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大師兄
作者:橫空      更新:2022-07-11 16:16      字數:4042
  第24章 大師兄

    白澤看著簡上文字。

    苟弼秘密傳來閱後即焚簡, 碧霄決意在歸墟親自招親納夫,已與昨日發出邀請帖,昭告四海三界。

    白澤顫手拂過, 痛苦閉目, 不待簡箋自焚便以掌力將它化成齏粉。

    “阿霄,你這是在懲罰我麽。”他聲音蒼涼哀苦。

    終究是他強求得來與她這段姻緣罷, 不管他用盡什麽辦法, 她最終還是離開了他。

    白澤撫著碧霄與三生石一同斬斷那截袖布, 長眸恍惚間想起他和碧霄少年時的第一次見麵。

    那時父神創世後, 某日被當時還未射下的十輪太陽烈曬,滴下一滴汗珠落到盤古斧上, 形成一顆灼日金靈。

    金靈修成人形, 便是後來的太昊,父神將其收為弟子, 視如己出。

    而後父神口渴到東海掬水喝,於是有了水靈玄庚;他見大地枯竭, 呼風喚雨電閃雷鳴, 便有了雷靈斧闕和風靈姬玉,土地得到潤澤萬物複蘇,然後有了土靈塵光;人們畏懼黑暗,父神便將火種播散, 火靈白澤也應孕而生。

    按理說, 金木水火土,木靈應該僅次與金靈出現才對。

    可那時四海三界綠意盎然一片, 誰也不知道木靈會出現在什麽地方。

    大師兄太昊便帶著已經是幾個半大小子的師弟到處尋找。

    終於, 他們在父神的打坐神台下發現一株含苞待放的碧蓮子。

    她慵懶酣睡, 懶洋洋地打著哈欠, 遲遲不肯開花。

    師兄弟幾人又驚歎又好奇,天天守著她看,盼著她開花化形。

    他們等啊等啊,等了一天又一天,原本幾個師兄每天都來看,等了大半年後,他們便各自去做其他的事了。

    隻有當時年紀最小的白澤,耐心地等在碧蓮子旁邊。

    他就要有個小師妹了,白澤很開心,他每天都來陪碧蓮子說話,給她澆水,給她講故事,希望在她開花後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自己。

    那天清晨,白澤又守了碧蓮子整整一個晚上,見她還是沒有開花的跡象,白澤便在太陽升起前起身去井裏打水來給她喝。

    可等白澤打了水回來,見到太昊大師兄驚喜地站在神神前,神台下那株碧蓮已然綻放,碧色的蓮花中坐著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小女孩唇紅齒白,笑起來像個天使,她正仰頭好奇地看著太昊。

    太昊將小女孩抱起來,愛憐地摸摸她腦袋道,聲音溫柔得可以滴出水:“從今以後,你就是我的小師妹了。”

    小女孩乖巧地在大師兄掌心蹭了蹭。

    那是少年白澤第一次,生出對太昊大師兄的仇視和嫉恨。

    明明是他日夜守護,偏偏小師妹睜眼看到的第一個人卻成了大師兄。

    白澤跑過去,對碧蓮中的小女孩道:“小師妹,我是你六師兄白澤。這是我給你打的水,你要喝嗎?”

    小女孩眨眨眼,看了看白澤,又看了看他手裏用樹葉包著的水珠,點點頭,接過去咕嚕咕嚕全喝光了。

    白澤終於露出一個笑容,真好,小師妹願意喝他打的水。

    打小師妹成功化形後,幾個師兄弟就爭著搶著圍在小師妹身邊,將她寵到手掌心,但凡她想要星星,沒人會給月亮。

    那時候的白澤總是很惱恨,因為他在幾個師兄裏年紀最小,總是搶不過他們。

    等他擠到小師妹麵前時,她的麵前總是已經擺滿了各式各樣的師兄們送的新奇玩意,白澤精心準備藏在身後的禮物,就有些拿不出手了。

    那時候,小師妹總會笑著歪頭問:“六師兄,你背後藏的什麽呀?快拿出來給我看看。”

    白澤將花了半月功夫刻的木劍拿出來,再看看小師妹懷裏那把明燦燦的青鋒寶劍,頓時覺得無地自容。

    那是大師兄送給她的,用他本命玄金煉成的沉影劍。

    自己卻隻能送給小師妹一把粗製濫造的木刻劍。

    沒想到小師妹仍舊歡歡喜喜地接過去,歎道:“哇!六師兄你手好巧啊,竟能用木頭刻出比真劍還精致的東西。”

    可白澤心裏那種處處被大師兄比下去的不甘和羞惱卻深深埋在了心裏。

    從那以後,他加倍修煉,日夜提升,師兄們休息的時候,白澤在角落默默修煉,師兄們戰後養傷的時候,白澤還是在角落忍著一身傷拚命修煉。

    日複一日,白澤的修為精進速度快了起來,但他雖然比得過其他幾個師兄,卻始終比不上大師兄太昊。

    太昊是父神的一滴精汗凝成的金靈,他的天賦和神力,不是白澤一個火靈勤加修習就能比得上的。

    師妹逐漸長大了。

    她長了一副瑰姿玉貌,眼眸清亮美麗得好似星辰大海都住在她眼裏,身型也隨著蓮枝一般抽條,很快成為娉婷少女。

    白澤喜歡她,從她還未開花幻形就開始喜歡了。

    大師兄也喜歡她,不是師兄對師妹的喜歡,而是男人對女人的喜歡。

    白澤開始主動向父神請命,去最難攻克的戰界,他要證明自己。

    有一回,他被派去了窮奇險境鎮壓窮奇凶獸。

    窮奇亦擅火攻,且有虎翼,整座窮其峰被凶獸火焰燒成黑壓壓一片,鳥獸蕩然無存,隻剩些怪石叢立。

    白澤與窮奇凶獸絞戰三月,他的火靈神力對窮奇獸不起作用,隻得遠攻近搏,後來他身受重傷,筋疲力盡,險些死在窮奇險境。

    是碧霄怕他出事,瞞著師兄們悄悄跑來窮奇找他。

    當碧霄在怪石崖下找到白澤時,他已經昏迷不醒。

    碧霄十分焦急,但這裏四周都是惡獸火焰燒過的怪石,既沒有水也沒有草藥,她將身上帶來的所有凝丹都喂他服下了,白澤卻還是沒有醒來。

    她將白澤背起來,往山峰上走,最後在山巔看見一顆蒼鬆。

    碧霄放下白澤,爬上蒼鬆,幻出自己靈體中的一片蓮葉接了鬆針露水來喂白澤服下,白澤終於醒來。

    “師妹,你怎麽會在這兒?”白澤不顧傷勢,立馬皺眉推開她道,“窮奇獸凶猛,你快離開這裏。”

    碧霄見到白澤醒來,看他半晌,突然吧嗒吧嗒開始掉眼淚:“我以為你再也不會醒來了。”

    白澤怔然看著她為他落淚,突然伸出手去接住碧霄落下的淚水,放到唇畔嚐了嚐,雙眸放出異常柔和的光芒:“原來師妹的眼淚是甜的。”

    碧霄留了下來,陪白澤一起擊殺窮奇獸。

    夜晚,他們兩就躺在被燒焦的枯石上數星星,白天,碧霄就負責引誘窮奇現身,白澤則用火神力消耗窮奇的戰鬥力,激怒它。

    兩人一攻一守,配合極是默契。

    如此緩了兩三日,白澤很快恢複戰鬥力,有了碧霄的輔助,白澤勢如破竹,最後將窮奇凶獸斬於劍下,帶她闖出了窮奇峰。

    被父神認為需要帶三千神兵才能斬殺的窮奇凶獸,就這樣被白澤和碧霄兩人聯手降伏。

    那一戰,他們兩個同生死,共進退,直到踏出窮奇峰的最後一刻都沒有放開過彼此的手。

    白澤用窮奇的虎翼做成一對千裏羽,送給碧霄。

    千裏羽日行千裏,是絕世罕見的寶物,他終於能送給師妹一件獨一無二的禮物。

    然後告訴她,他喜歡她。

    白澤還記得當時碧霄拿到那對千裏羽時的歡喜神情,她收起沉影劍,踮起腳尖在他臉頰親了一下。

    揚著神采飛揚地眸子看著他:“謝謝六師兄,這個禮物,我也很喜歡。”

    那一刻,白澤覺得,不管他付出多少代價,換來師妹這句話,便是值得的。

    隻不過……

    很可惜,那對千裏羽,在後來的太行山一戰被碧霄在營救大師兄的屠魔陣中損毀,再也找不回來了。

    白澤斂著漆黑深沉的眸子,摩挲著手中袖布。

    他想到從窮奇險境回不周山後,白澤原本以為,他對師妹表達了自己心意,而師妹也有所回應,兩人從此便會兩情相悅。

    不料回去那天晚上,見到悄悄跑去窮奇的小師妹失而複返,從未發過脾氣的大師兄異常盛怒,不顧所有師兄反對罰了師妹三十鞭關禁閉。

    不倫白澤怎麽解釋,怎麽以一己之力抗下所有罪責,都無法說動大師兄收回成命。

    最後,大師兄隻是淡淡看著他:“若不是因為你,小師妹也不會冒這樣的險。你受父神之令降伏窮奇獸,我不罰你,但小師妹擅自前往,必須要懲戒,否則以後她無法無天誰能管得住她。”

    白澤無法,隻得眼睜睜看著大師兄親手罰了師妹三十鞭,將她關了禁足。

    等到半夜,他悄悄給她拿傷藥去。

    卻在禁閉室外看見大師兄太昊的身影。

    太昊坐在碧霄旁邊,手裏拿著藥瓶給她後背傷藥,滿臉無奈又心疼:“知不知道長教訓,下次還敢不敢再犯了。”

    碧霄將臉埋在被子裏,頂嘴道:“就算有下次,我也還是要去!”

    太昊氣得打了她屁股兩巴掌:“還敢頂嘴,窮奇多麽凶險,就算是我去,也沒有把握能一人斬殺凶獸,白澤逞能也就算了,你竟也跟著他胡鬧!”

    碧霄本就覺得委屈,現在被大師兄又是教訓又是打屁股的,幹嚎著哭出聲來:“大師兄太壞了,我不喜歡你了!”

    太昊一急,連忙將她翻過身來:“讓我看看,是不是打疼你了?”

    碧霄放開捂著臉的手,笑嘻嘻道:“騙你的啦!才三十鞭就想把我打哭,想得美。”

    太昊被她戲弄,也不惱,隻沒轍地點點她額頭,搖頭道:“你啊,真是不讓人省心。”

    碧霄揚起亮晶晶的眸子:“反正我闖了禍有大師兄幫我兜著,我才不怕呢。”

    太昊失笑,寵溺地揉揉她腦袋:“真是個傻丫頭。”

    禁閉室外,白澤黯然斂下黑眸,看了眼自己手裏的傷藥,自嘲一笑,終是無聲離去。

    ……

    天界,淩霄殿外。

    這幾日,當值在淩霄殿仙侍連走路都提著氣,帝君又獨自一人待在殿中,氣壓低沉,無人敢去打擾。

    項古是白澤的隨將之一。

    他筆直守在殿門外,偶爾往裏望上一眼。

    項古已跟隨帝君很多年,替帝君辦過很多事,有天宮的,也有下界的。

    自然也有關於天後娘娘的。

    項古不懂,帝君明明那麽在乎天後,曾專門派他到窮奇險境采血蛇膽給娘娘入藥,每到一處荒地異界,總不忘帶回一樣新奇玩意送給娘娘,在外巡界時,也中是歸心似箭,回到天宮第一件事便是去閉月宮看一眼娘娘。

    娘娘和帝君冷戰時,不理他時,帝君總是獨自一人坐在殿中晝夜到天明。

    項古沒有結契的仙侶,所以他不理解,帝君明明那麽愛天後娘娘,卻什麽也不告訴娘娘。

    他為娘娘做的那些事,獨自承受的苦悶,帝君總是什麽也不讓娘娘知道。

    兩個明明彼此相愛的人,卻硬生生走到了這一步。

    項古心裏歎氣,作為屬下,卻又不能說什麽。

    情之一字的曲折心酸,隻有深在其中的人才能明白,他們這些旁觀者再怎麽著急,也沒用。

    作者有話說:

    好吧我攤牌了,開這本文之前就沒有定結局,所以最後男主是誰我也說不準,反正看他們表現吧。

    誰也沒說女主懷了孩子就一定要跟白澤和好啊。

    這什麽年代了,女主有顏有錢有能力,自己還養活不了一個孩子嗎?

    她壓根就沒打算讓白澤知道。

    並且我是認真覺得,在女主失去愛的能力後,孩子的出現對她是一種新生,是讓她重新理解和學習‘愛’的。

    不懂你們在咆哮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