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功成首輔10
作者:路歸途      更新:2022-07-13 21:44      字數:7672
  第173章 功成首輔10

    城外蹴鞠場上。

    福寶剛下了馬兒,就聽到有人揮手喊他:“黎照曦黎照曦,你來啦。”

    “爹?”福寶扭頭先看他爹。

    顧大人呼嚕小孩腦袋一下,理直氣壯說:“蹴鞠是團體賽,你一個人本來就踢得好了,如今在加強熟悉場地,到時候比賽了,旁人還活不活了?”

    “高手都是寂寞的。”

    “跟同學一起熟悉場地,不比你一人在場地裏踢好玩?”

    福寶先是點點頭,爹說的對。過了幾秒又搖頭,說:“我又不是因為大家都能來賽場上踢球不樂意不高興,明明是爹在家時糊弄我,一早上說的,跟隻有我一人來踢一樣,哄的我跑前跑後的。”

    顧兆:……小孩機靈了,不好騙了。

    不過黎照曦心胸開闊,小大人似得點點頭說:“不過我做孩子的,替爹端茶送水捏捏肩膀也是該做的,爹,你下次別糊弄我了。”

    “也不是糊弄——好吧是有點,不過爹這麽逗你好玩,你要是不開心了,爹下次盡量改正。”顧大人最後說的也不是那麽保證。

    福寶顯然知道,哼哼了聲,說:“我可大度了。去踢球啦,爹拜拜~”說著抱了球飛快跑去蹴鞠場。

    今日學校放假,如今賽場上不僅學校的同學來了,官學那邊踢球的蹴鞠隊也來了。下午是賽前友誼賽,本來原計劃是一家人來看福寶和同學踢球比賽,陪福寶一下午的,現如今自然是計劃趕不上臨時的變化。

    顧大人身在蹴鞠場,心裏老想著家裏。

    周周在屋裏照看那個什麽容家公子——

    等等,公子?

    沒錯。顧兆想起來了,當年在京裏時,大哥鄭輝先提及容家這位容四公子,說驚才絕豔,貌若潘安,身世又好——康景帝在位時,容家門戶也行,但絕對擠不上超一流頂尖世家。

    頂尖那自然是林家、二皇子趙家、再不濟就是繼後那一掛的。

    就說當時那會,說是京中待字閨中女郎的首挑夫婿,主要是樣貌、才華,至於這才華,聽說是進了國子監讀書,可從頭到尾沒參加過科舉。

    顧兆當時還嘀咕,說真有才華怎麽不去科舉拿個狀元瞧瞧?覺得是這京裏人帶顏狗濾鏡誇大的,那時候他沒見過容四,也沒什麽來往幹係,因此覺得奇怪也就拋之腦後不想了。

    現在想來,容四這人之前在京裏身份分明是男子的,並不是容家的什麽哥兒身份,是嫡子。

    顧大人站在蹴鞠場,腦內瞬間補充了許多狗血橋段。

    比如容夫人懷容四時,家裏老公寵妾快滅了她,因此情急之下生了個容四對外宣稱是男孩,以鞏固自己地位。

    狗不狗血現在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容四當男子活了這般久,如今跑來找周周,他自己仆人都不樂意給他擦洗換衣裳,非要周周照看——

    顧大人髒話。

    “爹,您看著福寶成嗎?我讓孟見雲帶人留這兒一起,我想先回府看看。”顧大人急了。

    黎大聽了自然說好,剛兆兒說沒事,他略微放下心,可要是兆兒回去了那他就踏實了,忙說:“你回吧,福寶我瞧著呢。”

    顧兆便跟福寶說了,福寶知道爹有事,也沒什麽不樂意的,反正他一人在場上踢球,爹和爺爺看著也無聊,便揮手跟他爹拜拜。

    “好好踢。”顧兆摸摸福寶腦袋,騎馬走了,不過進了城也沒先回府,而是去了吃食鋪子,昭州這兒現在果子可多了,菠蘿、荔枝、芒果,其實要是弄出冰來,配上各種果醬、牛乳,這不就是冰淇淋嗎。

    “顧大人您要什麽?”店主熱情又緊張詢問。

    顧兆看著竹籃裏的各種果子,說:“這幾樣果子你各家挑三斤,我多付你跑腿錢,擔到城外蹴鞠場——你知道地方吧?”

    “知道知道,咱們昭州馬上要辦蹴鞠大賽,我們早早知道了,就等著這天。”

    “成,就那塊地兒,要是有燒開的熱水,放一把洗好的綠豆進去,一壺綠豆湯,略放一些糖,連著一罐溫熱水都送去。”顧大人也沒讓算錢,知道店家肯定要推辭不要,說完放了半兩銀子到桌上。

    算上了跑腿費,那都富裕多了。

    時下昭州的果子不值幾個錢,這幾樣水果各三斤加起來一百文都沒有,更別提綠豆熱水糖了。

    店家忙說不要,可顧大人抬腳已經出去,眼瞅著上了馬。隻能捧著半兩銀子,對著銀子笑了下,這可是顧大人給的銀子,肯定不花出去了,就放在家裏存著。

    “快快快,挑最新鮮最好的果子裝著,底下鋪著棉墊子,上頭蓋一層,別曬皺吧蔫了,還有煮一壺綠豆,綠豆仔細篩著,別混了沙石,洗幹淨了,再燒一大鍋的熱水,推車備上,一會我親自送貨。”

    老板招呼夥計忙起來,他們這店鋪是小本買賣,就一個夥計,後頭是他婆娘管灶台,他先去了一趟,把緣故說清楚。

    因為鋪子離南城門近,收城外村民送來的果子方便,可其實生意也就那樣。進城的村民舍不得花銀錢吃果子,遠路的客人進了城匆忙,也不樂意多停留,生意就是糊個口,幸好鋪子連著後頭小院是自家的,不要錢。

    “往蹴鞠場送?”婆娘問。

    店家老板說:“可不是嘛,我剛瞧見顧大人送他嶽丈和福寶小少爺去城外,應當是踢球去了,顧大人疼愛孩子,送一些果子,消暑的綠豆湯給小少爺解渴用。”

    “什麽嶽丈,你留心說話了,我見顧大人對他爹再尊重不過了。”

    “這倒是,就沒見過顧大人這般的,你說入贅進了黎家,還真是當黎家人了,當了官也不納妾……”

    老板娘吃的圓潤了些,一邊麻利幹活,一邊肯定說:“所以說顧大人才能當好官,不忘本,多好的啊。”

    東西收拾好了,裝在了推車上。

    老板娘也想去瞧瞧蹴鞠場上的福寶小少爺,當即讓夥計看店,他們夫妻二人推車去城外,也沒多久的路,走過去不消兩刻就到了。

    福寶帶頭熱身,踢了一個多小時了,天熱,又滿場的跑,是大汗淋漓的,呼出的氣兒都是熱的,大家夥都一樣,盤腿坐在地上歇會,就聽爺爺說:“福寶,帶著你小同學都過來,你爹買了果子還有綠豆湯送過來了。”

    “!!!”福寶眼睛圓圓的,又驚喜又高興,帶著同學們跑了過去。

    福寶用帕子擦汗,“黏糊糊的——”

    “剛大人讓我們燒了溫熱的水,是要來淨手吧?”店家把一大桶的溫熱水放地上。

    福寶可高興了,說:“可真是太好了,謝謝叔叔,我們正熱著呢。”

    大家便擦洗了手臉,坐在一處剝果子皮吃,還有綠豆湯喝。

    明明東西不少,可這些小子哥兒們吃起來快,消耗大嘛,結果還真是吃了個幹淨,什麽都不剩。店家夫妻收拾完了,推車回去時,黎老太爺還給了二十個銅板。

    “拿著吧,也不多,辛苦你們跑這一趟了。”黎大說。

    店家便收了錢,想著一會再送一鍋綠豆湯來,這天真的熱,蹴鞠場修到這兒,離著村裏也遠一些,跟城裏也有些距離,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

    “別嘀咕念叨了,你說到比賽時,咱們多準備一些拿蹴鞠場來賣如何?到時候看的人多,吃喝總要的吧?咱們又不遠,送東西也方便。”老板娘捅咕男人,說:“你剛瞧見了沒,踢球的官學那幾家孩子都是家裏有銀錢的,買個果子、水的錢肯定不吝嗇。”

    “對啊,那咱們就這麽搞。”老板也覺得能成,左右也不過是一些尋常他家賣的,不是什麽大本買賣,賠不了。

    且說顧大人到了府裏,先往前頭偏院跑。

    “相公你怎麽急匆匆回來了?”黎周周是剛淨完手,見相公匆忙,“是忘了什麽東西——”

    黎周周說一半,看相公伸了個腦袋往關著的屋門看。

    “你擔心容少爺啊?”

    “胡說,我擔心的是你,這容四別是惦記你。”顧兆哼唧說。

    黎周周愣了,而後笑開了,“相公說反了吧,這位容少爺是——”他想著容少爺這般保密,也不知道該不該和相公提。

    顧兆一看便知周周想什麽,頓時更酸了,說:“這才多久就惦念著外人了,是我臉不如他好看嗎?周周哥!”

    “相公渾說,你明知道的,他是個哥兒,同我一般。”

    顧兆到也不是真吃醋——是有點防患於未然,主要是容四這廝,千裏迢迢來昭州,指名點姓要見周周。

    “我自然是信你的,周周別氣,你先聽我說。”

    顧兆把剛猜的說了一通,“……他當了這麽久的男人,少說也有十四五六年吧?如今身份拆了成了個哥兒,肯定一時轉變不來,心裏把自己還是當男子的,那肯定喜歡的就是女子和哥兒。”

    “周周你善良正直,我跟你說,有些男人可懂得示弱博人同情了,好借機做點別的,先一步引得你同情可憐,再來嘛借著漂亮臉蛋,撒個嬌示個軟……”

    顧兆是越說,越覺得耳熟。而黎周周也好笑的看相公。

    “……”

    顧大人當即是表演了個‘撒嬌綠茶最好命’。黎周周便當混過去,不提相公自己‘拆了台’的事,玩笑後,黎周周是認真了些說:“我剛給容燁擦洗換衣時,發現他臉上沒有哥兒痣。”

    “??”顧大人當即想髒話,可忍了,容家的仆從不會拿這個說慌,周周也不是傻的,“不是狗血劇情,那就是另有隱情?”

    黎周周道:“我早先在村裏時聽大家夥說,哥兒痣多是長在臉上,生下來特別鮮亮紅的,十分好認不會出錯,後來孩子大了就不如剛生下時那般鮮亮,之後就看怎麽養孩子,有身子骨不好的有勞累的。”

    顧兆望過去,看到周周眉心的一點紅,小小的,如今卻紅的很漂亮,早前他倆去鎮上,夥計小二還把周周喊小兄弟,那時候周周眉心便是黯淡無光,他不由伸手摸了摸,湊過去親了下。

    黎周周就笑相公。

    今日真像個小孩了。

    “大多在臉上,那就是還有別的地方?”顧兆正經說。周周笑他,搞得他很幼稚一樣!

    黎周周說:“我聽說,之前旁的村還有長在脖子上的,多是在臉,身上的少,可即便是長在身上,那應該也會發現。”

    “容少爺的哥兒痣在胳膊小臂內側,他皮膚白,特別鮮亮和紅。”

    那就是哥兒了。顧兆連想前因後果,“你說有沒有是生下來沒長的,後來長大了就有了?”

    以容府的條件,接生穩婆也不至於不檢查清孩子全身。

    周周都知道的事情,京裏穩婆自然知曉。

    “那我就不曉得了。”黎周周搖頭說。“不管怎麽說,他現在流落到咱們這兒,總不能真丟在府外任他自生自滅,而且傷口嚴重,清了傷口,小田還說會發熱,能不能熬過去也是兩說。”

    顧兆:“那就等他醒了再說吧。”

    “我留了小田住兩日,時刻看著。”黎周周說完了,想起相公說的話,不由蹙眉說:“容少爺是嫡子出身,之前那般風光,得家人器重,若真是因為哥兒身份轉變,境地才會如此——”

    黎周周不知道說什麽好。

    顧兆拍拍周周胳膊,半攬著入懷,說:“應當不至於為了這個棄養重傷孩子,應當還有別的原因。”

    以容府的家財,即便是半路男變哥兒,怕傷臉麵,那就對外依以前不變,一個人吃喝用度花多少銀錢,對容府來說不是什麽大事。

    顧兆見周周還操心,知道因為他猜想,使得周周對容四更是心生同情,頓時:……便岔開了話題,說起了福寶蹴鞠比賽。

    “天這麽熱,我想著製些冰用。”

    京裏當官的還有冰敬,地方官看情況,有些家底厚的府裏就有冰窖,冬日是下雪,天寒地凍,凍了一些冰放進冰窖封存起來,等來年夏日開了冰窖取冰用——時下夏日的冰都是這麽來的。

    所以夏天用冰,那是貴族老爺們的消耗品。

    而昭州冬日不下雪,最冷的也就那幾天,凍不了冰。

    “這麽熱的天,怎麽能凍冰?”黎周周好奇起來。

    顧兆見周周不想旁的了,當即高興,說:“山人自有妙計,你且等著吧。”他話說的這麽滿,自是有道理的。

    硝石製冰。

    顧兆忙活折騰起製冰,黎周周也好奇跟過去一起看,隻是下午休息時去了前院,見容少爺帶來的祖孫二人盡職盡責守在門口,說:“你們二人就是要看守你們少爺,也不能一起來,輪流著這才是長久之計,不然都倒下了,你家少爺醒來要用人,豈不是沒個伺候的?”

    這下老仆才動了,讓孫兒去歇息,晚上換他。鍾齊自是不願,讓爺爺先休息,他人年輕扛得住不累。

    “你們都歇會吧,你家少爺昏睡著,一時半會不要你們。”

    祖孫倆就安排在這院子的側間,兩人一間屋。

    黎周周進了屋,小田沒在,府裏侍女在,無聲的半福行禮,黎周周擺手意思起來,小聲問:“人醒過來了嗎”

    “回夫人,沒有,一直睡著。”

    黎周周站在床邊看了下。床上容燁是趴著,因為背後上了藥,也沒蓋被子捂著,就一張薄被蓋在腰以下,側著臉,睡得不踏實,側處看去,確實是好相貌。

    睫毛長的像把小扇子。

    鼻子也挺。

    唇也漂亮。

    黎周周看的是心如止水,這位容少爺是好看,可在他心中不敵相公,他想到相公胡亂吃味便想笑,說:“你可要活下去,這次大難不死了,那就是為自己活了。”

    “你好生照顧著,發熱了就喊小田大夫。”

    侍女回是。

    黎周周便出去了。

    之後三天,黎周周抽空便過去看一眼,問問傷勢。第一晚發的滾燙,幸好小田在跟前,折騰了一夜,總算是體溫涼了。

    後來顧兆聽了,想著人都到他們家了,死在他家多不吉利晦氣,便把製出的冰送了過去一些,讓人沾了冰水帕子給容四貼額頭冷敷。

    消毒小田用的烈酒,也是顧兆說的,蒸餾了一遍折騰出來的。

    到了第二日,容燁便醒了,隻是燒的糊塗,嘴裏老說胡話,黎周周聽信說醒了就過去看——顧兆沒去,他又進不去,聽消息就好了。

    回來周周便跟相公說:“可可憐了——”

    “周周,不許可憐男人。”

    “他也不是男人。”

    “就是就是。”顧大人撒潑。

    黎周周剛聽完胡話帶的一腔同情可憐,心情也亂糟糟不太好,這會全沒了,成了哭笑不得,但相公確實是解他的低落。

    “相公你猜對了一些,我聽容燁夢裏哭著喊:我是男兒,母親我是男兒,反複說著就開始流眼淚,斷斷續續說不是哥兒,又說打死他也不做,肯定是家裏逼他什麽了。”

    黎周周當了阿爹,看不得聽不得這些。

    容燁看著那般高大,是個成年男子了,卻在那一刻,讓黎周周覺得,是個被家人,至親嫌棄,拋棄的孩子,隻因為性別的緣故。

    “都是自家孩子,是男孩女孩哥兒怎麽能這般重要,一下子翻臉不認人了。”黎周周說。

    顧兆握著周周的手,說:“要是福寶長大眼角的哥兒痣沒了。”

    “福寶就是福寶,就是咱們孩子。”黎周周肯定說。

    顧大人立刻道:“所以咱們倆才是好爹,絕世好爹。”往自己臉上貼金的機會是不會放過的。

    黎周周:……

    不過聊天說話,插科打諢,氣氛倒是好了,也沒多少氣了。

    月底就是昭州第一屆蹴鞠大賽。

    也是兩日前,容燁從第一次短暫糊塗醒來,到後來意識清醒,隻是人還是迷瞪狀態,再到這日能說會話,隻是人臉是冷的,也拒人於千裏之外。

    可他實在是漂亮俊美,一副病容憔悴,更添幾分淒美。

    府裏的下人,侍女,反正如今私下聊起來都說前院住著養傷的貴客,加上京裏來人buff加成,那妥妥的腦補了許多淒慘絕美故事。

    用現代話說:府裏侍女對著容燁都快成了媽媽粉了。

    “我明日早上就不來看你了,我家福寶要比賽了,這練蹴鞠都快一個月,人都曬黑了一圈,你這傷肯定不能去,不過我家相公說了,今年第一屆,往後年年都辦,你要是養好了傷,第二年也能看。”黎周周同容燁說話聊天。

    容燁沒說話,隻是端坐著。

    “要不是我知道你聽著,肯定覺得你這態度在趕人走。”黎周周笑了下,不在意容燁的冷淡,遭此驟變,怎麽可能會立刻好,還捧著他說話。

    怕容燁過去養成的性子,也不會殷勤拍人馬屁的。

    “明日福寶要是勝了,我送你果子吃,要是敗了我送你椰糖吃。”

    容燁看了過去,卻也沒開口。黎周周沒問,起了身,說:“你好好休息吧,我走了,明日下午見。”

    第二天就是蹴鞠大賽了。

    福寶天還沒亮就興奮的起來,掀開了床簾下了床,睡在遠處床榻上的小廝聽見動靜忙是起身,聲還含糊著問少爺是如廁嗎?

    “不是,幾點了?算了,我自己去瞧。”福寶急吼吼的往外走,他的院子有一套銅壺滴漏,隻是天黑,看了好半天才發現。

    “啊,這會才寅時三刻。”

    “那還早著。”

    福寶往回走,怎麽天過的如此慢,回到了床上鑽進了被窩繼續睡,可半晌睡不著,等睡著了,心裏也記掛著今日踢球比賽,是隔一會醒來一次。

    後來小廝就不睡了,坐在床邊,小主子有了動靜,便說幾時了,天還沒亮雲雲。後來福寶一看,就不折騰了,隻說:“要是到時間了,你記得叫我,你去塌上睡,地上別冷了。”

    “好誒主子爺。”小廝就去塌上了。

    等終於天亮了,小廝來輕輕喚人,床簾裏的福寶一聽動靜便起身,精神十足,刷牙洗臉,今日早飯也不用單獨用,“我去阿爹那兒吃。”他們都說好啦。

    今日阿爹、爹、爺爺,他們一起吃早飯,一起去比賽場。

    顧兆剛還在飯廳前同爹打賭,“肯定一宿折騰沒睡好。”

    “福寶夜裏睡得實,輕易不怎麽起夜的。”黎大說。福寶小時候他帶過,小時候都睡得踏實,這個年齡自然也不會變,“再說福寶踢球踢得最好了,肯定有信心。”

    於是福寶踏進廳裏,他爹問他第一句話就是早上幾點醒的?

    “爹你說哪個?我醒了好幾次呢。”福寶同爺爺問了好。

    黎大:……還真讓他爹猜中了。

    “咱們福福踢球踢得最好了,怎麽就睡不踏實?別心裏裝著事,大膽的踢。”

    福寶坐在桌上吃豆沙包,說:“爺爺,我就是興奮,還有點緊張,也說不上來,我想去球場上踢球,可要是出了岔子,沒踢好怎麽辦呀?”

    “沒發揮好就沒唄。”顧兆用輕描淡寫的語氣說:“又不是你踢球發揮失誤,就不是黎照曦了,你同學排擠不愛你,你學業一落千丈,你爹阿爹也不會因為這個說你,怕什麽。”

    “人總是會犯錯的,改進了就成,不想改進,能兜底的你爹給你兜底。”

    黎周周正盛湯,聽到後頭嗔怪瞪了眼相公。顧兆立刻表情認錯,回頭和福寶對視了眼,做了個鬼臉。福寶立刻逗笑了。

    “一會粥要嗆了。”黎周周提醒。

    福寶就乖巧臉,隻是吃飯時高高興興的精神十足,也不緊張擔憂了。

    比賽就是上半天,因為天熱,最好十一點結束,所以早上安排的早,七點就開始——主要是這個時代也網絡手機,大家是早睡早起,七點不算早。

    黎府一家吃早飯,吃了趕緊上車去城外。

    同樣的官學、學校全體師生,踢球小隊的選手及其家人,以及昭州城的兩位大人,陳大人不必提,新上任的同知大人梁江也攜著全家老少趕往了。

    梁江是比容燁的馬車早到半日,之後就是一頓的忙活,府邸也買了,就買在陳大人府邸旁邊——當初陳大人極力熱情給顧兆推薦那座。

    反正折騰種種,總算是收拾好能住人了。

    他家大娘、二郎,一個八歲,一個四歲,梁江想著孩子才剛到,先適應適應,沒急著送大娘去學校,想著過幾日再說,可他母親妻子聽聞他有送大娘去學校打算,頓時是好脾氣的母親也不樂意了。

    尤其聽說學校還是混合的,這怎麽成,沒半點規矩,送大娘進去那清白名聲還要不要了?

    就是一貫賢惠,以他為主為先的妻子也是默默哭泣掉淚不樂意,甚至還說出:“你是不是嫌棄我們母女,這樣糟踐大娘……”

    梁江氣得不成,可想著顧大人做官如何,便按捺下了急躁,顧大人思想非常人能理解,當日提出辦學校,他也有些不可置信想反駁來著,更別提一向守規矩遵傳統的母親妻子,便想委婉多講講說說。

    正巧顧大人辦蹴鞠賽,學校學生也參加,還有表演舞蹈操的。

    梁江覺得不如帶家裏人去現場看看,那學校教出的女郎哥兒是如何的明禮懂規矩,臉上是如何的明媚笑容,積極向上朝氣蓬勃,才不是她們二人所想的那般。

    因此一大早,陳府的馬車隊伍就和梁府的馬車隊伍撞見了。

    梁大人自然是請陳大人先請,陳翁老頑童慣了,下了車招呼說:“小梁看球去啊?同去同去,一會賽場見了,我替你占個好位置。”

    “多謝陳大人。”梁江下車行禮感謝。

    結果到了蹴鞠場,陳翁一家坐中間,緊挨著顧大人,拍了拍另一邊位置,“小梁來坐這裏,我同我弟弟有話要說,你就坐旁邊吧。”

    “……”梁大人:略有些,忍。

    作者有話要說:

    陳翁熱情且樂嗬嗬:我給你占個好位置,不急你慢慢走。

    梁江:這個老六,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