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到家
作者:Seelight      更新:2022-07-10 16:40      字數:3580
  第64章 到家

    接下來的路途一路順遂, 這讓塗虞和林牧青都鬆了一口氣,到遂州城之後,他們住進客棧就立刻讓小二去找了遂州城裏最好的大夫來給林牧青看診。

    老大夫撫著自己的山羊胡,又仔細地給林牧青切了切脈, 又去看他後腦的傷口去, 又上手輕輕按了按:“受傷多久了?”

    隨玉立刻開口:“快一個月了。”

    老大夫點了點頭:“中間找過大夫處理過嗎?”

    隨玉抓緊了林牧青的手, 點了點頭。

    老大夫滿意地點了點頭,又高深莫測地摸了摸自己那幾根稀稀拉拉的胡子:“還好有處理過,不然大羅金仙也難救他。”

    又翻出自己的藥箱,拿出一套銀針:“隻需要我再施三次針, 再吃上三天藥,就沒有什麽大問題了。”

    大夫一邊施針, 一邊問隨玉:“給他處理的人是你嗎?”

    隨玉怯怯地點了點頭,看著大夫手上那銀光閃閃的銀針, 看著那針一點點地沒進林牧青的頭皮。

    他的手法嫻熟, 還有餘裕來跟隨玉閑聊:“是學的哪家的針法?”

    隨玉實話實說:“我沒有學過針灸之法。”

    “嗯?”老大夫語氣疑惑,手上的動作卻很穩,“你沒學過就敢給人下針?這不是兒戲嗎?”

    “當時是逼不得已。”塗虞推門進來,見不得別人指責隨玉, 立刻開口替他解釋。

    “我是照著我師父的手劄上做的。”隨玉的手在自己的衣角上輕輕地蹭了蹭。

    “你師父?你師從何人?手劄能否讓老夫一觀?”

    “大夫您還是先施針吧, 等施完針我再給您看?”隨玉實在是覺得這位大夫一點不專心,明明手裏還在給林牧青紮針, 還能分心出來跟他聊天。

    “好好好, 你這個小哥兒, 還挺心疼自己夫君。”

    隨玉被他說得臉一紅, 低下頭去兩隻手絞衣服, 林牧青倒是心花怒放, 連紮針那一點痛都忽略了。

    塗虞隻是翻了個白眼,抱著手臂看著兩個臉紅的人,明明已經成親那麽久了,還會因為別人的一句話搞得麵紅耳赤,哪像他當年,從來不知道害羞為何物。

    等大夫施完針,又寫下了藥方讓小二去抓藥之後,他居然還記得要看手劄這件事,隨玉隻能木著臉,把向阿麽交給他的手劄遞給大夫。

    “放心,我不白看你的,你這診金我就不收了。”他摸著胡子,看著這手劄,越看就越心驚,“小哥兒,你的師父是不是叫方明覺?”

    隨玉搖頭:“不是,他姓向。”

    “向,向,他的夫郎,就叫向淨。”那大夫立刻反應過來,“你認識向淨,不認識方明覺嗎?”

    隨玉一頭霧水,其實他連向阿麽的名字都不知道,一邊的塗虞卻是心髒狠狠地跳了一拍,方明覺這個名字他太熟悉了,那是爹爹找了這麽多年的曾經太醫院的院首,他年紀輕輕就已經做到了太醫院院首的位置,卻在一年之後就離開了太醫院,去雲遊四海,從那以後開始就再也沒有踏足過京城,甚至連一點音信都沒有了。

    “他們夫夫雲遊到這裏,我那時還是個藥鋪的學徒,藥鋪的大夫給一家窮苦的人開了很貴的要,方先生看不下去,直接訓斥了那個大夫,又給那家人看了診。方先生可能是覺得我和他的眼緣,在遂州住了一個月,教我醫術,又給我留了很多方先生的手劄。”

    塗虞的手有些顫抖,當年隨旌受那麽重的傷,傾盡整個太醫院的力量也隻是保住了他的一條命,當時太醫院說,要是方院首還在的話,一定能治好他。

    父親花了很多力氣去找他,可就像是大海撈針,這個人就像是消失了一樣,慢慢地他們也都放棄了。

    猛然間聽到他的消息,塗虞隻覺得自己是在做夢。

    “師父現在寡居,我想你說的那位方先生,已經去世了。”隨玉也沒想到,自己家裏心心念念找的人,竟然曾經裏他那麽近。

    接受到隨玉的眼神,林牧青也隻是搖了搖頭:“我到山寨的時候,向阿麽就已經是寡居了,應該是在我去的時候,方先生就已經去世了。”

    塗虞歎了口氣,就聽見隨玉說:“可是師父說他的醫術全部承襲於他的夫君,他應該算是方先生的關門弟子,哥,那你說有沒有可能,師父也能治得好哥哥?”

    老大夫看著手劄上熟悉的字跡,他家裏的原先的手稿已經被他看得紙麵都卷了毛邊,再看到清晰的字跡的時候,老淚縱橫:“要不是老夫年紀太大,定要跟你們去雲北拜訪向先生。”

    他仔仔細細地把那本手劄交給隨玉:“請一定向我轉達我對向先生的敬意和謝意。”

    他離開之後,塗虞的心情久久不能平複,他現在不得不仔細考慮林牧青的提議,舉家搬遷到雲北,隻要搬到雲北,就能治好隨旌的病,玉兒能夠學醫,能夠遠離京城,不再有性命之憂,百利無一害。

    “哥。”隨玉看著塗虞的臉色不好,不敢再在他的麵前皮。

    他什麽都沒說,隻是摸了摸隨玉的頭發:“我剛剛要了飯菜,先吃點東西吧。”

    在老大夫來給林牧青施了三天針,又配合著幾副藥喝下去,他的身體就已經完全恢複了,用那個大夫的話來說就是壯成了一頭牛。

    離廿州已經很近了,過了遂州,就到墨陽,離他們在廿州的家就不遠了。

    接下來的路途再沒遇到什麽危險,隨玉有時候是在馬車裏坐著,有時候是林牧青騎著馬帶著他走。在到墨陽城的時候隨玉讓他們在這裏停留了一天。

    他拉著林牧青,去墨陽城裏好好逛了一圈,給他的家人們又買些了伴手禮。

    越快到家,隨玉就越覺得有些慌,這可以稱得上算一句近鄉情怯。

    雖然那個村子不是他的家,可那裏有他的家人,那就是他的鄉。

    廿州跟遂州和雲北不一樣,那兩個地方多山林,而廿州是一片平坦,整個村子裏的房子就像是被河流衝開的鵝卵石,雜亂無章地分布著,隻是這裏夏日暴曬,沒有一點樹蔭遮蔽;冬日風吹,沒有一點山隘阻攔。

    隨玉看著塗虞指的近在眼前的自家的房子,孤零零地待在一個最偏僻的位置,就那麽兩間屋子,卻要住他們一家四口人。

    越來越近了,近得隨玉已經能看見黃土砌起來的房子,在外沿已經有了一絲絲的裂痕。

    隨玉幾乎是在一瞬間就紅了眼睛,在他跟林牧青撒著嬌要吃這吃那的時候,他的家人就在這樣破爛的房子裏,可能有了上頓吃的就沒有了下頓;他在跟林牧青抱怨說自己的衣裳太粗糙的時候,他的家人可能在冬日連能蔽體的東一都沒有;他在抱怨自己住的地方不好的時候,他的家人住的就是這種可能連風雨都遮擋不住的地方。

    房子外麵慢慢地出現了一個人影,有些佝僂,有些蹣跚。

    隨運昌看著策馬而來的塗虞,他蹣跚著腳步,用著嘶啞的嗓子喊了一聲:“雲闊,小施,快出來,阿虞回來了。”

    塗虞在臨近家裏的時候就騎著馬甩開了他們,自己快馬加鞭地先趕了回來,在看到隨運昌的時候就跳下馬,扶住隨運昌有些顫抖著的手:“爹,我回來了,我把玉兒帶回來了。”

    看到被隨施扶出來的隨旌,顧不得一邊朝著後麵張望的隨運昌,立刻跑過去握住隨旌的手:“我平安回來了,我還把小玉兒帶回來了。”

    隨旌緊緊地抓住他的手,另外一隻手輕輕地擦幹了塗虞臉上的汗水:“好,你平安就好。”

    “阿虞,後麵跟著的馬車,是玉兒的馬車嗎?”隨施麵露喜色,指著遠處緩緩行駛過來的馬車,恨不得立刻就跑到馬車上看一看他們的小玉兒。

    “是,是玉兒,我先回來報信。”塗虞握著隨旌的手,仔仔細細地看著他的臉色,發現他的臉色更蒼白了一點,現在看來可能是因為苦夏,一到夏日他就胃口極其不好,真個人就輕飄飄的像是一張紙一樣。

    馬車漸漸地走近了,隨施早已經在塗虞扶住隨旌的時候就已經跑到了隨運昌的身旁,踮著腳往前看。

    隨玉早在看清院子裏的人的時候就已經哭成了淚人,他死死地抓住林牧青的袖子,在馬車停在院子裏的時候隨玉就已經跳下了馬車,卻因為動作太急,一下就跌倒在了地上,他也來不及站起來,就那麽爬到了隨運昌的腳邊。

    “爹,玉兒不孝,現在才回來。”

    隨運昌從前隻記得一句話叫做男兒有淚不輕彈,可到今日他才明白,人在大悲大喜的時候,什麽封建禮教全都可以不管。

    他已經老了,雙眼已經有些渾濁,但在眼淚的洗淨之下,他看清了這個他們一家人都日思夜想,掛念在心裏的小兒子,此刻就跪在他的麵前。

    “回來就好,沒事就好,沒事就好。”最近的時間裏,他總是午夜夢回,夢見死去的妻子,指責他為什麽沒有好好照顧孩子。

    隨施也是哭成了淚人,她把地上的隨玉拉起來,仔仔細細地端詳他的臉:“還好還好,平安回來就好啊。”

    “姐姐。”

    隨玉又擁住隨施,眼淚把她肩上的衣裳濕了個透。

    “哥哥。”隨玉又上前一把抱住隨旌,隻覺得他比以前更加瘦弱了一些,“哥哥,我回來了。”

    隨旌的手有些涼,輕輕地抹去了他臉上的眼淚:“乖,回家了就好了。”

    一家人圍在一起哭成了一團,林牧青也跟著有些眼熱,他抹了抹眼睛,繼續看著被他們圍在中間的隨玉。

    隨施這會兒才反應過來,自己隻顧著高興,都忘了旁邊還有外人,她轉身回了房裏,從家裏的錢匣子裏找到了那剩得不多的碎銀,匆匆走出了房門。

    “我們一家人隻顧著高興,忘了給你結賬了。”隨施把銀子遞到林牧青的手上,“也不知道你們是怎麽收錢的,這些會不會不夠?”

    又轉頭去問塗虞:“阿虞,你給這位車夫結過賬了嗎?”

    作者有話說:

    林牧青:車,車夫?

    另外問一問大家,有沒有什麽想要看的番外,我好構思構思。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