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3章 要死先問過我

  　　四合院火勢已經大得驚人。

  　　放眼過去，都是火。

  　　四周沒看到一個人，根本也不會有人來營救。

  　　機車刹車過猛，導致翻車，林被甩出了幾米遠。

  　　疼痛襲來，但這點疼痛絲毫不及她的心痛與絕望。

  　　“盛西聿……”林芷從地上爬起來，火光映在她雌雄莫辨的俊俏小臉上，給蒼白的臉染了火紅，淚水布滿了她的臉，她此時是那般的崩潰。

  　　她有種直覺，盛西聿不會從這場大火中逃生，或許他就想以這個方式徹底離開這個世界，離開她！

  　　“我不準你死！”林芷扶起機車，再次跨上機車，她就算死，也要和盛西聿見上一麵。

  　　她手握油門，機車發出轟鳴聲，衝上了不遠處的山坡。

  　　站在山坡上，她能看到盛西聿的臥室方向。

  　　她把油門開到最大，機車呼嘯著衝出了山坡，在半空中劃過一個完美的拋物線。

  　　機車飛躍了高牆，直直衝進了院子裏。

  　　在機車落地那刻，她跳下了機車，身子在地上滾了幾圈，直到撞到了台階處，才停了下來。

  　　她忍著痛，爬了起來，扔掉了已經開裂的頭盔。

  　　“盛西聿……”她朝著火光中的臥室大喊。

  　　她想聽到盛西聿的回應，也害怕聽到他的回應。

  　　她脫掉了風衣，放到一旁養魚的大缸中浸泡，而後披在身上，義無反顧地衝進了盛西聿的臥室——

  　　火，無情地燃燒著一切。

  　　古香古色的臥室都是木質結構，火燒得更旺。

  　　桌椅都已經燒了起來。

  　　對著窗口的位置，一個搖椅在輕輕地晃動著。

  　　有人。

  　　“盛西聿。”這一刻，林芷都忘記呼吸了。

  　　她衝到了搖椅邊，那個瘦到脫相的男人穿著嶄新的唐裝，頭發梳理得一絲不苟，那雙曾經讓她驚豔的桃花眼緊閉，枯瘦的手上轉著長串佛珠，蒼白漂亮的唇輕輕翕動著。

  　　周遭的烈火好似對他沒有半絲影響。

  　　“盛西聿，你為什麽不跑？”林芷悲喜交加，直接扔掉了濕風衣，彎下腰一把攥住了他繪製著青竹紋路的衣領。

  　　盛西聿的手一動，佛珠墜地，斷開，一顆顆四散。

  　　“阿芷，這是臨死前的幻象嗎？”盛西聿睜開了美目，林芷憤怒的麵容映入了他的眼底，他的阿芷永遠都是這麽生機勃勃，在死之前能看上她一眼，他此生也無憾了。

  　　“盛西聿，你給我醒醒，快起來，我們離開這裏。”她用力晃了晃他，現在可沒空和他在這裏討論什麽幻象，火都要燒到眉頭了。

  　　“阿芷……”盛西聿嘴裏一直念著她的名字。

  　　林芷用力把他給拽了起來，他竟然已經輕到了這樣的地步，讓他把一隻手架在她的肩膀上，她一隻手摟著他的腰，想扶他出去。

  　　可他卻按住了搖椅，他的雙腿已經無力支撐他的身體，又不想把體重分攤給林芷。

  　　和林芷肌膚相觸時，他才知道這不是幻象，而是真真實實的，他的阿芷進來救他了，他們現實裏第一次見麵卻是在火場裏。

  　　“阿芷，你出去吧，我會連累你的。”他看著越燒越旺的房間，空氣中的濃煙已經嗆得人快踹不過氣了，就算他能把她救出這個臥室，他們依舊難以跑出院外。

  　　“盛西聿，你要是不走，我就在這裏陪你。”林芷正色道，她用腳勾起地上的濕風衣，想披在盛西聿的身上。

  　　但盛西聿卻雙腿一軟，身子朝著搖椅倒了下去。

  　　林芷被帶倒，一同摔在了搖椅上。

  　　聽到了盛西聿的悶哼，林芷知道是她壓倒了他，她強忍住了淚意，猛地抬起頭，捧住了盛西聿的臉，用力吻了下去。

  　　她認了，就算死也要死在一起，這一次她跟著她的心走。

  　　盛西聿身子一僵，唇上的柔軟讓他心顫，他嚐到了鹹味，那是她的淚。

  　　他眼圈也紅了，雙手用力抱緊了她，熱切地回應她的吻。

  　　兩人相依相偎的心，比四周的火光還要熾熱……

  　　砰！

  　　砰！！

  　　老大的聲響傳來。

  　　燃燒的兩扇大門直接被撞開，一個如山般魁梧的男人頂著濕毛毯衝了進來。

  　　“林大爺，三爺，我來救你們了！”大山聲如洪鍾。

  　　林芷一下子睜開了淚眼，這是希望的聲音。

  　　“盛西聿，大山來背你。”林芷反應也很迅速。

  　　她推開了戀戀不舍的男人，再次撿起了地上的濕風衣，裹在了盛西聿的身上。

  　　大概是剛才的那一吻讓盛西聿燃起了求生意誌，這次他不再抗拒，按著搖椅，強撐起身。

  　　大山剛要走到他們身邊，頭頂上方突然傳來炸開的聲響，一根燃燒的房梁掉了下來，直直地墜向盛西聿和林芷。

  　　林芷拉著盛西聿想躲，可惜還是晚了。

  　　眼看房梁要落在兩人的身上，一聲怒吼傳來，大山衝了過來，直接用後背頂住了房梁。

  　　肉被燒焦的氣味一下子彌漫開了。

  　　“大山……”林芷轉頭，就看到麵色猙獰的大山用盡全力抗住了那房梁，他的頭發、衣服都在燃燒。

  　　“林大爺，快走！”大山吼道。

  　　又要一根房梁掉了下來。

  　　林芷用力一咬牙，她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扛起了三爺就跑。

  　　身後都是火光炸開的聲響，還有頂梁掉落的巨響。

  　　林芷不敢停，這是大山拿命換來的逃生機會。

  　　衝出臥室那刻，老曾也來了。

  　　他接過了三爺，三人冒著烈火衝出了四合院。

  　　林芷不敢回頭，她不忍看到大山被火炙烤的那幕……

  　　四合院外，大山的遊覽車還停在那，車上還綁了五顏六色的氣球彩帶。

  　　老曾把三爺放到了遊覽車後座上。

  　　林芷站在車邊，望著火光，崩潰大哭。

  　　她好後悔以前沒對大山好一點，他笨笨的，蠢蠢的，但心地是最善良的。

  　　“阿芷。”

  　　三爺的聲音很虛弱，火光燃燒的聲音過大，都把他的聲音淹沒了。

  　　“林姑娘，你別難過了，三爺喊你呢。”老曾出聲喊道。

  　　林芷回了神，回頭看去，老曾正在拿幹淨手帕給盛西聿擦臉。

  　　盛西聿臉上沾染了黑汙，頭發和衣服都燒掉了一些，但他的精神頭還算可以。

  　　雖然她不想過多解讀，但他們對大山的死卻沒多少傷心的樣子，明明剛才是大山不顧一切救了他們。

  　　“阿芷。”三爺喚她。

  　　林芷擦擦眼淚，不擦還好，一擦臉上全黑了，她的眉毛都燒沒了，頭發就更慘不忍睹了。

  　　三爺嘴角彎了彎，讓她過去，想幫她擦臉。

  　　“不用了。”林芷胡亂的擦了下臉，她再次看向大門口，她希望有奇跡，大山能衝出來。

  　　“林姑娘，你來照顧三爺吧。”老曾看不過去，想把林芷喊來。

  　　“大山死了，你們怎麽能這樣無動於衷！”林芷知道不該這個時候發這樣的脾氣，可是她真忍不住，大山是她為數不多的朋友。

  　　“阿芷，不是你想的那樣。”三爺也不生氣，他再次笑笑，“大山不會有事的。”

  　　林芷都不明白他怎麽說得出這樣的話，這麽大的火怎麽可能沒事，不死也掉層皮！

  　　砰砰！

  　　幾聲巨響傳來，四合院的大門被撞飛了，如墜落的流星一般，被甩開了好遠。

  　　一個燃燒的人形物體推著林芷的機車走了出來，像極了尼古拉斯凱奇演的靈魂戰車裏的角色。

  　　“林大爺，我把你機車推出來了。”人形著火體發出了大山的聲音。

  　　林芷怔住了，她看著一點點朝她走來的著火體，又轉頭看看麵帶微笑的三爺和老曾，她這才反應了過來，原來大山不是人！

  　　老曾拿起濕風衣，走到了‘大山’旁邊，呼呼幾下就把火給滅了。

  　　大山的外皮已經被燒毀，露出了裏頭機器人金屬的樣子。

  　　“大山，你是機器人？”林芷徹底傻了，難過了大半天，原來大山是機器人。

  　　“林大爺，你的機車。”大山獻寶似的把機車推到了林芷麵前，然後就卡頓了，沒了動靜。

  　　“應該是線路出了故障，一會兒讓人運回去維修下。”老曾快速查看了下，說道。

  　　林芷雙腳一軟，跌坐在了地上，身子往後一倒，躺平在地上，望著被黑煙籠罩的天空。

  　　這半個多小時發生的事情，她需要一輩子去回味。

  　　“阿芷，小的時候，你說想要個力大無窮又能聽你的話的機器人朋友，大山就是我送你的禮物。”三爺被老曾攙扶到了林芷的旁邊，坐了下來，修長的手握住了林芷的手，十指相扣，“可能你忘記了，但我從來沒忘記過。”

  　　林芷轉過頭，對上了盛西聿溫柔的目光，她怎麽會一點印象都沒有了呢？

  　　“所以你小時候就見過我？”

  　　“對啊，可是你把我忘記了。”

  　　林芷很懵，為什麽她完全想不起來了？

  　　“想不起來就算了，未來更重要。”盛西聿握緊了她的手，望著前方的青色，他還是有奢求的，他想要和林芷有明天。

  　　林芷是真不想起來了，她童年很多事情都忘記了，林仰說她小時候得過病，突然就忘記了很多事，她也以為是這樣，現在來看，可能還有內情。

  　　不過她想到了一事，一把拉過盛西聿的手，狠狠的咬了下去。

  　　盛西聿吃疼悶哼出聲。

  　　老曾急著想出手，被盛西聿阻止了。

  　　嚐到了血的味道，林芷才鬆開了嘴，他的手背上是她的牙印。

  　　“這是懲罰你剛才放棄求生！”林芷正色道：“你想死也要先問過我。”

  　　“好，以後都聽你的。”三爺抬起手，親了下那牙印。

  　　老曾在一旁酸了牙，他還是去處理下火災吧。

  　　“火是誰放的？”林芷問道。

  　　盛西聿再求死，也應該不會放火自焚。

  　　盛西聿眉頭微皺，他沒接話，但他的表情已經告訴林芷，他知道縱火犯的身份。

  　　“是盛年歧吧。”林芷也有了答案。

  　　盛西聿一死，最大受益者就是盛年歧。

  　　盛年歧正在找盛家那把隻有族長才能繼承的鑰匙，據說能打開盛家的藥塚，而且聽說蛇王就是在這藥塚裏尋到的。

  　　當然這隻是外頭的傳言，真實度有待商榷。

  　　“盛西聿，他都放火燒你了，你還要包庇他，你能不能好好想想你自己，想想我們的未來，你自己都快死了，為什麽還把機會給賀斯荀！”他這不爭不搶的性子惹怒了林芷，她是真想不明白。

  　　“阿芷，別怪阿荀，是我自己沒了求生意誌，才把機會給他的。”

  　　“既然你都不活了，那你為什麽還要闖進我的世界？”

  　　“對不起，我……”

  　　看著盛西聿那可憐兮兮的樣子，林芷感覺一拳頭砸在了棉花上一般，她怎麽就會對這樣的男人付出了真心，“看你在夢中很精明的樣子，怎麽現實裏這麽蠢！”

  　　盛西聿不敢說話，阿芷發飆的樣子要把他吃了一般，真真是隻母老虎。

  　　“難怪你會造出大山這樣的蠢貨。”林芷無奈死了。

  　　“大山還在學做人，以後會更智能的。”提起大山，盛西聿小聲道：“他可是育兒保姆機器人。”

  　　林芷：……

  　　得，她就說大山怎麽那麽執著要給她帶孩子。

  　　“賀斯荀和薑意意知道嗎？”林芷一想到她是最後一個知道的，那顯得她也太蠢了。

  　　三爺搖頭。

  　　林芷翻了個白眼，那就好，她開心了不少。

  　　“這裏不能呆了，去我哥的實驗基地吧。”林芷坐起身，盛年歧指不定還要什麽陰招，找到治療三爺的辦法後，她立馬就去報仇，欺負她男人就是欺負她。

  　　“阿芷，我現在的樣子……是不是很醜？”

  　　“瘦是瘦了點，但比尋常人強多了，既然我認定了你，你就乖乖聽我的話，不要想東想西的，一切我罩著。”林芷拍拍胸脯，站起身，“我去開大山的車。”

  　　望著林芷的背影，盛西聿嘴角露出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他的阿芷又變得活潑了，隻要她開心，他扮演什麽角色都可以。

  　　山路上，一輛載著彩色氣球彩帶的遊覽車很是打眼，給青山裝點了色彩，開車的女人時不時回過頭，和後座男人相視一笑。

  　　兩人都是髒兮兮的，但洋溢在臉上的幸福讓人豔羨。

  　　林芷有種要把嬌滴滴的三爺娶回家的錯覺。

  　　多希望這條路一直沒有盡頭，就這樣快快樂樂的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