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荷官雖然在莫千那兒做的時間不長，可他以前也是在大戶人家給小少爺當侍人的，跟著見過不少人，後來要不是那家……

  　　他看著眼前這位這位生得唇紅齒白，眉清目秀的小少年，顯然是被家中寵著長大的，想必他口中的小公子應該就是他吧，不管如何都是他還有他弟弟的救命恩人，若不是他，荷官根本不敢想他被莫千送到西坊後會經曆怎樣的事情。

  　　“請。”

  　　荷官往旁邊讓了一步，隨後彎腰摸了摸緊緊抱著他大腿的弟弟：“苗兒，我和這個哥哥進去說說話，你在外麵自己玩兒好不好？”

  　　“好的！哥哥去吧！”苗兒懂事的點了點頭，抱著哥哥大腿的手也鬆開了，再次得到哥哥摸摸的苗兒露出了一個甜甜的笑容，嘴角的小梨渦怎麽看都覺得乖巧。

  　　楚堯隻覺得這是什麽人間小幼崽！怎麽可以這麽乖！

  　　不過楚堯深知還有正事兒，讓阿汀在外麵幫忙帶一下孩子後，就跟著荷官一起進了屋子。

  　　剛等楚堯坐下，荷官就撩起衣袍直愣愣的給楚堯下跪，嚇得楚堯立馬從椅子上蹦起來，堪堪避開這個下跪：“你，你這是做什麽？我平白無故可受不起你這麽大的禮，你快起來，咱們有話好好說！”

  　　荷官執拗的不肯起身：“小民沈書易若不是小公子搭救，隻怕已經被莫千送進了那個虎狼窩裏了，小公子日後就是書易還有苗兒的救命恩人。”

  　　楚堯哭笑不得的看著跪在地上的沈書易，他蹲下身子將人扶了起來：“我救你是因為我有這個能力，而且我如今找你也有事情想要問，你比我大一些，我不如我叫你書易哥吧。”

  　　不過這個名字倒是讓楚堯有些莫名的熟悉，姓沈雖然不少見，可不知為何，楚堯莫名想到那戶被土匪滅門的沈家，不過這都是人家的私事，楚堯也不多問。

  　　“公子是想問關於莫千的事情？”

  　　沈書易隨著楚堯的力道站了起來。

  　　楚堯點了點頭，招呼著沈書易坐下這才開始問道：“你可知莫千是從哪兒來的麽？”

  　　沈書易搖了搖頭：“我隻是被她從人牙市場買回去的，之後被她身邊那個總管教著學了一段時間的規矩和骰子，對她這個人，我也沒有怎麽見到過。”

  　　楚堯眼中閃過一道失望，他早就應該想到了，若那個莫千當真和黎家事情有關，此人心思必然縝密。

  　　可還是有些不死心的問道：“那你可否將你知道的說給我聽？”

  　　沈書易點了點頭：“我是在半年前被那個總管買走的，買回去後，她見了我一次，問我會不會認字，然後她就將我留了下來，後來我就在玲瓏坊的後院學習，雖然我不知道她以前是做什麽的，但是我曾聽到過她說話，但是那話不是京城口音，我有些聽不懂，後來就沒有再見到過她了，直到公子您去的那次。”

  　　楚堯眉頭微蹙，心中更是一陣猛跳：“你是說她有些時候說話不是京城口音？你能確定麽？”

  　　“我確定的。”

  　　“好，好，我知道了，這件事情要謝謝你。”

  　　雖然沒有問出什麽，可這一點已經足夠了，足夠他到時候告訴姐姐，反正有姐姐不用白不用，讓她自己去查。

  　　沈書易一陣惶恐：“公子不必與我說謝謝，畢竟還是您救了我和我弟弟。”

  　　“書易哥，這點事情不必掛在嘴上，不過你日後準備做什麽？若是想要離開京城，我也可以派人送你們兩兄弟離開。”

  　　沈書易猶猶豫豫的看向楚堯，隨後低下頭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我可以留在公子身邊麽，以前家中長輩給我請過老師，我會習字會認字，還會做一些簡單的針線活，我什麽都可以的。

  　　聽到沈書易這麽說，楚堯心中一動：“你說你會習字？”

  　　“是的，雖然不能寫文題詩，不過字也能認全知意的。”說道這兒，沈書易還有些羞澀。

  　　楚堯頓時笑了起來，眉眼彎彎的看著沈書易：“書易哥，我倒是想到能給你安排什麽事情了，我和我一個好友在西街弄了一個善堂，裏麵都是一些苦難的孩子，最近我正想著找一位老師去教他們，書易哥，你要是願意的話，你可以去上課，每個月我可以給你十五兩銀子，這間宅子不大，你們可以繼續住下去，而且善堂也不需要從外麵大街過去，從這後麵的小路就能直接過去，很方便的，書易哥要不考慮一下？”

  　　沈書易隻覺得心中一酸，“十五兩太多了，公子我可以直接過去，但是這個工錢我就不要了。”

  　　“這是你應該得的，現如今京城中的私塾先生很貴的，至少也是三十兩銀子，所以我才是占了你的便宜，畢竟你要想想，你還帶著苗兒呢，總得讓苗兒吃得好點吧，畢竟他還要長身子呢。”

  　　楚堯看了眼外麵的天，猛的拍了一下腦門：“書易哥，我先不和你說了哦，我今天是偷偷跑出來的，明天，明天我就讓人帶你過去，你放心不會有人去善堂搗亂的，我先走了啊！”

  　　說完楚堯就風風火火的跑了，不給沈書易半點說話的餘地，沈書易剛追出去呢，就看到那位小公子抓著他帶來的人就匆匆忙忙的跑了。

  　　沈書易：……

  　　沈苗兒跌跌撞撞的來到自家哥哥身邊，一屁股墩坐在地上，一隻小肉爪抱著沈書易的大腿，另一隻手指著門：“哥哥，哥哥跑了誒！”

  　　“苗兒，剛剛那個哥哥喜歡麽？”沈書易看著乖巧的弟弟，他蹲下身子挨著自家弟弟坐在一起，他溫柔的看著自家小弟。

  　　沈苗兒用力的點了點頭：“哥哥好看，苗兒喜歡的！”

  　　“喜歡就好，喜歡日後那個哥哥還來的話，你要叫人知道麽？”沈書易說著，眼淚就順著眼眶流了出來，他緊緊抱著自家弟弟，心中一陣酸澀。

  　　沈苗兒慌張的看著突然就哭了的哥哥，伸手捧著他的臉：“哥哥不哭，是不是哪兒疼了，苗兒幫哥哥吹吹！”

  　　“吹吹痛痛，痛痛飛走～”

  　　聽著沈苗兒的聲音，沈書易再也沒忍住，埋在自家弟弟的肩膀上失聲痛哭，他原本有一個很好的家的，娘親善良，對他很好，爹爹也溫柔，一家和和睦睦的，結果沒想到突然被土匪滅了滿門，如今隻留下他和弟弟相依為命，這三年來，他經曆了許多痛苦，要不是還有苗兒，隻怕他早已自盡了。

  　　原以為他會一直這麽下去，可他沒想到會遇到這麽好的公子……

  　　阿六搖了搖頭默默的退了出去，想必也是一個苦命的人吧。

  　　*

  　　因為是偷偷溜出來的，兩人也能作馬車，回去的路也隻能一路跑回去，隻是沒想到這剛出去，楚堯就看到了一個熟人。

  　　“均言哥哥！”

  　　宋均言本來不想出門的，可聽說百川書屋這邊有青雲先生詩集的孤本，實在有些忍不住這才出了門。

  　　結果剛下馬車，宋均言就聽到了熟悉的聲音，他轉過身去一看，楚堯就跑到了自己跟前，小臉紅撲撲的，額間還有汗水，身上穿著侍人的衣服，整個人看著灰撲撲的，宋均言沒忍住笑了起來，他掏出絲帕輕輕的擦拭他的汗水：“咱們的小縣君，你這又是偷偷溜出來了麽？”

  　　“均言哥哥你又逗我！這件事不要說出去啊！”

  　　楚堯伸手扯了扯宋均言的衣袖，衝著他眨了眨眼睛，嬌嬌的說道：“拜托拜托～均言哥哥～”

  　　那小嬌音簡直是酥得人都受不了了。

  　　宋均言伸手輕輕的在他額頭上戳了一下：“你啊，真是慣會撒嬌，要不我讓人送你回去？”

  　　“不用，我就是過來看看均言哥哥，均言哥哥今天又好看了呢！”

  　　宋均言被他哄得臉上的笑意就沒散過，原本蒼白的臉也變得有些紅潤，瞧著氣色又好了不少。

  　　一旁的阿汀湊過來小聲的說道：“公子，快走吧，再不走就要被發現了！”

  　　“行了，你快回去吧，萬一到時候江伯父真的生氣了，你就不怕你耳朵疼麽？”宋均言笑著伸手輕輕的捏了捏楚堯的耳朵。

  　　一想到自家爹爹，楚堯下意識的就覺得耳朵開始疼了，他爹爹雖然疼他寵他，但該罵還得罵，尤其是他揪耳朵的時候，真是太疼了！

  　　“那均言哥哥我先走啦！你記得要來找我玩兒喲！”

  　　楚堯不敢在耽擱，衝著宋均言揮了揮小手一溜煙的就跑了，看著他嬌小的身體消失在人群中，宋均言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可挨得近的阿英還是看出了自家公子眼底的羨慕，心中一陣酸澀。

  　　自家公子性子好，出身好，長得也好，隻可惜老天沒有給他一副好的身體，有些時候阿英覺得老天真是太不公平了。

  　　宋均言捂著嘴低聲咳嗽了幾聲：“我們進去吧，莫要讓田掌櫃等急了。”

  　　“諾”

  　　這邊，楚堯和阿汀著急忙慌的跑回了巷子裏，一路來到那個熟悉的狗洞，阿汀下意識的皺起包子臉。

  　　專心致誌鑽狗洞的主仆二人組絲毫沒注意他們身後那戶已經許多年沒住人的院子大門打開了，而且門口還站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