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建設昭州10
作者:路歸途      更新:2022-07-13 21:44      字數:7384
  第110章 建設昭州10

    五個府縣裏,修路進度如下。

    播林安南最快,其次是吉汀,容管府縣的縣令太拉胯,就是氣得顧兆火大那個,收了三千兩的修路錢,還不敢讓縣令安排修路夥計,怕這縣令徭役百姓造成禍事,所以顧兆說不急,年後再說——他得想辦法治著縣令。

    最末去的岷章都比容管府縣進度快。

    岷章那條路不好修,顧兆下的命令也是先挖樹伐樹做路的地基,昭州這邊地勢平坦,山不多,且都是緩坡小山,去五個府縣的路大致上都是好修的,所以顧兆想從昭州這邊開始往過修,能連上還快。

    修路的圖紙都給了,也是在原先五個府縣踩出來的官道上擴大擴開,就是容管縣令那個笨的都該知道怎麽修,不會出錯。

    下麵城門連著五個府縣方向,上麵北門則是連著鄚州與另一個州韶州,韶州跟他們不是一個布政司的,隸屬另一個布政司。鄚州市場不大,還老愛收昭州城商賈的‘過路費’、‘借路費’——因為路確實是人家鄚州百姓修的,也正常。

    不過層層扒皮就過分了。

    顧兆打算開辟一條新路,他們自己修的。通上的路要跟兩州知州書信打交道了,再者那條規劃好的交接路,因為無人走過是荒的,挖樹清理大石頭這些肯定費事。

    先寫書信吧。

    顧兆給鄚州和韶州兩位知州寫了書信,寫完了上了火漆封著蓋了章,交給衙役去送信,之後還要寫述職報告到南郡布政司上頭——總之回來之後都是書麵文員工作。

    黎府中。

    “阿爹,爹爹今天是要回來的吧?”福寶坐在小凳子上,臉是衝向月亮門方向的,隻要爹爹一回來,他肯定第一個看到。

    黎周周正看賬本,說:“早上你爹爹說什麽了?”

    “中午回來一起吃飯。”福寶開心了,小手撐著臉蛋又看了會月亮門方向,無聊的歎了口小小的氣。

    黎周周是看賬本著,可也偷偷注意著福寶。

    “福福怎麽啦?”

    “爺爺不在家,小吉回家啦,連汪汪都在睡覺。”福寶好無聊哦。

    黎周周放下手裏賬本,說:“你小時候和汪汪差不多大時,也整日裏愛睡覺。”

    “福福還有和汪汪一樣大的時候?”福寶咻的看阿爹。

    黎周周:“才生下來的時候,福福一天裏除了吃都在睡覺。”

    “阿爹我不記得啦。”福寶跑去貼阿爹身邊坐著。

    “你那時候還小。”黎周周給兒子比劃了下,“這麽小吧,比汪汪略大點。”

    福寶好奇,自己伸手比了下,發出不可思議的驚歎,“哇我好小哦!”

    “福福現在長大了,喜歡到處跑喜歡玩,瞌睡也少了。”黎周周感歎。

    “那汪汪再大一些些,和福福一樣的時候是不是也喜歡玩到處跑了?”

    黎周周不確定,便說:“等晌午你爹回來,你問問爹爹。”

    “好。”

    正午還沒到,福寶看了一上午的月亮門就有人影了,頓時噠噠噠的跑的飛快,後頭跟著小汪汪也噠噠噠的四條短腿跑著。

    “爹!”

    顧兆是一把抱起飛撲過來的小炮彈,一手抱著,讓福寶坐在他的胳膊上,說:“好兒砸!”

    “爹!”

    “兒砸!”

    父子倆親近了會,黎周周就笑,說:“飯可能還要一會,不知道你回來的早。”

    “不急,正好陪汪汪玩一會,一會在洗手。”顧兆放了福寶下來,汪汪跟著他親一些,畢竟他從母狗窩裏抱出來的,跟他了一路,這會小汪汪圍著他打轉跑圈,一蹦一跳的高興。

    福寶看的羨慕,汪汪好喜歡爹爹啊。

    汪汪睡了一早上才醒來陪他玩了會。福寶羨慕看爹和汪汪,想到什麽一扭頭了就往自己屋裏跑,顧兆摸了下汪汪頭,說:“還挺精神的。”

    沒一會噠噠噠的腳步聲,還有福寶的聲:“汪汪,這裏!有球球!”懷裏是抱了個他自己的玩具鏤空木球,福寶往地上一滾,本來纏著親近顧兆的汪汪,立刻邁著小短腿跟著球玩了。

    福寶高興啦。

    “爹,汪汪也喜歡福福。”

    “你拿你自己的玩具陪汪汪玩,對汪汪好,它就會喜歡認你這個主人。”顧兆摸完汪汪的手順手摸了下兒子,被旁邊的老婆看見了,然後顧兆收獲了胳膊挨了下拍。

    顧兆便耍懶說:“不是故意的,周周,我都疼了!”

    “給你按按。”黎周周無奈失笑。

    顧兆一把抓了老婆的手,笑嘻嘻說:“一起洗手,對了爹呢?晌午回來吃嗎?”

    “早上爹走的早,早飯都是隨便對付了一口,聽你說不用當官老爺老爹的氣派,城外修路的沒人知道爹身份,爹可高興了,不用擺架子,那肯定是當監工就監工的樣子,指定不回來吃飯了。”黎周周跟相公拉著手進了偏廳,兩人是一道洗了手。

    至於院子裏正和玩玩玩球的福寶,夫夫倆也沒打擾,讓福寶玩個盡興,再說還沒吃飯。

    就像黎周周說的那般,昭州城外是熱火朝天的。

    城門外是通主路,預計六米寬,因為城外還散落著大大小小的村莊樹木,往五個府縣修的主路,有的還直接修到了村子口前,倒是十分方便。

    黎大管的是去播林府縣的那條官道,一共十個村子的勞役村民。

    早上天還沒亮,黎大就起來了,這邊天入了冬是不下雪也沒西坪村冷,可要是下了雨,在外頭時間長了不幹啥,那就濕漉漉的,一會會就感覺邪風鑽進身體似得。

    黎大知道要幹活,肯定不像在家中這般當‘老太爺’,當即穿了他的羊皮坎肩,帶著以前用的舊水壺,牽著老夥計出了府,這會昭州城還麻麻黑,趕騾到了門口城門是緩緩打開了。

    到了地方,天麻亮,村民烏壓壓的許多,黎大從騾子上下來,拿著管事的腰牌亮了下,旁邊的衙役知曉來人身份,立刻點頭哈腰,黎大不受這些吹捧了,指了人,“你管東李家村的,沒拿工具的就發,發的要記上,拿了的也要記著,做飯的每個村抽三個婦孺夫郎,找個空地先把灶頭盤起來,一會城裏送糧食出來了。”

    “趕緊幹起來。”

    衙役立刻說好,便去挑人。

    “啥啥啥,做飯的?不是修路嗎?”

    “做飯盤灶頭那給錢嗎?不會是白幹吧。”

    衙役便大聲說:“都還是那個價錢,一天三文,做飯打飯的活不輕鬆啊,誰手藝好的出來,一村抽三個,趕緊的。”

    這下便爭相恐後的往做飯活計躥。

    衙役是挑了倆略上了年紀一些的婦孺,看著做飯有經驗,他們當差的衙役也是跟著一鍋吃飯,總不能還要跑城裏麵再吃吧?這邊是不要錢的,要是去城裏可自掏腰包。

    一個看上去力氣大的夫郎。

    “成了,先盤灶頭。”

    一個村出少了出七八十人,多了能有一百四五人,十個村加起來一千多人,吃飯自然是就地砌灶頭露天燒了,沒一會城裏送來雜糧,各種豆子芋頭陳米,菜是向附近的村民收的,就近了。

    菜是昭州的特產,什麽綠葉子杆子的野菜,往地裏撒了種子不用管就能瘋長的藤蔓菜,就這兩樣。

    村民們倒是挺高興的,有的吃就不錯了。

    黎大就是管十個村的後勤活,糧食蔬菜做飯,到了正午,大鍋飯燜的雜糧飯是源源不斷的出鍋了,從午時開始分批吃,到了午時末差不多結束。

    雜糧飯混著菜,放一些些的調料,弄成了拳頭大的飯團,然後就用竹葉包起來,一人兩個飯團。

    黎大吃了倆,肚子裏是實實在在的,可沒滋沒味,沒啥油水。不由笑話自己,真是過了幾年好日子了,忘了這辛苦日子了。

    不過如今他管著事,銀錢不能亂花,但也不能刻著百姓了。

    吃完了兩個飯團,便說:“明日都帶上自己碗筷,放到灶棚底下,一天兩頓飯,晌午一頓下午幹完活一頓,肉的話,殺一頭豬十個村子,一個村子一天一斤肉,放中午那頓。”

    有個葷腥肉味就成了。

    黎大跟衙差交代話,衙差是樂的一口不爭氣的牙,說:“隊長好啊,咱還能吃上肉?”

    “沾了肉腥味就成了,再多的那就沒錢了。”黎大也是算了帳的。

    這些雜糧陳米便宜,都是兆兒哄幾位做買賣老爺出的,昭州裏一升新米是十二文,這個三文錢就有了,野菜綠杆子菜一大籮筐就十文錢,一斤豬肉六文錢,一個村子一斤就中午沾沾葷腥。

    一個月十個村子吃食也要不了三兩銀子,吃的好了,幹活才有力氣能出力下功夫,黎大說:“要是墨跡偷懶的,下次就不要了。”

    衙役回頭發下話來,村民們一想到有肉腥沾不說,一天能吃兩頓飯,還有錢拿,這簡直是天上砸下來的好事,哪裏敢偷懶,巴不得天天來。

    於是修路是熱火朝天,村民們熱情高漲。

    後來黎大還跟其他隊長說了,也不知道聽沒聽,反正昭州城到播林那條路是修的最快最好的。黎大是上心了,有時候還親自幹,每天天不亮起來,在府裏吃了早飯就出門,整日精神飽滿,下午回去了坐在飯桌上還要聊起來修路的事。

    認識了些夥計衙役,誰家孩子出生了,還有家孫子都有了。

    昭州城看守城門的兵卒子和衙門的衙役這些底下關係,黎大是摸了個七七八八,這時候了,全家都聽得一臉認真。

    “爺爺好厲害啊,認識了好多朋友。”福寶哇的一臉羨慕佩服爺爺。

    黎大哈哈笑,說:“可不是嘛,這邊還是好,我先前還不習慣天氣,現在覺得倒是好,冬日裏不下雪,還能幹活,多好啊。”

    “福寶再長長,等大了也能認識好多朋友。”

    馬上到了年關,修路的活慢了下來,開始過年了。這是黎家在昭州過的第一個年,黎家很重視的,置辦了年貨不說,還將府邸上下都掛了紅燈籠,貼了對聯,弄的喜氣洋洋的。

    顧兆架著福寶在肩頭,福寶拿著橫幅對聯,小手比劃。

    黎周周站在院子中間,指揮說:“在旁左邊來一些,可以了可以,福福手不要抖,可以貼了。”

    福寶啪將橫幅貼好了,用小手摸平了漿糊。

    顧兆是扶著兒子的兩條腿,這小子越來越重了,除了來昭州路上掉了一些肉,如今是漲回去了。

    “好了沒?放下來了。”顧兆說。

    福寶好喜歡坐在高高處,跟他爹說:“要平平的,沒好沒好。”又用小手壓了好幾遍。

    顧兆:……擱他腦袋上磨洋工呢。

    端著福寶就小跑。

    福寶先是叫了聲,抓著他爹頭發穩住了,然後便咯咯咯的笑起來了,倒是一點都不怕,膽子大著,還讓他爹再來一次。

    顧兆衝老婆說:“小朋友的阿爹來掏幣,一個親親幣,轉悠一圈。”

    “小朋友小帥哥快來玩呀!”

    黎周周有些羞意,雖然院子裏沒下人看著,可光天化日的——

    坐在‘搖搖機’上的福寶是眼巴巴催阿爹,撲棱著胳膊,“阿爹阿爹親親幣,福福想再玩。”

    顧兆:好兒砸!

    黎周周親了下相公,福寶高興的捂著眼,“阿爹爹爹羞羞臉,福福也要。”

    “你都羞羞臉了,還要什麽。”顧兆不樂意,給小帥哥福福來了一圈轉轉機,福福立刻是忘了羞羞親親,咯咯咯的揮著胳膊高興笑。

    等鬧騰完了,顧兆‘卸貨’下來,黎周周替相公捶了捶肩,顧兆說:“沉甸甸的小子,再過幾年,他爹就馱不上了。”

    所以小孩子時期,顧兆和黎周周都樂意滿足福寶玩鬧的小要求。

    今年拜年,黎家隻需去陳大人府中。

    年三十白天一大早就有幾家送了年禮帖子上門,都是城中各家商賈自家做的產業,像是王家送了一匹絲綢段子,李家是新鮮的活魚活蝦,陳家的玉翡翠,林家的糕點——

    林家是做糧食生意的,昭州城最大的糧商。昭州城修路,林家便宜出了一波陳米雜糧,顧兆撿了一波漏,算是雙贏。

    上次募捐的錢是不少,可路修完了,後期蓋廠蓋房要用錢的地方多著,再加上前頭北去的路還沒修。陳米雜糧也沒壞,就是口感吃著不如新米的好,可以了。

    黃家送了一塊平安金鎖牌牌。

    說起昭州城三大家最末的黃家,原先陳大人沒上來時,黃家生意也好,因為花樣多,什麽都插一手,開食肆客棧的、賣鹹魚幹的、出售麻布成衣、做首飾買賣,鋪子開的多,樣樣行行都被黃家沾了些邊,生意也好。

    可後來慢慢就不成了。

    “相公,這什麽好通透翠綠,還挺好看的。”黎周周打開了錦盒登記年禮冊子。

    顧兆看了眼,“翡翠。”水頭好足啊。

    “不算貴重,你要是喜歡就戴著。”

    如今市麵上,反正按照京裏的流行來說,珍珠、玉、黃金,翡翠倒是一般般,不像後世炒起來價格很高,隻有水頭足通透的才稀罕一些。不過話說回來,剛列舉的那些做到頂尖極致了,價格都不便宜。

    普通珍珠入不了王孫貴族的眼,宮裏是東珠,外頭靠皇城內圈府邸是喜愛看重南珠。

    陳家有翡翠山,能開出翡翠,不大,不過夠南麵的市場了。

    像陳家今天送來的這顆翡翠葫蘆吊墜,雖然小巧了些,但水頭足已經是極品了。

    陳家倒是機靈,被他割了一回,現在送的東西不大,小巧些,但東西質地極好。

    “我不戴了,丟了碎了就不好了。”黎周周放回了錦盒裏,登記在冊,這些禮連著上次商賈們送的一並收入家裏倉庫。

    顧兆想了下也沒勉強,說起別的話頭,“鏢師院子要什麽缺什麽都給上足了,辛苦大家留在昭州過年,不過要是能多留半年,等來年第一批貨出來了正好順路幫咱們送上去。”

    “都安排好著,不會虧了。”黎周周記東西,說起來不由感歎:“咱們來時幸好梁師兄安排了老把式來過南邊的鏢師,一路上才平安許多,順順當當的,明年回去還能捎一些信,之後還不知道什麽年約才能通信。”

    顧兆:“到時候貨就通了——”

    欸。

    黎周周聽相公說一半就停了,不由看過去,“怎麽了?是不是哪裏不對?”

    “不是不是,周周你提醒了我!”顧兆撲上去抱周周,親了一口,說:“物流物流,鏢師們都是趕路的老手了,要是從南到北開了物流點就方便許多,比商賈自己送貨要安心。”

    這些鏢師走南闖北認識的人多,‘江湖’上的行行道道也懂得多。一些做起來的成熟商賈,其實最怕的就是‘闖出去’,送貨很容易目的地沒到,途中被打劫搶貨,更甚者傷人性命,能在昭州做大吃的飽飽的何苦受風險去外頭?

    要是有專業的物流點就好了。

    從南到北,每兩個州一個物流點,下一方接手,這樣運送東西就快許多,能源源不斷的向北方輸出。當然不放心的商賈派人個掌事的跟上就好了。

    顧兆有了念頭就坐不住,“我去鏢師院子看看。”

    這一去就一個下午。黎周周把年禮登記冊子收入倉庫,相公還沒回來,倒是爹早早回來了,等天麻黑了,相公才回來。

    “鏢師們沒答應?”不然怎麽一下午。黎周周勸:“不急的,慢慢說——”

    顧兆從懷裏摸出了一個錦盒,“我出去了一趟,新年禮物,周周新年快樂。”

    黎周周一愣,接過了錦盒打開了,裏頭是一支翡翠簪子,不像今天那隻翡翠葫蘆那麽翠綠,要瑩潤泛白一些,做的是祥雲樣式。

    “怎麽想起來買這個。”黎周周摸著發簪說話聲都懵中帶軟。

    顧兆抱著老婆,是底下兩腿略岔開了,腦袋放老婆肩膀,“就我私房錢給你買的,又是新的一年了,盼周周來年平平安安祥雲開泰。”

    “相公你給我戴上。”黎周周側了臉頰,兩人肌膚相貼,雙雙眼底都是笑意和柔情。

    顧兆親自給周周梳了頭發,戴了上去。周周頭發又黑又多的,戴著簪子漂亮。

    柔情沒一會,福寶就來了,偷偷摸摸的好奇,抱著汪汪說:“福福也要抱抱~”

    最後就成了合家歡。

    顧兆暗地裏磨牙,有了孩子,夫夫的二人世界就大打折扣,幸好就這麽一個,不能打。

    夜裏點著燈晚飯。

    黎周周才想起來鏢師怎麽說,顧兆說:“鏢師老大說再考慮考慮,要問過其他兄弟意思,你相公辦事放心,我看我已經勸說的六位鏢師十分心動了。”

    “兆兒又說啥唬人了?”

    顧兆:……

    他在爹心裏到底啥形象啊。

    鏢師的根是在京裏,不大不小的鏢局,要養一大家子人,快有六十來位了,因為他們六人來過南邊,才被梁子致挑了護送師弟到昭州。如今京裏還有一位看家,照顧老弱婦孺。

    鏢師們走南闖北賺的是辛苦錢,房子也是買的大雜院。這次來昭州,梁大人給的銀錢太豐厚了,跑這麽一趟,一大家子能過兩三年的安穩日子。

    該娶妻的娶妻,該嫁人的嫁人。

    顧兆:“……原先是十個拜把子的兄弟,後來走鏢送貨,先後折了兩位性命,重傷了一位,如今就剩下七人,這些鏢師很有義氣血性,一直養著早走兄弟的家屬,重傷的也要看病吃藥。”

    京裏雖然物價高,可走鏢機會多。

    “我也不算是吹大餅,隻是先請他們多留半年看看,我看有些動搖。”鏢師一年到頭都在外頭飄零慣了,沒時下村裏人那種紮根故土難遷的不舍,舉家搬遷到另一個地方紮根,這對鏢師來說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日子能過的紅火就好了。

    不過如今也不急,先讓鏢師們考慮考慮。

    昭州城大年初一不拜年不走動,初二時,黎家一家帶了禮去了陳大人府邸,這次陳大人沒關門謝客,不過顧兆一進門,還沒張嘴拜年吉祥話,陳大人先說:“說好了,不許談亂糟糟煩人的公務。”

    “……”顧兆便笑了下,說:“陳翁新年好,我家臘八時醃了臘八蒜,今日抱了一小壇過來,正好下飯,您試試看?”

    陳大人是中原人,飲食習慣同黎家差不多,到了昭州那時候雙親還在世,也做臘八蒜臘八粥,可後來陳大人母親水土不服,一場風寒便去世了,獨留陳大人的父親一人,可在昭州越久,陳大人父親思念家鄉之情越濃,是心心念念要回去,直到死,都沒等到兒子調任。

    雙親去世,陳大人深受打擊,潦倒無心管事許久,後來對著鄉音家鄉食物也有些避開,慢慢的陳夫人也不做了,話都說起昭州話。

    一晃多年,陳大人老了,愛回憶時,才驚訝發現,家裏孩子一大半都和昭州有瓜葛,同他一起來的妻子也是滿口昭州話,他想找人聊聊天嘮嘮嗑,身邊竟無一人會官話鄉音。

    當初避開不提,如今想了思念了,就是陳夫人再親手做故鄉吃食,也不是那個味了。

    如今的陳大人聽小顧說完,也不看旁的禮,而是說:“哪呢哪呢,我瞧瞧,先給我來一小碗麵條,我就著吃,給你阿娘也送一份過去。”後者是跟大郎說的。

    陳家大郎隨父來昭州時七歲,如今已經快四十了,早忘了家鄉味。

    不曉得父親這麽著急一壇子蒜為何,也不是什麽貴重禮的。想著是這麽想,陳家大郎還是安排下去了,拎著食盒裝了一小碗的臘八蒜親自送到了母親院子。

    陳夫人是兒孫繞膝,一副天倫之樂和樂相,見大兒子過來了,問手裏拿的什麽,還親自送過來,等一聽,拿了筷子夾了一顆送口裏,當時眼裏就泛起了淚花。

    “這個味,就是這個味。”陳夫人眼眶紅了濕了。

    孩子們嚇一跳,陳夫人擺擺手說無事,是高興的開心的。

    前頭陳大人也差不多,麵也沒吃幾口,連著吃臘八蒜,吃著吃著就哭了起來,想他母親了,以前在村裏時,有一年日子艱難,他連著沒考上落榜,家裏快供不起他念書科舉,全家緊著困難著,過年桌上一道葷腥都見不到,母親便拿出來了臘八蒜。

    說這次醃蒜,她糖放多了,甜甜嘴,來年定好……

    陳大人嚎啕大哭,“……母親父親兒子對不住你們啊,說好了等兒子考上了功名,讓母親父親好好享福的,可是福在哪裏啊,兒子對不住你們……”

    顧兆是默默退了出來,替陳大人關上了門。他在外頭站了許久,聽著裏頭老者的痛哭,猶如稚子一般,陳大人是這個時代沒關係沒門路寒門讀書人的縮影。

    陳大人在昭州掙紮過,想做政績,目的是為了調回去。

    當日他去安南,安南縣令也如陳大人般,聽到他能給添政績才心動,兩眼放光,願意好好幹。可陳大人好好幹了,到頭來還是沒回去。

    一般的政績不成,要大,要把昭州做成人人爭相恐後想來的州,成了緊俏的地方,這樣便有新的官調過來,想回去的便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