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食品加工廠宿舍樓內。

  　　張春英氣得肚子疼, 在梁紅梅的房間裏躺著休息。

  　　大寶小寶捏著自己的耳朵靠牆罰站，兩個小家夥都耷拉著腦袋一動也不敢動。

  　　蘇振華手裏拿著雞毛撣子指著兄弟倆遲遲沒有落下去，氣得來回踱步。

  　　梁紅梅被蘇振華轉得頭暈：“二叔你轉得我頭暈, 先坐下喝口茶再說吧。”

  　　蘇振華拿著雞毛撣子指著兩個臭小子：“我等會再抽你們！”

  　　蘇振中和梁紅梅聽了也覺得後怕, 這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要是真的買到票上了火車還好說, 這萬一被人拐跑或者出了點什麽意外，他們全家人都不用活了！

  　　梁紅梅後怕之後開始憤怒：“蘇大寶！平時爸媽怎麽跟你說的？你就這樣教弟弟的嗎？”

  　　大寶平時就是乖寶寶，平日裏爹娘都不會大聲跟他說話, 梁紅梅一吼, 他嘴一扁眼眶就紅了：“娘我錯了, 是我沒教好小寶, 我自己也想去找姑姑, 嗚嗚嗚嗚……”

  　　小寶見哥哥把責任都攬到自己身上哪能同意啊，梗著脖子說：“大伯娘, 不關大寶哥的事，你不要罵大寶哥，主意是我出的，是我要去找姑姑讓大寶哥陪我去的, 你要打要罵就衝我來吧！”

  　　蘇振華平日裏都很疼小寶，把兒子當兄弟處, 兩人打打鬧鬧搶搶吃的經常鬧著玩, 小寶最怕的人是奶奶，最聽姑姑的話, 家裏其他人都不怎麽怕, 最不怕就是爸爸了。

  　　小寶不是大寶那種循規蹈矩的乖孩子, 但他也不是熊孩子, 皮歸皮, 很少鬧什麽雞飛狗跳的事，加上臭小子實在是機靈，家裏人打心眼疼他，慣著點也就慣著點，沒想到他不鳴則已一鳴驚人，膽子竟然肥到離家出走去外省找姑姑的事都敢做，他再機靈也隻是個七歲的孩子，剛才要不是蘇振華正好碰見，搞不好就真讓人給拐跑了！

  　　蘇振華聽他這麽說，火氣更是蹭蹭蹭往上冒，雞毛撣子直接往他屁股上一抽：“蘇小寶你還不知道錯是不是？你是不是想把你娘氣死？你還有理了是不是？你自己胡鬧就算了，還拉著大寶一起胡鬧！你們才多大啊，萬一讓人拐跑永遠見不到我們你就開心了是不是？想找你姑姑是吧，那你走，馬上走！”

  　　小寶都七歲了，這還是蘇振華第一次動手打他。

  　　嚴格來說也是小寶第一真正意義上的挨打，小寶皮實，打屁股上倒是不怎麽痛，但是當著這麽多人的麵挨揍丟臉啊，小寶“哇”地一聲扯開嗓門大哭了起來。

  　　小寶還是第一次哭這麽慘，比上回姑姑出嫁哭得還慘，蘇振華打完就心疼，孩子還小，有什麽不能慢慢說呢，但他真的是氣在上頭，人都氣糊塗了，這臭小子膽子太肥，人又雞賊，不讓他長長記性知道什麽是錯，他下次還敢！

  　　蘇振中也覺得這兩個臭小子應該長長教訓，他也一巴掌揍到大寶的屁股上：“弟弟小不懂事，你做哥哥的不能勸一勸嗎？不能告訴他外麵很危險嗎？爹跟你說過多少次不能亂跑？平時連這個院子都不讓你一個人出去，剛剛就遇到壞人了是不是？萬一人家用個麻袋把你們套走拐到山溝溝裏去，你們打算怎麽辦？”

  　　大寶不會扯開嗓門哭，他一個勁地抽泣，眼淚啪嗒啪嗒掉，他本來就是害怕的，也勸過弟弟，但是勸不動隻能跟著他一起去，總不能讓弟弟自己一個人去，但大寶不會出賣弟弟，也知道自己錯，就道歉說：“我，我知道錯了，下次不敢了。”

  　　小寶見他爹不打他，也就不扯開嗓門哭了，委屈巴巴說：“大伯我錯了，你不要再打大寶哥了，是我非要去，但也是奶奶說話不算話在先，明明答應過帶我們去的，自己偷偷走了，你們又不肯帶我去，我隻能自己想辦法啊。”

  　　梁紅梅把小寶扯過來，沒好氣地說：“不是不想帶你們去，大伯母都好想去看看姑姑和弟弟妹妹，但是你知道姑姑生完寶寶有多累嗎？姑姑家本來就有飯團豆包，再加上弟弟妹妹，就已經是四個孩子。

  　　你們兩個臭小子平時湊一塊都雞飛狗跳，再帶你們倆去家裏就是六個孩子，哪怕再小聲也會吵到姑姑和弟弟妹妹休息，你們要是真的為姑姑著想就讓她好好養養，先不要去吵姑姑行不行？等弟弟妹妹大一點，姑姑身體恢複得好一點以後再去不行嗎？

  　　再說了，你娘馬上也要生寶寶，奶奶很快就會回來，咱暫時不去姑姑家添亂了好不好？大伯娘答應你，等過年的時候要是姑姑不回來，大伯娘放假了再帶你們去行不行？”

  　　蘇笑笑在信中說過柱子找到自己的親生父母回到自己家裏去了，而且就住在他們家隔壁，蘇家人都很替他高興。

  　　梁紅梅知道小寶跟大寶不一樣，大寶三歲之後他們就帶縣裏來上托兒所，之後一直帶在身邊，蘇振華夫婦平時其實不怎麽管孩子，小寶以前一直跟著奶奶和姑姑生活，跟她們的感情一點都不比父母少，小寶想她們太正常不過，不過他們是真的沒有想到這麽點大的倆小屁孩膽子竟然會那麽大。

  　　跟著奶奶出過遠門的小寶就是不一樣，人家還知道把錢藏在暗格裏，還知道帶上自己的毛巾牙刷，準備得還挺充分。

  　　“聽見沒有？”蘇振華蹲下去，給臭小子抹眼淚。

  　　小寶是真不怕他爹，抱著他一通蹭，把眼淚鼻涕都蹭到他身上去：“聽見了，還有我大名不叫蘇小寶，我叫蘇國梁，大寶哥也不叫蘇大寶，他叫蘇國棟。”

  　　蘇振華：“……”他當然知道啊，這不是氣糊塗了嗎？

  　　“你這叫離家出走你知道不知道？你萬一被拐走或出點意外，爹也活不成了，你到底知道不知道？”

  　　小寶哼唧唧摸摸屁股：“我不知道，我隻知道你一點都不疼我，你剛才抽我屁股！”

  　　蘇振華抱起臭小子揉亂他的頭發：“就你皮癢，不抽不長記性，我這寫信告訴你姑姑，看她生不生氣。”

  　　小寶扁扁嘴：“那還是不要告訴姑姑了吧，免得她擔心，我給姑姑和飯團他們寫信，你給寄行不行？”

  　　蘇振中也拉過大寶安撫他，這兒子性格像他，是個很乖很聽話的孩子，揉揉他的腦袋：“下次再不可以了知道嗎？”

  　　大寶點點頭：“知道了爹。”

  　　蘇振中牽著大寶小寶的手：“走吧，帶你們去郵政局給姑父打電話去，得走快一點，再晚你們姑父該下班了。”

  　　蘇振中又對梁紅梅說：“我很快回來，家裏不是還有幾個雞蛋嗎？中午蒸了吃吧，我看看還能不能買到肉。”

  　　梁紅梅點點頭：“好，你們快去快回。”

  　　夫妻倆今天夜班，白天倒是都有空，下午再補覺就是了。

  　　蘇振華進房間看張春英，見她很淡定地坐在床邊磕瓜子，也順手抓了一把：“肚子還疼嗎？你不用擔心，這臭小子以後應該不敢了。”

  　　張春英搖搖頭：“不痛啊，我嚇小寶的，不嚇嚇這臭小子不知道害怕。”

  　　蘇振華搖搖頭說：“你覺不覺得這臭小子越來越聰明，膽子也越來越大了嗎？”

  　　尤其是跨度到七歲以後，小寶說話辦事有時候就跟個小大人似的，經常說一些他們都聽不懂的話，別看他剛才毫無章法，人家該放聲大哭就扯開嗓門哭，其實他根本沒下重手都不痛，哭得他都下不去手，該插科打諢人家也一點都不含糊，摸準了他不會再打他又開始耍寶，一點事沒有，這臭小子長大了指定是個人精。

  　　張春英吐了嘴瓜子皮：“小寶比我都聰明，如果我們不管他，他應該還會回家偷他爺爺的印章給自己蓋介紹信，然後再去買火車票找小姑。”

  　　這倆臭小子被抓包了也不騙人，一五一十通通都給交代清楚了，小寶是真打算回家搞介紹信再去的。

  　　張春英自己沒出過遠門，她去最遠的地方就是來縣城了，擔心歸擔心，覺得小寶厲害也是真的，她總覺得如果他們不管的話，保不準小寶真能帶著大寶去到他姑姑家。

  　　蘇振華還是覺得後怕，搖搖頭說：“以後我得把這臭小子栓在褲腰帶上，萬一讓壞人拐跑可怎麽辦啊？”

  　　張春英說：“其實小寶這麽聰明一般人是拐不走的，他剛剛也說如果見不到紅袖章或者我們就拉著大寶跑去派出所，臭小子機靈著呢。”

  　　蘇振華還是搖頭：“那還是不行。”

  　　張春英：“他自己想明白就不會再去的，任何理由都不如不能吵到他姑姑休息，再說了，你栓得住他嗎？他真熊起來到時候去學校上課也能偷偷逃課走，你萬一把他惹毛了真跟你對著幹，你幹得過他嗎？”

  　　小寶喜歡姑姑的程度喜歡到張春英都覺得吃味，不過小姑對小寶是真好，張春英知道自己和蘇振華都不算聰明，小寶現在這麽聰明也是因為聰明的小姑從小帶在身邊教得好，這點她還是很清楚的。

  　　蘇振華都快愁死了：“臭小子才七歲我就管不住了？”

  　　張春英覺得無所謂，她從小就沒怎麽管兒子，反正他怎麽高興怎麽來，小寶除了這件事也沒幹過什麽出格的事，有婆婆看著他橫豎也不會長歪。

  　　張春英：“管得住啊，你之前不也跟他處得好好的嗎？你跟他做朋友，他啥都願意跟你說，不如咱想辦法把他的壓歲錢先要過來？沒錢他就不敢出門了。”

  　　蘇振華點點媳婦的腦袋：“你就別惦記他那點壓歲錢了，惦記他東西才惹毛他呢。”

  　　蘇振華摸摸媳婦的肚子：“這臭小子真難搞，不管臭小子了，我就盼著你給我生個乖乖的小閨女。”

  　　張春英也摸著肚子說：“我也想生個閨女。”到時候指定全家人都寵著。

  　　“我還有個把月就要生了，萬一娘趕不回來怎麽辦？”張春英又問。

  　　蘇振華搖搖頭：“不會的，娘心裏有數。”

  　　……

  　　大寶小寶跟著蘇振中去郵局給姑父打電話，電話一接通就被小寶搶了過去把姑姑全家人連同粥粉麵飯花花都問了個遍，最後知道瞞不住還說了自己今天的光輝事跡，當然省去了被他爹揍屁股的過程。

  　　韓城都嚇得不輕，知道事態嚴重，非常嚴肅地教育了大寶小寶一番，小寶可能會不聽他爹和大伯的話，但他還是很聽姑父的話的，跟姑父保證自己不會再亂跑。

  　　最後韓城再三還交代蘇振中要看好孩子才掛了電話。

  　　韓城回家就把這事給蘇笑笑和李玉鳳說了，把母女倆都嚇得不輕。

  　　尤其是李玉鳳，氣得都想馬上買火車票回去揍小寶屁股。

  　　她算了算張春英的生產時間，最多再過一月她就得回去，就又抓緊時間把小肉包和小湯圓四季用到的衣服都改好。

  　　蘇笑笑用三天的空餘時間把中秋節的舞台設計方案改了出來，讓韓城交到宣傳部去。

  　　當天下午，宣傳部讓人送了不少孩子用的東西過來，奶粉麥乳精棉花棉布棉鞋虎頭帽等等都有，還都是雙份的，說辭就是代表組織慰問龍鳳胎沾沾喜氣。

  　　蘇笑笑當然一一笑納。

  　　家裏多了龍鳳胎什麽東西都得雙份，什麽東西都得東拚西湊才能湊齊兩份，得了這些東西李玉鳳真是笑得見牙不見眼，什麽叫打瞌睡有人送枕頭？這就是。

  　　轉眼便是又一年的中秋節，

  　　韓城和蘇笑笑又收到了年例，米、油、月餅、水果、罐頭、海貨、臘腸臘肉等等都有。

  　　李玉鳳再一次感慨部隊的福利真的不錯，同時也有點傷懷，因為中秋節過後最多半個多月，她就差不多該啟程回蘇家村了，她其實是真的很舍不得閨女一家，但也沒有辦法。

  　　其實全家人都心裏有數，包括飯團小豆包都知道二舅媽要生寶寶，姥姥得回去照顧二舅媽，但是全家人都沒有刻意提起。

  　　中秋節那天，周玉華一家和雅麗一家都聚到蘇笑笑家裏一起賞月，大家歡聚一堂共聚良宵，過了個十分圓滿的中秋節。

  　　日子一天天過去，一場秋雨一場寒，兩個多月大的小湯圓和小肉包已經漂亮到人人都想偷回家養的地步，五官小巧又精致，皮膚又白又嫩，眼睛又大又黑，還都特別愛笑，現在他們已經很好區分，肉嘟嘟的脾氣特別大的就是小肉包，和媽媽一樣秀氣，梨渦淺淺的就是小湯圓，幾乎看一眼就能分辨出來。

  　　蘇笑笑的奶水已經滿足不了兩個寶寶的胃口，小肉包胃口太大，就算他一個人吃蘇笑笑都喂不飽，隻好讓他開始喝奶粉，讓身體弱一點胃口小一點的小湯圓繼續喝母乳，這樣分配就正好。

  　　現在小飯團和小豆包都喜歡搶著給小肉包喂奶，小肉包胃口好吃得快，“咕嘟咕嘟”沒一會就能把一瓶奶喝完，哥倆都覺得特別好玩。

  　　等他們喂完過一會，蘇笑笑就會把他抱起來輕輕掃他的後背拍嗝，小肉包每次都很給麵子打一個大大的飽嗝，然後乖乖睡覺，小肉包能吃能睡，真的是個很好養活的天使寶寶。

  　　小湯圓也很好帶，隻是胃口小長得慢一點，其他也都挺好的。

  　　孩子們早已經開學，小柱子還是跟往常一樣，每天放學都會和小飯團小豆包一起去挖蚯蚓喂雞，然後看小湯圓和小肉包，他特別喜歡抱著小湯圓去曬太陽逗她玩，看著妹妹笑他也會心滿意足地笑，打心底喜歡這個妹妹，當然，他也很喜歡小肉包。

  　　這天吃飯的時候，李玉鳳說張春英差不多要生，她這兩天得收拾收拾準備回蘇家村去，全家人都沒有說話，放下筷子沉默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