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全文完
作者:
吳蠶已老 更新:2022-07-10 15:50 字數:6746
第九十章
“殿下似乎是有話要說。”
沈書雲一邊在念春遞過來的銀盤中用溫水洗去最後一點殘存的墨汁。
朱霽低頭不置可否, 沈書雲有幾分同情地看他一眼,讓念春等人都出去,書房裏隻剩下兩個人說話。
“我不在的時日, 你過得十分逍遙。”朱霽言語中還有一絲醋意。
沈書雲看向剛剛完成的作品, 道:“其實很累, 但也很痛快。”
朱霽輕輕敲了敲畫案, 道:“這畫我找人去裝裱起來,掛去宣政殿,保證沈大姑娘此後洛陽紙貴。”
“那要拿東西來換我的畫。”沈書雲抬起眼眸看她,一雙瀲灩沒有雜質的美目, 瞬間對朱霽生出一絲追問:“我上次對殿下提議的事,可有答複了?”
朱霽無奈歎一口氣:“為何, 我們不能一輩子這樣隻是說畫的事?”
他輕輕捏捏鼻翼, 來時的煩躁被巨大的失落籠罩。
沈書雲看他一眼, 便大概想到了為何十幾日不出現,來了卻帶著火氣。
“若是能一輩子隻是談論丹青, 豈不是看低了殿下的韜略?”
沈書雲說的是玩笑話, 卻有些激怒了朱霽:“沈書雲,你這時候還有心思調侃?”
“看來殿下被長輩催婚了。”
沈書雲自然還是有心思繼續調侃下去。
朱霽突然將她掰過來,將這張美麗的麵容捧在手心,突然而來的動作讓沈書雲呼吸一窒。
“我想好了, 今日就按照懿旨收用了沈大姑娘。反正是我非要強求,強取豪奪的罪名我也認了。”
朱霽這半年來一直是對沈書雲秋毫無犯的端方公子, 突然這樣欺負她, 讓她掙紮著要反抗。
“朱孔陽, 你放開!”
朱霽輕輕一笑:“原來沈大姑娘是在賭。賭我不忍心讓你做侍妾, 想一輩子畫山畫水, 也不要在我身邊片刻是不是?”
“是。”沈書雲看著他,憤怒中還有一絲恐懼,但是嘴上仍然是不肯服輸。
朱霽其實已經感受到她有那麽一絲畏懼,於是鬆開了手,對沈書雲道:“我不會讓你做妾,也不會放你走。”
沈書雲看著他,簡直有點不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麽。
“我和你一起走,去臨安。你不是很喜歡臨安嗎?我們去隱居。”
“殿下,你再胡說什麽?”
朱霽似乎是做了很久的決定,以至於想要來對沈書雲剖白心跡的時候,心中的煩躁來自於他的不確定,但是得到了她的答案,他卻一下子舒朗了。
“你輸了。”朱霽微笑著,看著沈書雲納罕的神情,笑到:“我有第三個選擇。”
一瞬間,沈書雲明白了朱霽所說的第三個選擇是什麽,眼神微動,不等朱霽來吻她,她雙手環住了朱霽的脖頸,湊上去深情的唇瓣。
朱霽瞪了一下眼睛,反應過來的時候,便與沈書雲交疊了唇齒。
是沈書雲有些遲疑地去吻,但是當朱霽迎接上這個吻的時候,沈書雲感受到了他的進攻。
許久,兩個人都呼吸漸粗,才停頓下來。
“我已經放了沈雷,給了他臨安一處農莊的田契,你妹妹不是也在臨安嗎?你一直喜歡西湖山水,咱們就去那裏。”
沈書雲晃動著眼波看向朱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陛下不會應允,你是獨子。”
“你隻要告訴我,想不想去臨安,和我一起不問世事,從此江湖路遠,山高水長,一輩子不分開。”
朱霽的眼角都是笑意,這個重大的決定在說出之前,他心裏燃燒著憤懣之火,是擔心沈書雲根本不會接受他,而看到她此刻的眼神,他已經明白,原來沈書雲一隻在抻著,卻從不敢奢望他會做出這個決定。
“我想。”
沈書雲看向朱霽,聽到自己這樣說。
隨後她的唇瓣上再次迎來了他的吻,這一次更加深切繾綣,讓她有些招架不住。
許久,朱霽停下,對沈書雲細細解釋:“我已經安排禮部的內線,寫了祈願書,要父皇再度立後。父皇還不到不惑之年,春秋鼎盛,希望小媽能給咱們生個弟弟,將來封我做臨安王。”
沈書雲輕笑:“誰跟你咱們了?虧你想得出這餿主意……”
朱霽嚴肅了聲色道:“你言辭可要留神,中宮不可虛懸,這怎麽是餿主意。”
朱霽已經在想朱枋看到這份祈願書時,臉上陰沉的表情了。
這時間不能隻有老子限製兒子,也該有兒子算計老子。
——
次日朝堂上沒有眾人沒有見到朱霽,東宮的侍者已經在清晨為太子告假,理由是身體抱恙。
朱枋聞言就蹙起了眉頭。
朱霽自幼出入軍營,不能說從來不生病,也是十分健朗,普通的風寒之症,遠遠到不了不上朝的地步。
匆匆結束了朝堂上烏煙瘴氣的一團亂麻,朱枋頭一次覺得沒有朱霽在場,很多事情便沒有那般清晰的條理。
朱枋是帝王,但是越是礙著這層身份,很多事就不能由他來宣讀決斷,必須借由另一個臣下之口,才規避掉他的責任,使得很多國務處理得圓融。
這一點上,父子一直很有默契,像是左膀右臂一般互相關照。
朱枋正在鼎盛之年,卻發現自己對兒子在側的輔佐,已經習慣了。
而習慣是非常頑強的力量。
朱霽不肯上朝絕對不是因為身體多麽不舒服,究竟是為什麽呢?
朝堂之後,朱枋遍命人準備禦輦,在禁城到東宮之間的民道上,要例行管控,封閉起來,因此又耽擱了一段時間,朱枋才坐上了去東宮看望兒子的輦上。因為出行得著急,他將本次朝堂上沒有處置完的折子也帶在了身側。
究竟為什麽一直很有能為的兒子連朝政都不理會了?
朱枋唯獨能想到的原因,就是沈書雲。
一個有些詫異的念頭冒出來,將朱枋自己也嚇一跳。
真的要做要美人不要江山的蠢事嗎?
隨後,他強迫自己稍後要沉著冷靜處置,若是朱霽年輕氣盛,真的看重兒女私情,他提醒自己不要也做蠢事一氣之下讓多年來的父子關係變得不好收拾,一定要彼此都留有餘地。
為了強迫自己不去想這件煩擾的事,朱枋輕輕揉揉太陽穴,拿起身側的折子來看,然而第一份來自禮部的奏章就讓他直接把剛剛喝進去的茶水都噴了出來。
立後?
自從朱霽的生母辭世之後,朱枋的後院裏也有些佳麗,然而到底他視為玩物,不過是有了興致後宣泄的對象,在他心中並不能有任何一個女子可以與自己的發妻相比。
甚至為了達到父子同心的地步,這些年他沒有允許任何一個枕邊侍妾有過身孕。
登基後,他也第一時間就追封了發妻為皇後。
禮部哪裏有膽量規勸他立後,無非是禮部後麵還有朱霽的支持。
不知道他用了什麽花言巧語騙得禮部的言官膽大包天地呈上來這種祈願書,大概朱霽會把他塑造成中宮虛懸的寂寞老人吧。
想到此處,朱枋真的有點生氣了。
——
到達了東宮,朱枋沒有讓人通傳,他才不想給這個臭小子機會,來繼續搪塞和欺騙他。
隻是,他一進入東宮的主殿,就看到了幾隻楠木箱子。
“太子的東西?”
侍者抬頭看到了明黃的便衣上團龍的圖案,就算是沒有進入過禁苑也已經知道是什麽人下榻了東宮,忙嚇得跪在地上,顫顫巍巍地答道:“是太子殿下,這幾年要去臨安出遠門……”
“混賬!”朱枋搖搖頭,一切都符合他的猜測,朱霽這是徹底的要提前告別政務,連去處都想好了。
見朱枋立在亭中,朱霽拖著沈書雲的手從內殿裏出來,拉著沈書雲與他一起行了禮。
“兒臣攜妻叩見父皇。”
“妻?孔陽,你是真的打算胡鬧下去了!”
朱霽跪在地上,有長跪不起的意思,“兒臣求父皇為蒼生計,另娶貴女,放兒子一馬。兒子此生隻要娶沈氏女為妻,否則願意以死相抵。”
“你在說什麽你自己知道嗎?”
朱枋的眼神惡狠狠看向沈書雲,他想再端詳一下榮恩公的這位掌上明珠,有什麽本事把自己的兒子哄得連江山都不要。
“請父皇不要再為難雲娘,我與雲娘情投意合,正是父母多年教誨,才令兒子於男女之事不曾唐突含糊半分。如今已經心意已定,此生若無雲娘子為妻,則生不如死!”
朱枋氣得臉都紅了,尤其是一直聽話的兒子,這番話還是當著沈書雲說的。
“你……你……”朱枋麵對百萬大軍不曾變過臉色,被兒子忤逆以後,卻真真體會到了巨大的失望和氣憤。
“你呢,你這丫頭也由著他胡鬧?朕以為上一回,你是個聰明孩子,怎麽……”
“臣女與太子殿下情投意合,願意一同殉情!”
這話說的不僅僅是離經叛道,簡直大逆不道,就連四寶和沈書雲身後的念春都嚇了一跳。
合著這段時間,朱霽與沈書雲動不動在書房關起門來 ,並不是做什麽風花雪月的事,而是一起商量著怎麽把皇帝氣死。
“混賬!”
朱枋還是頭一次被兒子如此挑釁,然而因路上已經有了一點準備,到底還是沒有立即把這對年輕男女推出午門問斬。
時至今日,他倒是覺得再娶個老婆生個兒子或許沒有朱霽這般優秀,但也未必會如此大膽妄為。
從前朱霽小的時候,曾經有近臣勸他兒子還是要多生幾個,但是由於發妻身體不好,他從未考慮,如今想來到底是自己的不對。
“父皇若是一時接受不了,兒子願意等。但若是父皇一意孤行,兒子已經…… ”
朱霽跪著伏在地上嘮叨著什麽朱枋沒有聽清楚,隻覺得眼前一黑,後頭的事情就都不知道了。
——
朱枋醒來,是在交泰殿的榻上,這裏是東宮規製最高的寢殿,他睜開睡眼,發現身側站著五六個醫師,而朱霽正在和沈書雲一起吹著一碗藥。
見他醒了,朱霽命醫生都出去,跪在地上,將藥碗搞搞捧起在頭頂:“兒子不孝,父皇太過勞累,方才是累暈了。”
朱枋看看身邊的沈書雲,想生氣又覺得體虛。
大概從造反至今,他太過操勞,登基以後也沒有真正的放鬆,所以被朱霽氣暈了過去。
也確實,是累的。
“朕是被你氣的。”
“兒子不孝,”朱霽還騰出一隻手,拖著沈書雲也跪下道:“雲娘,也要給父皇謝罪。”
沈書雲這才恍惚過來,連忙跪下,道:“兒媳有罪,請父皇處置!”
屋內沒有旁人,朱枋被朱霽強行從皇帝的身份拉回父親的位置,卻氣得一言不發。
若是不同意,難道真的要棒打鴛鴦到這種地步嗎?
“兒子要迎娶雲娘也是為了政務考慮。前朝之敗,就是由於世家做大,如今咱們改弦更張,就是要祛除前朝的弊病,雲娘出身低微,正好可以斷了外戚幹政的頑疾,兒子也是為了朝政……”
朱枋揉揉太陽穴,隻覺得頭疼,抱怨道:“虧你想得出來……”
不得不說,朱霽將來是個稱職的皇帝,所有私域都可以說的冠冕堂皇,裝模作樣的本事倒是不小。
但至少,朱霽此刻還沒有去臨安,父子還沒有鬧到要割席的地步。
朱枋審視沈書雲,的確是堂堂世家嫡女的模樣,言行自始至終都沒有出什麽錯,不知道為何會跟著朱霽這版胡鬧,大概是兩個人早就商量好了,等著他來好逼宮。
“你這是造反。”朱枋沉了口氣,道:“你以為朕不敢殺你。”
“兒子不敢妄想,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
說得好聽,自古不是沒有皇帝老子殺太子的例子,但是沒有一個是獨子。
朱枋最後長舒一口氣,道:“若是答應朕一個條件,就允了你。”
說完,朱枋結果朱霽頂了半天的藥湯,一口氣喝掉,沈書雲忙做賢惠兒媳裝上前遞過了一塊冰糖。
朱霽說父親吃藥總是事後趕緊含一塊冰糖。
朱枋皺著眉頭,還是接過了糖塊,氣呼呼丟到嘴裏,看著這沒羞沒臊的一對新人,歎了口氣。
朱霽眼睛發亮,等著父親的條件。
“一個月之內,懷上朕的龍孫,便允諾於你。”
朱霽臉色瞬間一白,眸光都閃起了亮光,倒是沈書雲麵容一下子緋紅一大片。
“謝父皇!”
朱霽甚至顧不上沈書雲能夠回過神,就扯著她往芙蓉宮跑,半路覺得她實在是走得慢,幹脆打橫抱起,一路小跑。
後麵四寶和諸多的侍衛隨從也跟著跑,朱霽一邊跑一邊對後麵喊話:“你們跟上,把芙蓉宮的大門給孤關嚴了,誰也不許進來。”
——
紅燭帳暖,朱霽眼裏是他此生能見到的所有的風情。
兩個人飛奔到芙蓉宮是晌午,終於停下的時候,窗外已經掛了月色。
其實也不是一個人都沒有被允許進來。
因為是冬日,中間的時候,念春實在是怕兩個人著涼,所以冒死進來放了個炭盆。
沈書雲便指揮念春又去拿了一個炭盆,因為真的很冷。
她從未這樣片縷不著地躺在床上,朱霽給她蒙住了厚厚的錦被,可是還免不了她會有香肩或者玉足落在外麵。
京師的冬天不算冷,但是畢竟前段時日落了雪,若是這段時間沈書雲著涼,還免不了喝藥,那麽一個月的時間便完不成帝王要求的“課業”,朱霽的美好願望就又有波折。
還好念春是個忠仆,違逆他的旨意也進來放了幾個炭火,將芙蓉宮的寢殿弄得暖融融的,以至於此刻朱霽可以披著薄薄的中衣,小心翼翼給沈書雲揉小腹。
沈書雲緊緊握著一塊白色的斯帕,本來是放在妝奩上包手鐲的,此刻卻沾染了一朵梅花大小的血跡。
“還疼嗎?”朱霽似乎是關懷但語氣又有點壞地問。
沈書雲起身要打他,卻被他握住拳頭:“再打我就是還要。”
沈書雲羞紅了臉頰,憤憤然道:“還以為大禮要在大婚當日……”
朱霽知道她嫡長女的自尊心,其實本是接受不了這樣發生第一回 ,但是萬事隨機應變,何況他連江山都可以不要。
盡管如此想,朱霽還是繼續小心揉著她有些疼痛的小腹,抱歉道:“情勢危急,而且帝王尊嚴,要的就是臣下的處事態度,有時候結果都不重要。”
沈書雲氣得又去打他,“沒個正經,拿著我做政績不成?”
朱霽幹脆欺身過來,把她壓在身下,鄭重其事道:“皇嗣之事,難道不是天大的政務?”
轉而朱霽摸一摸沈書雲的臉頰,看向床外的屏風處,換上一副沈書雲從未見過的神情,說是有些呆呆的可愛也不為過,忽然像個小男孩,嘀咕著問沈書雲:“我都這麽努力了,也不知道送子娘娘來沒來。”
沈書雲簡直被他的樣子氣笑,用纖細手指戳他一下:“磨磨唧唧,一點也不像你。”
朱霽從她身上下來,從後麵抱住溫香軟玉,將鼻息埋在沈書雲的秀發裏,道:“無論你再怎麽說我罵我氣我,我也不會放手了。”
隨後他呼吸漸沉,卻又輕輕的喚沈書雲的名字:“沈書雲,沈書雲,沈書雲?”
“嗯,怎麽了?”
朱霽悶悶地傻笑,隨後像是經曆了許久的顛沛流離,終於在港灣停下的小船般歎息一句:
“終於有了你,可真好。”
不一會兒,朱霽就甜美地睡著,沈書雲起身去喝水,看到玻璃窗外一輪明月,圓滿潔白,低頭抿唇輕輕一笑。
——
一個月後,朱霽和沈書雲才知道,送子娘娘真的沒有來。
但是宣布沈書雲為太子妃的聖旨卻到達了沈家。
沈崇和沈霄都詫異不已,他們原以為沈書雲此後的身份就是東宮的侍妾,即便是未來還能更上層樓,也是賢帝百年以後,看看朱霽還念不念舊情的事情了。
卻沒有想到一路峰回路轉,不知道兩個人用了什麽辦法勸服了帝王,改變了心意。
隻是,想象中父憑女貴的期許並沒有到來,反而是不久以後,沈崇被派去了臨安,擔任知州,等於是平級調動,但是卻從京師到了地方,也算是一種暗降。
何氏卻很高興,因為可以見到嫡親的女兒書露。隻是沈霄一路上很沉悶,在他眼裏沒有地方比京師更好。
好在榮恩公的宅院,並沒有被朝廷調配他用,而是作為太子妃的省親別院保留下來。
這是朱霽的主意,甚至將昔日的沈府修葺一新,在墨泉邊的存雄居修建了奢華的畫室,給太子妃作畫之用。
因為沈書雲一躍登天,昔日藏有她畫作的名門貴族,也都額手相慶,自家的藏畫也洛陽紙貴,不可一世起來。
然而讓沈家沒有想到的是,到了臨安的官邸下榻時,竟然還有一個人在迎接著他們。
隻是翁姨娘和王氏緊緊握著這人的手,卻不能再喚他一句兒孫。
沈雷有了一個新的身份,就是臨安的第一官商,很快曾經屬於臨安蕭家的那份皇室造辦,都歸了沈家一位神秘的遠親。
蕭唯仁在婚後對沈書露並稱不上好,甚至因為改朝換代,一度冷落她,又納了妾。
如今老泰山成了地方首府,蕭唯仁又沒有了昔日潑天的財富,嚇得趕緊遣散了妾室,對妻子恭恭敬敬起來。
隻是沈書露抱著兒子,對何氏撒嬌:“還是姐姐好命,這般顛沛流離,也能魚躍龍門,洛陽紙貴。”
何氏早已經不想計較這些,隻要能讓女兒在近處不至於受欺負,就已經很滿意。至於沈雷納妾的事,也拋之於腦後。甚至對玉梨,偶爾還會有幾份照拂。
——
收到了沈崇寄來的家書,沈書雲望著東宮的窗外發呆。朱霽因為她喜歡芙蓉宮,便將自己的家私和書籍也都搬了過來。
書房裏兩張桌子,一張大的畫案,沈書雲常年在那裏畫畫,東宮的美景被她分成十二卷畫成了《東宮攬勝十二景》,作為壽禮敬賀給賢帝,收到群臣的讚歎,誇獎她才華卓絕,將來於史有載,畫技絕倫。
而朱霽往往在另一張書桌上處理政務,兩個人同處一室,各忙各的,卻都能得到最安詳快意的日月。
直到有一天,沈書雲畫了一半,就覺得困倦不堪,要提前就寢。
朱霽一邊批閱著折子,一邊嘲笑她:“許是芙蓉羹吃多了,此刻食困。”
沈書雲往常會和他調笑幾句,此刻卻一句話也不想說,甚至困到要和衣而臥在書房的地步。
朱霽終於覺得不對勁,於是過去捧著沈書雲困倦到一下一下點頭的臉頰,然後去握了她的脈息。
朱霽在軍營中也是跟隨營裏的醫師學過號脈的,他眼神中煥發出無盡的喜悅和讚歎。
沈書雲揉了揉困倦的眼睛,不耐煩地問:“我是不是得了不睡覺就會死的病了?”
朱霽的聲音裏有激動的顫抖,頓了頓,才輕輕地,仿佛怕自己的嗓音會碰碎了什麽似的,對沈書雲說:
“雲娘,龍嗣有了。”
(全文完)
作者有話說:
謝謝大家陪伴我這個不靠譜的作者走完全程。
這個故事就這樣結束了。
愛你們,祝夏安。
——吳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