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默默對立了很久，趙祏撫額低笑出聲：“原來你在我麵前竟也會有羞澀的時候。”f

  她害羞的模樣不知道比平日裏尖牙利齒的時候可愛多少，趙祏斂去眼裏的寒意，低下頭去靜靜凝視著她：“那麽現在，相信我對你的感情了麽？”

  夏青搖搖頭，“侯爺，你這不叫愛，隻是占有，沒想到你這麽大的人了，連愛人都不會，你的所作所為，與得不糖吃就發脾氣的小孩子有何異，隻是想占有自己喜歡的東西或人，不管她人的感受。”

  “甜言蜜語展昭和蘇羽都曾說過，很可惜，我已經不會再信了，占完便宜趕緊地走人！本姑娘沒工夫陪大爺你說唱逗笑！”。夏青將紅潮未褪的臉偏向一旁，她不是傻子，在同一個地方連摔了兩跤還不懂繞道而行？更何況，他的愛，便算是真的，她也承受不起。

  “侯爺，你需要用一個吻來證明你的愛麽，那我告訴你，你愛的隻是一種占有的感覺而已！”

  趙祏輕笑：“聲音綿軟卻又包含著威脅：再說一遍試試？”

  “你愛的隻是一種占有——哇呀！”夏青慘叫。

  他一扇子敲在了瓦片上，那無辜的琉璃瓦片立即被敲了個粉碎。

  夏青生生地被他的目光嚇到，他說：“算你有膽，可就算是一種感覺，那也是愛的感覺，別不承認，方才的你，也有。”

  他的語氣不是很激動，甚至很平淡，但力量卻是巨大的，震得夏青灰頭土臉，滿麵呆愕，他說她也喜歡他？她沒有聽錯過？現在時序是初夏，桃花已謝，她怎麽卻走起桃花運來了？而眼前這朵是株大桃花，火紅火紅的，燦爛又炫目，讓她不敢直視。

  “兒時的記憶雖美，終究會淡去，再次見到你，是十年之後，這個時候的你，又扮成了男子，我居然認不出來，不……眉眼還是像的，隻是我不敢去相信罷了，我隻是將你當做一枚可利用的棋子，你性情可愛、溜須拍馬卻不做作，為人粗俗卻不世故，清新得象夏日裏的第一縷微風，你一次又一次的吸引著我，是你逼我再次喜歡上你的，是現在的你。”

  “因為喜歡，才默許你的一些行為，處處護著你。”說完，他輕飄飄落地，聲音遠遠傳來，口氣頗為哀怨，“可有些人就是被蒙蔽了雙眼，用多少真心也感化不了，不知道要過多少年，她才能明白？”

  趙祏閉上眼，悵然心酸，過往情蹤，如夢如幻。

  等待深如海，他空懸太久了提著一口氣，腳下深不見底，跌下去就萬劫不複。

  現在，他真的萬劫不複了。

  人生能有幾次這樣的錯過，縱然痛苦，也隻能做得滴水不漏，成全她對展昭的這份癡戀，誰讓他愛上了一個象風一樣的女子呢？但他賭她的心不是生鐵做的。

  “既然你都這麽說了，本侯也絕不難為你，青青，我不會強迫你回應我的感情，我隻是要你知道我對你的感情而已，你的人生已然太沉重，我不忍再讓你煩心，今日你既不認，那我且便隻做不識吧，就當今夜我什麽也沒說，明日一切照舊。”

  見她愣愣的看著他，他挑眉，深邃的眼神宛若穿透樹葉的星光，“不過你要相信，這世上有一種人，他樂意用一生去等待一顆心的歸屬。”

  他樂意用一生等一顆心的歸屬？一生——這樣的付出，為了她，值麽？

  心裏有柔柔的溫暖在翻湧著，鼻中也隱隱的酸澀。

  他就這樣將她扔在了屋頂上，夏青怔怔的站在屋頂上吹著風，原來十年前在霧山救的乞丐般的男孩竟然真是這個風度翩翩的囂張王爺，如今兩人都已長開，再見已是不相識，他居然看過她的身體，那一定也看到了那朵槐花，原來他處處照顧自己，想必也是那日從鬼麵人手中將她救回時才發現她身上的刺青，從而認出她就是當年的小女孩。

  可他何必把自己說得那麽偉大呢，他若真是有心要娶她的話，又怎會在認出她後還眼睜睜看著她嫁給別人，算了，她不和他計較，反正她過去現在都沒喜歡過他，雖然，那年他不告而辭後，她一個人坐在他的小屋裏等了他三天，也足足哭了三天，但那也隻是一時的傷心，之後他們一家繼續輾轉四方，而這個人再也沒有出現在她的心裏，就如同一陣風，莫名而來，莫名而去，不留一絲痕跡。

  如今，她更不可能去愛他，夏青不傻，以她現在的身份，連展昭的娘親都不接納她，她憑什麽去嫁一個侯爺，一個黨項族女子，一個早已沒了清白的女人，就算趙祏願意，那皇上呢，大宋皇室還丟不起這個臉。

  人是不可能隻靠往事存活的，甜言蜜語，她聽得實在太多，蘇羽口中的天長地久，能讓日月星辰都化為烏有，她信了，結果呢？趙祏口中的一生，她還能相信麽？隻怕過不了多久，他又會嘲諷她，你要信我，比豬還蠢。

  或許是她福澤不夠深，才會總是守不住自己真心交付的人，費盡心思，也是飛蛾撲火，最後弄得自己傷痕累累。

  歎口氣，夏青落寞的收回視線，轉身，卻看到展昭那雙深邃的眼眸中，還泛動著沒有來得及收起的疼惜。

  “那個女孩是你，對不對？”月光下展昭凝視著她。

  “是。”夏青沒有否認。

  展昭說：“他對你的愛不比我少。”

  夏青無言。

  他走近，輕輕低頭，望著她，眼神深沉，夏青的眼神有些躲閃，不敢與他的觸碰。

  他溫柔的抬手，輕輕的將她的眼淚拭去：“不用內疚，愛是自己的事，和別人沒關係。”

  “才不內疚！也不會內疚，他從未對我承諾過什麽，我也沒答應過什麽，他心裏想的，不說出來，誰會知道。”夏青瞪著展昭，眼淚流出來。

  “看，還是哭了。”展昭垂下眼，輕輕拈起飄落在她發髻上的枯葉，放在手指間，輕輕搓著葉子，風吹過，一身大紅衣袍迎風招展。

  “天亮了，還去麽？”

  夏青收了淚，抬起頭，揚起笑容，用輕快的聲音說：“去啊，有熱鬧可看幹嘛不去，快帶我下去。”

  “還早，先去休息會吧。”展昭背向她緩緩蹲下身子，夏青什麽都沒再說，伏在他寬厚的背上。

  手伸過他的肩，環過他的脖子，像是要把他的頭抱在懷裏，兩人的身軀一如當日般有點曖昧的貼合著，親昵著，可心中是什麽滋味都已無從知曉。

  他背著她輕躍下屋頂，舉步緩緩向黑暗走去。

  汴京的女人都瘋了。

  沒有人可以接受這個殘酷的事實，就連趙祏自己也沒有想到那個繡球會那麽的不爭氣。

  這事情說起來又怨夏青，昨天夜裏審案子累了大半宿，又聽故事聽了小半宿，直到快天亮才眯了會眼睛，結果一睡便睡到日上三竽才起床，很顯然，這個時候去招親現場是不可能占到好位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