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烤麵餅

  　　小安蒂抖了抖手裏髒兮兮的布袋子, 抖出三個大小不一的土豆來。她不死心的把布袋子翻了個底朝天，裏麵也隻有一點灰塵而已，再也找不到能吃的食物。

  　　小安蒂輕輕歎了口氣, 把土豆扔進將要熄滅的火堆裏, 皺起眉頭盯著木頭上忽明忽滅的火星。

  　　這裏是極寒冰原，它還有一個名字, 托利亞平原, 這個名字來自於霜風女神托利亞, 她掌管冰霜、雨雪和朔風，是這片土地上的人共同的信仰。

  　　但女神似乎並沒有垂憐他的信徒們，托利亞平原上的瑞茲族獵人們今年迎來了最難熬的一個冬天, 比往年提早了半個多月的暴風雪打亂了他們的儲存獵物的計劃, 也把交換食物的商人攔在了索瑪城裏，反複的霜凍讓今年的土豆收成也大打折扣。意識到商人不會再來收購他們的皮毛，換來足夠吃到第二年春天的糧食後, 獵戶們決定自救。

  　　能從星星中看到天氣的族長莫裏爺爺預測到近期不會有暴風雪，帶著村莊裏一大半的青壯出門狩獵去了，其中也包括小安蒂的父母。

  　　小安蒂數著自己在牆邊劃出的刀痕, 父母已經出發十一天了，還沒有回到村莊。可是家裏已經沒有東西吃了，奶奶最近生了病, 雖然已經好轉, 但還需要躺在床上靜養。如果沒有食物的話，奶奶一定會很難受的。

  　　她拔出腰上的小刀撥開灰燼, 扒拉出烤好的土豆, 她把不大也不小的那個揣進懷裏, 剩下的兩個土豆仍然埋在灰燼裏, 這樣即使奶奶醒來的時候土豆也是溫熱的。

  　　小安蒂走到奶奶的床邊，看到奶奶還在睡，這幾天她總是努力讓自己睡著，這樣就能少吃點糧食了。

  　　這樣可不行，小安蒂回憶著族裏的祭司對待病人的動作，有模有樣地摸了摸奶奶的額頭和心跳。嗯，小安蒂滿意的點了點頭，奶奶沒有發熱，心髒跳動的也很平緩規律，就是肚子發出了好大一聲“咕嚕”。

  　　她得弄點食物才行。村莊裏留下的人都是她和奶奶這樣的老弱病殘，日子不會比小安蒂更好過，不過她已經是個大孩子了，知道哪裏能弄來食物。

  　　小安蒂躡手躡腳地走了出去，用木炭在地上畫了幾個符號，穿好自己的皮襖，用水囊裝了燒好的熱水，關好大門走進了雪地裏。

  　　——

  　　小少爺伊迪斯第四次拒絕了西蒙背著他走的建議，所有人看著他把自己的腿從深陷的汙泥裏拔.出來，格溫迪琳揮舞著法杖給他施加了一個輕盈術。

  　　伊迪斯咬牙切齒，這根本就不是幫助，而是羞辱！所有人都不需要，那個可惡的魔法天才卻隻給自己加！

  　　西森的視線在天才少女和貴族少爺之間徘徊了一會兒，決定保持沉默。他總是在兩個人之間不停的打圓場，像個左右搖擺的小醜。格溫迪琳有時候甚至會質問他：“你沒有自己的性格嗎？你從不發火、沒有脾氣，這樣活著不覺得很累嗎？我不覺得你讚同伊迪斯的那些任性行為，但你的忍氣吞聲能解決問題嗎？”

  　　西森隻能苦笑。他難道不想像格溫迪琳一樣鋒芒畢露，說話直接了當嗎？可他隻是來自一個普普通通的平民家庭，在群星學院這樣遍地貴族的地方努力謀求一個容身之地而已。他的父母都是沒有見識的農民，每次見到他隻會反反複複地囑咐他不要得罪學院裏的貴族老爺們，他們早就被壓在頭上的貴族嚇破了膽子，哪怕那隻是一個小小的男爵。在學院裏，西森不知道怎樣做是對的，但他知道沉默一定不會錯。

  　　瓦力和西蒙對視一眼，彼此都露出一個“我就說這個任務沒那麽簡單吧”的表情。

  　　看著劍拔弩張的法師學徒們，瓦力悄悄地走到老約翰身邊，用唇語問道：“他們一會要是吵起來或打起來，引來魔獸怎麽辦？”

  　　“拾荒者”小隊在多年的配合中相當默契，因為許多情況下發出聲音會帶來危險，他們內部如今已經能辨認出彼此的唇語。

  　　老約翰回答道：“瓦力，忍耐一下，想想你將要到手的兩個金幣！沒有再比這更簡單的任務了，共軛之樹在彌夜沼澤並不稀有，這次任務我們隻需要在外圍尋找，就算引來魔獸我們也能對付得了。”

  　　瓦力努了努嘴：“好吧，雇主最大。”

  　　法師學徒們進入彌夜沼澤的第一天，他們成功的……進入了傭兵營地。

  　　“因為某些人那不值得一提的驕傲，我們好像浪費了一整天的時間呢。”格溫迪琳陰陽怪氣道。

  　　伊迪斯不甘示弱：“我記得來的路上也有人借著買食物的理由一頭紮進了城市圖書館，那次我們浪費了多久來著？24小時？還是29小時？”

  　　薇拉和西森已經到旁邊的傭兵們那裏打聽共軛之樹的消息了，她現在徹底放棄了調和這兩個人之間的關係，隻想著早點結束任務走人。

  　　有幾個傭兵說曾經見到過共軛之樹，但是不太記得具體的位置，隻記得大概的方位。不過這還是給薇拉他們提供了幫助，等他們回到紮營的位置時，看見伊迪斯和格溫迪琳兩個人一言不發地背對著身子，各自扭向一邊，擺著臭臉。

  　　真幼稚啊！薇拉在心裏感歎。

  　　營地裏的傭兵陸陸續續的在生火做飯，他們吃的無一例外都是幹麵包或是煙熏肉這樣的食物，連煮肉湯的都很少，大部分生起火來也隻燒了熱水喝。

  　　賽奇過來問學徒們需不需要熱水，薇拉婉拒了：“我們帶了廚具和食物，可以自己生火做飯。”

  　　賽奇的表情有些為難：“今天不是我們這些人的‘熱食日’，如果你們想做飯的話，要向今天有份額的傭兵小隊購買名額。”

  　　薇拉微微瞪大了眼睛，她上次來彌夜沼澤的時候還是一個法師學徒，隻需要跟著帶隊的學長行動就可以，並沒有了解傭兵營地的潛規則。

  　　看到她困惑的表情，賽奇仔細解釋道：“彌夜沼澤是個相當危險的地方，尤其是漆黑的晚上，被霧氣遮擋的天空既沒有星星也沒有月亮，什麽也看不清，所以我們才要聚集在一起抵抗魔獸。除了晚上每隊會有一個人值夜以外，每天可以生火做飯的人數也是有限製的，這是為了防止加熱的食物發出的香氣引來魔獸。”

  　　“不過像你們這樣的法師……”賽奇停頓了一下，他知道這裏大部分人的人都是法師學徒，不過最後他還是省略了那兩個字。“如果非要吃到加熱的食物，可以向還沒有生火做飯的‘熱食日’傭兵購買名額。隻要能拿到錢，他們是不介意多吃一頓熏肉配熱水的。”

  　　“謝謝你向我解釋這些，我會考慮的。”薇拉誠懇的道謝。她有些憂心忡忡的告訴其他三人這個消息，伊迪斯和格溫迪琳都立刻表示要買其他人的名額。薇拉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西森，看見他微微低垂著頭，清瘦的側臉被陰影籠罩。

  　　“我有些累了，今天不想做飯，你們兩個去吧。”薇拉笑著說。

  　　瓦力幾個人在不遠處悄悄議論這些奇怪的法師學徒。

  　　“他們隻有四個人，竟然還要分開做飯？！”

  　　“白天的時候你難道在打盹？以他們的關係會在一個鍋裏吃飯？”

  　　賽奇把食指放到嘴邊，示意大家噤聲。西森走了過來，賽奇立刻用放在嘴邊的手指掩飾的摸了摸下巴。

  　　“先生們，能給我兩杯熱水嗎？”西森用他那一如既往的溫和語氣問道。

  　　“當然。”賽奇手忙腳亂地給他裝了兩杯熱水。

  　　西森端著兩杯熱水站在篝火旁的薇拉麵前：“學姐，你要喝水嗎？”

  　　薇拉連忙接過水杯，謝過了他。

  　　“杯子是新的。”西森離開前這樣說。

  　　薇拉本來還想湊過去和西森說幾句話，伊迪斯和格溫迪琳朝這邊走了過來，熟悉的吵嚷聲傳了過來。

  　　“你沒有征求其他人的意見，就擅自買了四個人的名額！”這是格溫迪琳。

  　　“那一隊傭兵的名額必須打包在一起出售！因為他們要一起吃飯！你既然對我付了你的那一份錢這麽不滿，那你為什麽自己再付一份錢？”這是伊迪斯。

  　　“我為什麽要再付一份錢，那會顯得我像個傻子！”

  　　好消息是大家都可以生火做飯了，壞消息是賽奇又出現在了他們這邊，告知他們一個新的潛規則。

  　　“加熱的食物不能有很濃的香氣，魔獸的嗅覺是很靈敏的。”

  　　“什麽樣的香氣叫做很濃？”格溫迪琳追問道。

  　　“大概是不能超過肉湯的香氣。喏，就是那邊正在做的。”

  　　四個人朝賽奇指的方向一看，居然就在他們兩米開外，而他們一點都沒有聞到這種肉湯的香氣。

  　　“那我們能吃什麽，麵粉泡水？”伊迪斯抱怨道。他怒氣衝衝的在旁邊踱步，最後一頭紮進了帳篷裏，幹脆放棄了今天的晚餐。

  　　西森突然開口了：“如果是麵餅這種本身就沒有濃烈氣味的食物，隻是加熱到溫熱的話就不會散發香氣。”

  　　薇拉和格溫迪琳欣然接受了他的建議，三個人圍著篝火吃了些烤麵餅。雖然餓了一天，但烤麵餅吃起來還是和美味搭不上邊，外麵的餅皮被火烤的有些硬，裏麵的部分又因為不敢烤得太久，吃到的時候還是涼的。

  　　薇拉最後還是給伊迪斯送了兩個溫熱的烤麵餅，不過他究竟有沒有吃就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