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稷都宮變
作者:不見白駒      更新:2022-07-11 15:00      字數:7135
  第110章 稷都宮變

    “什麽?你說慕容青蓮私藏卓天來之女卓小星?”

    乘明殿上, 慕容傲聽著血無常的密奏,怒氣衝衝。

    血無常對慕容傲如此態度早已習慣,麵色不改, 繼續道:“不錯,那日我追蹤那位刺殺陛下的伶仃夫人,到最後發現他進了淮北王在城郊的別院,我初時還以為是淮北王與那刺客勾結, 不想打草驚蛇, 隻是在暗中蟄伏。誰知道過了大約半個時辰,卻看到那位伶仃夫人帶著卓小星從別院裏逃出。聽別院守衛喧嘩之言, 似乎這位卓姑娘從大鬧風波獄與雅正堂那日起便一直被淮北王軟禁在別院之中。”

    慕容傲怒火升騰:“私藏人犯,豎子竟如此大逆不道。”他想了想又道:“隻是這伶仃夫人與卓小星又有什麽關係?為什麽要救她?”

    血無常道:“陛下有所不知,刺殺陛下的伶仃夫人本是竟陵王李放所假扮的,他聲東擊西,正是為了調虎離山。此人當街冒犯天威,陛下勢必命淮北王滿城搜查, 他才更有機會進入別院救人。”

    “想不到這李放倒是如此大膽。”近日以來, 稷都城發生的種種事情都與此人有關。想到讓一個南周皇子在稷都城來去自如, 而自己竟無計可施,慕容傲惱怒非常,道:“那他們人呢, 我相信以你的身手, 總不會讓他給跑了。”

    血無常遺憾道:“我本來已追到他們, 正欲擒下二人, 可是昔日的那位魔教曜日使楊桀突然出現並插手, 屬下和他打了一場, 不分勝負, 隻是人卻追丟了。”

    “既如此,你下去吧。”既然是楊桀出手,慕容傲亦知此事怪不得他,可是慕容青蓮數次觸他逆鱗,這個兒子現在是越來越不將他放在眼裏了。他吩咐道:“來人,傳淮北王。”

    血無常離開之後,慕容傲一個人坐在空蕩蕩的大殿之中,突然覺得有些冷。

    冷,是一種身體上的感受,亦是一種心理上的感受。他從小便在幽燕寒地長大,八歲習武射箭,十二歲據鞍上馬,十三歲初次殺人,到五十五歲終於成為一國之君。他從未有過“冷”這種感覺,他從來隻會感覺到熱,感到狂躁,覺得渾身有使不完的精力,這股忽如起來的冷讓他頓時有些不安。

    聽說人老了就格外畏寒,難道自己真的已經老了嗎?

    他忽地想起,自己早就傳令讓慕容青蓮率軍北征柔然,從魔教高層的手中奪取長生方,而慕容青蓮卻用各種理由拖延很久了。

    他心神不寧,扭頭對守在門外的太監喊道:“來人,去傳閭丘明月……”

    “不不,去傳豐王慕容澤過來……”

    他話音未落,殿外卻傳來一陣低沉的笑聲:“父王這個時候叫大哥過來,不覺得有些晚了嗎?”

    他抬頭一看,隻見慕容青蓮腰懸寶劍,一步一步走上殿來。

    慕容傲怒喝道:“慕容青蓮你這逆子,還有沒有規矩,誰允許你佩劍上殿?”

    慕容青蓮笑道:“規矩都是人定的,父皇現在是君,我是臣,這麽做自然是大逆不道。可是如果陛下不再是一國之主,這天下的規矩都該由我來定,又有誰有資格和我談規矩呢?”

    慕容傲此刻又怎會不明白慕容青蓮話中之意,他飛速地冷靜了下來:“你要謀反?”

    這時,方才出門的那個太監急匆匆地衝進殿來,道:“陛下,大事不好啦,稷都護城軍謀逆作亂,已經衝進宮裏,禁衛軍正與他們交戰……”

    喊殺聲由遠及近,兵器交擊聲、呐喊聲、呻/吟聲漸漸傳入殿內,慕容傲神色一凜,看向慕容青蓮,道:“怎麽可能,護城軍無令不得進入禁宮,葉之堯又怎麽會聽你的命令行事?”

    慕容青蓮施施然道:“看來父皇真是老糊塗了。難道父皇忘了,葉之堯之前在追擊雅正堂人質時指揮不當,已經被父皇你撤了職。現在擔任護城軍首領一職的是之前的副將肖嵐……宮中有人犯上作亂,護城軍為了保護聖駕安危,隻好出此下策,勤王救駕……”

    慕容傲冷哼一聲:“原來肖嵐早與你勾結,不,想要調動稷都護城軍,除了護城軍首領手中的天麒符,還需要閭丘明月手中的天麟符……”

    “父皇說的是這個嗎?”慕容青蓮從袖中掏出一塊黃金鑄成的麒麟令符,笑著道。

    慕容傲見到他手中的“天麟符”,臉上這才真正變了顏色,道:“閭丘明月竟然會將這個也交給你,菀香說的不錯,他果然早就心向著你,為什麽,為什麽?”閭丘明月素有“帝師”之名,自己向來對他信任有加。慕容傲雖知他待慕容青蓮不錯,但是始終不願相信閭丘明月竟會真的背叛自己。

    這時,一道月白色的人影飄進殿來,正是閭丘明月。

    閭丘明月輕輕一笑,道:“為什麽?陛下可還記得當初明月決定效命於陛下之時,你我的約定嗎?”

    慕容傲看著曾經最為信任的帝師,喃喃道:“當然,你答應過輔佐我南征李周,一統天下。隨後北征柔然,西掃極漠,縱馬北海,開疆拓土,建立一個前所未有的遼闊帝國。你說這是你從小到大的誌向……”

    閭丘明月昂然而立:“可是陛下如今已經老了,已無法完成閭丘明月平生之誌。”

    “我——”慕容傲正欲辯解,卻被閭丘明月打斷了:“陛下已經有多久沒有上過沙場了,更不用說征戰天下。自從陛下住進了稷都皇城,已經有多久沒有射過箭、騎過馬了?陛下貪圖安逸享樂,恐怕早已經忘了當初的宏遠之誌了吧。”

    “不過,陛下如今有了一個很好的繼承人。他完美地繼承了陛下的血脈,甚至在某些方麵比陛下更為出色。他一樣嗜血好戰,野心勃勃,而且與陛下相比,他還很年輕,更有力量與潛力,比陛下您更適合天下之主的位置。”

    慕容傲眼中閃爍著暴戾的光芒,他粗聲道:“所以你選擇了他?”

    閭丘明月臉上浮現出滿意的微笑:“不錯。我認為青蓮才是能助我完成夢想的那個人。哦,不,不隻是我,這同樣也是陛下當年的誌向。所以為了陛下的千秋基業與北梁的未來,請陛下莫惜頭顱啊——”

    他話音未落,身形已迅疾如電,雙掌翻飛,竟是向慕容傲擊去。與此同時,慕容青蓮手中夔龍劍劍勢如秋水,凜然生威,目標同樣是慕容傲。

    那小太監仍然跪在一旁,嚇的牙關打顫,屁滾尿流,眼睜睜瞅著這臣弑君、子弑父的一幕發生。

    可是這一掌一劍,還未落下,便被人攔下了。

    “你們過分了……”血無常竟不知什麽時候回到了殿中,他橫刀站在慕容傲身前,冷視眼前兩人。

    閭丘明月一擊不中,便不再出手,溫言笑道:“多年不曾動手,你倒是愈發精進了。”

    血無常默然不語。

    慕容青蓮持劍在手,微笑著看向血無常道:“先生當世之材,又何必為一個將死之人效死呢?先生若是能轉而效力於我,不管是何條件,我皆能應允。”

    血無常搖搖頭道:“可惜,太早了。”

    慕容青蓮一愣:“什麽太早了?”

    血無常道:“當年慕容傲將我們‘十大罪者’自岩冰島上救出,條件是讓我們十人效力於他。可是這具體的條件卻是各有區別。比如那頭陀答應的條件是為他出手三次,你閭丘明月輔佐他征戰天下,讓他幫你完成平生之誌,像陸瑤姬辛可那些人則是發誓終身效命北梁。但是我與你們都不一樣。”

    閭丘明月心生好奇,十大罪者當年脫出岩冰島,確實都答應了慕容傲的條件。除了殺卓天來之外,其餘條件卻各有不同。

    “你答應的條件是什麽?”

    血無常臉上浮起一道笑容,那笑容幹巴巴地,看著甚至有些詭異:“我答應保護他十年……”

    “十年?”

    “不錯,今天距離十年的期限還有最後三天。如果殿下能三天後再問我這個問題,我必定能應允。現在嘛,我隻好對殿下說抱歉了。”

    慕容青蓮臉色一僵,道:“隻是三天而已,先生當真不能通融?”

    血無常冷冰冰的道:“殿下又是否可以通融,三天後再對慕容傲動手呢?”

    慕容青蓮麵色一寒,他固然不願意與這位十大罪者中隻在罪頭陀之下的高手動手,但是謀反篡位這種事,素來隻有一次機會,不是你死便是我活,外麵禁衛軍與護城軍已經殺得血流成河,又怎麽可能等到三日之後再動手。

    “既然先生不肯相讓,那青蓮便隻好得罪了。”

    慕容青蓮挺劍而出,再次攻向慕容傲。

    血無常擋住他,對慕容傲道:“此處交給我,陛下先走……”

    慕容傲心中五味雜陳。乘明殿中有一條密道可以直通宮外,本是大周李氏所留下。他初時覺得天子坐明堂,身為堂堂一國之君,又何須用此密道逃生,曾命人將入口封住。可是後來認識盧菀香之後,為了出宮方便,又重新將密道鑿通。血無常身為他的護衛,對這一切自然知情。

    可是對他而言,在此刻逃走,無疑是自認失敗,是對自己莫大的侮辱。

    他少年時便有英武之名,縱馬疆場,連卓天來這樣的當世之雄都敗在他的手下。即使是麵對千萬敵人,他又何時當過逃兵。

    然而這裏是血無常、閭丘明月、慕容青蓮這些江湖人的戰場,並不是他的。他自幼學習騎射,到青年之時方才涉及武道,已然過了習武的最佳年限,窮盡半生,如今也不過是九品而已,無法突破上三境的界限,甚至連慕容青蓮的一劍都無法躲過。

    他若在此,隻能成為血無常的累贅。

    外麵傳來千軍萬馬的呼喝聲、廝殺聲,他才恍然想起,他很久沒有上過戰場了。

    他原以為,成為這方宮室的主人,他才算遂了平生之誌。到此之時,他才明白,這一方禁宮是他最大的囚牢。

    摧折誌氣,消磨精神,將他變成如今的老朽形狀。

    從一個戰無不勝的將軍,變成一個逃兵。

    不,他並不應該隻是這樣。他想到了慕容澤,在慕容澤的手中,還有一枚虎符。憑借這枚虎符便可調動駐紮在幽燕邊境的幽州鐵騎,如果幽州鐵騎南下,哪怕慕容青蓮掌握了整個稷都城他也未必會輸。

    ***

    眼看著慕容傲從地道離開,閭丘明月卻並不阻攔,而是看向正在與慕容青蓮動手的血無常,歎道:“想不到,世人眼中冷血嗜殺的血無常倒是有如此重義守諾的一麵……”

    血無常刀出如疾風,將慕容青蓮逼得左支右絀。他道:“沒有辦法,我的底線雖然不高,但還是比你要高一點。”

    閭丘明月輕輕一歎:“當年脫出岩冰島的十大罪者,如今隻剩一半,我本不欲對你出手。隻是可惜了,剛才是你最後的生機——”

    血無常傲然道:“你想殺我?就憑你們?”

    可是他話音未落就呆住了,閭丘明月真氣猛地暴漲,周身散發出熾熱的光芒,就好像變了一個人一般。他雙手結掌,掌勁在空中化為金色的熾烈火焰,這烈焰又幻化成一隻浴火的火鳳,向血無常飛去。

    與此同時,慕容青蓮手中夔龍劍光閃爍,竟是已封住血無常的退路。他的眼中閃過一道悍勇而決然的厲光,此人既然不能為自己所用,那便隻有毀去。

    看到閭丘明月掌法的那一刻,血無常發出不可置信的嘶吼:“你竟然已是洞微境巔峰,你竟一直隱藏實力……啊……”緊接著便是一聲慘呼。

    火鳳透體而過,一股焚骨灼心的劇烈痛感讓他無法自持,那掌中所蘊含的炎力幾乎是在一瞬間便焚透他的五髒六腑。

    血無常倒在地上,他血紅的眸子怨毒地盯著閭丘明月,無力地道:“灼陽掌,你竟是魔教中人……”

    閭丘明月撣了撣袖子上沾染的灰塵,淡然道:“不錯,我的真實身份便是魔教的輝月使。”

    此言一出,就連慕容青蓮臉色都是微微一變。

    自卓小星被“伶仃夫人”帶走之後,慕容青蓮就知道自己私藏卓天來之女的消息遲早要被慕容傲知情。他不得不再次與閭丘明月商議,閭丘明月給出的答案竟是“弑君”。

    事已至此,慕容青蓮亦明白除此別無他途。自上次從閭丘明月所居住的水華閣回來,他心中便演練過不下千次萬次,唯一的問題就是常年暗中保護慕容傲的血無常。可是閭丘明月卻淡定自若地表示,隻要他下定決心,血無常由他來對付,不足為懼。在那一瞬間,慕容青蓮才明白這位蟄伏在稷都城多年的北梁帝師恐怕在武學方麵亦是足堪與李空花、諸葛希夷等相提並論的武學宗師。

    可是他萬萬沒有想到閭丘明月竟然出身魔教,還是魔教大名鼎鼎的輝月使。

    血無常死死盯著慕容青蓮,慘笑道:“想不到你為了篡位奪權,竟然不惜與魔教勾結,就不怕成為江湖公敵嗎?”

    血無常此言絕非誇大,魔教當年勢大之時,罪惡累累,罄竹難書。不但正道門派深受其害,就連黑/道勢力也是飽受欺壓,是以當年莫耶山之戰,雖是三大劍宗為主,實則是整個江湖的大事。十八年前魔教東征,卓天來號召江湖義士共同拒敵,黑/道諸多派門也曾派人共襄盛舉。魔教這些年一直遠避域外,鮮少派人涉足中原。若是慕容青蓮與魔教勾結之事傳出,不管黑/道白道,隻怕立刻便要成為江湖上人人聲討的對象。

    慕容青蓮微微一怔,很快鎮定了下來,他薄唇勾起一道邪肆的淺笑,道:“怎麽,難道我不與魔教勾結,那些江湖門派,白道黑/道的那些山主門主就會支持我、擁護我,聽我號令嗎?慕容傲這麽多年對江湖世家隻有打壓霸淩,早已積重難返,就算我現在改弦易轍,他們就會相信我嗎?我慕容青蓮,永遠隻會選擇能令我更進一步的人與事。其他人如何看我,從來就不在我的眼中。包括你,血無常……”

    他手起劍落,冰冷的劍鋒刺入血無常的胸膛。血無常為閭丘明月灼陽掌所傷,早已失去了反抗之力,登時便斷了氣。

    “啪啪啪……”他身後傳來一陣掌聲,閭丘明月頗是讚賞地看著他道:“青蓮,我果然沒有看錯你。”

    慕容青蓮恭謹道:“青蓮能有今天,離不開師父您的栽培,今後必不負恩。”

    閭丘明月哈哈一笑道:“我出身魔教,難道你不懷疑我扶持你另有目的?”

    慕容青蓮拿起一塊白布,輕輕拭去劍上的血跡道:“就算如此,又有什麽關係?這一條路本就是我自己選的,就算老師你另有目的,也不會動搖我的選擇。更何況老師您也說了,我才是那個能助你完成夢想的人,不是嗎?”

    他語速沉緩,聲音亦不大,可是目光森寒,不自覺間便流露出一股極是攝人的聲勢,竟是讓老謀深算如閭丘明月亦覺得心神一凜。

    他麵上卻是不動神色,依舊噙著一抹笑意:“這個是自然。隻是你當真不介意我出身魔教嗎?”

    慕容青蓮也報以微笑,走近道:“師尊難道當年曾經介意過我母親出身低賤,自幼便不受寵愛嗎?”

    師徒二人相視一笑,笑容均是發自肺腑,可是在這已染血的金色大殿裏卻有一種說不出的詭譎味道。

    外麵的戰鬥已接近尾聲,雖然守衛皇宮的禁衛軍乃是慕容傲最為信任的精銳,但是人數卻遠遠不及護城軍的人數。而且戰鬥偌久,始終未曾獲得慕容傲親下的諭令,外加上護城軍打著的是進宮勤王的名頭,士兵們心中狐疑,軍心早已散亂,很快便潰不成軍。

    慕容青蓮望著地道入口,眼神複雜道:“隻是可惜讓那老賊跑掉了,眼下,恐怕還要勞煩師父您親自出手……”

    雖然皇宮之內的戰局大抵已定,但讓慕容傲逃出,局麵隻怕還有莫大的變數。而且,稷都城的騷亂已經有一陣了,這時間想必稷都城的達官貴胄們都已經知曉了消息。

    無論慕容傲是因為叛亂而死,還是因為久病沉屙受到驚嚇而亡,隻有一個真正死了的慕容傲才能證明稷都護城軍進宮勤王的合法性,他慕容青蓮才能因為“勤王”之功受到朝臣們的推舉,成為北梁新一任的國主。

    這其中自然少不了早已暗中站在他這邊的朝臣們的支持,也少不了與暗中與支持慕容澤的朝臣們的爭鬥,更少不了與那些原本中立的朝臣們的接觸串連。

    而一切的前提條件是,大家真真切切地看到上一任北梁陛下慕容傲殯天的遺體。

    而眼下最適合去處理這件事的人,自然是剛剛已經展現了強大實力的閭丘明月。

    孰料,閭丘明月笑得意味深長:“不急,晚些時候,自然會有人送上慕容傲的屍體。”

    慕容青蓮一挑眉,不解道:“師父的意思是?”

    閭丘明月道:“青蓮以為這條密道是通往何處?”

    慕容青蓮心中一動:“難道是通往秋香樓?”

    閭丘明月點頭道:“不錯,這條密道通往離秋香樓不遠的一處宅院。我想慕容傲肯定是去找那位盧夫人。而那位盧夫人的真實身份,想必你心中早有猜測……”

    “難道她真的是——”慕容青蓮呼吸一促:“如此說來,當日李放與卓小星確實是為她所救,包括後來風波獄劫獄等事,都是由她從中籌謀。”

    他不解地看向閭丘明月:“既然師父你早就知道她的身份,那為何……”如果不是因為盧夫人救走卓小星與李放,他未必便會因為調查盧夫人而觸怒慕容傲。而後續的風波獄、雅正堂諸多變故也未必會發生。更重要的是若非盧夫人攛掇慕容傲追尋魔教的長生方,他與慕容傲也未必會走到如今水火不容、圖窮匕見的一步。

    閭丘明月既然早知道盧夫人的真實身份,這一切明明可以避免。

    可是他話未說完便已被閭丘明月打斷,閭丘明月臉上的笑意極冷:“若非這女人從中推波助瀾,王爺又怎麽會下定決心走上這一步呢?”

    “這一切都是師父您的謀劃?”

    閭丘明月點頭道:“不錯,青蓮,我們的時間不多了。這些年南方逐漸繁華,而北地逐年凋敝。那些從前跟著慕容傲一路征戰的幽州鐵騎,已經有十年沒有經過像樣的大戰了。等這些老兵逐漸老去,如此龐大帝國,又有哪一支軍隊可稱是善戰之軍。你是我所選中的人,我希望你能助我完成夢想,而不是將時間蹉跎在慕容傲身上。”

    他輕輕地拍了拍慕容青蓮的肩膀:“慕容傲就算要死,也萬萬不能死在你的手上。我把給卓天來報仇的機會留給她,她必定不會平白放過這個機會。而且讓她殺了慕容傲,免得你惹上弑父之名。你大可事後再將此女除掉,對外宣稱是鳴沙寨逆賊殺了慕容傲,你再殺了她為父複仇,勢必能讓朝中歸心,屆時,慕容澤也不能與你相爭。雖然他手中還握有一塊虎符,可是沒有慕容傲的授意,他自己是萬萬不敢調動幽州鐵騎入京……”

    慕容青蓮背脊一涼,這便是被慕容傲奉為“帝師”,在落日關之變後輔佐慕容傲奪權篡位的人物嗎,沒想到在不動聲色之間,北梁的局麵竟已被他推動至此。

    可是閭丘明月既然出身魔教,他的目標真的是為了一統天下,開疆拓土,以遂平生大誌嗎?還是連自己都不過是他手中的一顆棋子?可是眼下自己也無法找到他言語行為中的任何破綻,拿他沒有辦法。如果將來有一天,自己的目標與他發生衝突,他是否會象拋下慕容傲一樣,毫不猶豫地拋棄自己?

    可是他的臉上卻不動聲色,下拜道:“師父竟為青蓮籌謀至此,青蓮心中唯有無限感激。”

    閭丘明月受了他一拜,將他扶起,溫言道:“這是最後一次,今天之後,你就是北梁之君,將來更會是萬國之主。你將來無需向任何人下拜,包括我。”

    作者有話說:

    這一章慕容青蓮感覺,emmmm,就感覺變得有點老謀深算的感覺,氣場都能壓過他的老師了。唉,其實我的大綱設定他就是一個言情文裏的正常男二,隻是有自己的野心而已。但是寫著寫著他就脫綱了,很有自己的想法,黑化值越來越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