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盛世一統33
作者:路歸途      更新:2022-07-13 21:44      字數:4903
  第248章 盛世一統33

    八月中宮裏舉辦慶典晚宴,正巧前兩日下了兩場瓢潑大雨,一下子涼快不少。這次晚宴是慶功宴,主要是給武將士封賞的,地點就定在太極殿前頭一片廣場上。

    早上時太監們就拎著水桶一遍遍刷洗過太極殿前的石板。而後是布置宴會場景。

    以前宮裏也辦過大宴,不過是前朝後宮分開來的,到了光武帝這邊,前朝後宮都放一起了——後宮就皇後一人。於是光武帝下了令給內務院,說一起辦了。

    “什麽意思這是?”內務院小太監還迷糊。

    他師傅拍了下小太監腦袋,說:“就是麵上意思,什麽意思。”

    “啊?師傅,這可不合規矩——”

    “你是不是不想要腦袋了?這宮裏的規矩是什麽?那就是主子。”

    聖上願意如何那就如何,什麽時候輪的到他們做奴才的說話了?於是整個太極殿前布置起來,是看著特別隆重氣派,因為位置多、人多。

    到了這日,下午四點多就有人進宮了。

    黎府也在收拾。

    黎周周穿的是誥命服,還是顧大人所說公家情侶裝那身。到了李霖這兒,因他還沒受封賞,沒有誥命服可穿,前幾日就問阿爹,穿什麽合規矩。

    “正式些就好,別緊張,這宴會是喜宴,聖上皇後都是仁厚人,不會因為穿什麽衣裳去苛責什麽的。”

    至於言官,還不至於因為霖哥兒裝扮挑刺的,孟見雲可是為大曆一統幾次出生入死,立下赫赫戰功的,要是因為其夫人衣著被參,那就要被天下百姓恥笑和罵了。

    “那阿爹,我也跟您穿一樣男式的袍子?”

    “可以啊。”黎周周跟霖哥兒把規製說了,像是繡的仙鶴和靴子底厚度還有紅線不能用——“今日宴會結束了,想必你也能用上了。”

    霖哥兒笑的溫和,說:“之前老提心吊膽擔心他,其實穿不穿誥命服我都無所謂,他平安就好。”

    “知道,小霖哥兒最乖最疼小孟了。”黎周周打趣,末了說:“以後也不必分居兩地了,恩恩愛愛的廝守。”

    霖哥兒臉升起薄薄紅暈了。

    能入宮的夫人都是有誥命品級的,自然也有沒品級的像是今晚的主角們,那就是武將還有一些在戰場上立了幾次大功的士兵家屬,這些才是今晚的中心。

    其他京裏高官貴婦都是點綴陪襯的。

    不過能入宮,這種場麵露臉,可以說是光武帝時期京裏得聖上看重的風向標了,像是林家就沒資格入內,不過長泰公主來了。

    林康安去年去的戰場,立了兩次大功,還是至關重要那種。

    京裏貴婦們見林康安立功,這次要得封賞,自然是酸,背後就說:“以前還真以為公主疼愛兒子,沒成想戰場那不要命的地方都讓兒子去了。”

    “鬧不好真是要拿性命換富貴的,長泰公主真是心硬啊。”

    意思為了林家前程這麽博。說是笑話,實則背地裏都酸著,恨不得自家孩子有這個出息能力,讓她們也能進宮露臉。

    “容家這不也出了個。”

    “你說容二郎?那可真是沒想到,說起心硬,長泰公主可不及容夫人,為了自家前程,送她家二郎過去,要知道,容二郎以前在京裏可是遊手好閑四體不勤的。”

    有人便替容夫人說話,“那可能也不想的,誰讓他家四郎突然得了病沒了,不然這機會容四郎去定是大放光彩的。”

    幾人一聽紛紛讚同點頭,當年容四郎風姿京裏誰能不知?

    可惜,竟是得了惡疾早早去了。

    “不過話又說起來,你們覺不覺得皇後同四郎……”很相似?

    “是相似,這天下人這麽多,幾個相似的也不算什麽,要真是容四郎,容家不得早早貼了上去攀上榮寵?能像如今一般,眼睜睜看著黎家出頭?”

    倒也是。

    幾人便不提了,換了別的話題。

    且說這次入宮也有容家,容二郎確實是廢柴,就算是送戰場,心裏對家裏父母有些怨懟,可這些怨懟不能讓一個成年許久,過去遊手好閑拎不起什麽重物的貴公子搖身一變成了戰神。

    剛開始那邊將軍因為容家關係還多番照顧容二郎,後來情況複雜多變,即便這樣,容二郎被意外突襲,差點沒了性命,多虧曆無病當時救下了,不然早都沒了。

    再後來,孟見雲接手戎州這邊後,成了最大將軍,就把容二郎安排到管糧草運輸、還有後勤的,不讓上戰場了。

    容二郎保全一條性命,如今大曆一統,戰事結束,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自然是要封賞的。

    不過今日進宮的就容二郎及其夫人了。

    人到齊了,便是寒暄客氣交際。大殿前的位置布置,一邊是女眷貴婦,一邊是男子官員,分三排落座,一桌兩人,中間是歌舞表演地方。

    容二郎位置不算靠前,第二排有些末等。

    等夜幕降臨,早早點了燈,聖上皇後到,眾人起身行禮,等再次坐定,容二郎早早聽說當今皇後姓容,也叫容燁,如今躲在人群中,偷偷看了一眼,盡管是距離遠,可容二郎一眼就認出來了。

    就是容燁,他那四弟。

    容二郎再看聖上親自執壺給皇後倒酒,有些明白過來,當日還是皇子的聖上為何救他性命了。原來如此。

    他不再多看,就當不認識皇後,容家的容四郎早死了,隻是喝酒吃菜時略痛快了些,心情也好,大口吃菜,容家想要的富貴榮寵,如今哈哈哈……

    竹籃打水一場空啊。

    光武帝不愛講話,行事利落幹脆,說了兩句就讓痛飲好好吃,今日在座的武官聽聞,也不再拘束,對著聖上更是忠心、喜愛。

    這天下,是聖上打下來的,是聖上結束了戰爭。

    之後就是封賞了,捧聖旨的太監就六人,苟貴開始念,從小到大的念,一張聖旨上出現十多人,什麽賞金、田地、屋舍,還有武官品級的,再後來就是官位提了,再再後來就是封爵的。

    容二郎得了一座宅子,讓他去戶部報道,是個正五品的官。

    挺好。

    孟見雲封了鎮南公,子嗣可襲爵,其夫人一品誥命。

    有的封爵是當爹的有,子嗣不能襲爵,或是有的可襲但是要削,現如今大部分是第二種,家裏孩子能繼承但是每繼承一次要削一等,最厲害的就是子嗣可襲,不削。

    不過最後一種大曆是沒有,之前曆史上有很少。

    孟見雲這個爵位屬於第二種。

    這下可驚了滿場文官了,來時猜想到了,孟將軍肯定要封爵位,隻是有了顧兆黎府這個鎮國公前,孟見雲乃其義子,不可能再封一個公了,最高頂了天就是候。

    結果還真是公。

    封了爵位,還有領地,就在戎州兩郡和以前蕃國如今打散開成了三個郡,就在那邊交接處再深一些。

    林康安也封了,不過爵位低,是個伯,成安伯。

    ……

    夜色深了,熱熱鬧鬧的皇宮也安靜了。

    宮門口,各家的馬車早早等候來接,黎周周上了馬車,跟候在馬車旁的小孟和霖哥兒說:“天色晚了,回去就早早歇息,明日也不用來我院子請安問好,咱們家沒這麽大規矩。”

    “知道了阿爹。”

    “是。”

    顧兆拍拍小孟肩膀,“元寶都睡著了,快回吧。”

    不多寒暄客氣,各回各馬車上,回府。回去府裏下人早燒好了熱水,還有備著宵夜的,顧兆沒要宵夜,要了點綠豆湯喝著,宮裏的禦廚手藝是好,可這種大宴,人數多,吃菜上臣子們就沒那麽精細了,再者一路從禦膳房拎到前殿,菜色說實話有些不太好了。

    他就幾個涼菜吃了些酒,覺得肚子飽脹,如今到了家喝了一碗綠豆湯,解了手,倒是有點餓了,本來是不想吃宵夜的麻煩,結果聽周周問問廚房都有什麽。

    “你也餓了?”

    “有點,沒怎麽吃飽,我這邊喝酒喝的還少。”黎周周說道。

    顧兆就不嫌麻煩了,說:“你吃什麽?那我也要點。”

    “不想吃湯的了。”

    “對,我也不要湯的,一肚子的湯湯水水。”顧兆道。

    黎周周笑跟下人說:“讓廚房烙幾個酥皮的野菜餡芝麻小燒餅,再來點綠豆湯就成了。”別的涼菜肉啊都不要。

    這個東西快,很快就上來了。

    說是野菜餡燒餅,裏頭的餡是用豬油拌的,加了些酸菜調味,還有酸薑火腿丁,吃起來口感豐富,外皮酥脆掉渣還有芝麻油香,顧兆一連吃了兩個就停手,說:“明天早上吃這個。”

    下人記住,安排上了。

    吃完宵夜,顧兆洗了手臉漱口,也沒立即上床,而是同周周在外頭院子慢慢走了會,有了困意這才上床睡覺,睡前還要抱著周周親兩口。

    黎周周是伸手摸摸相公臉頰,說:“我這次去來回就兩三個月,過年就回來了,又不是長期的,相公睡吧。”

    “嗯。我再多抱抱。”

    八月末,黎周周便動身前往兩浙。

    十月初,海上通商部第一次通商時間到了,水泥修建的大碼頭港口,海麵上停著上百艘大船,兩浙不少富商、鄉紳都趕來了——這裏麵也有他們出資一部分,還有瞧熱鬧的百姓,烏壓壓站了許多人。

    這船可比他們見過的所有船都大,又高又大的,站在岸邊抬頭都看不到頂似得,百姓們紛紛感歎船大、氣派。

    “聽說這次出海的大商管事是位哥兒。”

    “真的假的?”

    “自然是真的,大名鼎鼎的昭州商——”

    “黎老板嗎?”

    “不是,聽說是黎老板帶出來的,現在昭州那邊生意王老板管著,還管著兩郡那邊,現如今還搭上了官家的消息。”

    聽得眾人是驚呼不已,這王老板什麽來頭?一個哥兒能通天去了。

    “他出海了家裏人呢?男人呢?男人就許嗎?”

    “什麽男人,沒男人沒成親。”

    這又是一片驚呼,有人就說:“這王老板今年多少歲?別是瞎傳的,他一哥兒小小年紀怎麽能管得住這麽多這麽大的船呢?”

    “也不小了,二十八九了。”

    “二十八九?!這還沒成家?不會是男人死了守寡吧?”

    “渾說什麽呢,具體的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沒成家如今管這麽多船,我之前看那些船員對王老板可是畢恭畢敬服服帖帖的。”

    有人信的也有人不信的,眾人就探著脖子瞧遠處熱鬧,可人太多,根本看不見,有的站的高站的遠的倒是能瞧見裏頭情況,不過人小,說話做事都聽不見。

    也看不出來哪位是王老板。

    沒一會中間那些衣著鮮亮的老板們紛紛讓開一條道,有穿官服的——那這位應該是什麽部長李大人了,旁邊兩位穿男子衣袍的,年歲看不出,不過個頭不比李大人矮,應當不是哥兒吧?

    後頭是穿著短打的漢子,一看就是幹苦力的下人。

    穿衣袍的就是黎周周和王堅了。

    黎周周早到了,什麽都檢查了看過了問過了,也同王堅說了許多,可如今送王堅上船,這麽一別前路未知,他心中思緒複雜,不由想到王堅第一次坐船,暈船暈的厲害,半條命都快沒了,上了岸無精打采的,可到了如今,王堅卻要出海了。

    諸多的話,最後隻有一句:“要注意安全,一定要回來。”

    “知道,老板。”王堅眼眶也是泛紅。

    離別總是感慨唏噓的,更遑論出海頭一遭的事。

    王堅後頭的人就說:“黎老板,您放心,隻要有俺一條命在,肯定拚死保護上他。”

    “你倆都要安全,平安回來。”黎周周抬頭看王堅身後人,這次過來,他也沒想到,正六品的王虎不當官了,跑到了兩浙守在王堅身邊,跟前跟後的。

    送君千裏終須一別。

    王堅上船了,挺著背脊,本是一肚子思緒,可登到大船上,看著廣闊蔚藍的海麵,吹來的海風,熟悉的味道,讓他更是堅定毅力,他扭頭看向身後的男人。

    “你要是後悔了,趕緊下船,這不是小打小鬧的。”

    “俺知道,俺不走,俺官都沒了,就是來給王老板打長工的,你要是趕俺走,那俺得餓死了。”王虎說。

    王堅做了這麽多年買賣,哪能聽不出來借口,王虎放著官不做跑到他跟前打長工,為的難道是賺錢嗎?這海上出行多是危險——

    “我跟你說了,我不是那種守著家的,也可能給你生不了孩子。”

    “俺知道,俺就想守著你。”

    王虎也坦白了,不好意思撓撓頭,說:“之前俺是想要媳婦孩子熱炕頭的,可遇到了你,那媳婦要不是你,就沒勁兒,之前俺害怕你嫌俺是大老粗配不上你,這次你要出去,還不知道啥時候回來,海上有危險,俺肯定得跟著你……”

    本來赴京的封賞,王虎過去打仗幾次立功,怎麽說六品的官也能提到三四品,更有甚者封個爵位也不是不可能的,但王虎一聽王堅要出海,這次去的特別久,可能好幾年,當即是打聽清楚了。

    於是封賞也不要了,不去京裏了。

    他怕自己一來一回錯過了去兩浙出海時間,官一辭,背著包袱就堵上了王老板的路,跟前跟後,隻求王老板能讓他打長工要了他。

    王堅說了好幾次,王虎就說那他沒地方去要餓死了。

    “那要是護不住我呢?”王堅突然問道。

    王虎想了下,說:“那咱倆死一塊成嗎?俺想跟你一塊,就是死掉海裏也抱著一起死。”

    生不能在一起,死也要在一起。

    王堅從沒想過,自己會比官位、權勢還要重要,如今更甚比王虎的性命還要重要——

    許久。

    王老板說:“要出海了,別說晦氣的話了。”

    “我們是要平安回來的。”

    他看著遠處的海麵,麵容平靜充滿了力量,嘴角帶著絲絲的笑意。

    背後的王虎反應過來,裂開嘴笑的高興,還重複了遍:“我們是要平安回來的。”

    是俺們!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