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小狼狗
作者:三日成晶      更新:2022-07-10 16:14      字數:6757
  第56章 、小狼狗

    顧蜜如騎馬日夜行路, 每天隻休息很短的時間,抵達費城用了三天兩夜。

    她這一次帶的人不多,主要是為了將林鍾給帶回來, 帶來的人個個都是甲等死士, 隻是逃命的話,幾乎不會有什麽生命危險。

    一行人在費城落腳的時候, 晨曦剛剛穿透大地。

    他們先是按照之前的消息, 利用搜索的狼犬, 找到了林鍾落腳的位置。

    但是那一處破廟之內空無一人,顧蜜如他們隻找到了一些帶血的布條。

    林鍾果然受傷了,布條上麵的血色都不對勁, 顯然他不僅受傷, 傷口還化膿了。

    而林鍾現在根本不在落腳的地方,說明他已經去刺殺水匪了。

    顧蜜如看著布條有些揪心。

    她腦中係統道:【這次把人找回來,就讓他在身邊待著吧, 反正他又不懂情愛,就待著也不掉塊肉。】

    顧蜜如抿緊嘴唇,本來最好的設想是在林鍾行動之前抓住他。

    但是現在顯然人已經抓不到了。

    顧蜜如就隻好讓人趕緊準備商船, 隨便買個商號的旗幟掛在了船上。

    接著又緊鑼密鼓地準備一大堆“貨物”。

    就差明晃晃地扯上一麵大旗,寫著“水匪水匪快搶劫我”了。

    船隻上所有的東西準備好,已經是下午, 在費城的碼頭上, 他們也碰上了一夥商隊,似乎正要從碼頭出發。

    顧蜜如他們沒急著行船, 讓商隊先行, 她本人還沒有打扮好呢。

    她在費城本地買了一身煙花之地的紅紗裙, 給自己細細描畫了一個精致妝容, 還買了長琴,在船頭擺開了架勢。

    顧蜜如讓一個死士假扮行商,貼上胡子,觀看她彈琴。

    這才在將要日落之前,水上行船,朝著水匪老巢的方向,那個行商都會躲避的峽穀而去。

    匪嘛,就算是偶爾會放過過往的商船,也絕對不會放過商船之上盛裝打扮的煙花女子。

    這簡直是猖狂,是對水匪的挑釁。

    你好好夾著尾巴運送貨物就算了,竟然還光天化日吹拉彈唱縱情狎妓,這要是不被劫,簡直對不起費城水匪的名頭。

    雖然這樣明眼人看上去是顯而易見的陷阱,但是這群水匪並非是普通的水匪,他們在費城一帶十分猖獗,規模不小。

    隻一隻商船,就算船裏全都是官兵,他們也是不怕的。

    顧蜜如就是要被劫,這樣才能知道林鍾被抓了還是任務失敗跑了。

    或者是……還沒來。

    顧蜜如一身豔過雲霞的紅衣,麵覆輕紗,在十月初冬到處蒼翠泛黃的峽穀之中,簡直刺目。

    尤其是此刻漫天夕陽映在江上,顧蜜如長眉畫彎,背挺腰細,坐在那裏嫋嫋嫣然,如仙子入畫。

    麵上輕紗被江風撫動,似是山風也想看看這麵紗之下,生得是怎樣的仙姿玉貌。

    他們越是接近峽穀,天空之中越是昏黃連片。

    峽穀峭壁之上修建的山寨之中,有人被琴聲吸引,立刻通報了整個寨子。

    水匪頭子正在吃晚飯,吃食不僅不粗陋,光是大塊的肉食就好幾種。

    酒更是用大碗盛著,大塊吃肉大口喝酒,十分暢快。

    他體型彪悍身長九尺,虯結的肌肉在粗布衣衫之下噴張欲出。

    正吃得香呢,寨子裏麵的兄弟便急吼吼地在外麵喊:“山老大,有商船經過,動手不!”

    山老大不是占山為王才稱為山老大,而是他的名字叫韓山。

    他本是這費城的街頭一霸,頭幾年糟踐了良家女兒,又在過程之中將人扼死,因此連夜帶人乘船跑了。

    本想要順水而下做個逃犯,後來來到了這山中,發現此地天險,又有一幫兄弟跟著,索性就落草為寇,一艘破船起家。

    這些年都是靠著打劫為生,但是名聲打出去了,敢在這江中峽穀過的船隻就少了。

    隻有不懂行情的外地船隻,又沒有被費城內地百姓告知過的,才會偶爾經過這峽江。

    但也都是晚上,這樣天還沒黑,就敢過江的商隊,已經好久沒有見過了。

    韓山抬起頭向門口看去,粗著嗓子喊:“劫!劫了留著過年!”

    小弟領命“哎!”了一聲,跑走之前又補了一句:“船頭上坐著一個神仙一樣的紅衣美人兒,等到劫來了給老大開開葷!”

    韓山對劫商船雖然勢在必得,但是興致缺缺。

    現如今再幹這種勾當,已經完全用不著韓山出手了,他手下上千兄弟,個個都是好手。

    他們現在主要也不靠著劫商船過日子了,而是和當地官府勾結販賣私鹽。

    但是這種過往商隊他們也不會放過,蒼蠅再小也是肉,一千來號人一半都是年輕力壯,在寨子裏麵閑得屁股疼。

    他們開水閘放船隻下水,還沒等劫船,此起彼伏的就喊開了,活像是一群不開化的大猩猩。

    他們當然也不是衝著商船上的貨物喊的,而是對著一身紅衣坐在船頭彈琴的顧蜜如。

    顧蜜如手指翻轉,手中長琴奏出又急又刺耳的聲音。

    她在修仙世界還涉略過音修,若是她能運用靈氣,早就隔著這一片江水,把遠處對著她大吼大叫的大猩猩們都給殺了。

    非得震得他們都五髒具碎七竅流血不可。

    不過事實上顧蜜如迅速停止了彈琴,裝著害怕抱著琴躲進了船艙。

    對著她帶來的手下說:“稍微對抗一下,就束手就擒,保命第一,不行就跳江。”

    “我們主要的目標是進入寨子找人。”

    順便把這水匪頭子殺了。

    顧蜜如本來沒想殺人的,但是被這群大猩猩汙言穢語吵得腦子疼。

    這些混蛋肯定在水匪頭子的授意下,沒少幹這種事,不知道過往的商船之中,多少人葬身在這峽江之下。

    來都來了,不殺可惜。

    水匪的船隻已經過來了,他們假裝轉頭溜走,實際上船行很慢,等著對方上鉤。

    但就在這時候,昏黃一片即將相接的遠處天地,又駛來了幾艘商船。

    顧蜜如一看就心道糟糕,這幾艘船是之前在碼頭碰到先行船的。

    他們先行不該走這條路,莫不是跟著他們後麵來的?

    顧蜜如連忙讓人給他們打旗幟,示意他們後退,換路走。

    但是這時候顯然已經晚了,幾艘船像是徑直撞入網中的傻魚,水匪們怎麽能夠放過?

    在這些船行至一定位置的時候,峽穀兩岸山上有巨石滾落,滾落的巨石上麵扯著繩子——很快有巨大的網從江中升起,阻擋了貨船離開。

    與此同時,山寨之中,韓山聽到了今天竟然有兩波人都撞進來了,高興極了。

    他正好吃完飯了,吩咐兄弟們:“再放十條船,拿上武器!”

    寨子裏麵的人也都十分興奮,好久沒有這麽多船隻了。

    顧蜜如迎著夕陽,看到被巨石吊起來的,遮天蔽日一樣的大網,麵紗之後的表情帶上了一些陰沉。

    還真把這峽江當成獵魚場,把過往商船都當成了魚?

    無法無天。

    顧蜜如收回視線,雖然計劃有所變動,但是既然商隊也跑不了了,就該怎麽演還怎麽演。

    到時候擒賊先擒王,見機行事吧。

    被截住的好幾個商船顯得也十分慌亂,船隻甚至有的在原地打轉,走到甲板上查看的夥計們也不多。

    很快韓山帶隊從寨子裏麵出來,他們的船隻上麵,全都是手持武器的水匪,看上去氣勢很足,簡直像是一個小軍隊。

    顧蜜如在船艙之中,慢條斯理用豔紅色的袍子擦她的刀。

    擦完之後,就直接塞回了長琴底部,然後抱住長琴,麵紗上露出的一雙眉眼表情惶恐。

    水匪猖狂慣了,再看這幾艘船上出來的人,手裏拿著的武器不是魚叉子就是棒子,一看就是一群毫無抵抗力的羔羊。

    因此他們在上船查看之時,分成了幾隊,分別登上幾艘船。

    “有美嬌娘的是哪一艘?”韓山聲如洪鍾地詢問手下人。

    “就是這一艘小船,在船艙裏麵躲著呢哈哈哈。”

    韓山不出意外,上了這一艘小一些的貨船。

    貨船上麵的夥計都是死士假扮,一個個演技不行,索性就裝著害怕投降求饒。

    實際上是等著水匪全都上船再說。

    而分別上了其他貨船的水匪,也順利上去了。

    隻是一行張牙舞爪大螃蟹似的進入貨倉查看貨物的人,卻進去就沒了聲音。

    進去幾個沒幾個,外麵的人察覺不對,下意識上前查看,有個人比較敏銳,轉身想跑。

    瞬間被貨倉之中伸出來的,三隻屬於不同黑衣人的手給拉了回去。

    而這時所有船上看上去風平浪靜,夕陽半沉水麵,山風輕柔,吹不起水中幾分漣漪。

    但是水中卻有一道漣漪,慢慢朝著韓山上的小船遊去。

    林鍾已經在這山中摸了幾天了,水匪的窩在山崖下麵,修建在正中央,岩壁陡峭,上下費力,且把守眾多。

    他好幾天了都沒能摸進去,身上的傷處反複感染,這兩日還下了兩場小雨。

    今天要是再不能找到突破,他就打算先回去了。

    沒想到在他要放棄準備先回城恢複,等到好一些再來的時候,一艘商船闖入峽江。

    林鍾蟄伏著,覺得這是個機會,他能趁亂摸進寨子殺人。

    所以他從岸邊悄悄遊到江中,利用秸稈潛伏在水中。

    水匪果然不肯放過船隻,派人出來了。

    但在林鍾準備登船的時候,又有其他的船隻過來。

    這一次更是踏破鐵鞋無覓處,水匪韓山被從寨子裏麵引出來了。

    林鍾認識他的畫像,悄悄在水中探頭對比了一下頭船上的人,是韓山無疑。

    他想著這是個絕佳的機會,決不能錯過。

    見韓山上小一些的,有女人的貨船,就悄悄從水中遊過來。

    韓山上船了,林鍾從水中探出頭,晃了晃自己發昏的腦子。

    冰冷的秋水也沒能讓他清醒多少,他已經持續高熱好幾天了。

    他的靈敏度和感知力都下降了不少,連遠目的視力都收到了一定影響。

    因此他方才遠遠的,隻是對著那一團紅愣神了一陣子,根本沒能看出,也根本沒有想到,這個在山水之間彈琴吸引了水匪的女子,就是顧蜜如。

    他像一隻水蜘蛛,悄無聲息朝著船上爬去——

    此刻屋內。

    韓山看著顧蜜如,眼睛都直了。

    “姑娘,跟著這窮酸走商有什麽好,不如跟著爺,做爺的壓寨夫人,爺保證你吃香喝辣!”

    韓山的話音一落下,他周圍的兄弟全都哈哈哈笑起來。

    韓山難得有耐心,沒有直接上手粗暴對待這個小美人,實在是他剛吃飽喝足,且好久沒有遇見這麽讓他心馳神蕩的極品了。

    極品美女就像是豆腐,不能太粗暴,否則一碰就碎了!

    韓山手下們都把“船員”給用刀控製住了。

    沒有人去看船上是什麽貨物,他們素了太久了,都在看著老大怎麽調戲美人呢。

    這麽好看的女人,還輕紗半遮的,比直接露出真容還要撩人呢!

    於是船上都是哈哈哈的猥瑣笑聲。

    顧蜜如抱著長琴步步後退,手壓在琴下的刀上,琢磨著是先把他砍了,再威脅其他人進山,還是先進山再把他砍了。

    他這顆項上人頭,顧蜜如是肯定要了。

    她被韓山逼著退到了船艙的窗戶邊上,看上去簡直像是絕望之下要跳江。

    韓山一見,立刻嚇著了,之前也不是沒有被抓住的女子跳過,一心求死,很快就被淹死了。

    韓山可舍不得讓這麽美的女人淹死,他還沒嚐到滋味呢。

    於是他也不再勸說調戲,直接快步走到窗邊,一把抓向了顧蜜如——

    變故就在這一刻發生,韓山一到窗邊,窗外突然伸進來一隻手臂,手中拿著像蠶絲一樣幾乎看不見的細絲,迅速纏在了韓山的脖子上。

    而後韓山“呃”的一聲,被勒得脖子貼在窗戶上,手中還抓著顧蜜如,另一手去解自己脖子上勒著的細絲。

    他的臉貼在窗子上,和手中抓著細絲,正在用力的人對上了視線。

    惡鬼。

    韓山最後的意識隻能想到這句話。

    因為他看到了那個人冰冷赤紅的,宛如沒有人類情緒的眼睛。

    他的額頭在水中泡得發白,像是腐爛已久的屍體。

    他一個字都沒有說,煞白的唇緊抿,而後手指一動,挑起勒住韓山脖子的一根細絲。

    一拉,再狠狠一扯。

    細絲陷入韓山脖子,瞬間的工夫切掉了他半個腦袋。

    這一切都發生在瞬息之間,血有些延遲的噴出來,迎麵飛濺了顧蜜如一臉。

    被她的麵紗盡數擋下,紅得更加鮮豔。

    屋子裏本來在看自己老大調戲女子,甚至在期待著他硬上的水匪,慢半拍的反應過來,他們老大的脖子歪成了難以思議的弧度,窗外有人對他動手。

    那個人似乎不滿意一下子沒能將人頭割下來,抓住了韓山的頭發,正在朝下扯呢。

    做任務必須帶回對方的頭顱,林鍾在水中不宜帶刀,而且他現在的狀態,不適合用長刀,他有些頭暈目眩。

    因此他偷襲用的是軟絲刀。

    這東西在殺手組織裏麵很常見,隻可惜殺人需要一些力氣,且軟絲刀也分好壞。

    林鍾用得這把不怎麽樣,他沒有將得到的懸賞都兌換出來,每次都是接了任務就走,他怕顧蜜如太快找到他,他就沒法做成甲等死士了。

    也就不能如願留在她身邊了。

    他在費力地用手指狠狠勒軟絲刀,企圖把韓山的大腦袋快點切割下來。

    “大哥!”

    “大哥——”

    場麵一亂,顧蜜如險些喝了滿口的血腥,她這個角度看不到窗外,但是並不妨礙她知道是林鍾來了。

    她帶來的人,沒有她的命令不會動手的。

    對方要人頭,肯定是林鍾!

    顧蜜如沉聲喊道:“動手!”

    一把扔了長琴,抽出了琴下長刀。

    被鉗製的一些“船員”迅速反製,顧蜜如一刀捅入朝著她殺過來的一個水匪,而後單臂朝著船艙上麵一勾,雙腿順著韓山腦袋上方的窗扇一踹,直接飛身出了船艙——

    顧蜜如喊出動手的一刻,林鍾就聽到了她的聲音。

    他連腦袋都顧不得切割了,第一反應是跑!

    他起身就跑,卻還是因為他現在的狀態不行,晚了半步。

    在他扯著布巾和帽子圍住頭臉,縱身要跳入江中的一刻,顧蜜如足尖一點,腰身在半空向後一旋,落在了林鍾要跳江的欄杆之上。

    長刀正壓在他的頸項之上。

    同時也對上了林鍾慌亂不安的眼睛。

    林鍾抬腕一撞刀鋒,轉身又要跑,被顧蜜如眼疾手快扯住了後領子。

    然後顧蜜如就這麽一手扯他後領子,一手持刀壓著他的後頸,全力一撞,撞得林鍾和她一起落下欄杆。

    “林鍾!”

    顧蜜如吼他一聲,把他用刀壓在船艙艙壁,氣急敗壞道:“你跑什麽!”

    林鍾渾身僵硬,呼吸急促得簡直像是跑了八百裏加急的馬。

    他的衣領連著他的兜帽和遮麵,被顧蜜如一扯,都給扯掉了。

    林鍾不動了。

    最後一絲天光被江水吞沒。

    顧蜜如簡直想要朝著林鍾屁股狠狠踹一腳,這個操蛋的玩意!

    但是這場合顯然不適合算賬,顧蜜如咬牙切齒對著林鍾道:“我放開你,你要是再敢跑,我這輩子都再也不會見你!”

    顧蜜如威脅完了人,發現她威脅的話有點不對勁……她從來也沒用這種事情威脅過別人。

    她心細如發,針對她自己也是。

    她很快發現,她早就意識到,林鍾不過是想要見她而已。

    顧蜜如心裏那點氣蕩然無存,她心中晃動的漣漪,和這江中此刻因為船身震蕩出的水波紋差不多了。

    一圈圈地在黑夜之中無聲蕩開。

    但是她沒有把話收回,而是放開了林鍾。

    這時候屋內的人也處理好了一切,並沒有出來,隻對著顧蜜如跳窗的那扇窗子道:“大小姐,處理好了。”

    顧蜜如應了一聲,發現林鍾被放開了,也還是貼著船艙的艙壁不動。

    他像是一截毫無生機的,被擱淺在岩石上麵,死去多時的海帶。

    顧蜜如被自己的想法逗得一咧嘴。

    正要上前和林鍾說話,就又聽屬下說:“其他船上的人怎麽辦,他們朝著我們這邊來了!”

    “殺。”顧蜜如說:“殺完就跑。”

    眾人領命做出了戰鬥姿態,結果對麵大船停在不遠處,點起了船燈。

    最靠近他們的商船甲板上,站著一個一身黑乎乎的人,一看就不是什麽水匪。

    “大小姐。”他對著顧蜜如的方向喊話,和顧蜜如的手下喊得一樣:“人已經都處理好了。”

    顧蜜如眯了眯眼,非常眼尖地認出了這個人,竟是一直跟著她便宜爹顧晏城的那個侍衛!

    電光石火之間,顧蜜如想通了一切。

    原來好爹爹不放心她,悄默聲派了一大群死士,跟著她千裏抓兔子。

    這就是被親爹寵愛的滋味?

    怪不得這幾條商船像傻魚撞網一樣撞上來。

    顧蜜如頓了頓,應聲道:“先待命。”

    “是!”那人隔著江水對顧蜜如說。

    顧蜜如把刀收了,對林鍾說:“看看,你排場多大,我帶著這麽多人接你回天羅山莊,你總該跟我回去了吧?”

    他們這艘船的船燈也點了起來,顧蜜如看著林鍾還保持著那個姿勢,雖然沒有跑,卻不轉頭看她,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顧蜜如上前,伸手要去碰林鍾肩膀,林鍾啞聲道:“別過來。”

    顧蜜如:“……”

    怎麽呢?

    跟個被水匪抓住的小娘子似的,她剛才對著韓山都沒有說這話。

    “你到底鬧什麽,想要甲等死士的頭銜,你可以等到明年夏天過天羅十三陣,你一定能過去的,非要玩命殺人升級,你是不是傻啊!”

    “你不是最愛惜生命嗎?你死幾百次都不甘心被控製,林鍾……”

    顧蜜如剛要說“我不值得你這樣”。

    但是她湊近,林鍾就轉身背對著她,還把自己濕漉漉的兜帽遮蓋在了臉上。

    顧蜜如在他慌忙遮蓋的時候,發現了他手背上和側臉上被泡發得慘白傷口。

    “你受傷了。”顧蜜如上前扳住了他的肩膀。

    林鍾一手扶著船艙,本來就已經是強弩之末。

    他聽不到顧蜜如說的話,隻能聽到一陣陣嗡鳴聲。

    心中在想“臉不能讓她看見……”。

    顧蜜如一扳他的肩膀,林鍾毫無預兆地摔在了地上。

    顧蜜如有和他交手的防備,卻沒有他會昏死的防備,沒能及時接住他。

    林鍾短暫的昏厥,又在地上撞到了頭,“咚”地一聲。

    他又醒了。

    他迷迷糊糊看到顧蜜如向他湊近。

    他下意識伸手去擋自己臉上的傷。

    他說:“別看我……”很醜。

    “很醜”兩個字沒能說出來,他抬起來的手就再度砸到了甲板上。

    他昏死過去了。

    麵上被韓山短暫對視,就當成惡鬼的猙獰傷疤暴露出來。

    顧蜜如愕然僵硬在了下蹲的動作。

    係統道:“他真的不通情愛嗎?他不肯給你看傷,怕你嫌他吧。”

    顧蜜如心中罵了一聲。

    她蹲下,借著船上搖晃的燈光,看到林鍾原本俊美的臉——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