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作者:張佳音      更新:2022-07-12 13:34      字數:3249
  第20章

    主子闊綽,她手底下的人也都引以為豪,陪房丁二得了話兒,去辦事兒的時候那叫一個腳下生風、喜氣洋洋。

    金兒銀兒更是合不攏嘴。

    對比他們,尹明毓還算克製,也就是春風滿麵,而已。

    “娘子,咱們接下來去哪兒?”銀兒喜滋滋地問,“回府嗎?”

    “先去仁心醫館。”

    金兒立時收起喜色,擔憂地問:“娘子可是身子有不適?”

    銀兒也緊張地看著她。

    尹明毓笑道:“並無不適,隻是既然出來,便順道去瞧瞧。”

    哪有人順道去醫館瞧的,兩婢還是不放心,但瞧她神色又真的不像有什麽不妥,便隻能等到醫館聽聽看。

    仁心醫館是老字號,前朝末還曾經出過一位太醫,如今醫館的木老大夫便是老太醫之子,醫術精湛,常年給尹家人看診。

    木老大夫自然認得尹明毓,見到她時還有幾分詫異,隨即老道有禮地問好:“謝少夫人,可是來看診?”

    他說著,抬手請尹明毓去專為貴客準備的客間,又讓醫童去沏茶。

    尹明毓隨他走,隨口解釋:“先前一直是木老大夫看診,正好順路,便過來讓老大夫為我把把脈。”

    木老大夫心頭有些許猜測,請她落座,又讓她將手腕擱在脈枕上。

    尹明毓照做。

    客間內鴉雀無聲,老大夫麵容嚴肅地仔細把脈。

    金兒和銀兒緊緊盯著他的臉,不放過一絲神色變化,老大夫若是稍稍皺眉,兩人的呼吸都要一緊。

    尹明毓瞧兩人緊張的模樣頗好笑,不過沒說什麽,左右稍後便知道了,她身體確實沒有問題。

    又過了一會兒,醫童端茶進來,稍稍打斷了金兒銀兒的緊張情緒,木老大夫也收起了手。

    “謝少夫人的氣血虛症比前一次老夫診脈,有所好轉,無需用藥,依舊以食補便可。”

    隻要診脈,總能說出一些小問題,但年輕、保養得當、養尊處優……身體自然是比較強健的。

    尹明毓含笑看了兩個婢女一眼,而後問老大夫:“不知可能診出,我是否有孕?”

    她前幾日剛來過月事,是以金兒和銀兒皆有些奇怪。

    而假若懷孕,即便月份小,有些醫術精湛、經驗豐富的老大夫其實也能摸出一二來,隻是他們通常不會說得太肯定。

    此時木老大夫便是,一聽她這般問,沉吟須臾,委婉地告訴她“沒有身孕”這個事實,但是她身體沒有問題,很快便會有。

    尹明毓當然知道可能微乎其微,不過是保險起見,且她的目的也不是為了懷孕,而是避孕。

    “木老大夫,我新嫁,事情頗多,暫時無心生育,可有些不傷身體的法子……”

    隻有婦人來問生育的法子,甚少有人問醫避孕的,木老大夫麵露驚訝,斟酌道:“自是有些藥效果顯著,但謝少夫人需得思量清楚,是藥三分毒,食多難免傷身,且日後極有可能影響子嗣。”

    “亦有傷身微乎之法,隻是效果定然會差一些。”

    木老大夫頓了頓,隱晦道:“其實此一類事,主要在於郎君,若是少夫人與謝郎君有共識,損傷便可降至最低……”

    尹明毓微微挑眉,了然,請他詳說,令金兒提筆全都記錄下來。

    木老大夫便從效果好的避孕方子開始說,一直說到一些醫書記載中可能於懷孕不利的食材,尹明毓連每種法子會造成什麽樣的後果全都要一一問清楚。

    金兒寫得手累,還能與銀兒換換,頭發胡須皆花白的老大夫說得口幹舌燥,尹明毓隻能親手為他倒幾杯茶。

    足足兩刻鍾,木老大夫才停下,仔細想了又想,無奈地搖頭道:“謝少夫人,老夫才疏學淺,再無可言。”

    尹明毓看向桌案上鋪滿的紙張,誇讚道:“您絕非才疏學淺,切莫過謙。”

    這些方子,有兩份木大夫聲稱是他祖上傳襲下來的,尹明毓給了一份極厚重的診金,告知她不會外傳。

    木大夫不以為意地搖頭,“倒也不是什麽緊要的方子,隻要少夫人不借此傷人便可。”

    尹明毓笑,“自然不會。”

    而大夫為病人看診,並不會宣揚病人隱私,尤其是尹明毓這般身份不尋常的,更會慎重。但尹明毓還是提醒了一句,得到木老大夫的保證,方才帶人離開醫館。

    她們今日在外逗留有些久,時辰不早,便直接打道回府。

    另一邊,謝家——

    胭脂就算心裏有些算計,卻不能直衝衝地跑到謝老夫人麵前去狀告繼夫人如何如何,是以便教膳房為謝策做了一根糖葫蘆送上來。

    一顆顆紅果上掛著晶瑩的糖漿,十分喜人,謝策一見便伸手去拿。

    謝老夫人瞧見,皺眉詢問:“策兒還小,怎能食過多甜食?誰送上來的?”

    童奶娘不知情,便問向婢女們。

    胭脂立即便走出來,主動認錯道:“是婢子不忍小郎君惦念,擅作主張,請老夫人責罰。”

    “策兒如何會惦記?”

    童奶娘神色出現些許波動,胭脂低頭憐惜道:“那日郎君和少夫人回門,少夫人在街上買了幾根糖葫蘆分給尹家娘子們,婢子擔憂外頭的吃食不潔,便勸阻少夫人給小郎君吃。”

    “少夫人……少夫人許是不高興了,分給尹家的小娘子和小郎君,唯獨落下咱們家小郎君,小郎君很是哭了一場。”

    謝老夫人麵容嚴肅,卻並未直接發火,而是轉向童奶娘,沉聲問道:“可有此事?”

    童奶娘誠實地回答:“是有這麽一出事兒,不過婢子瞧少夫人似乎沒有不高興。”

    胭脂心一緊,連忙道:“都是婢子多事,不該多言,婢子一想到小郎君哭便揪心極了……”

    “你確實多事。”謝老夫人嚴厲斥道,“少夫人行為不妥,你可行勸阻之責,但妄加揣測主子,居心何在?當我是老糊塗嗎?”

    謝老夫人一貫便對尹明毓不假辭色,也最是著緊謝策的事兒,絲毫不允許有人在謝策的事兒上輕慢。

    尹明毓惹哭謝策,按理應該對她大發雷霆,忽然斥責胭脂,屋內眾人皆是一驚。

    胭脂更是沒想到,嚇得腿一軟便跪在地上,連忙慌張地矢口否認:“老夫人明察,婢子絕不敢居心不良。”

    謝老夫人厭煩地看著她,“我看你極敢,仗著是策兒親娘的婢女,府裏對你們有些寬待,搬弄是非。”

    胭脂絕對不能認下這樣的罪名,死不承認,“婢子對大娘子、對小郎君忠心耿耿,婢子冤枉~”

    謝老夫人神情冷肅,不為所動。

    胭脂又將目光轉向謝策,哭求:“小郎君……”

    謝策小手拿著糖葫蘆,對這場麵十分茫然,但自小親近的婢女這般神情,他亦有些慌亂起來。

    謝老夫人不能忍受她嚇到謝策,越發嫌惡道:“以後不準她再在策兒身邊伺候,帶下去!”

    胭脂一聽,哪能甘願,一聲一聲表心跡,叫著“小郎君”,希望謝老夫人看在謝策的份兒上寬容她。

    婆子直接堵了她的嘴拖下去,童奶娘等人皆噤聲,沒有人敢表露出絲毫情緒。

    而謝老夫人猶自生氣,知曉尹明毓不在府中,便叫來謝夫人,對她數落尹明毓。

    謝夫人聽著,偶爾安撫一句,勸她:“尹氏雖是木訥遲鈍,但還算虛心,多教教便是,您千萬寬心,莫急。”

    正在這時,外頭來報,說是:“少夫人回來了。”

    引起謝老夫人這一腔火的源頭出現在正院,謝老夫人的矛頭立即一轉,待尹明毓一出現,便氣道:“你又幹了什麽好事兒!”

    尹明毓一懵,難道她惦記謝欽身子又怕懷孕的事兒這麽快就傳回來了?

    但她隨即又反應過來,便是謝家護衛稟報她去了醫館,醫館裏事兒也不會知道的,心神一定,換了個委屈的神情,問道:“祖母,孫媳不知……”

    謝老夫人正要說話,便見曾孫爬下榻,舉著幾乎沒吃的糖葫蘆伸向尹明毓,她以為謝策是舍不得吃糖葫蘆還要分給尹明毓,頓時氣了個倒仰,說不出話來。

    隻有尹明毓,正對著謝策,分明瞧見他臉上的顯擺之色,無語。

    而謝夫人接過話,說明發生了何事,最後道:“胭脂是策兒親娘的婢女,謝家不便責罰,明日便送回到尹家,由你母親處置。”

    尹明毓沒想到她今日出門一趟,胭脂在府裏幹了這種“傷敵分毫,自損一千”的蠢事兒,更加無言。

    但她一聽謝夫人要送胭脂回尹家,耿直地反對道:“母親,不必了吧?”

    謝老夫人緩過神來,氣道:“你連個下人都震懾不住,你還多嘴?”

    尹明毓一臉理直氣壯,“為何要震懾?她們的身契都在我手裏,不聽話發賣便是。”

    堂屋內霎時一靜,所有人都看著她。

    謝夫人率先找回思緒,確認地問:“策兒娘陪房的身契,都在你這兒?”

    尹明毓點頭,看了看眾人的神色,“我沒說過嗎?”

    她當然沒說過。

    尹明毓露出個憨厚的笑,“那看來是我忘了。不過看在大姐姐的麵子上,也不能真的發賣,就去莊子上做事吧。”

    謝老夫人和謝夫人:“……”

    她好像不甚機靈,但是做的事兒又實在讓人一言難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