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我有製勝法寶
作者:鳳九幽      更新:2022-07-12 15:19      字數:6921
  第46章 我有製勝法寶

    那夜之後, 朝慕雲很久很久,都沒有再看到過夜無垢。

    他們好像喝了一頓離別酒,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 相逢隻是偶然,未來也並未在一條線上, 沒必要時時靠近。

    朝慕雲沒有喝醉,當然也沒有斷片, 並不覺得這夜發生了什麽不對的事,也未覺得別人不來尋,又有什麽不對,人生聚散來去,皆是緣分,沒必要強求。

    隻是覺得有些可惜, 那夜的桃花釀還蠻好喝的, 他還未來得及問一聲夜無垢, 是從哪裏買的, 日後閑時, 也可沽來小酌, 終是沒了機會。

    總之, 他已表達自己意願, 別人不需要他的幫忙, 他正好得閑, 有空做別的事。

    很快, 他就把夜無垢拋到了腦後, 無它, 大理寺太忙了。

    大理寺功能職責和別的官署不同, 遇到了案子, 也能破能斷,但大部分平日工作,是複核案件,堅決杜絕冤案錯案的發生,很多時候工夫都在背後,隻是表麵上看起來風平浪靜,無事發生。

    時光很快,兩個多月就這麽過去,天氣已經很熱,朝慕雲也再不怕冷,反而有些畏熱,總覺暑氣侵擾難挨,扇子什麽的,還真的有必要用上。

    他的升遷之路也非常順利,因破案有功,又在案件複核時發現巨大疏漏,及時提出並解決,居功甚偉,被破格提調,成為大理寺寺丞,再往前一步,就是之前鞏直的位置,大理寺少卿。

    因他展現出的強大實力,大理寺上下無有不服,李淮也是,雖不滿意朝慕雲這個空降,但他實則是個慕強的人,別人本事不能讓他服氣,他當然會鬧,可越相處,他越發現,朝慕雲實在是個很厲害的人,專業技術過強,放出去能啪啪打別人臉,連帶著大理寺麵上有光,他走出去腰板都特別直!

    而且朝慕雲辦事,都是對事不對人,你問他解惑,他從不藏私,隻要你學得會,他就敢什麽都教,你要能踩著他肩膀往上爬,他甚至會誇你一聲厲害,為你鼓掌看你往上走,李淮實在在他身上得到了不少好處,人自己還不在意,他哪有臉再反對別人,反倒不如時常討教,讓自己長本事才是真的!

    辦案可不是其它,學到的東西都是自己的,隻要自己厲害了,仕途還不得青雲直上!

    而且新上任的寺丞大人醉心案件,不怎麽經營仕途,於人際交往也欠缺,這不就顯出他來了麽!他可以啊!以前出門還總被人擠兌,現在不一樣了,朝慕雲可是太拿得出去手了,他甚至可以在外頭隨便和人放狠話,硬碰硬,甚至往大理寺攬案子,無它,就是硬氣!咱們大理寺寺丞,就是什麽案子都能破!

    於是一天天的,先是眼熱,後來越來越服氣,李淮和朝慕雲的相處越來越和諧,在幫忙的時候會幫,遇到什麽難的事,也會理直氣壯過來尋他辦,比如現在——

    “寺丞你管不管了!”李淮捧著胖肚子跑進來,大熱天的,後背都要被汗浸透了,“那華小將軍又越獄了!這個月都第幾回了,皂吏們老出去抓他也不是個事,抓也抓不到,淨被人戲弄了!你之前不是說有辦法,半個月一定能搞定麽,你倒是辦啊!”

    他氣得眼睛都瞪圓了,毫不客氣地一屁股坐在朝慕雲案前,伸手給自己倒了盞茶,一口氣喝幹不夠,又連著到了兩盞,喝完:“你這茶水也是,怎麽才半壺這麽小氣!”

    朝慕雲:……

    就這半壺,也是他喝剩的。

    李淮嘴裏的華小將軍,名華開濟,是大理寺……呃,不隻是大理寺的一大難題。

    這位小將軍年二十二,早過了招貓鬥狗的年紀,普通人都會變的穩重起來,偏他不,他是戍守邊關華老將軍的熊孫子,從小就過分活潑,天賦不錯,少年時就戰績亮眼,是大允受封年紀最小的將軍,好用是真好用,但凡外敵入侵,派他出去,必是勝仗。

    可以這麽說,以大允接連兩代帝王的造作,國家能保下來幾乎是個奇跡,華家有巨大功勞,若非幾代戰將撐著,光是外敵就夠大允吃一壺的了。

    總之這位華小將軍厲害是厲害,戰功也是實實在在的,可沒戰事時,皮也是真的皮。

    比如最近兩個月,邊關無有戰事,華老將軍實在受不了這熊孫子,打改不了,罵了也不聽,幹脆把人趕回京城,讓家中女眷好生管教,這孫子不吃硬的一套,來點軟磨工夫,許就有用呢?

    結果沒用,他小的時候就沒用,現在長大了,更是不行,擔心家中長輩吃不住,興致來時,華開濟甚至幾天幾夜不著家,就在外麵造作,脾氣被人惹起來,和人打架也是常事。

    可京城不是軍營,打架可不叫切磋,苦主較真,你就是犯了法,得接受懲罰。

    這種街巷市井小事,沒犯到人命,刑部不管,京兆尹又頭疼,師爺曲才英多有才啊,一推二推,就給推到了大理寺,這位化小將軍,時不時就得到大理寺蹲兩天牢房。

    次數多了華開濟自己都懂了,打完架,看到大理寺皂吏,一點都不反抗,乖乖的任人帶走,但他又憋不住,隻幾天也受不了,長長睡一覺後無聊,就琢磨著越獄。

    他犯的事不算大,越獄……也不能算嚴重,但違了法就得抓啊,於是來來去去反反複複,皂吏們被折騰的疲了,總這樣也不是個事,下麵朝上反應,李淮搞不定,就來找了朝慕雲。

    朝慕雲也幹脆,調來了華開濟所有卷宗資料,全部翻看過後,去牢裏和人聊了一次,情況就變了。

    之前這位熊將軍還在外頭禍禍人,現在隻禍禍他們大理寺了!他也不是乖了,不越獄了,而是招式推陳出新,越來越刁鑽,但凡意動,必讓大理寺守衛發現,發現了又解決不了,抓不住他,他就把整個大理寺鬧一遍,不殺人,不揍人,不偷東西,就是趁著晚上所有人都休息時,把東邊的東西搬到西邊,把西邊的東西搬到南邊,要不就藏起來,總之,就是叫所有人不消停!

    李淮現在每天上官署點卯都提心吊膽,生怕這位祖宗又開始玩,他們光收拾東西就要小半天,還有那麽多活兒要幹,晚上指定要加班加點,不得休息!

    “我不管,反正你官大,這是你的事,你要是再懈怠敷衍,我就不走了!”

    朝慕雲相當淡定:“不走便不走。”

    這駕勢,看的李淮直接愣住,咋的,我走不走你不關心,反正你到點會走是吧?就沒見過這麽不會籠絡下屬的上官!

    “我就跟著你!”李淮差點拍桌子,“你在哪我去哪兒,你回家睡覺我就歇你腳踏上!這事你要不管,大理寺上下也幹不了別的,都回家陪媳婦算了!”

    朝慕雲沒說話。

    李淮著急:“你前兩回捉住他,他就對你有濃厚興趣,故意不跑,就是想見你呢,你倒是說句話啊!”

    朝慕雲心下算了算:“我一共捉了他幾次?”

    “四回?”李淮也掰手指頭數,“不,五回了!”

    “小半個月,”朝慕雲起身,“也是時候了。”

    李淮:“你幹什麽去?”

    “不想夜裏看到腳踏上的胖鬼——”朝慕雲背著手,慢悠悠往外走,“自然得去收拾熊孩子。”

    朝慕雲並沒有直接走到華開濟所在地點,而是去校場看了看,點了正在操練的皂吏,一共九人,低言幾句後,再一起去往這位小將軍造作的閣樓。

    華開濟聽到動靜,眼睛立刻就亮了,抄起一把長刀就衝了出來——

    理所當然的,遇到了朝慕雲派出的三人小隊。

    先遣就三人,站位遊走,是個大大的三角形,其中一人在前主攻,著軟甲,執刀,輕裝上陣,後麵兩人一用弓箭,總是站於掩體外,拉弓遠射,這個遠射目的隨戰勢隨機,可以是為主攻者補刀,可是為隊友掩護,也可以在目標未設防,暴露充分時,抓住時機攻擊。

    此二人始終站位相隔,距離固定,從不靠近,亦不會離開太遠。

    而最後一人,負重略多,基本不參與攻擊,進行全場遊走,戰局優勢時,進行視線騷擾,隊友需要時,對其需要之物進行補給,他是最為靈活之人,可能有時在前,有時在後,站位任務不一而同。

    這三個人都是大理寺最普通的皂吏,工夫肯定有一點,但絕對談不上精妙,隻是彼此之間工作配合很久,有很高的熟悉默契度,加之朝慕雲特意強調的戰術規則,分明每個人都差華開濟太遠,華開濟卻短短時間內並不能戰勝三人!

    “哇哇這是什麽有趣有趣!”

    華開濟越打越興奮,眼看著三人不敵,朝慕雲手一揮,又上三人,仍然是一模一樣的三人小隊,同樣的組陣模式。

    華開濟就覺得阻滯多了,雖然還能玩,卻已有些難以使力。

    這簡直不可思議,要知道在華家軍中,不說以一敵百,他一個打十個完全不是問題,速度還很快,還都是操練有素的士兵,就大理寺皂吏這點三腳貓的功夫,竟然能留住他這麽久!

    朝慕雲負手站在廊下,手再一揮,又是一個三人小隊,仍然是同樣模式。

    三人小隊彼此默契,攻擊華開濟時似強炸一個點,組到一起也沒有打架,因目標戰術過於明確,直接形成了個戰鬥群,華開濟顧得了這邊,顧不了那邊,別說玩了,他感覺這些人能把他留住!

    這隻是九個人,如果更多人呢?如果是一支軍隊呢?

    以三人成團,成為小隊基礎,分開可以各做炸點,突破敵方防線,整合可為優質戰隊,以點成麵,強襲對方核心!

    一場架打到最後,皂吏們自然不能把華開濟怎麽樣,但華開濟的確沒有突破重圍,從這群他認為隻有匹夫之力的皂吏包圍下出去。

    直到朝慕雲抬手,皂吏們散開,這場架才停下。

    華開濟額角起汗,微微喘息,看向朝慕雲的眼神亮極了:“你果然有本事!我打仗無數,什麽鶴翼陣長蛇陣方圓陣,沒我不會用的,這個真是新鮮,三人一組,可單可拚,這叫什麽戰術,怎麽做到的?”

    見朝慕雲不說話,隻慢條斯理搖扇子,他更急了:“這玉骨扇是好看,但你好像也沒那麽熱,汗都沒出一滴,你折騰它幹什麽,快說說說說說,到底是什麽?”

    “三三製。”朝慕雲話音緩緩,“如你所見,可做點,可做麵,也可與其它戰術相合而用,你若不服,可繼續跑,看我抓不抓得到,不過——”

    他停了下,微笑:“我這人身體不好,脾氣也怪,若讓我心煩累到,餘下之事,便不怎麽好談了。”

    華開濟自牢裏第一眼看到這個病秧子,就感覺他很特別,跑了這幾回,果然,這病秧子總是有法子治他,且每回拿出來的東西都不一樣!

    這樣的人何故在大理寺蹉跎,該入他華家軍做軍師,積不世戰功,留青史之名!

    “我不是要逃,是想學啊,你又不是不知道。”

    華開濟起初多有挑釁,幾次交手下來,也算摸到了點病秧子脾性,這人還真沒撒謊,不能真惹到,否則以後……就沒有以後了。

    前方所有準備工作,都為這一刻,朝慕雲淺淺勾唇,魚,已經上鉤:“我的本事,從不會教不規矩的人。”

    “我怎麽不規矩了?”華開濟著急,甚至開始拍胸口,把祖父端出來嚇人,“我是根正苗紅的華家軍,家訓保家衛國,不傷我大允百姓,也不讓任何人傷我大允百姓一根毫毛的!”

    朝慕雲淡淡瞥他一眼:“嗯?”

    華開濟皺了皺鼻子:“行吧,大不了我在外頭不胡鬧了。”

    朝慕雲沒說話。

    “這還不夠?”華開濟皺眉,“那你說,怎麽才有規矩,怎麽你才能教我?”

    朝慕雲拳抵唇前,清咳了聲:“我的身體,你也看到了,出行需要護衛,辦案需要皂吏,大理寺人手不足。”

    華開濟:“你讓我當你護衛?”

    朝慕雲:“半年後,我可教你。”

    華開濟眯了眼:“你想坑我……”

    他可不是沒腦子的武夫,打勝仗靠的可不是蠻力,這他娘的必定是陷阱啊!

    朝慕雲仍然淡淡:“有道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覺得有真本事者,藏又能藏得住多少呢?”

    對啊,能沾染多少顏色,全看別人悟性!

    華開濟腦中轉的飛快。他非常篤定,這病秧子是在坑他,就是想白饒一個護衛,可這個挑戰於他而且有些刺激,這個激將法他偏偏有點吃,這病秧子好像並不信他本事,好啊,我就學給你看!到時候把你掏空了,你可別哭!

    他甚至已經開始想象,他學成之後大殺四方,逼的病秧子屢屢敗退,跪地求饒的樣子……

    “行,你等著!我回家說一聲就來!”

    華小將軍旋風一樣衝進大理寺,又旋風一樣離開。

    李淮看的歎為觀止。

    他還道病秧子前番什麽都不幹,就是觀察華開濟,偶爾聊兩句,然後不聲不響的點了幾個皂吏,也沒大動作,就是說好了方向,讓他們自己操練,他還以為是想防的更嚴實,沒想到是在釣魚!

    在對方的興趣點上見縫插針,這是本事,怎麽知道對方的興趣點,篤定這個一定有用,更是本事!

    他一邊心中給朝慕雲伸大拇指,一邊又憋不住壞:“你不是有了厚九泓了?再找個護衛,別人不得翻天?”

    哪知朝慕雲仍然老神在在:“多多益善麽。”

    其實是兩個人的事並不衝突,厚九泓門房當的挺好,就是對發財有種莫名其妙的執著,總是不怎麽著家,他盯著點,這人也不容易犯錯,有案子來時,人可以用,債務關係也可以‘坑’,但護衛就算了,就這值班時間,都談不上。

    朝慕雲覺得自己其實也不是那麽需要護衛,可華開濟的特點,好像別的也做不了,反而會引發別的矛盾。

    “日喲——”

    這邊李淮接到下麵人急報,氣的直接飆了髒話:“都是群不敢惹事兒的孫子!”

    朝慕雲一看他表情不對:“怎麽了?”

    李淮:“外頭死了個人!”

    朝慕雲抬眉,如果隻是單純死了個人,對方不可能這麽急躁,大理寺辦的案子還少麽?遂——

    “與我們有關?”

    “招提寺那個案子還記得麽,黃氏的兒子,死了!”

    李淮氣的胸口憋悶,人剛死,信就報到了大理寺,別人的理由不要太好找,說什麽大理寺之前就辦過人生母的案子,想必對內情更為知曉,別人理還費工夫,不如一事不煩二主。

    話說的再漂亮,李淮也知道,曲才英能是什麽好東西,這就是故意的,聯合他人互相推諉,別人不想幹,推到了大理寺!

    朝慕雲倒是不計較,肅容道:“屍體如今何處?”

    李淮:“汾安侯府。”

    朝慕雲即刻轉身:“走,去看看。”

    在過去的路上,李淮被別的事耽擱,朝慕雲隻能獨自前行,經由皂吏敘述,了解到了大概情況。

    自黃氏母女死在招提寺,冷家就愁雲慘淡,還被人說今年年景不好,觸了風水黴頭,家主,也就是黃氏丈夫正好借妻亡休假,帶著小妾子女回了老家祖宅,試圖躲過這一年的黴運,獨獨沒有帶冷念文。

    雖冷念文是嫡子,但他也是黃氏所出,黃氏都死了,冷家要躲災,黃氏生的兒子怎麽好一回帶回去不是?反正京城也有老仆在,出不了事。

    冷念文今年十四歲,虛歲十五,尋常人家都開始要準備慢慢議親了,在這個時代算不上孩子,但因黃氏溺愛,他從性格來說,其實並沒有長大,時逢家中巨變,從人前有些驕傲,變得沉默寡言,甚至近來有些行蹤不明。

    黃氏生前手腕不錯,也算有幾個好友,時機若恰巧,會幫扶這少年一二,比如汾安侯府的侯夫人吳氏。

    昨日汾安侯府在自家園子裏,辦了個小型花宴,因天氣炎熱,小玩了把曲水流觴,客人不少。若黃氏還活著,這種場合,侯夫人必會請她,但她死了,不可能列席,侯府不能讓人外人覺得待人涼薄,遂請了黃氏兒子,冷念文予席。

    請是請了,但對方一個少年人,又不能撐家,又不能理事,還不能搞夫人們之間的交流,到不到場,招不招待其實都無關緊要,侯府的人並不關心……

    “……事情差不多就是這樣,”侯府管家柴方一路陪朝慕雲往裏走,一邊介紹大概情況,一邊說侯府難處,“這客人多了,咱們也招呼不過來,哪能個個盯著?如今出了事,家中見責,小人斷不敢隱瞞,大人有何要問,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朝慕雲隨著他引領,來到了西邊院落的廂房:“這裏鮮有人來?”

    柴方肅容:“是,這裏是侯府買的園子,平時用不著,隻著人看管,需要辦大一點宴席時,地方夠大,花卉盆景什麽的也好擺設添氣氛,就會安排到這裏,西邊這一排都是專門招待客人的廂房,若有人醉了酒,一時挪動不了,便會請到此處休息,下人們怎麽伺候招待都有習慣了,冷念文昨日也的確飲了酒,一直沒見到他,下人們也沒覺得奇怪,不敢打擾,直到今日過了午,仍然不見人,這才上前敲門,發現人都涼了……”

    如今廂房門是開的,朝慕雲走進房間,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的屍體。

    屍體身上沒有明顯外傷,沒有血跡,唇色和指甲上青紫顏色很深,是明顯的發紺表現,又是中毒?

    再仔細看屍體四肢,衣服稍稍有些亂,襟口沒在本來應該的位置,身上沒有抵抗或自衛造成的傷痕,隻指甲內側有髒汙,像是……淺綠色汁水,混著些許泥土,這顯然不是這個房間裏有的。

    這個房間非常幹淨,沒什麽生活氣息,看得出來常年空著,桌上隻放了套茶具,茶都沒泡,何來綠色汁水和泥土?

    所以這裏,並非第一案發現場。

    朝慕雲問柴方:“下人過來敲門時,門可落了閂?”

    柴方想了想,道:“好像沒有,說是拍門就進來了。”

    朝慕雲:“這裏的廂房供客人休息,皆是隨機選擇?”

    “是,”柴方道,“住了人的房間會畫出牌放在門口,下人們就知道不可打擾。”

    朝慕雲:“附近哪裏養有花草?”

    “這……”柴方就有些為難了,“這是專門待客的園子,光排場要求,就得有大量花草,隨便走走就到處都是……”

    朝慕雲略點頭,準備稍後親去四周看一看:“你最後一次見到死者,是什麽時候?”

    “應該是席上?”

    柴方想了想:“當時是正午,客人最多的時候,不知誰提起了招提寺的事,侯夫人歎道這孩子可憐,叫了他上前,安慰了兩句。”

    朝慕雲:“他當時表情如何?”

    柴方就歎了口氣:“要說這孩子,侯府也不陌生,因黃氏關係,以往常見,雖膽子不大,也算是個活潑少年,這幾個月受了打擊,稍稍有些鬱氣,不知什麽時候能恢複,昨日席間表現也不怎麽好……你說長輩憐惜你,你不感恩親近也就罷了,反而板著個冷臉,也不說話,誰能喜歡?”

    朝慕雲思索:“也就是說,死者與你們侯夫人似乎不太融洽?”

    “大人此話何意?”

    門外一道女聲響起,有一個梳了高髻,環佩叮當的女子走近,看起來已過不惑之年,保養的卻極好,身上衣服走近了看,更是奢華高雅,與眾不同。

    “夫人。”柴方立刻行禮,避到一邊。

    朝慕雲便知,這是侯夫人吳氏。

    吳氏站定,視線上下打量過他,輕輕一笑:“原來閣下就是大理寺寺丞,朝大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