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作者:張佳音      更新:2022-07-12 13:34      字數:6486
  第106章

    尹明毓玩兒夠了晚上會回州衙,謝欽和她相處的時間並未與先前有太大差別,是以完全沒有謝策的感觸。

    而且他們還時不時進行一場雅致的交流,彼此之間皆有所得。

    是以,父子倆的悲喜並不相通。

    不過有尹明毓的善解人意,謝欽得以在兒子麵前保住了威嚴,證明他在尹明毓這裏言語極有分量。

    謝策歡喜極了,小手一把抱住父親的腿,“父親真好!”

    謝欽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又語氣平靜地告訴他:“但蹴鞠賽要推遲些時日。”

    謝策:“……”

    白高興了。

    謝策是個小勢利鬼,立馬抱得鬆了些,長籲短歎道:“唉——父親也不容易……”

    謝欽:“……”

    這竟然是他兒子……

    謝欽拎著他後襟,將謝策從他腿上撕下來,麵無表情道:“既是知道為父不易,日後便不要再求我。”

    謝策眼睛軲轆軲轆地轉,討好地叫:“父親~”

    謝欽拒絕他的討好,“謝策,你該去隨先生讀書了。”

    母親不在,謝策對著父親沒有多少表現的欲望,默默轉身。

    謝欽看著他的小身影,有些思慮。

    而尹明毓在新宅瞧著州城這些小娘子們,忽然有一想,下午回到州衙,便與謝欽提及:“聽你說蝴蝶廟香火鼎盛,周圍風景極美,既是想要遮掩行事,人多才熱鬧又方便,我邀請那些小娘子們一道去蝴蝶穀,如何?”

    謝欽則是道:“你我若是去蝴蝶穀,當日無法來回,獨留策兒一個孩子在州衙,屬實不放心,不若帶著他一道去?”

    他們倒是可以托褚赫或者戚夫人代為照顧,但謝策一個小孩子,從未離開過長輩身邊,萬一害怕而驚病,得不償失。

    尹明毓和謝欽對視,隨行的人越多,能帶的護衛就越多,兩人也算是不謀而合。

    既然折騰,幹脆就折騰的大一點,小打小鬧多無趣。

    尹明毓便道:“我明日去節度使府時,問問戚夫人是否願意同遊。”

    她這般打算,第二日送謝策過去時,便對戚夫人邀請道:“伯母,我那義孫女打算去蝴蝶穀正式談婚事,來信邀請我們,我聽說蝴蝶穀風景極美,想順道遊玩一番,您可有興致與我們同往?”

    戚夫人經了這些時日,骨子裏那些豪爽也不在尹明毓麵前遮掩了,既是有些興趣,直接便問道:“你們打算插手?”

    婚事還需要商議,先前那什麽婚書,究竟是怎麽回事兒,大家都心知肚明,不過是粉飾太平罷了。

    戚節度使的立場是否轉向謝欽還未確準,尹明毓自然不會知無不言,隻笑眯眯地說:“先前我家郎君說蝴蝶穀景色美,我還未去過,總得去一次,隻是來往不便,估計不會再去,所以打算詢問一下,是否能在州城辦婚禮。”

    “畢竟是在州城百姓的見證下定下的婚事,能接受整個州城百姓的祝福,想必也是錦上添花。”

    戚夫人麵上看不出是否相信她的話,隻隨口道:“州城確實方便些。”

    “您去過蝴蝶穀嗎?”尹明毓一副重點不在議婚事上,隻說蝴蝶穀景色,“我還未來時,收到了郎君畫的一幅《蝴蝶穀圖》,那是便極向往。”

    戚夫人搖頭,有些許遺憾道:“並未,我大多時候都待在府裏,隻當初我家大娘子成婚,離開過嶺南。”

    尹明毓倒也如戚夫人這般待過,也能自得其樂,隻是有機會總要出去玩兒一玩兒的,為此不惜費心折騰些事情。

    雖說越是了解戚夫人,越不覺得她是那種待得住的人,尹明毓卻不能直接指手畫腳,隻說自己,“不怕您笑話,我實在算不得穩重,家裏老夫人常說我貪玩,也是因為貪玩,從北到南這一段路才足足走了八個多月。”

    戚夫人笑著感歎:“我瞧你這性子倒是正好,懂得輕重緩急,又有閑情逸致。”

    “不然能如何?說是夫妻一體,多少男人壓製著不準女子插手太多,轉過頭又要說後宅裏的女子見識淺薄。”

    “哪個女子不能管家理事、生兒育女,就得做那個不同的。”

    尹明毓可沒有指名道姓說誰,端看聽得人如何想。

    而且她也不算是信口開河,尹明毓相信,待他們再回到京中,她在謝家一定能有更多主動權。

    這時,謝策練武間隙跑過來,衝母親撒嬌說想要喝水。

    尹明毓順手幫他倒了一杯,隨即對戚夫人不好意思地說:“您瞧我,話多的很,在您麵前班門弄斧了。”

    戚夫人道:“你這是通透,怎會是班門弄斧。”

    尹明毓笑道:“我就是想問您可要一道去遊玩兒,也想多邀請些小娘子一起踏青賞花,郎君說也帶小郎君一起去玩一玩。”

    謝策正雙手握著杯子喝水,悄悄豎著耳朵聽,乍一聽到有他的事兒,臉上瞬間亮堂起來,追問道:“我也去嗎?”

    尹明毓點頭,“既是答應你,自不能反悔。”

    謝策想去抱她,上前一步才反應過來還端著水杯,水晃了出來,連忙全都喝光,又擦了擦手,才撲到尹明毓腿上。

    若是尋常大人,這麽一係列動作,情緒便要斷了,可孩子十分收放自如,仍等接上先前的情緒,毫不吝嗇地吹捧:“母親真好!”

    而尹明毓可不是柔情的人,揪著謝策的後襟提開他,嫌棄道:“瞧你這一身灰,莫蹭我。”

    謝策不幹,還要往她身上蹭,被推開,就從別處撲,圍著她轉著圈兒地跑,伺機靠近。

    尹明毓教他轉得眼暈,手一伸按住他的腦瓜頂兒,手動保持距離。

    謝策使勁兒伸長手也夠不著,但他也不生氣,始終笑嗬嗬的,一看就是脾氣極好的孩子。

    戚夫人瞧著他們玩鬧的親密勁兒,眼裏閃過思念,長歎一聲,道:“我也隨你們去走走吧,總歸來一趟嶺南,不能隻有這一方天地的印象。”

    尹明毓綻開笑,“伯母,那便說好了。”

    晚些,謝欽難得有空閑,親自來接尹明毓和謝策,自然要拜見戚節度使。

    戚夫人教謝欽的夫人帶得越來越野,戚節度使見到他沒甚好臉色,“我原先還瞧謝刺史是個端方嚴謹的,沒想到在此處等著我……”

    謝欽知道也得當作不知道,“戚節度使何出此言?”

    戚節度使現在越看他越覺得陰險,冷嗤一聲,道:“現下全州城都知道兩家有親,你是無論如何也要拉著我上你的船,是吧?你夫人也引得我夫人整日的不著家……”

    他語氣越發有怨氣,全都發向謝欽。

    確實不甚地道,謝欽不能否認,但是,他對戚節度使的後一句話並不認同。

    “據下官所知,下官夫人隻邀請了夫人兩次。”謝欽麵色極認真,道,“下官夫人才是整日不在州衙,但下官並無不滿。”

    臉皮厚些,確實能無往不利,是以謝欽稍頓了頓,因著初次,仍有幾分放不開,便微微板著臉勸諫道:“身為男子,需得大度些……伯父。”

    戚節度使:“……”

    伯父?!

    而謝欽一經開口,心下那絲負擔便散去,說話時麵上毫無波瀾,句句帶著恭敬的“伯父”一稱。

    戚節度使心梗不已,麵沉如墨。

    尋常時候戚節度使事忙,不在府中,尹明毓便不必特地向他告辭,今日恰巧知道他在,並且在和謝欽說話,戚夫人便和尹明毓、謝策一起到前院來。

    兩人之間的氣氛頗為微妙,看起來像是有些生硬,戚夫人和尹明毓皆有些奇怪。

    待到謝家人告辭後,戚夫人詢問戚節度使。

    起初戚節度使不說,在戚夫人急性子連番催促,幾欲暴躁之後,戚節度使才說了緣由。

    戚夫人想象謝欽一個清雋的世家公子那般模樣,忽地一陣大笑出聲。

    另一邊,尹明毓也從謝欽口中得知發生了什麽,瞧著他在馬車上仍舊是青鬆一般端正而坐,忍俊不禁。

    戚節度使夫婦遇到他們,屬實算是倒黴了。

    不過刺史夫人加上戚節度使夫人的名頭,尹明毓再邀請小娘子們一道去蝴蝶穀遊玩兒時,各家長輩全都沒有反對,甚至由於蝴蝶廟的名氣,有些人家塞女兒不說,還塞了家中年輕未婚的郎君進來,美其名曰“照顧姊妹”。

    尹明毓是打算將蹴鞠在嶺南發展壯大的,極順暢地接納了小郎君們,但全都扔給了謝欽,並不給他們湊近小娘子們的機會。

    她極壞心眼兒,一想到這些懷春的少年少女們隻能遠遠地抓心撓肝地看,卻沒法兒靠近,便生出些極淺薄的快樂來。

    而那些小郎君大多在讀書,謝欽作為刺史,他們這些家世頗好的年輕學子,是最有可能成為他第一批政績的。

    行路時速度不快,謝欽率眾郎君騎馬隨行,便對小郎君們進行考較。

    南越的學子們底子極為薄弱,又無名師教導,即便謝欽整頓府學,也隻是較先前稍有進益,州學最優秀的學子走出嶺南,也根本無法在學風濃鬱的江南、京城脫穎而出。

    本朝三十年,南越一州出的進士屈指可數……

    教化百姓,非一朝一夕之事。

    謝欽為人認真,考量著南越學子們的進度,對這些年輕的小郎君們其實頗為寬容,較當初指點韓旌時五分之一嚴苛都沒有。

    然而他是刺史,本就威嚴,又滿腹學識,信手拈來,小郎君們根本沒感受到他的寬容,一個個的,全都緊張地頭腦空白,越大越錯,越錯越慌,哪還有心思去想小娘子們。

    尹明毓從馬車窗往前一瞧,見這些年輕郎君裏偶爾側過臉,神色皆緊繃,甚至有臉色蒼白、汗流浹背地,便更有興味地瞧。

    謝策極愛學她,也跟著探出頭往前看,但不知道母親在笑什麽,撓頭疑惑。

    尹明毓難得善良些,笑而不語。

    她是過來人,可那些小郎君們卻是謝策的將來,還是莫要嚇唬他了。

    戚夫人與他們母子同乘一輛馬車,透過馬車窗隻能瞧見一個年輕郎君瘦弱的背,背襟汗濕了一小片。

    隨即,她又看向馬車前方,似是能透過馬車門看到謝欽。

    南柯早就已經帶著族人等在必經路上等候他們,因著等待的是刺史和刺史夫人,南夢族人們沒人敢有怨言。

    等了足有小半個時辰,州城方向的路上終於來了人。

    南柯麵上一喜,迎向前一段,隨即望見車隊越來越向前,隊首的護衛都已經到了他們跟前,隊尾卻仍舊沒有出現,不禁越來越驚詫,一雙美眸漸漸睜大至極限。

    她身邊的南族長和族人們亦是沒想到刺史和刺史夫人竟然如此大的陣仗,震驚地合不攏嘴。

    謝家的百餘護衛,其他家的隨行人員,另外還有戚節度使安排保護戚夫人的士兵,組成了這樣一個隊伍。

    謝欽和一眾小郎君們騎馬行於隊伍前方,直麵南柯和南夢族人。

    小郎君們驚豔於南柯的容顏,謝欽極平靜,隻淡淡地吩咐南柯:“照常趕路便是,不必在路上拜見。”

    南柯回神,並不搭理那些迷於她色相的小郎君們,先向謝欽一拱手,又向他身後那輛寬大馬車窗中露出臉的尹明毓一拱手,方才利落地跨上馬,帶著族人們在車隊前方引路。

    不過是一些時日未見,她整個人的氣質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

    從前,第一眼見到南柯,必定要驚豔於她的美貌,但如今她颯爽,甚至有了族長的威嚴自信。

    “這姑娘氣勢不俗,配蠻族那個色欲熏心的族長,可惜了……”戚夫人隨口感歎一聲。

    尹明毓胳膊搭在馬車窗上,拄著下巴看前頭的南柯,聽到戚夫人這話,竟是有種與有榮焉的驕傲。

    至於蠻族的族長,時間罷了……

    他們的車隊陣仗太大,臨近蝴蝶穀幾裏外,蝴蝶穀內的蠻、僥兩族便得到了消息,胡族長一心沉浸在即將見到小美人的快樂,樊族長卻是如臨大敵。

    今日蝴蝶穀最大的事兒便是南夢族過來議親,他們並未得到其他消息,樊族長一聽稟報說有士兵,心虛而亂,便教族人們悄悄戒備起來,隨時反擊。

    時間一點點地推移,樊族長的心越發焦躁,眼見胡族長根本不放在心上,忍不住便道:“若真是派兵殺進來,咱們拚死也不能束手就擒,你還惦記美人?”

    胡族長道:“我看你是想太多,無緣無故怎會派兵?就算派兵,早該進來了,哪會慢慢騰騰地?”

    他說得有道理,樊族長稍稍心安,可一想到是被這沒腦子的胡族長安撫,而他這樣大道理的原因很有可能還是為了美人,他又忍不住氣火翻騰。

    終於,在樊族長的百般焦躁之中,第二次稟報的人過來,描述更加詳細,根本不像是派兵來圍剿,他這才靜下心思考,來的究竟是誰。

    這時,胡三當家忽然道:“會不會是刺史和刺史夫人?”

    他這話一出,胡族長並樊家父子皆認為極有可能,尤其是樊家父子,眼神交換時,皆認為謝欽這個刺史若是前來,興許要摻和進蠻族和南夢的婚事。

    萬一蠻族跟刺史走得更近,於他們來說不利,父子二人背著蠻族的人,悄悄商議起對策。

    等到車隊終於駛進蝴蝶穀,在蝶仙廟上香的百姓受驚,不敢妄動,擁擠在一起恐懼地看著他們。

    謝欽派護衛去安撫,隨後回身叫尹明毓他們下馬車。

    馬車一字排開停在廟前,竟是排了十輛,才繼續向後排第二排,可見此處寬闊。

    尹明毓率先走下來,先是瞧見頗氣派的蝶仙廟,隨後便注意到這寬闊至極的平地,忍不住讚歎道:“真是塊蹴鞠的好地方……”

    戚夫人隨後下來,聽到她這句話,終於確信她的玩心,無奈道:“你還真時時惦記著蹴鞠,且不說這是人家的地方,哪來的鞠球?”

    尹明毓還真準備了,擺手教婢女取鞠球來。

    片刻後,金兒銀兒皆一手拿著一個鞠球,站在戚夫人麵前。

    尹明毓不止準備,還帶足了備用的鞠球,壞了一個還有一個,再壞一個還有第三個、第四個。

    戚夫人:“……”

    她還是覺得,在人家的地方蹴鞠,不妥。

    不止她這般無語,其他小娘子們看見鞠球,也是麵麵相覷,再看向附近的環境和百姓,要在大庭廣眾之下蹴鞠,麵上不由抵觸。

    胡族長、樊族長等人便是這時趕過來的,第一眼瞧見這幾乎可以說是浩浩蕩蕩的隊伍,腳下皆是一滯,隨即才恢複如常。

    兩族皆未想到不止刺史夫妻前來,節度使夫人也來,還有這麽多州城各家的年輕一輩兒,等到見禮後得知他們就是來踏青的,皆啞口無言。

    而樊族長先前那般如臨大敵,此時回想,不免在心裏大罵:他們就是閑的,有病!

    但是麵上,還是要笑容滿麵,恭敬客氣。

    胡族長則是滿心滿眼隻有南柯,一雙眼直勾勾地盯著南柯不放,色心顯露無疑。

    胡三當家在一旁提醒,又代為應酬,才勉強沒有丟人。

    尹明毓打量著兩族人,特別多看了樊家父子幾眼。

    她是極小心眼的人,五萬五千兩可不足以抹平他們妄圖謀害的行徑。

    蝴蝶穀和蝶仙廟名聲極盛,甚至有慕名從嶺南外遠道而來的遊人,兩族為了接待來上香、遊玩的遠客,專門建了一座客棧,就在蝴蝶穀西的花林之中。

    戚節度使夫人隻為遊玩兒而來,不打算摻和進兩族結親的事兒,便不顧蠻族、僥族的邀請,提出先去客棧安置。

    尹明毓和謝欽便也帶著小郎君小娘子們隨她過去先落腳。

    南柯見狀,便也跟胡族長柔聲道:“您見諒,容我們先落腳,稍後去蠻族中拜訪。”

    她確實變了,對著腦滿腸肥的胡族長也能露出笑來。

    胡族長教她迷得神魂顛倒,沒有不應的,那副神情,甚至恨不得她能直接住進蠻族,住進他的榻上才好。

    胡三當家見他這般,眼裏的鬱氣和不滿幾乎快要藏不住。

    尹明毓刻意注意一個時,對那人的情緒便極其敏銳,眼神在胡族長和胡三當家之間來回掃過,便有些數了。

    不過她看謝欽神色從容,知道他早有計較,便沒再管,專心賞景。

    先前畫中隻能看到一角,如今置身於花海之中,極為夢幻,不止尹明毓,戚夫人、先前教謝欽打擊蔫了的小郎君,以及本就興致勃勃的小娘子們,全都沉浸在這景色之中。

    就連小小的謝策,也伸出小手,去接被風吹落的花瓣。

    他手小,極難接住,偏又執著,非要去接飛落下來的,不願去撿地上的。

    倒是謝欽,什麽也沒做,隻是走在樹下,便有緋色的花瓣落在他的肩頭,發上,極受青睞。

    他本就極俊美,此時在這花海之下,更如仙人一般,小娘子們忍不住便瞧向他,但瞧一眼刺史,下一瞬便會心虛地瞧尹明毓,極力控製再去看謝欽。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尹明毓完全不介意,甚至她自個兒也瞧謝欽和南柯瞧得起勁兒,不好湊在小娘子們中間,便挽著戚夫人的手臂道:“伯母,這一趟不白來吧?美景美人,缺一不可。”

    戚夫人:“……”

    但……日日相對的老橘皮,確實比不得俊秀的刺史和絕色南夢美人。

    而謝策注意到父親身上的花瓣,連忙道:“父親!不要動。”

    謝欽垂眸看他,頭上的花瓣滑落。他下意識伸手接住,花瓣穩穩地落在他的掌心。

    謝策扯扯父親的下擺,小心道:“父親,蹲下來,慢慢的……”

    謝欽並未如他所說蹲下,淡淡地問:“且先說明緣由。”

    謝策抬手指他肩頭,“有花瓣,父親,我想要。”

    謝欽側頭,見肩頭果然有一片花瓣,手指撚住,取下,遞給謝策。

    謝策接過來,沒走,又指指他手中那瓣,求道:“父親,我也想要。”

    謝欽看了一眼尹明毓,到底還是攤開手掌遞給謝策。

    謝策一拿到,轉身就歡快地跑向尹明毓和戚夫人,一停到兩人麵前,便張開兩隻小手,脆生生道:“送給母親,送給戚祖母,策兒最喜歡你們。”

    戚夫人當即便歡喜地接下來,摟著他感動道:“策兒真是乖巧孝順,得了什麽都想著戚祖母。”

    尹明毓也收下了謝策的花瓣,雖未說什麽,心裏卻道:這般成長下去,長大定然極招小娘子們喜歡。

    唯有謝欽,被兒子一手借花獻佛打得措手不及,無言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