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明秋的嘴皮子那可不是蓋的，就陸珩這種還想占她便宜，簡直癡心妄想。

  　　她挑釁的昂起潔白下巴：“怎麽樣，祖宗，你是要天地銀行，還是要金元寶啊？”

  　　陸珩蹙眉，沒占到嘴上便宜反倒被將一軍，他倒是也沒生氣，而是好奇：“你似乎對我們國家的風俗挺了解的，你在星際年代，也是華國人嗎？”

  　　明秋坦然點頭，“那是當然，雖然混了其他種族的血，不過我一直覺得自己是華夏後人，我從小也非常喜歡跟古華夏國有關的曆史，所以了解得比較多。”

  　　陸珩：“那在你們那裏，我們國家還強盛嗎？”

  　　“強，很強！”明秋與有榮焉的笑道：“華國人很會做生意，有錢人特別多，所在的星球也繁榮昌盛，沒人敢侵略。”

  　　這麽好嗎？

  　　陸珩半信半疑，不過都是好聽話，他心情也跟著不錯起來。

  　　他們軍人的信仰就是國家強盛，人民富足。

  　　“那……”他又想再問點什麽，忽然察覺到屋外有人靠近。

  　　明秋也感覺到了，豎起食指壓在唇上，示意別說話了。

  　　兩人轉身走出去。

  　　大寶看爹娘進去好半晌不出來，愈發坐立不安，總覺得他們在商量怎麽賣他和弟弟。

  　　他心緒不寧，屁股在小凳子上磨來蹭去。

  　　終於，他忍不住了，小聲叮囑弟弟在原地坐著，他則躡手躡腳的靠近爹娘臥室，想要偷聽。

  　　卻是不想他光顧著眼睛盯房門口，沒注意腳下有一根枯枝，一腳踩下去，發出哢嚓的聲音。

  　　大寶受驚的低頭，再抬起來時，爹娘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門口，正好奇的看著他。

  　　大寶嚇得臉色煞白，全身細細顫栗。

  　　完蛋了，完蛋了，偷聽被爹娘發現了，他們會怎麽對他？

  　　是罰他不準吃飯，還是會立馬把他賣掉？

  　　大寶鬼點子多，心眼也多，但總歸來說他才四歲，他也有很多害怕的事情，比如被賣。

  　　所以眼眶裏瞬間蒙上一層水霧。

  　　明秋不知道他怎麽又哭了，她和陸珩沒幹什麽事啊？

  　　她心疼的走過去蹲下身，摸著大寶的小臉問，“怎麽了？是不是肚子還餓？還是身體哪裏不舒服？”

  　　陸珩也跟著蹲下，他和明秋當然沒發現大寶是心虛加害怕所致，還以為他是沒吃飽，“是不是沒吃飽啊？”

  　　他抬頭看向小寶，問：“你哥哥怎麽哭了？你們是不是還想吃東西？”

  　　小寶性格單純，可他並不傻，他知道這時候不能說哥哥想偷聽你們說話。

  　　而且他也被嚇到了，心髒咚咚咚狂跳，就呆呆的點了下頭。

  　　陸珩皺眉，看著明秋道：“果然是沒吃飽，我們想辦法再去給孩子弄點吃的吧？一人一個窩窩頭對長身體的孩子來說的確是不夠吃。而且他們中午飯好像沒吃過的，你還記得嗎？”

  　　明秋被陸珩提醒，後知後覺想起中午的事情。

  　　這對父母把家裏僅有的土豆和紅薯弄來吃了，都沒分給孩子。

  　　當時的情況是這樣的：‘明秋’想讓‘陸珩’讓出點吃的給孩子，‘陸珩’不幹，說你怎麽不讓，你是女的，可以吃少點，他男的，飯量更大。

  　　‘明秋’就吼他，說這些糧食都是她問娘家要來的錢換的，他一分沒出，他吃少點才是應該。

  　　‘陸珩’無賴的說：那也是你自願的，關我什麽事，而且你是我女人，你的就是我的。

  　　‘明秋’氣得麵紅耳赤，最後她賭氣的說：那就誰也別給吧，那兩孩子餓死了正好，省得累贅！

  　　回憶完，明秋臉色陰翳沉沉。

  　　這什麽父母啊！

  　　這麽可愛懂事的孩子，怎麽就不知道疼惜呢。

  　　而且根據書裏描寫，等明秋離婚跟徐知青跑了後，兩孩子會被‘陸珩’賣給人販子。

  　　最後兩小隻因為逃跑，被人販子活活打死，再也沒機會活到長大。

  　　想到這，喜歡萌娃的明秋又動怒了，拳頭捏得咯吱作響。

  　　大寶身體顫得更加厲害，以為娘還是發現了他偷聽，要打他。

  　　陸珩拍了下明秋的胳膊，提醒她嚇到孩子了。

  　　明秋這才回過神，摟著大寶哄道：“乖啊大寶，娘不是凶你，別怕，你和弟弟在家裏等我們一會兒，爹娘去給你們再弄點吃的。”

  　　哄好孩子，陸珩回屋換了身衣服，和明秋出門尋食。

  　　從院子裏出來有一段石板路，往左拐上坡，有兩戶人家，往右拐下走二十米左右有五戶人家，其中還有一間是陸珩二叔家的，也就是那個王秀梅的家。

  　　明秋憑借原身記憶抬手指了下右邊第一戶人家，道：“前麵那家好像是你二叔家對吧？你去借點糧食看看。”

  　　陸珩順著看過去：“嗯，是的，但原身家和他們家好像關係不好。”

  　　“咱們這兩具身體和村裏誰關係好了？”明秋好笑。

  　　陸珩一想，倒也是。

  　　男的好吃懶做，女的滿臉狐媚，都不是勤勞樸實的農民喜歡的。

  　　明秋哥倆好的拿手背拍了拍陸珩心口：“陸珩同誌，看你的了，去賣賣慘，說不定能借到一點糧食。”

  　　陸珩眸光下斂，不動聲色的掃過明秋一點不見外的動作，覺得這女人還挺自來熟的，“你不去？”

  　　明秋聳了聳肩：“這是你這邊的親戚啊，我去幹什麽呀，而且我比你還討人嫌。”

  　　陸珩：“……”

  　　明秋的風評比起他是要差點，看來，隻能他去了，“好吧，你在這等著，順便看著點家門口，我怕那兩孩子出事。”

  　　“知道了，你快去吧。”明秋站定在原地，回頭望了下自家院壩，他們家沒有砌圍牆，一眼就能看到乖乖坐在矮桌邊的兩小隻。

  　　正在偷看的大寶小寶趕緊收回視線，低下頭裝作在玩。

  　　大寶心眼多的叮囑弟弟：“別抬頭，不然娘肯定懷疑我們。”

  　　小寶奶聲奶氣道：“我知道啦哥哥。不過……哥哥你覺不覺得爹爹娘親變好了，還給我們找吃的耶，好好哦。”

  　　“有什麽好的，中午還不給我們吃飯呢，現在卻想喂飽我們。”大寶越來越不安，他小小的手揪緊破洞褲子，有點哽咽的說道：“弟弟，我們可能要被賣了。”

  　　“啊？什麽？”小寶瞬間抬起頭，眼中全是慌張，豆大的眼淚說掉就掉，“哥哥，你說什麽呀？你騙我的對不對？爹娘要賣我們嗎？”

  　　大寶看弟弟哭了，他也很想哭，但最終沒讓自己哭出來，隻拉過弟弟，抱住他的小腦袋，堅強的說：“你別怕，如果爹娘真的要賣我們，哥哥帶你逃跑。”

  　　“跑哪去啊？我……我不想跑，那樣我們就沒爹娘了。”小寶越哭越傷心，小身板一抽一抽的。

  　　大寶拍著他的背：“沒爹娘就沒爹娘，但你有我，哥哥會永遠陪著你的。”

  　　明秋聽不到孩子們在哭，隻看到他們忽然抱在一起，便當他們是感情好，沒太在意。

  　　她轉回頭，望向陸珩那邊。

  　　他敲響了他二叔陸建輝的院門。

  　　沒過多久，他二嬸李桂蘭出來開門，看到他，愣了下，“怎麽是你？”

  　　語氣盡顯嫌棄。

  　　陸珩有點尷尬，他從小都是天之驕子，外貌又出眾，這還是第一次有人看到他就討厭。

  　　他抱歉的笑了下，“二嬸，那個……不好意思打擾你了，我來找你是因為……我和明秋忘買糧食了，家裏現在一點東西都沒有，兩個孩子又餓得慌，您看，能不能借一點給我？你放心，等秋收結束分糧食後，我立馬還你！”

  　　“借糧食給你？”李桂蘭像聽到天大的笑話，扶著門哈哈笑了兩聲，嘴邊的媒婆痣抖來抖去，“你陸珩什麽時候借東西會還了？你爹死後，我可是看在大家都是親戚的份上，借過你一些糧食的，你哪次還我了？”

  　　陸珩真想把原身的靈魂拉出來揍一頓，都說前人栽樹後人乘涼，結果輪到他，就成前人作孽，後人遭殃了。

  　　他幹笑一聲，硬著頭皮繼續說：“二嬸，我知道以前是我不對，但這次不會了，你再信我一次，我一定把以前借你的糧食一並還給你！”

  　　“得了得了，你的話就是放屁。”李桂蘭有點不耐煩的揮揮手，像驅趕乞丐一樣道：“趕緊走吧，看到你就煩。”

  　　她作勢要關門。

  　　這時，院子裏響起王秀梅的聲音：“娘？誰啊？”

  　　“沒誰。”李桂蘭不想提陸珩。

  　　不過王秀梅已經走過來了，看到是他，微訝：“你怎麽來了？”

  　　“我想借點糧食。”陸珩厚著臉皮，又說：“大嫂，你再借我點吧，倒不是我和明秋想吃，而是家裏兩個孩子餓。”

  　　他不說這話還好，一說更是諷刺，誰不知道他們小兩口出了名的不管孩子啊。

  　　鄉親們有時候都看不過去大寶小寶的可憐兮兮樣，總是偷偷塞一點東西給他們，不然這兩孩子估計早餓死了。

  　　王秀梅忍俊不禁，唇角扯出一抹輕蔑的弧度，以前她有多喜歡陸珩的臉，現在就對他有多看不上，這種沒擔當徒有其表的男人，根本配不上她。

  　　鄙夷的上下打量他一眼，王秀梅意有所指的暗示道：“你與其找我們借，還不如讓你家那位去找徐知青吧，說不定能從他那弄點吃的呢，畢竟村裏人都知道你家那位和徐知青關係好。”

  　　李桂蘭一聽兒媳婦這話，瞬間懂她意思，這是想刺激陸珩呢，畢竟哪個正常男人可以忍受自己媳婦和別的男人不清不楚？

  　　她心裏一喜，忙看熱鬧不嫌事大的附和道：“對啊，秀梅說得對，你讓明秋去找徐知青吧，他們那關係，感覺比你和明秋還好呢。”

  　　暗示的話說完，李桂蘭和王秀梅互看一眼，心下得意的坐等陸珩發怒。

  　　然而，陸珩神情風輕雲淡，反冷著臉回道：“二嬸，大嫂，你們不願意借糧食就算了，但請不要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就亂編排我媳婦。”

  　　“謔！你說什麽？”王秀梅不可思議的笑出聲，“這又不是我們亂編排的，全村的人都知道好嗎！”

  　　該不會陸珩一直都不知道吧？

  　　所以才不管不問？

  　　王秀梅思及此，趕緊添油加醋的說：“他們眉來眼去差不多半年了，每次明秋去見他前都會抹腮紅口紅，屁股扭得跟得了痔瘡一樣，騷得不行。而且就在剛剛不久，太陽要下山的時候，她還又想去呢，春燕、小花她們幾個都是看到了的，不信你去問她們，又不是我一個人這樣說！”

  　　“有證據嗎？”陸珩冷目微眯，軍人的威嚴氣勢無聲的釋放出來，“你們看到他們摟在一起了？親在一起了？還是抓/奸/在床？”

  　　“那倒是沒有，但是……”王秀梅還想繼續佐證。

  　　陸珩直接打斷：“既然什麽都沒看到，你憑什麽張口就汙蔑我媳婦？互相對個眼就是眉來眼去、就是有私情？大嫂，別是你們思想齷齪才看什麽都齷齪吧？我陸珩今天在這鄭重的告訴你，以後對我媳婦兒尊重點！再讓我聽到你這些捕風捉影的話，就算我們兩家是親戚我也不會客氣！”

  　　在二十一世紀，陸珩的家人是上流圈出了名的護短。

  　　而他更甚。

  　　所以即使他和那個新來的明秋還不算熟，可對外，他們就是一家人，那麽，他就絕不允許自己的家人被侮辱欺負。

  　　再說了，這個時代，人的思想還沒那麽開放，有時候一些流言蜚語就能把人逼死。

  　　他不知道明秋在不在乎這些，但他在乎！

  　　王秀梅好心諫言，結果沒想到反被對方倒罵一通，她怒不可遏的瞪大眼睛。

  　　卻終於注意到陸珩的變化，心髒突地漏跳一拍。

  　　陸珩的個子是很高的，差不多有一米八八，在南方一眾隻有一米七左右的男人堆裏，他絕對是最惹眼的一個。

  　　可自從他老爹死後，他沒有人寵了，日子過得清貧，他慢慢的就喜歡駝著背走路，沒什麽精氣神，給人的感覺就是個窩囊廢，因此再高也不打眼。

  　　但此時此刻，站在王秀梅麵前的陸珩身姿筆挺，眼神堅毅，俊朗的輪廓瞧著比五年前初見時還要英俊帥氣。

  　　王秀梅不知不覺臉頰燒起來，她羞澀的抿了抿唇，想說個什麽。

  　　這時候，明秋突然冒出，優雅的走過來，挽住自己老公的手，淺笑倩兮的道：“怎麽借個糧食借了這麽久？”

  　　明秋看陸珩在門口站半天都沒動靜，好奇的靠近，不想聽到他維護自己的話，說得還怪帥的，害她母胎單身的小心髒都加速了一下。

  　　不過這個女主人品有點問題啊，竟然在背後這樣挑撥離間，一副恨不得他老公去找徐知青打起來的樣子。

  　　明秋重新審視的把目光落到王秀梅身上。

  　　“她們不借，算了，我們去別家試試吧。”陸珩沒有甩開明秋的手，在外人麵前，他不會掃自己媳婦兒的麵子。

  　　反倒是親昵的摟著她腰，斂眸再次警告門裏的兩個女人：“看好了，我和我媳婦感情好得很，以後別再讓我聽到你們詆毀她了！”

  　　說完，他一個借糧食的人雄赳赳氣昂昂的離開。

  　　可把李桂蘭氣得跳腳。

  　　剛剛也不知道怎麽了，她在陸珩麵前都不敢嗆話，兩條腿莫名的打怵。

  　　“氣死我了氣死我了，秀梅，你以後別和他們說話，免得染上他們那些不良習慣！我呸！一對賤人，都不是好東西！”

  　　李桂蘭罵罵咧咧的甩上門。

  　　王秀梅卻完全沒聽到她的話，而是滿腦子都是明秋依偎在高大男人懷裏，男人摟著她腰的畫麵。

  　　不知為何，她有點嫉妒了。

  　　-

  　　明秋和陸珩演著戲又往坡下走了一截，差不多後，彼此看一眼親昵的動作，迅速分開。

  　　陸珩咳了兩聲，有點不自在：“不好意思，剛剛演戲需要。”

  　　明秋不在意的揮揮手：“沒事，我懂的。”

  　　她回頭望了眼陸珩二叔的房子，可惜道：“果然關係不好，根本借不到糧食，不過也是你這個新的頂梁柱不行啊，你這樣，還怎麽養我，怎麽養孩子？”

  　　陸珩：“……”

  　　他無奈的看著衝他笑得天真無邪的女孩，“你倒是進入角色進得快。”

  　　“那可不，我這人一向既來之則安之，順其自然，而且我也餓了。”明秋捂住肚子，懶洋洋的蹲下身，揚起小臉可憐巴巴的看著男人：“孩子他爹，求投喂。”

  　　陸珩：“……”

  　　“你可真自來熟。”陸珩覺得越相處越發現這女人性情複雜，明明打架的時候，狠得像要把他攔腰斬斷，但現在和平相處了，她又可以笑得天真無害。

  　　真搞不懂她是個什麽樣的女人。

  　　從未談過戀愛的陸珩無奈的抿緊唇線。

  　　同時，快速從記憶裏挑選出最可能借到糧食的村民，“我去大隊書記那借一點吧，他人還是挺好的。然後從明天起我好好的去上工幹活，亡羊補牢一下，這個秋收結束，我們家應該能比往年多分點糧食。”

  　　“可以可以，你快去吧。”明秋連忙揮手，催促他去。

  　　“你不跟我一起？”陸珩問。

  　　明秋抬手指了指天：“馬上要全黑了，你放心兩個孩子在家？”

  　　陸珩抬頭一看，懊惱自己不夠細心。

  　　明秋卻又說：“還是你舍不得我啊？你如果非要我陪你的話，也不是不可以啦。”

  　　她痞氣的抬了下下巴，勾唇道：“給爺撒個嬌，我就陪你怎麽樣？”

  　　陸珩：“……”

  　　爺？

  　　這女人真是一會兒男人，一會兒女人的，太難懂了。

  　　陸珩嫌棄的皺眉：“你想太多，你回去陪著孩子吧，我去借糧食。”

  　　懶得跟她再說，陸珩轉身跑動起來，不過跑了幾步，他想到什麽，回頭問：“那個，你應該也是完全繼承原身記憶的吧？”

  　　明秋托著腮，笑眯眯點頭，“嗯，是啊。你想問什麽？”

  　　陸珩左右看看，沒有村民路過，他小聲道：“那你這具身體跟那個什麽知青有染嗎？”

  　　怕明秋誤會，他解釋道：“你別誤會啊，我不是介意嫌棄，隻是覺得我們現在好歹是一家人，總要互相了解下彼此的一些處境，不然我怕我們言行不一致，到時候徒增麻煩。”

  　　明秋就知道他要問這個，坦蕩大方道：“放心吧，目前來說，她和那個徐知青就是在互相試探，一個想要對方承諾娶，一個想要免費睡，都還沒走到最後一步，連手都沒牽過。”

  　　“這樣啊……”陸珩得到答案，了解的點點頭，“好，我知道了。”

  　　他再也不廢話，爽快的和明秋揮手跑去找大隊書記。

  　　看他跑遠，明秋也站起身，準備回去守著孩子。

  　　走了幾步，路邊的院子裏忽然傳出一道猥瑣的男聲：“喂，騷婆娘，進來陪哥哥喝酒嗎？”

  　　騷……婆……娘？

  　　叫她？

  　　明秋危險的半闔著眼看過去，當對上圍牆裏探出的一雙賊眉鼠眼的豆子眼時，她一點一點握緊拳頭，臉上卻是嫣然燦爛的笑了。

  　　很好，明天的飯也有著落了！

  　　作者有話說：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惡魔的眼淚 4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