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問供親爹
作者:鳳九幽      更新:2022-07-12 15:19      字數:6203
  第70章 問供親爹

    朝慕雲不想去朝家, 倒不是害怕什麽,單純是本案吏部存在感有點重,既然要去, 不若一起問了。

    王德業身亡那夜,吏部侍郎胡複蒙就曾在攬芳閣, 表麵上似乎沒什麽聯係, 私底下總感覺有絲絲縷縷的不對勁,沒著急問,也是證據著實不多, 今次既有機會,不若順便跑一趟, 觀察觀察人什麽脾性, 有沒有說謊。

    二人很快到了吏部。

    官署看起來並沒有很大,麵積和大理寺差不多, 風格甚至沒有大理寺威武, 大理寺是執法部門,光門前放著的犴狴,都雕刻的栩栩如生,讓人生畏,這裏隻是……奢華的低調。

    雕梁畫柱,玉石盆景,頗為講究的園林風格, 與眾不同的氣質擺設, 不管從哪看,這吏部差什麽, 大概都不差錢。

    亮出牌子, 門房一路引領, 走到辦公區域的書房,朝慕雲看到了這個身體的便宜父親,朝文康。

    朝文康並不是什麽美男子,身量中等,胖瘦中等,連相貌都是中等,方臉,濃眉,口唇邊有略重紋路,稍稍有些顯老,整個人有些……乏善可陳。

    “不是說了,本官要尋很重要的卷宗資料,休要打擾——”

    看清楚來人,朝永康臉上不快頓住,手中書卷也掉在了地上。

    “你……你來了。”

    朝慕雲倒沒什麽激動不安,表情一如既往,淡定從容:“朝大人似乎並不意外。”

    朝文康彎身,拿起落在地上的書,多少有些沒麵子。

    父子見麵,父親震驚,兒子為什麽可以表情淡淡?

    “這麽多天不回家,你心裏還有沒有規矩!”

    對上斥責眼神,朝慕雲都要笑了:“你的那個家,竟然還有規矩?”

    “給我好好說話!”朝文康皺眉,“你看看你現在什麽樣子,目無尊長,高高在上,是覺得自己升官,就了不起了是麽!若不是我在人前給你留幾分顏麵,你可知你現在要被多少人彈劾不孝!”

    ‘刷’一聲,夜無垢手中扇子打開,目光森涼:“光天化日,朝大人說話可要小心些,若下回不小心掉下的不是書,可怎生是好?”

    他語氣過於冷冽,殺氣必現,朝文康很難不想到威脅這個方向,下一回掉下的不是書,是什麽,他的頭麽!

    夜無垢知道朝慕雲完全能應付眼睛場景,並不需要他插手,奈何他心疼啊,憑什麽他捧在手心怕摔了,連碰都不敢碰的寶貝,要被別人這麽輕視欺負?

    朝文康微闔眸:“下次休沐,你回家看看。”

    看樣子是有什麽思量,不打算在這裏叫人看笑話。

    朝慕雲笑了一聲:“回去你家,繼續被人下毒麽?”

    朝文康頓了下,淺歎一聲:“此事,我不知情。”

    朝慕雲看著他的眼睛,分析著此刻他的各種微表情變化,轉瞬即逝的情緒表達,這些可和他說的話不一樣,他在撒謊。

    “不,你知道。”

    “都說了我不——”

    “泉山寒哪來的?”朝慕雲阻了他的話,“你可別同我說,高氏一個內宅婦人,手可以伸得那麽遠,耳目可以那麽靈通,能弄到許多江湖人士都弄不到的毒……她要真這麽厲害,你房裏能有那麽多小妾?”

    泉山寒,消息靈通如漕幫夜無垢,也僅隻是知道它的存在,大概毒性,想要解毒千難萬難,還得找到專業研究毒的高段位人才,才能有救,高氏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隻在京城婦人圈交際的夫人,從哪裏知道,又從哪裏弄到的毒?

    真有那本事,不是自己本身聰明過頭,積蓄了不為人知的力量,就是家裏有關係,有門路,絕無可能安分做個處處倚仗丈夫,連小妾都隻敢暗中坑害,不敢反對丈夫納收舉動的賢惠主母。

    且這些夜無垢已經幫他排除過了,斷無可能。

    那這個家裏,能頻繁接觸外界,有更多可能性的,是誰?

    下毒這件事,朝慕雲自己看得清楚,就是高氏幹的,但毒,必然是朝文康弄來的。

    是準備對付誰的?

    朝文康歎道:“我知我現在,說什麽你都不信,但虎毒不食子,我確未曾做過——”

    “那便來說說案子。”

    朝慕雲並沒有給對方打親情牌的機會,他隻相信事實,相信證據,對方現在不願意說沒關係,他總能查到:“漕幫姚波,你可認識?”

    朝文康不悅:“我一個本本分分做官的人,怎會認識漕幫的人?”

    朝慕雲眉目淡然:“那朝大人是想繼續聊聊泉山寒了?”

    正是最忙碌的上午時分,官員小吏來來往往,官署裏很熱鬧,安靜說事沒什麽,反正大家都忙,沒心思關注旁的,真要嗆起來,吵起來,就不一樣了……

    朝文康深呼吸一口,沒說話。

    夜無垢搖著扇子:“姚波雖是漕幫主幫的人,但他自己的幫派地盤,離江南並不遠,距離王德業要去的待修河渠也很近,朝大人前幾個月外出公幹,好像也是在那一片,就沒同他打過交道?”

    “我……”

    “據我所知,朝大人走的可是水路,”夜無垢慢條斯理,“而那段時間,姚波也剛好不在京城,自己的水道上來了官,他怎會不打個招呼?”

    朝文康沉了麵:“見過又如何,我同他不熟。”

    朝慕雲看著他的臉:“或許朝大人是想我們先去找你的上官胡複蒙,和他聊聊這件事,讓他把鍋堆給你?”

    朝文康眉頭一跳:“你放肆!有你這樣跟爹說話的麽!”

    朝慕雲全然不在意,也沒有任何愧疚感,冷冷淡淡哦了一聲:“若本案查理清楚,確與你有關,我可不止‘這樣同你說話’這麽簡單了。”

    “怎麽,你還想把你親爹抓進牢裏?”朝文康怒火中燒,“你敢!”

    “我為什麽不敢?”

    朝慕雲眉目平直,慢條斯理:“我勸朝大人配合大理寺調查,若果真無辜,還能留條命在,否則——不說你自己不能全身而退,你家裏那群窩囊廢,更是誰都救不了。”

    朝文康忍不住往前一步:“什麽窩囊廢,那是你嫡母和嫡兄——”

    夜無垢扇子收起,壓住他的手:“朝大人想清楚,果真要在這裏動手?”

    朝文康:……

    他退了回去。

    房間靜了很久,朝慕雲才又開口:“現在能好好說話了?”

    朝文康盯著他,麵色不愉。

    “王德業身亡那夜,李寸英在攬芳閣設酒席,宴請戶部侍郎單於令,你上官胡複蒙也曾在席間,你可也在?”朝慕雲微笑提醒,“這個問題很重要,莫要撒謊哦。”

    朝文康:……

    “我不在席間。”

    “不在席間……是在門外了?”

    “那夜吏部公務繁多,我和胡大人很晚才走,因有些事未商議完,同行了一段路,一同經過攬芳閣門口,正好聽到些閑言碎語,”朝文康臉色有點不大好看,“隻請了戶部沒請吏部,還剛好被看到,李寸英麵子上卻不過去,自得熱情請胡大人進去飲幾杯,順便也叫了我,但我去不去都沒關係,便當場告辭了。”

    夜無垢看了朝慕雲一眼。

    這眼色很明白,朝慕雲很清楚夜無垢在想什麽。

    他在說,朝文康還挺聰明,知道要揣摩上官意思,不管饞不饞酒,自己有沒有麵子,那個局,胡複蒙感覺被冒犯,被生拉硬拽進去,其實本身是不願意的,那作為下官的朝文康,不若先表個態,稍後上官也能借機早點出來。

    朝慕雲:“你一直在門外等待?”

    “別人飲花酒,我為什麽要在門外等?”朝文康一臉小孩子還是太天真,“本來事情就談的差不多,我自然轉身回了家。”

    朝慕雲:“遂你並未見過王德業,也不知攬芳閣裏是怎樣境況。”

    朝文康:“沒有,我都不知道!”

    “你和李寸英,單於令關係如何?”

    “點頭之交而已,都不熟。”

    “漕幫姚波——”

    “都說了不熟,”朝文康握著書卷的手背青筋隆起,“隻是見過幾次,托人帶貨時走過他的水路,用過他的船,但我本人並未和他打過招呼,和尋常商人走貨一樣,該給的好處都給了,他甚至不知道東西的主人是我,就這麽簡單!”

    朝慕雲抬眉:“東西,什麽東西?”

    朝文康:“家裏用的東西!貴圈別人都有,但京城買不到的東西,你現下可懂了!”

    朝慕雲聽明白了。

    閑來無事時,夜無垢曾給他講過漕幫生意,陸地上的聲音不必說,誰的地盤誰經營,經營什麽,自己說了算,比如京城主幫,弄了很多賭坊青樓,現在看,拐賣人口也插了一手,鴟尾幫則不一樣,幹的多是鏢局買賣。

    水道上的生意,就是水路了,漕運漕運,運的多是漕糧,還有鹽,其它的小宗生意,就是客商采買,有南北走貨的大小商家,采辦貨量大,陸路不方便時,會租用漕幫的船,這些商客中有門路廣的,也會為京城貴族帶貨,一些精美稀有的,京城尋買不到的,都可幫忙代買,貴婦圈一直以自己能買到,別人買不到自豪。

    這也是人情交際的一種。

    “隻這些?”

    “就隻這些!沒了!”

    朝慕雲看著朝文康差點惱羞成怒的臉,幾乎可以肯定,對方撒謊了,至少……隱瞞了些什麽東西,絕對不簡單。

    但這麽硬問,對方肯定不會說。

    他便改了方向:“李寸英欲謀鹽道主官,走了戶部關係,請了你的上官胡複蒙,請過你沒有?”

    朝文康神情冷淡:“他是想走門路,胡大人不理他,確曾走到我麵前過,但我沒應,這件事也沒管,再多的,我就不知道了。”

    隻這些,再問,就一問三不知。

    朝慕雲便問起王德業和姚波死亡時,朝文康的詳細時間線,他倒也配合,什麽時間在哪裏,說的清清楚楚,一副誠懇無辜,半點不怕查的樣子。

    “還請朝大人最近不要離京,若有需要,大理寺會再次叨擾。”

    朝慕雲意味深長地看了朝文康一眼:“告辭。”

    他走後,朝文康握緊書卷,指尖發白,看著門口的方向,久久未語。

    “大人……朝大人……”

    恍惚間聽到小吏呼喚,朝文康才閉了閉眼,轉過身,神情自若:“何事?”

    “您要的卷宗箱……下麵找出來了,現在就給您送過來麽?”

    “送來吧。”

    ……

    “你父親……”夜無垢看著麵色安靜的朝慕雲,一些話有點說不出口。

    這麽漂亮優秀的孩子,朝文康怎麽舍得那般對待!

    如他這樣與家人離散十幾年的人,身份尋回後,往日父子間的溫暖一點點尋回,心都更開闊了,親情本該是這世上最包容,最柔軟的東西,可朝慕雲父親明明在身邊,卻從未享受過。

    他擔心朝慕雲會難過。

    他還靠近一步,握住了朝慕雲的手,試圖給予一些不足道的撫慰。

    朝慕雲眼梢垂下,看著二人交握的手,並沒有抽出來,隻淡笑道:“你不在乎的人,是傷不了你的。”

    不在乎……

    花葉掩映,光影斑駁,夜無垢很想讚一聲病秧子睿智,可他的心神沒辦法從交握的手上離開,這個舉動,或許自己是有些衝動……病秧子呢?

    “時間充足,接下來,我們去拜訪拜訪這吏部侍郎,胡複蒙胡大人。”

    眼看要轉到正廳,朝慕雲捏了下夜無垢掌心,放開了他。

    夜無垢:……!

    眼簾垂下,遮住內裏驚濤駭浪。

    病秧子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麽麽!

    結果有些不湊巧,尋到正廳,被告知上官胡大人不在,好像是有什麽事,去了沁雅茶舍。

    朝慕雲知道這個茶舍,距離並不遠,便和夜無垢一起,出了吏部,去往沁雅茶舍。

    朝掌櫃亮了牌子,見是大理寺查案,掌櫃哪敢攔,立刻指了方位。

    走到門口時,裏麵正在點茶:“這個吧,康幫主應該會喜歡。”

    康幫主?

    康這個姓氏也不算多特殊,但和幫主兩個字連在一起,就有些微妙了,現在京城叫的出名的幫主,有幾個?姓康的能是誰?

    大半就是……漕幫主幫念京幫幫主康嶽了。

    朝慕雲看向夜無垢,唇啟無聲:現在進去問話,稍後很可能會撞到康嶽,你可介意?

    夜無垢靠近,幾乎貼著他的耳朵,緩緩磨牙:“你為什麽會以為,我會怕他?我為你衝殺的還不明顯?嗯?”

    朝慕雲笑著,揉了下夜無垢後頸:“那走吧。”

    夜無垢感覺病秧子像在揉小狗,剛想抗議,對方卻已經敲了門,推門進去。

    他盯著病秧子白皙光滑的後頸,不知怎的,有些牙癢癢。

    “是你們。”

    包廂裏坐著一個人,正是吏部侍郎胡複蒙,細眉長眼,臉型也是清瘦略長,看起來有種特殊的斯文氣質:“坐。”

    知道來人是誰,見麵並不驚訝意外,顯然應該也知道怎樣配合。

    朝慕雲毫不客氣的坐下:“胡大人可有什麽要對大理寺說的?”

    沉吟片刻,胡複蒙道:“大理寺近來日在查王德業之死,連屍體都開棺驗了,皂吏走訪又圍繞著那夜經過,攬芳閣都去過了,也該找到本官例行問話,隻是本官沒什麽好說的,那夜和下屬——”

    他看了朝慕雲一眼:“就是你父親,談事路過,聽到了樓裏的聲音。李寸英宴請單於令的房間正好在三樓臨窗,也不知當時樓裏發生了什麽意外,那一瞬特別安靜,李寸英諂媚討好單於令的話無比清晰,偏二人又恰好又視線往外,看到了本官……”

    “官場為人處事,明裏暗裏規則良多,本官也身不由己,該生氣要生氣,該給麵子要給麵子,對方熱情拉扯,不好叫外麵瞧了笑話,本官便進去坐了一會兒,大概兩刻鍾?其後便離開了……”

    胡複蒙配合是真配合,推脫也是真推脫,隻言對自己有利之處,於王德業,半個字沒提,都跟他沒關係。

    他說話語速還很快,期間看了兩次門口,一臉‘我趕時間’,你們不要不識趣,快點結束的樣子。

    朝慕雲擅察人心,幾乎隻要他認真,沒有什麽看不懂的,但識不識趣麽,看個人心情。

    “胡大人見李寸英宴請戶部單於令,可是不高興了?”雖對方給出了‘官場身不由己’的理由,他還是認為,這個問題需要再問一遍。

    胡複蒙笑:“各人有各人的追求,個人有個人的職屬,本官為何不高興?”

    話這麽說,臉上微表情卻不是這麽寫的。

    朝慕雲再次確認後,改了方向:“李寸英調派之事,現在如何了?戶部有意引進他這個人才,吏部他也去過多次,胡大人可是抬了貴手?”

    “哦?他在外麵是這麽說的?”

    胡複蒙淡笑裏帶了些諷刺:“官員調派,最重要的是考績,他若合格,哪個廟都不需要拜,他不合格,本官這裏就過不了,就算上達天聽,本官也不懼。”

    朝慕雲和夜無垢對了個眼色,才又道:“胡大人剛正。”

    “職責在身而已。”胡複蒙很是矜持。

    朝慕雲又問:“王德業之死,胡大人沒看到,不知息,那姚波呢?”

    “什麽姚波?”胡複蒙垂眼端茶飲,“不認識。”

    “你同漕幫人有約,卻不認識這個人?”

    “什麽漕幫的人?”門突然被推開,康嶽進來了,麵帶微笑,指著胡複蒙,“胡兄在漕幫明明隻我一個好友,怎可三心二意,棄我不顧?”

    見到來人,胡複蒙將茶盞往前推了推,微笑從容:“大概是本官哪裏做的不好,叫外人有疑了,實則並沒有,康幫主不必多心,茶溫剛好適口,你應該喜歡。”

    “胡兄周到。”康嶽客氣道謝,掀袍坐下。

    仿佛到這時,他才看到了房間內別人,轉向夜無垢,狀似十分親切:“夜幫主怎會在這裏?暑熱難挨,這裏的茶倒是不錯,喝著可還適口?”

    夜無垢也笑,搖著扇子,笑得比他還風流矜貴:“怎麽,這裏我來不得?”

    康嶽臉上笑意更深:“怎會?百姓們都來得,夜幫主自也來得,年輕人莫要事事尖銳,誤會了別人好意嘛。”

    夜無垢懶的和他比陰陽怪氣:“你主幫損失了一個幫主,就沒什麽話說?”

    康嶽:“你說的是——”

    “你手下小幫主姚波,”夜無垢慢條斯理,“與別人相約飲酒,死於非命,我這個外人都能跟著去討個公道,你卻絲毫未動,難不成……知道此事根由,已暗中處理過?”

    康嶽不動聲色,神態平和,仍然是那副笑模樣:“漕幫家大業大,底下附庸的小幫派何其多,夜幫主也知道的,不可能每一個人死了,我都親自過問,當然——夜幫主身份不同,你說是不是?”

    “那恐怕要叫你失望了,畢竟我還年輕,體健智豐,長得還不錯,大家都願意幫我,你說氣人不氣人?”

    夜無垢慢悠悠搖扇子,眉梢眼角盡是憐憫:“你卻不同,土埋半截的人了,還強撐著算計這算計那,聽說前段時間大病了一場?嘖嘖,可千萬要保重身體,別哪天讓別人帶個信給我,非要我去送你一程。”

    康嶽臉上笑容漸消。

    夜無垢卻沒停止表演,看看康嶽,再看看胡複蒙,長長‘哦’了一聲,一臉‘我悟了’的神情:“剛才淨顧著聊天,倒是忘了問,你們一個吏部高官,一個漕幫幫主,是不是該避避嫌?光天化日,大庭廣眾的,約到這裏密談,是想幹什麽?”

    ‘刷’一聲,他扇子收起,嚴肅轉向朝慕雲:“小朝大人我要舉報!此二人意圖不軌,禍亂京城,你快抓他們下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