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建設昭州4
作者:路歸途      更新:2022-07-13 21:44      字數:8409
  第104章 建設昭州4

    半山腰都炸出了一豁口,泥土四濺。

    顧兆是在山腳下的,想著離得遠不礙事,還是被泥點濺到了衣服上,不過此時也顧不上衣服不衣服的,撩開了袍子拔腿就往上衝。

    因為聲響太大,是山頭炸飛的泥坑,嚇得那些衙役不敢動彈。

    顧兆打第一衝上去,孟見雲愣神緊跟其後,蘇石毅也跟著,還嚇得結巴說:“小、小心。”明明害怕,但也跟上了,他要保護顧大人的。

    有了孟見雲和蘇石毅動作,後頭原地站著的衙役差人才如夢初醒一般,紛紛上前,要保護顧大人。此時顧大人已經衝到半山坡上了——這山緩。

    泥土四濺,露出裏頭的東西。

    “石頭?”

    “是石頭?”

    大家見到裏頭東西,操著土話,意思難怪種不出莊稼,這地裏頭咋還有石頭,石頭上咋可能生糧食,難怪了難怪了。

    “刨一塊上來。”顧兆吩咐下去。

    等一塊石頭到手,擦掉麵上泥土,露出了原本的模樣,還是石頭樣不過從裂開的地方能瞧見裏麵,是灰白色的。

    成了!找到了。

    顧兆心裏高興,沒想到這一趟十分的順利,不過山裏種不出莊稼,那就是地有問題了,之前他還擔心出什麽別的礦,要是鐵礦那就麻煩了。

    幸好幸好。

    “派人守著,開始挖山掘石。”顧兆跟播林縣令吩咐,“如今是農忙時,征調村裏閑著的人家來掘石,成年男丁一天五文錢,婦孺三文。”

    農忙節要是勞役那百姓苦不堪言,要是給錢了那就不一樣。就拿隔壁山頭的村裏來說,水田少,人手多,如今也不是收成的季節,不需要天天一家人全都下地裏頭,總有閑著的人手。

    一天三、五文對當地百姓來說不多也差不離,這裏的豬肉一斤才六、七文錢,這樣的山,掘了石頭還要運送到加工廠——

    後期費銀錢地方多著,播林的財政收入麵上真沒多少錢。顧兆不敢謔謔,就辛苦這些百姓,先苦後甜,若是不苦一苦,後頭的甜哪裏來?

    “大人是否要派人守著?”播林縣令詢問。

    顧兆說:“不必,這些石頭外人不曉得沒什麽用處,不值錢的。”

    話是這麽說,可播林縣令顯然是對管轄下的村民有幾分了解,昭州城來的大人,尋了一座山,炸的震天響,挖出個洞,這石頭說不值錢,可聞風而來的百姓絕對是不會信的。

    他們在還好,一走啊,那不得亂了。

    播林縣令讓倆衙役留這兒,他與顧大人回了,一路上光回話了。

    “還有這樣的山沒?找到了畫起來,最好是播林幾個鎮子都有,或者相近的交界處。”

    一路趕馬到了鎮上,顧兆把播林的堪輿圖拿了出來,開始選址圈水泥廠,同時讓播林縣令下告示張貼,這次勞役自願參加。

    “先征調個千人,年紀太大的也不能要,這事交你,可行?”顧兆直視著播林縣令詢問。

    播林縣令巴不得趕緊幹活,把顧大人派下來的任務辦的妥帖,立即應聲說行,顧大人放心定會辦的妥帖妥當。

    顧兆便讓縣令下去辦了,他帶著人開始巡視圈中的水泥廠。播林府縣底下一共有八個鎮子,水泥廠當然不是隻建一個,府縣這個是路途平坦的對接三個鎮能用,其他的五個鎮還得在蓋。

    堪輿圖鋪開,顧兆是看著地理誌標,有的地方是山,看似平坦可前頭有山路堵著,那邊要繞路,不成……

    寫寫畫畫,搞定了後,還要去實地考察。

    顧兆這邊舉動大,一待就是十多天,期間讓蘇石毅和鏢師回去一趟,說他事情還沒辦完,讓家裏不必擔心。

    蘇石毅和鏢師還未到昭州城,昭州城關於顧兆這位新上任的同知老爺在播林府縣做的事已經傳遍、傳開了。

    “播林的林家傳來的消息,給送了女人沒收著,不知道搗鼓什麽。”

    “那這位顧大人是個清明的?”

    坐在一處的鄉紳老爺們臉就苦瓜了,後又有人說:“也不對,聽說顧大人娶了個哥兒,你說會不會顧大人不喜歡女人。”

    “什麽娶,我聽說是入贅的,昭州城新買的府邸掛著牌子都是黎府。”

    “那還用什麽聽說,沒成想是個窩囊的,怕不是不收,是不敢吧?”

    大家又笑話成了一團。笑話完了,又有人說:“這位新官大人先去了播林,我當時還想著挨個了過一趟扒了皮,不會是看不上女人,等著這個吧?”比劃了銀子。

    這就說不準了。

    “不怕他收得多,就怕他不收。”

    “嘖嘖,還是陳老板大氣哦,財大氣粗的說這種話,我們一個個小門小販的做生意買賣,能給扒多少張皮啊。”

    這位陳老板和昭州城的陳大人並沒有什麽幹係。也不能這麽說,陳大人現如今的三房小妾就是陳老板送的。

    昭州整個州,姓陳、林、黃、李是最多的,其中陳占大比例。

    陳大人是中原人,調到了昭州來,這個姓其實也占了幾分便利。時下人看重姓氏、宗族,尤其是南邊這邊,一看新上官姓陳,便心裏下意識的親近了幾分,再加上後來陳大人收了這陳老板的人,可不是更讓人放心了。

    原本昭州城三姓鼎立,李姓挨著漁村那邊是大頭。可陳老板搭上了陳大人的路子後,一路亨通,一躍昭州三土豪頭把交椅了,剩下的攀附者逢迎拍馬夾縫裏討生活。

    其他兩姓多是羨慕嫉妒眼紅,這會就拿話擠兌。

    陳老板肚子吃的圓滾,樂嗬嗬說:“小黃啊,你要是拿不出來,讓你爹來跟我吱一聲,我給掏啊,這黃家的一層皮我掏了給顧大人穿上,如何?”

    啐!小黃老板臉都綠了。

    陳老板玩著玉扳指,麵上心裏都是樂嗬嗬的,小樣你老子在我跟前都要低半個頭,你還敢在我跟前說這些屁話,由得你了。

    場麵一時有些冷,姓林的便出來打圓場。

    “老陳你做叔叔的,跟小黃計較什麽。”

    看似是打圓場樂嗬護著黃家,可這麽一說,不是把黃家踩在了林家腳下嗎。小黃是臉又青又綠的,他年輕氣盛,恨不得當場翻臉,揍了這倆老不死的一頓,可一想到家裏生意一年不如一年,便咬牙作罷。

    忍了。

    林老板打完了圓場,見老陳不說話搭腔,心裏罵了句,麵上笑嗬嗬繼續唱獨角戲,“管他什麽,先看看吧,不急,等年底了就知道收不收咯。”

    正說著,播林那邊的小商戶老板有消息,冒了頭跟陳老板殷勤說:“我聽說,新上來的顧大人把山個炸了。”

    “?山?炸了?”

    陳老板先愣了下,問了句蠢話,“真的山假的山?”

    這山哪裏有假的。

    可這會大家注意力都在炸山上,沒人笑話陳老板,那人說:“我聽來的,就是一個村裏旁邊的山,直接炸開了半個豁口,也不知道咋做的,聲音轟隆隆的可嚇人了。”

    “拿啥炸的?”

    “炮、炮仗。”回話的人自己都沒底氣,這炮炸每年過年做買賣的誰家不放?可也沒見炸過山啊。

    眾人一聽炮仗都是笑了,估摸是傳話傳差了,陳老板更是拿巴掌拍回話遞消息人腦袋,一下兩下的,打疼了那人也不敢頂嘴,就笑,討好的笑。

    “你啊你,指定是底下說一,你給學了個三。”

    “這炸山還是三啊?這都快學了十了。”

    大家夥都哈哈大笑。笑完了,林老板說:“那昭州城裏頭的顧夫人呢?沒個動靜?”

    這是明知故問,在座的怕是家家戶戶都遞了帖子,隻是黎府帖子收了,可沒回話沒動靜。此時林老板不過是試探下,別暗中其他幾家給勾搭上了瞞了他。

    當初老陳就是這麽幹的。

    現在一家給躥前頭去了。

    “在招工,沒傳出什麽話來。”

    嗬,這是黎府招的工都買通了。不過別的也不差,都在自己人地盤上了,可不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了麽,另一人說:“我聽著,顧夫人是想做生意買賣。”

    老陳老林互相看了眼,眼底一亮,都是麵上帶著笑。

    猜想顧夫人做買賣是假,想撈他們銀子是真。即便是真做買賣了,那就是進了他們的門道裏,陪著顧夫人玩玩給漏一些銀錢,正好搭上顧大人。

    那便不急了。

    “說起來,這顧大人有人嗎?”

    陳老板覺得這人問了個傻話,“有人能派來昭州?有人了,那都趕著去京裏去北麵繁華富饒的地了。”

    大家便又笑,可笑著笑著多少有些唏噓可憐。

    昭州窮,那也是他們家鄉,沒什麽背景的人才調任到昭州上來,陳大人都算好的,不算貪,也沒謔謔昭州底下,這便就夠了,要是個狠心的,真一層層皮扒下來,底下人咋活啊。

    就這般過吧,苦哈哈的餓不死便成了。在座有惻隱之心的小商戶隻能在心裏這麽告饒,就跟如今的陳大人一般,大家都要過日子,有個分寸便成。

    蘇石毅回來了。

    一進黎府大門,怎麽好幾個臉生的,府裏買人了?等進了月亮門,這是通後頭的,才到正院門,蘇石毅臉上露出了幾分笑,見到熟人了。

    “黎春。”蘇石毅喊人。

    “你先等一下,我去通傳。”黎春麵上見了蘇石毅也是一派該如何便如何,不過已經算是‘親近’幾分了,對著陌生才招來的工,更是一張臉沒什麽情緒。

    黎春如今要管事,那就不能躲,隻能挑了擔子。

    她臉一冷,還真有幾分管家的威嚴在,底下新來的婆子、丫頭、夫郎都怕著黎春。黎夏身體好了幾分,黎周周讓多養一養,現在黎府就成了黎春略出頭,黎夏退一退,成了幫手。

    黎周周仔細看過,黎夏是真的老實,半點不在意,也沒跟黎春鬧過臉。

    客廳見了蘇石毅。

    黑了不少,也灰撲撲的。黎周周便想到在外還沒回來的相公,也不知道是不是也如蘇石毅這樣,他壓了想念的心思,問正話,聽蘇石毅說的細,從出了昭州城開始講。

    黎周周就聽著十分耐心。

    直到蘇石毅支支吾吾的猶豫,黎周周擔憂問可是顧大人出了什麽事。

    “……不是,是有一晚我們歇在莊子裏頭。”蘇石毅越說越覺得不該講的,顧大人什麽也沒幹,現在說了萬一表哥誤會了生氣了咋辦?

    可剛說到有個女的送茶,話還沒講完,剛還耐心聽著的黎周周打斷了,說:“這些不必講了,相公他不會做的,你就說說顧大人這些天做了什麽正經事。”

    黎周周信相公,不願把時間浪費在這些事上。他耐心聽蘇石毅說話,那是因為都有關相公,可歪的不算。

    蘇石毅是鬆了口氣,講起了正經事,顧大人炸山、對著地圖看老大半天、徭役花錢雇村民挖石頭、要修路。

    “……表哥,修路為啥還要挖石頭?”蘇石毅是怎麽也想不明白,也不敢問顧大人,他怕著顧大人。

    黎周周之前聽相公念叨過,其實以前在村裏時,相公老喜歡寫寫畫畫,跟他講一些他聽不明白的事——後來他學了字,同相公一起走了這麽多年,大約能猜出來些。

    村裏相公記錄下的本子,外人看不明白,隻有相公會,相公也願意說給他聽,描繪著那些他以前覺得做夢都辦不到的景致。

    在京中時,這本書壓箱子底,從未拿出來過,可來昭州時,相公找出來了這本書,時不時的翻看,有時候看到有趣的還跟他講。

    “昭州貧窮路遠,可要是修了一條好路就成了。”

    “那裏得天獨厚,有海產、有熱帶水果,等著咱們去挖掘,就是周周你說的,昭州是驚喜。”

    黎周周在相公眼底看到了熱情,琢磨爐子時、肥料有用時、福寶睡得嬰兒床時——比這些還要耀眼。

    此時他跟蘇石毅說:“那石頭不值什麽錢,用的好了,能修一條讓昭州更好更富饒的路。”

    “我收拾些衣物,你這次去播林帶上,跟顧大人說,家中有我一切都好。”黎周周吩咐,先讓蘇石毅下去洗漱吃個飯休息休息。

    蘇石毅應是,笑的幾分憨說:“表哥,你說的話和顧大人說的話一樣,都說那石頭不值錢,能修路。”

    黎周周笑了下,“去吧。”

    前幾日,相公去播林,黎周周在昭州城逛了逛,給府裏招了不少人,也吃了些當地的菜肴,多是薑蒜,再者就比較清淡。

    鹵煮生意能做,比起寧平府縣的消費,那自然是差不多的賣價。這些招人就成,讓渝哥兒和黎夏看著。

    黎周周想把黎夏調到前頭管鋪子練練,渝哥兒臉小麵軟,黎夏老實本分,按理是要一個出挑厲害的一個老實的才成,可這樣一來,那老實的越發木了,厲害的就拔尖了。

    把這倆湊一塊,也是因為渝哥兒和黎夏對著他一條心。渝哥兒自從安頓好了便急,急著想替他賺錢開鋪子,一日日不開工,渝哥兒吃飯都不敢多吃,怕浪費米糧讓他破費。

    黎夏一樣,身子還沒好利索,就爬起來要幹活。

    黎春如今怕人,先放府裏在磨磨,那就隻能黎夏和渝哥兒去了。兩人為了他的生意好,肯定是能急出來一個能耐的。當初來昭州路上,藍媽媽沒在身邊,黎春怕人,就是黎夏給頂出來,安排的頭頭是道,也心細。

    可一旦有人出頭,他能多個選擇用人了,黎夏就給縮回去幹自己的本分活,是不爭不搶逆來順受的性格。

    肯定和過去生活有關的。

    黎周周鋪子看好了,想著準備齊全了就能開鋪子做買賣,還不像在京裏跟達官貴人打交道,食物是基本,要操別的心,誰都不能得罪了。如今不同,做的是普通百姓生意,他家當官的,沒什麽地痞流氓的麻煩。

    渝哥兒在京裏時學過記賬,跟著黎夏看人看鋪子,他爹時不時去一趟,月底了,他隻需要看個賬本對賬就成了。

    黎周周不打算把全部精力放在鹵煮生意上,他在想相公修了路,以後肯定要做昭州特產的買賣營生,水果、海產,相公做官的隻管了民生,其他的他來。

    做生意買賣,他也算熟了。

    黎周周腦中鋪開了計劃,跟著相公以後做的政策隨時調整,見黎春給他添茶,問:“福寶睡醒了沒?算了我去看看。”

    現在還能多陪陪福寶,以後時間就緊了。

    黎周周這次招人招了個家裏有孩子的婦人,這婦人孩子年歲比福寶大兩歲,如今五歲多,身子小小的,與福寶站在一起看著差不多大。

    當日上街,見那年輕婦人提了一筐藕,與來買藕的掰扯吵嘴。

    因為這藕節一頭兩指寬,買藕的說是壞了,婦人說是好的能吃,隻是鑽了泥,要擦洗給買藕的看,那買藕的說什麽就是壞的,要切下來再買不然不要。

    這就是為了一點斤兩掰扯。

    黎周周過過苦日子一眼就知道,後來吵起來了,黎周周聽不懂,最後婦人還是賣把藕切了賣了,那買藕的便笑說下次還來找你買,整個夏裏藕都快吃厭煩了,都不值錢了。

    得了便宜,還要嘴上占一些。

    婦人便隻能賠笑說下次再來。等人走了,便歎氣,然後收拾了竹籠,跟蹲在旁邊的小孩說:再等等,阿媽賣完了藕就回家燒飯吃飯。

    昭州的稱呼略有不同,子女喊阿娘的有,大多數底層百姓會喊阿娘阿媽。再看那婦人腳下還穿著一雙破爛的草鞋,就知道日子不好過了。

    黎周周是看上了婦人家的小男孩,看著和福寶差不多大。到了昭州,福寶不能一直拘在府裏,他和相公忙起來了,到時候福寶就隻能和府裏他帶來的人相處,都是大人,尤其爹,都寵的厲害。

    福寶要什麽給什麽,那性子要慣壞了。

    再者都是大人,沒個玩伴,他小時候沒人理他和他玩,都嫌棄他,身邊就一個杏哥兒找他說話。黎周周回憶起來,當時小時候其實是羨慕同村裏其他人成群結伴的。

    要是杏哥兒和別人玩了,他就孤單單一人隻能幹活。

    黎周周便想找個小孩同福寶玩,再者可以讓福寶學學昭州話。如今府裏近福寶身的都是帶來的,他信的過,都是說京裏官話,他爹有時候說西坪村的土話,可沒人說昭州話。

    讓黎春過去問,一問那婦人立即就答應了,甚至跪地磕頭感恩戴德的。黎周周讓起來回話,問了姓名、籍貫、家裏地址、人口。

    這婦人男人姓林,人人都喊林嫂子/林家的。

    林嫂子當即回了話,她一口昭州話,說的慢,連著比劃,總算是搞明白了,說完了黎周周讓先回去同家裏人商量,要是願意,明日來黎府,給指了路。

    在黎府灶屋後院裏當個打雜的——還不是做飯的。做飯這時候有黎夏。

    每月是三百文。

    當初藍媽媽在京裏是七百文,林家的活計差不多,攔腰砍一半還多,即便這樣在昭州這樣的工錢,都是好活,多的是人要幹要問。

    男人一個月都拿不到這些,更別提女兒、哥兒了。

    林家的剩下的幾節藕要送貴人,可貴人沒白要,讓身邊穿戴漂亮整齊的丫頭給了她十文錢——哪用這麽多啊。可話不通,笨嘴拙舌的,還沒說就看貴人背影了。

    等回到了家,林家的跟地裏勞作的婆母公爹說了今日的事。

    “別是看你蠢笨騙了你。”

    “就是幹灶屋洗衣打掃的活,咋可能一個月就三百文錢。”

    “別是把你拐進髒地方。”這婆母說完覺得不對,她那兒媳婦也不是個好顏色的人,便改口說:“別去可不許去,到時候盡給家裏惹了麻煩事,出去賣個藕,惹了這些事回來。”

    全家是都不信,哪怕林家的拿了十文錢出來說是貴人給她買藕錢,也沒人信。

    如今夏季末了,河裏的藕不多了,得往深處去。她家男人為了多賺些錢一泡河裏大半天,她到昭州城裏賣藕,家裏的田地婆母公爹大哥忙活,可一家十多口人,也是勉強糊口。

    也是,她男人摸藕這般辛苦,一天也不過賣出去十多文。

    幹點屋裏活一個月就三百文,這確實是——要不是林家的親自打交道,還真以為做夢。

    第二天林家婆母是拘著兒媳婦兒在屋幹活別跑出去了,省的著了道,林家的沒法子,心中又惦記又覺得不像真的,是不是真的誆了她?直到第三天,攢了兩日的藕,林家的說她去賣,婆母看了眼,想著已經過了時間,就讓兒媳婦去。

    林家的是背上背著藕,懷裏綁著兒子,穿著草鞋進了昭州城,猶豫再猶豫,咬了咬牙,往貴人指的方向去了,那門太大了,林家的站著不敢敲門,想著算了回吧回吧,都是做夢,咋有可能一月三百文。

    這時門恰好開了。

    “你找誰啊?”

    林家的一聽昭州話,壯著膽子結結巴巴說了始末,那人說:“上工的啊?那你去側門,喏,從這兒過去的巷子,走了百來米就是偏側門了,找黎春管事的。”

    然後便成了。

    黎春對林家的有印象,見後頭是筐前頭是娃娃,先給放下來,林家的拘束難安說不用,她自己來,不勞煩貴人動手。

    “我算哪門子貴人,我是黎家的奴。”黎春對著林家的麵容上緩和,“昨個等了你一早上,怎麽沒來?”

    林家的也說不了謊,老老實實交代,黎春聽了個大致,一擺手說:“不用說那麽多,幸好你今天找上來了,要是再不來,府裏要招其他的了,你趕得早,主人是看你可憐,也想你家的娃娃陪福寶小少爺玩,才給開了這些,要是別人不是這個數,先進來吧。”

    如今黎府前後都是黎春管,包括前院。因為府裏顧大人沒在,還沒有客人來往,所以就是些灑掃的小廝,黎春能管的上事。

    寫字字據讓對方畫了押,成了用人契。

    林家的就成了黎府下人了,這半天是勤勤懇懇的什麽都幹,下午了日頭快落,林家的其實心裏擔憂家裏,再不回去天晚了,家裏肯定要罵她的,可又不知道怎麽說。

    黎春拿了一百文過來,說:“錢裝好了,先給你一百文,趁著天沒黑趕緊回去,跟家裏說清楚了,明日帶了衣服以後就住府裏。”

    “可別想歪了道,你要是明日不過來,貪了這一百文,我知道你家住在哪裏,用人契也有你畫的押,就等著吃官司坐牢吧。”

    林家的哪裏敢啊,這工巴望求都求不來的。讓兒子鑽進背簍裏,連著快步出了黎府回家,一路上不敢歇,她懷裏一百文,就怕被人搶了,緊趕慢趕鞋底子都磨破了,終於到了。

    “怎麽回來這麽晚?還等著你燒飯,藕都賣完了?”婆母甩著臉色。

    林家的走的口幹舌燥滿身大汗,可心裏高興,放了兒子下來,從懷裏掏出了銀錢袋子,“婆母,我今日去貴人府裏了——”

    婆母是劈頭蓋臉的罵,上了手給了幾下,“我讓你捉雞你非要捉鴨,讓你別去,你是不是跟我反著來非得去,就你那模樣字都不識一個,傻子才花那麽大的價錢請你去做工——”

    一手打到了林家的手裏錢袋,錢袋沉甸甸的掉地上,口散開,落一地的銅板來。

    全家都愣住了。

    咋這麽多錢?哪裏來的?

    真、真有貴人請二媳婦去做工啊?

    錢袋裏裝的一百文是真真的,那做不了假,給二媳婦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幹偷摸的行當,那就是說的真的。林家全家是態度變了樣,飯也沒工夫吃,挨個問林家的啥情況,說仔細一些。

    原來是大官家裏啊。

    “……府裏要我和娃娃都去,娃娃陪小少爺玩,才給這個錢的,還要住過去,一個月回來一次能歇一天。”

    林家的全家是巴不得,還能少兩口嘴吃飯,恨不得當夜把人送過去。

    以前林家的在屋裏是誰都不受待見,前頭有大哥大嫂,啥活都幹,可如今就變了樣,大嫂還想擠兌她,婆母先罵了回去。

    林家的感覺咋、咋突然就不一樣了。

    人多又窮過大鍋飯的家中大概都相似,誰賺的多、有本事了,在屋裏腰杆子就會硬挺幾分,不然就要窩窩囊囊受氣,沒法子。

    林家的家中情況,在昭州是比比皆是,更甚者比林家更慘更窮的還有,且多著呢。

    黎府能招一個下人,不能把所有貧窮可憐的婦人、哥兒都招了。

    又不是做慈善。

    還得跟在西坪村時,家家戶戶地裏糧食莊稼都收成好了,家家都富足。

    如今相公管的不是一個村,而是一個州,五個府縣,三十八個鎮。黎周周替相公操心,卻沒多少擔憂,他知道相公肯定有主意的,隻是不知道現在做的如何了。

    播林府縣。

    顧兆又找了兩處石灰石的山,其中一處其實往另一頭山疑似鐵礦。顧兆想了下,還是讓掩蓋了,就說不是沒用。

    先不報朝廷了。反正路遠,沒人知道。

    而播林府縣外與兩個鎮子中間路段,一座水泥工廠已經蓋的差不離了。

    開始做水泥修路!

    作者有話要說:

    視角問題再解釋下:文案上說主要偏周周,也有別人。之前翰林副本時,因為要講朝堂爭鬥和人物關係,從小顧視角比較好寫,再加上京裏規矩多,周周隻能做個‘深宅後院的夫人’。現在到了昭州副本,視角比例的話,那就是夫夫攜手帶領昭州一起奔小康,顧兆當官做大方向政策,想主意,周周去實現填補一些細節,將生意擴大,不僅是鹵味了。

    像是修路這些那就是地方政策,從地方財政走,不可能掏腰包。

    而以後蘇的昭州各類特產,就需要有良心的大商人做經銷商——這裏就是黎周周的事業了。

    其他視角還會寫一些昭州本地人——大商人、小商販、農民百姓,各個階層,前後觀念、生活對比。

    我真的就是這種碎碎叨叨寫法,以後不解釋了【給大家比西瓜大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