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作者:咪咪蝦條      更新:2022-07-10 16:02      字數:4099
  心頭忽然閃過這樣的念頭,若是跌得雙腿骨折或是更嚴重的怎樣,他是不是就會立即出來將她擁入懷中呢?

  蘇羽上前,輕輕扶起她,“大人不要這樣,先回去吧,外麵涼,大人小心會被風吹壞了。”

  夏青無言以對,她想給自己一個不死心的機會,卻終究被逼到了盡頭,再堅持又有何益,有何益?

  軟軟的靠在蘇羽的肩上,格外沉默,直到那扇朱紅色的銅門慢慢消失在帶淚的眼簾。

  她不敢相信,他會這般的清冷寒涼,全無人情,夏青眸子裏泛起朦朧霜花,所有的夢都在頃刻重重打碎,人生所有的色彩都在一瞬間化為慘淡的蒼白!

  如果不愛他,一定不會這麽痛苦,如果不愛他,一定不會這麽在乎,可是,為什麽偏偏要遇上他,為什麽她愛的偏偏是他。

  誤會到底有多深?相愛到底有多難?人生啊,相守一生能不能不隻是夢想?怎會是這樣?她的心,如刀割般疼,疼得她想立即死去,再也不醒來。

  但細細想來,他有什麽過錯呢?她有愛的自由,他亦有不愛她的自由,愛與不愛,又何必非要知道緣由,她與他都是好人,卻沒有結為愛人的緣分,緣此而已。

  如果有一天我說不愛你了,那一定是我在說謊,言猶在耳,她相信他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所以她仍然感激,她識好歹懂分寸,他對她的好,她心裏有數,她想要的,是他的一顆心,而不是要將他的人禁錮在身邊,無視他的感受,不顧他的心聲。

  他成全了她的心願,他們彼此深愛過,她被他厚待過,該回報了,他說要她忘了他,她聽話便是,他說什麽,她都依他。

  愛到無法克製,但能隱藏,將他的一切遺忘,忘不了的,就藏起來,藏不住的,就挖個坑,埋起來,不吵他,不找他,放過他,她給他他想要的,收回他不想要的,她走,從此後,她想她再也不會這般努力的去愛一個人了。

  可是,他永不知,在她邁出的幾十步內,強裝的傲氣與勇氣盡數灰飛煙滅,她真的想就此倒下,與世長辭,再也不見任何人,再也不想任何事,隻想徹底的,永別人間,好吧,她承認,她忘不掉他,他是她此生的劫和難,走了那麽遠,還是忘不掉忘不掉忘不掉。。。。。

  可是她不能倒下,按著劇痛的心,一遍遍地立誓,我要忘記你,永生永世,都不想起你,再也不打擾你,赴湯蹈火,也要努力做到。。。。。。。

  二人走到中途,突地聽到一陣喧嘩。

  夏青本來心情茫茫,懶得去管什麽閑事,誰知那群人推推搡搡的,一個人被推得滾落至她腳旁。

  夏青本能的伸手相扶,誰知那人仰頭愣愣看了她好一會,又一把拽住她的手臂,披頭散發的就坐在地上嚎哭起來。

  夏青倒吸一口涼氣,蘇羽也微微皺了皺眉,欲拉過夏青離去,豈料那人惟恐夏青走掉般越拽越緊。

  前方有十幾個壯漢手持木棍攔住去路,其中一人上前看著夏青說:“你是這小子的什麽人?”

  還不待夏青開口,地上那人便啞著嗓子吼道:“故人。”

  “既是故人,那你賣假靈芝的銀子,便由你這位故人來賠吧。”漢子看著夏青說。

  夏青嚇得倒抽涼氣,心裏痛罵了自己多管閑事幾十回,抽手又抽不出,這才低下頭瞧去,隻見這是個年青男子,被打得鼻青臉腫,發冠也散了,衣服也被撕破了,哭得眼淚鼻涕糊了滿臉,襯著一臉的傷,著實難看。

  看著被揍成豬頭的男子,本欲甩袖離去,奈何一時心軟,不由得溫聲問那人:“你怎麽了?傷著哪裏了?”

  那人嗚嗚哭著,抬起頭來瞧了她一眼,驀的睜大眼睛,死死抱著她雙腿,哇的一聲大哭道:“他們說我賣假藥,要打死我,我沒有,那是我在賀蘭神山上采來的,夏。。。夏。。。你叫夏什麽來著,我忘了。”

  聞言夏青一怔,又低頭認真看了看,方才認出此人便是與展昭共赴大漠時遇到的那個年青男子。

  “原來是你,我記得你的名字,花子瀟,對吧?”夏青頭都暈了,隻覺得那人將沾滿鼻涕眼淚的臉直往她袍子上猛擦,一陣惡心湧上來,隻想一腳踢開,偏又被抱得死死的,挪半分也難。

  這人也曾是她與展昭的救命恩人,救命之恩當湧泉相報,即是此刻撞上了,自也不能袖手旁觀,隻求速速完事離去,便對那些藥堂夥計說道:“這幾位回春堂的小哥,此人確是夏某人的故交,還請鄉親們看在夏某的麵上,得饒人處且饒人吧。”

  為首的漢子拿手中的木棍放在掌心掂了掂,說道:“他將假靈芝賣到藥鋪裏,騙走了掌櫃的許多銀子,我們好不容易才尋到他,豈料銀子早已被他花光,咱們這就提他去見官老爺的。”漢子說完便要上前拿人。

  花子瀟一見這架勢,將夏青的腿抱得更緊,拚命哭著:“那日是你說大宋遍地黃金,我才從大漠裏跑了出來,可是我黃金沒見著,就被騙光了所帶銀兩,還被人揍成豬頭,都是你害的,你不能見死不救啊!!!”

  這一聲哭啊,端的是肝膽俱裂,響徹長街,街上行人唰的一聲駐步,目光俱指向街心中的二人,夏青瞬間石化,直氣得全身發抖緊握拳頭,偏生這人好似牛皮糖一般,怎生都甩不掉,隻懂將一張哭得醜態縱橫的臉猛噌,留下夏青麵對大堆陌生之人的驚駭莫名,啼笑皆非,再看一眼蘇羽,他早已退避三舍看熱鬧,附送一臉憎惡狀。

  夏青深深吸了口氣,鎮定一下,說道:“你先起來。”

  不料她話音剛落,那人更是痛哭著打起滾來,就在她腳旁滾來滾去,沾了一身塵灰樹葉,身上的衣服都扯得破破爛爛的露出肉來了,隻見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夏青隻恨不得死掉算了,咬咬牙,從懷中掏出一粒碧綠翡翠玉珠,拋給那漢子,道:“他欠你們的銀子,我替他還了,你們趕緊的散去吧。”

  那漢子接過珠子,立馬奔進路旁的一間玉器店,不久又奔回來,說道:“夥計們,回嘍!”

  至此,夏青方才鬆下一口氣,又立刻肉疼起來,那唯一的珠子啊,最終還是落進了別人的衣兜裏。

  見那些人已散,夏青對花子瀟說道:“這回可以起來了吧,債我替你還了。”

  花子瀟立即止住了哭聲,仰臉道:“我已一日沒飯吃了,求夏姑娘收留我吧,打掃洗刷看病拿藥我都會啊,我還會寫幾個字。。。何況我也長得很不錯。”

  夏青晃了一下,看著他那張青紅皂白的臉,暗想你這付尊容也叫做很不錯的話,那蘇羽便不能稱之為人了。

  花子瀟見夏青瞪他,伸手摸摸發腫的臉龐,哀哀戚戚的又哭了起來。

  夏青一見他這模樣,頭更暈了,仰天長歎,今日是什麽日子,被一個男子棄如蔽履,又被另一男子苦苦糾纏,真是天要亡她啊。

  定了定神,閉了閉眼,蹲下身去,低聲說:“好,我帶你回去,不過你需應我一事。”

  花子瀟大喜:“真的?何事?”

  夏青苦笑:“你不許將我是女子的事說出去,日後也別姑娘小姐的叫,你叫我公子便好。”

  花子瀟連連點頭,忙鬆了手從地上爬起來,爬一半又問:“不會趕我走了吧?”

  夏青沒好氣,轉身便走。

  身後那人哇了一聲又要嚎了,被夏青一個冷眼生生憋了回去,隻淚眼汪汪的瞧著她。

  夏青向蘇羽招了招手,離得老遠的蘇羽才慢吞吞的挪了過來,走到夏青身邊,又忍不住一臉憎惡的表情瞟了一眼緊跟在夏青身後如同花臉貓一般的花子瀟,低聲罵道:“撿隻貓狗都勝過撿這個活寶。”

  本來一直低著頭走路的花子瀟聞言抬起頭,恨恨的目光在觸到蘇羽的臉時,頓時化做了咕咚一聲,咽了口口水!

  一隻手從身後伸了過來,想要拉住蘇羽的衣袖,蘇羽一怔,瞧著那隻沾滿灰塵還有不少血道道的手。

  花子瀟不好意思的把手縮回去,在身上的破爛衣裳上擦了又擦,再次伸了出來,臉上笑著,眼巴巴的瞅著蘇羽,笑得白癡一般:“公子住在哪裏?公子貴姓名?我姓沈,名叫花子瀟,不知公子你?

  蘇羽忍無可忍:“閉嘴,不然將你賣去冷霜勾欄做小倌。”

  花子瀟立即可憐巴巴眼淚汪汪的直瞅夏青,那種眼神啊,看得夏青噝噝的直抽涼氣。

  夏青咬牙瞪他,老天,莫非此人還是個斷袖不成?心裏隻恨方才為何一時心軟,撿了這麽個活寶,早該讓人揍死得了。

  隻得停下身厲聲說道:“你日後跟他保持一尺遠的距離,否則有人會活撕了你,懂了麽?”

  花子瀟瞧瞧夏青,又看看蘇羽,這才戀戀不舍的後退一步,一路看著蘇羽的背影擦口水。

  就這樣三人一前一後走到了桂花巷口,桂花巷裏擠滿了人,夏青雙唇緊緊抿成了一條直線,直覺告訴她,有什麽不好的事情發生了,而且此事還與她有關。

  蘇羽好像也感覺到事情的蹊蹺,將目光投向夏青,故作鎮定地問: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夏青茫然且不安的搖搖頭,蘇羽牽住了她的手,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眼神。

  咦?花子瀟忽然瞧見了蘇羽寬袖下握住夏青的手,登時眼睛發直,眼神中流露出又是羨慕又是嫉妒的表情來。

  家裏好像不太對勁,大門虛掩,哭聲陣陣,夏青掙開蘇羽,推開門走了進去,兩個姨娘一見她麵紛紛從屋中跑了出來,人人麵色蒼白,戰戰兢兢,大難臨頭的樣子。

  夏青急問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兩個姨娘被她一問便掩麵哭了起來,一邊抽噎著說出今早發生的事情。

  “今天你們出去了以後,家裏忽然來了一夥人,說要搜查一個人犯,將全家的人全部集合在一起,無論男女一律脫下上衣檢查,據說那個人犯在背心上有一個特殊的標記。”

  聽到這裏,夏青的心咯噔了一下。

  “那後來呢?大家都要?”

  “老爺上前和那領頭的爺說理,說我們是遵紀守法的老百姓,可是他們根本不聽。”

  “那麽大家?”竟然有這麽侮辱人的事情,夏青握緊拳頭,咬牙。蘇羽伸過手來,握住她的,他手裏傳來的溫度令夏青的心稍微安穩下來。

  “就在這個時候,枸杞忽然站出來,說爺他們要找的人就是她。說完三姨娘哇的放聲痛哭起來。”

  夏青心一沉,這是怎麽一回事?

  連忙去推三姨娘,“你先別哭,枸杞她怎樣了?她怎麽會是什麽人犯呢?你先別哭啊,給我說清楚。”

  二姨娘說道:“當時枸杞為了大家不要受辱,讓他們速速離去,自動站了出來,褪下上裳,坦露肩背,承認自己並非夏伯父的親生女兒,真是的,老爺怎會收留一個罪犯做義子,居然還是個女子,這麽多年,你們都不知道麽?”

  這麽多年了,雖然與枸杞形影不離,但是她卻一直不知道枸杞背心上有一個與她一模一樣的刺青,天啊,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夏青急問:“那枸杞人呢?”

  “馬上被如狼似虎的那些人帶走了。。。。唉,嬌滴滴的姑娘家,在一群大男人麵前被脫光光,又落入那群人手裏,真是。。。。”

  夏青兩眼一黑,勉強鎮定著問:“那些人怎樣確定枸杞就是他們要找的人,她肩背上的是什麽印記?”

  這時二姨娘看到了蘇羽,頓時直了眼。

  夏青沒好氣:“這時候還犯花癡,你快說呀,什麽印記?那些人抓的是什麽犯人?你再耽擱,若枸杞出了什麽事,唯你是問!”

  二姨娘被夏青一瞪眼,立時兩腿發軟,結結巴巴道:“別。。。別生氣啊,當時我站在這兒。。。正好看到枸杞的背。。。那時我正好看到,這裏。。。。”

  二姨娘眼神忽然一飄,手指輕輕在夏青背心處點了一下,“這裏刺了一朵半個手掌大小的槐花。”

  夏青似是被她點中了穴般,半晌動彈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