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寒棘骨粉

  　　沒想到的是, 海倫娜院長沒來，先到的是德裏克教授。

  　　他十分歉意的表示，當初答應要介紹群星學院的采購人員來收購寒棘骨粉, 直到今天這個承諾才得以兌現。

  　　伊娜張望著：“學院的采購人員呢, 他來了嗎？”

  　　德裏克教授解釋道：“他馬上到。”說著他就歎了口氣，“學院的工作都不好做, 請伊娜小姐也體諒一下我這位同僚的遲到。實在是學院財政狀況不太樂觀, 奧多姆為了推銷出倉庫裏那堆廢品, 不知道跑了多少商會呢。”

  　　伊娜立刻表示了濃厚的興趣：“群星學院是白銀帝國最有名的魔法學院，帝國財政理應大力支持，為什麽還會麵臨財政緊張的窘境呢？”

  　　“帝國財政也不是沒有撥款, 各個商會每年也有讚助。”德裏克教授聳了聳肩, “培養法師嘛，大家都知道的，就像往大海裏倒成噸的金幣, 又能讓海麵升高多少呢？為了緩解這種財政緊張的狀況，學院已經把四年級及以上的學生都分配給了各個導師，項目的經費都要由導師來想辦法, 要不是我攀上了一棵大樹，估計現在也和奧多姆一樣焦頭爛額吧。”想到這裏，德裏克教師臉上出現一絲自得的微笑。

  　　伊娜還沒真沒想到, 以群星學院這樣顯赫的聲名, 私底下竟然也過得這麽拮據。“那這位奧多姆先生，他不隻負責采購學院需要的魔法材料嗎？”伊娜剛剛好像聽見德裏克教授說起什麽推銷和商會之類的字眼。

  　　“新學期就要開始了, 各係的采購單子估計已經到了奧多姆手裏, 我猜他是實在沒辦法了, 才想著把學院倉庫裏的那些失敗品和半成品推銷出去。”

  　　魔法學院的失敗品和半成品也不是毫無價值。有些材料還能再次提取出來售賣, 一些藥效不達標的藥劑也能勉強使用。

  　　他們說著話，一個胖乎乎的中年男人走了進來。一屁股坐在了德裏克教授旁邊，這就是奧多姆先生了。伊娜猜想他的商會之行並不順利，在這樣一個春寒料峭的天氣，奧多姆的額頭上還出了汗，表情十分疲憊。

  　　他剛坐下就要了一杯水。路斯恩把水端過來，奧多姆先生一飲而盡，這才像恢複了力氣一樣開口：“這位女士，還有德裏克教授，請原諒我的失禮，無論是誰像我這樣今天遇到這麽多挫折都不會表現得更加得體的。”奧多姆回想起來他在商會碰了一鼻子灰，忍不住歎了一口氣。

  　　他向德裏克教授抱怨道：“那些油嘴滑舌的商人！當你想去購買他們的商品，他們要把自己的商品吹到天上去。如果你想把自己的東西賣給他們，他們又會挑三揀四，非要把你的東西貶低到一文不值才行。”

  　　“我和米勒商會的人講，魔導機械係的那一批失敗的課後作業，上麵的精金鍍層和烈焰核心可以拆下來。結果他說：‘您可以把拆好的送過來，我們會收的。’我哪裏有時間一個個拆下來！一整個送過去還送了他們不少多餘的材料呢，結果就被商會的人抓住了把柄，說什麽‘既然拆卸有難度，免不了要雇傭專人分類挑揀，隻能付您一半的價錢。’一個魔法學徒就能做的事，他竟然敢砍一半的價格！”奧多姆先生怒發衝冠。

  　　德裏克教授好言安慰，他才冷靜了下來，問道：“你說的那位要出售寒棘骨粉的法師，他什麽時候到？”

  　　德裏克教授尷尬地說：“唔……她早就到了，你就是你麵前的這位伊娜小姐。”

  　　奧多姆先生一拍腦袋：“我隻看見您是這間酒館的老板……”

  　　“伊娜小姐的產業比較多。”德裏克教授忙打圓場。

  　　“沒關係，”伊娜寬容地笑笑，“聽您說話很有意思，現在可以開始我們的交易了嗎？”

  　　奧多姆拿起寒棘骨粉仔細查看，認為這批骨粉質地純粹，品質優良，確實達到了群星學院收購的標準。

  　　“學院對寒棘骨粉的收購價是2.5銀幣/克，需求量是500克，那麽就是12金幣50銀幣。您覺得怎麽樣？”奧多姆從懷裏取出了一個厚厚的賬本。

  　　伊娜表示認可。她準備出售寒棘骨粉的時候是因為買下了法蒂爾酒莊，全身上下就剩下5個金幣，所以才急著賣點材料回血。沒想到一拖就是這麽久，現在酒館賬麵上又有了盈利，她反倒沒這麽急需這十幾個金幣了。

  　　奧多姆刷刷刷的把賬本翻到了最後，又停頓了一下，往前翻了幾頁，筆尖停在這頁的最底端，說道：“看在德裏克教授的麵子上，我把這筆交易提到待付款的第三頁。”

  　　“請等一下，”伊娜趕緊打斷了他，“學院采購材料居然是……賒賬嗎？”

  　　奧多姆一臉的理所當然：“確實是這樣，德裏克教授沒有提前告訴您嗎？”

  　　頂著伊娜的視線，德裏克教授趕緊搖頭：“我也不知道這件事。”他轉頭看向奧多姆：“財政狀況已經如此惡化了嗎？那我上個月定的燈籠草什麽時候能到？”

  　　奧多姆涼涼的說：“不好說，盡快吧，可能排在下個月，也可能是下下個月。”

  　　德裏克教授不僅沒有生氣，反而一臉慶幸：“我早就知道你們的效率，這是給半年後的藥劑課申請的。”

  　　對群星學院的濾鏡在伊娜這裏徹底破碎。奧多姆解釋道：“學院是很有信用的，這筆錢一定會盡快發放到您手裏。”

  　　伊娜：要是沒有你們剛剛的對話，這個“盡快”我差點就信了。

  　　她沉吟片刻：“其實我並不是非要金幣來支付這筆貨款，我對奧多姆先生推銷給商會們的產品有點興趣。”

  　　奧多姆大喜過望，正好他從商會那邊過來，身上還帶著這部分產品的清冊。

  　　他拍拍胸脯，保證道：“清冊上的價格，我可以給伊娜小姐打個8折。”

  　　奧多姆雖然每天因為財政壓力已焦頭爛額，但他能坐在這個位置上，本身也是有實力的。伊娜手裏的清冊記錄清晰，對各種“失敗品”和“半成品”都有恰當的估計和描述。

  　　伊娜拿過奧多姆的鋼筆，在冊子上勾畫選購。突然有了一種暢快購物的爽感，很想把清冊拍在桌子上，眼也不眨的說一句：“我全要了。”

  　　現實沒有這樣美好，奧德姆賣的也不是什麽奢侈品。清冊上絕對混進了不少對於伊娜來說一文不值的廢品，她要仔細篩選才行。

  　　前麵的幾頁都是各種藥劑和藥水，隻是描述裏不知道夾雜的是專業術語還是交易時的黑話，伊娜不得不讓奧多姆仔細解釋。

  　　【強化藥水：將武器浸入其中，可形成包裹鋒刃的薄膜，增加武器鋒利程度。強化度2+】

  　　“強化度2+是什麽意思？”

  　　有德裏克教授這個行家坐在一邊，奧多姆也不敢唬伊娜：“2+的強化度隻能強化鋒利度在2以下的武器。在這個評級以上的武器如果用這種強化藥水的話，形成的鍍膜材質比武器本身更差，反而會使武器變鈍。”

  　　他悄悄抬眼看了一眼伊娜，補充道：“職業者們使用的武器，嗯，大多鋒利度都在3以上……”所以這清冊上的東西才賣不出去，大大小小的缺陷讓人防不勝防，商會的人一見到這本清冊就頭大。

  　　沒想到伊娜不但沒有生氣，反而確認道：“普通人用的柴刀或是獵刀可以用這藥水強化吧？”

  　　都是法師了，還強化柴刀幹什麽？奧多姆並沒有問出心中的疑問，他點點頭，看見伊娜竟然在強化藥水後麵打了勾，整整10瓶她全要了，奧多姆眼睛一亮，這可是個好兆頭，伊娜小姐連這樣劣質的藥水都願意收，他感覺壓在自己身上的大山都減輕不少。

  　　下麵依然是各色藥劑：【止血藥劑】【解毒藥劑】【鎮痛藥劑】……都是些常見的輔助類藥劑，至於為什麽放在失敗品的清冊裏，德裏克教授對這件事還有印象，主動解釋道：“好像是當年采購那批的青藤果實品質不佳，導致這些藥劑藥效大大減退，當時負責采購的人還被追責了，奧多姆你也是因為這件事才升到現在這個位置吧。”

  　　藥效減退啊……伊娜看著後麵的描述，覺得這些藥劑也不是完全沒用。職業者要使用這些輔助性藥劑，必然是到了危險的境地。可能是遇到強大的對手，或者在野外中毒，所以對藥劑的要求格外高，像是這止血藥劑，三分鍾內就要生效，生效時要把血流遏製在極低的流量。而清冊上的這些，因為藥效發揮的慢，需要八到十分鍾不等才能見效，因此被視為殘次品。

  　　但如果不是職業者拿到了這些藥劑，而是一個普通人，管他10分鍾還是20分鍾，隻要人還沒死，能止血就是有用的。這些藥劑的價格都不貴，奧多姆又給打了8折，再加上伊娜也不是拿出真金白銀去購買，而是用酒館裏多的泛濫的寒棘骨粉去換，她打起勾來一點也不心疼。

  　　這些藥劑拿到極寒冰原去，對瑞茲族人他們的日常生活也是個保障。要是早就有止血藥劑，每年也不會有那麽多人在狩獵中喪生。不過這話說起來也沒用，止血藥劑也不是才發明出來，在伊娜沒出現以前，瑞茲族那個與世隔絕的小村莊無論如何也是接觸不到魔法藥劑的，更何況他們那裏連金錢都不流通，還在和路過的商人以物換物。

  　　伊娜大手一揮，藥劑這幾頁被她買的差不多了，她翻到下一頁，是一些魔導機械。魔導機械不像藥劑，它能組裝起來多半就能拆卸回去，真正的失敗品少見。出現在這個待處理清冊上的要麽是拆了會影響最值錢的核心部分，所以不敢動。要麽已經拆無可拆，隻剩下一個骨架，像奧多姆對米勒商會推銷的那樣，建議把上麵之前的鍍層刮下來賣了。

  　　伊娜自覺對魔導機械沒那麽了解，揮手把路斯恩叫來，把冊子扔到他懷裏：“魔導機械那一頁，有什麽你用得上的，盡管在後麵打勾。”

  　　一直旁觀著的路斯恩猝不及防捧住了落在懷裏的清冊，他還以為沒有他什麽事呢。“伊娜小姐，你有什麽需要的嗎，我可以幫你挑選。”路斯恩攥著鋼筆，自覺無處下手。

  　　“你不是要轉到魔導機械係了嗎？選一些你能用來練手的，無論是改造還是把能用的材料拆下來都好，這麽多魔導機械總不會一個沒有價值的都沒有吧。”

  　　給他用的？路斯恩受寵若驚，更不敢隨便打勾了。

  　　伊娜看到路斯恩猶豫著不敢動筆，催促道：“你選的東西要是沒花掉五個金幣，明天就不用來龍炎酒館工作了。”

  　　路斯恩渾身一顫，立刻下筆如飛。伊娜這才滿意：“這就對了，路斯恩，我很看好你。將來你在魔導機械學上做出了建樹，可不要拒絕我的訂單。”

  　　路斯恩感激地把清冊遞還給伊娜，伊娜又翻了幾頁，倒是還有一些有趣的小東西，也沒多值錢，她勾勾畫畫，最後翻到了末尾，再沒有更多的商品了。

  　　奧多姆開始算賬，伊娜勾選的很準，按照上麵的價格打過八折以後隻少了幾個銀幣，伊娜表示讓奧多姆隨便挑點東西抵這幾個銀幣的價格就好。

  　　最後奧多姆收起了賬本，說明天就能把他訂購的這些貨送來酒館。

  　　“一次愉快的交易。” 奧多姆朝著伊娜伸出了手。

  　　伊娜把手搭上去：“的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