲。
他的聲音裏甚至還帶著一些因為高熱未退的鼻音,沒任何的氣勢,倒像是在撒嬌。
“你什麽時候和岑家的人那麽親近了?你都不認識岑溪世,二表哥倒是叫得很親熱啊。”
陸孟一直在笑,從今天烏大狗像一個落水狗一樣回來,陸孟就一直想笑。
現在終於不用忍著了,她埋在被子裏,整個人都在震動。
烏麟軒覺得自己應該生氣,他知道他的王妃在笑什麽。
可是他的神色變換,心裏那種極端別扭和羞恥感已經沒了,自然就沒什麽怒火蒸騰出來。
漸漸地變為一種無奈。
然後忍無可忍,一口咬在了陸孟肩膀上。
“啊——”陸孟“慘”叫了一聲!
很快意識到不怎麽疼,又開始笑。
被捆一下又不是沒爽到,結果就哭著跑了好幾天,還把自己弄病了回來真的很好笑!這不就是“叛逆男高離家出走,網頁包宿五天五夜,沒錢之後灰溜溜回家?”
烏麟軒見她竟然還不收斂,又換了個地方吭哧一口。
陸孟:“啊!哈哈哈哈哈——”
烏大狗咬人啦!
陸孟笑得太猖狂了,烏麟軒很快捂住了她的嘴。
於是陸孟的哈哈哈哈就變成了唔唔唔唔。
烏麟軒覺得不解氣還在弓著背咬人,活像條瘋了的狗。
辛雅端著湯藥進來的時候,正看到了這一幕,她登時渾身一震。
正要退出去的時候,陸孟看到了她,抬起手對著她的方向喊:“唔——唔——”
快把預防的湯藥給我,一會兒我傳染上瘋狗病了!
她的嘴還被捂著呢,眼淚都笑出來了,可兩個人的姿勢卻讓她看上去像被“欺負”得狠了,在求救。
辛雅一時之間進退兩難麵紅耳赤,要不是因為訓練有素手裏的湯碗早就扔了。
“出去!”烏麟軒頭也不抬,聲音嘶啞地命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