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白骨天香
作者:碉堡堡      更新:2022-07-09 21:09      字數:4733
  第235章 白骨天香

    百裏渡月說這句話時一直在笑, 以至於桑非晚有那麽瞬間覺得他是在隨口胡說,但不知為什麽,明明外間豔陽高照, 後背卻陡然冒出了一股寒氣。

    天衍境高手的內丹?

    無論如何也算世間奇寶了,竟大材小用, 被當做首飾嵌在了鳳冠之上嗎?

    桑非晚無意識把手伸入百裏渡月的衣襟裏, 然後緩緩下滑,落在了對方腹部。百裏渡月現在也是天衍境高手,丹田裏應該也有一顆內丹,以後可得小心, 不能讓人挖了。

    他陷入思索的時候, 指尖就喜歡無意識畫圈圈,全然沒察覺到懷中人忽然低低悶哼一聲,眸色開始變化,漸深轉紅, 最後變成一片氤氳瑰麗的血色。

    另外一個人格出來了……

    桑非晚隻感覺懷中的百裏渡月忽然動了動, 就像貓兒般伸了個懶腰, 緊接著自己衣襟裏就悄無聲息多了一隻冰涼的手, 遊魚般不安分亂動。

    百裏渡月的手太涼了。

    桑非晚直接把那隻手從衣領裏拽出來,遞到唇邊親了一下,然後垂眸看向百裏渡月:“手怎麽這麽……”

    他話未說完, 猝不及防對上一雙紅寶石般妖冶惑人的眼睛, 不自覺消了音。

    百裏渡月見桑非晚發愣,用一縷發絲在他下巴處輕撓兩下,聲音如冰一般沁涼, 慢悠悠道:“怎麽, 瞧見本城主你不高興?”

    桑非晚就是一下沒反應過來, 聞言慢半拍道:“自然高興。”

    百裏渡月忽然笑了一下。不是冷笑,也不是獰笑,更不是譏笑嗤笑,眼眸亮晶晶的,直接笑眯了眼,看起來似乎真的很高興。他袖袍一揮,直接麵對麵坐在了桑非晚懷裏,下巴微抬,略顯桀驁的問道:“那你想本城主了嗎?”

    這種送分題,傻子都知道怎麽答。桑非晚偏偏悶笑出聲,支著頭睨他,就是不語。

    百裏渡月等了半天也沒等到他的回答,不免有些生氣。他無意識皺眉,一把揪住桑非晚的衣領,冰涼的指尖在他側臉輕輕遊曳,唇色暗紅,壓低聲音威脅道:“說,否則本城主就剝了你的皮!”

    桑非晚一點兒也不怕他,似笑非笑道:“城主舍得嗎?”

    百裏渡月聞言愣了一瞬,隨即仿佛像是聽到了什麽笑話一般,直接笑出了聲,翻臉比翻書還快。他目光幽深地看向桑非晚,連帶著唇間溢出的病態低笑也讓人覺得毛骨悚然,眼底陰霾密布:“舍得?本城主平生無不舍,亦無不得,你可知本城主殺過多少人的性命,又活剝過多少人的皮?”

    他一雙血色的眼暗沉沉盯著桑非晚,就像地獄裏爬出的惡鬼。

    桑非晚卻絲毫不怕,長臂一伸,直接將人拉入了懷中。他把百裏渡月抵在馬車壁上,唇角微勾,又變成了那副人畜無害的模樣,忽然在耳畔低聲笑道:“可非晚想城主了呢。”

    他用鼻尖輕蹭著百裏渡月細膩光潔的側臉,像黏絲絲的蜜糖,又重複了一遍:“非晚想城主了……”

    因為他的舉動,空氣中有了片刻靜默。

    百裏渡月唇邊冷笑的弧度也不由得緩緩淡去,看起來似乎有些怔愣。桑非晚見狀在他眉心落下一個溫熱的吻,然後輕輕落在眼睛上。百裏渡月睫毛一顫,下意識閉上了雙眼,卻察覺到對方濕熱的唇瓣正在遊走打轉,最後覆上了自己幹澀的唇。

    二人直接滾落在了榻上。

    【叮!】

    係統悄悄響了一聲,

    【請宿主注意,反派黑化度已降為80%,請繼續努力哦~】

    桑非晚扣住百裏渡月的後腦,熟門熟路撬開了他的牙關,吮吻逗弄。百裏渡月悶哼出聲,力氣就好似被抽空了一般,毫無抵抗之力。他紅著眼尾咬唇,低聲斷斷續續罵道:“桑非晚,你……你放肆……你真以為本城主不舍得剝你的皮嗎……”

    桑非晚不理會,隻是埋頭深吻,最後直把人親得暈乎乎,掙紮漸弱,無意識開始回應起來。

    百裏渡月無暇理會自己鬆垮的紅衫,他微微偏過頭,露出一截修長白淨的脖頸,任由桑非晚親吻落痕,目光失神渙散。

    “桑非晚……”

    百裏渡月聲音沙啞,他一麵回應著桑非晚的吻,一麵冷哼著用鼻音問道:“你真的想本城主了嗎?”

    桑非晚垂眸看了眼黏在自己懷裏的人,愈發覺得百裏渡月就是個紙老虎。他指尖繞住對方緋色的衣帶,慢慢把玩著,漫不經心笑道:“那城主便不該剝我的皮,該剝我的骨了。”

    百裏渡月皺眉:“為何?”

    桑非晚支著頭,懶洋洋反問道:“城主難道不知,相思入骨?”

    “……”

    這句話已然算是調情,就連百裏渡月的臉也瞬間紅了個透徹。他聞言冷哼一聲,偏頭移開視線:“口蜜腹劍,本城主才不信你的鬼話!”

    桑非晚聞言淡淡挑眉,然後悠悠歎了口氣:“唉,城主不信便不信吧,反正非晚無論說什麽都是錯。”

    他語罷從榻上坐直身形,整理了一下散亂的衣領,看樣子似乎要出去。然而還未來得及起身,腰間就忽然多了一雙手,被人緊緊抱住了。

    “不許走!”

    桑非晚回頭,結果猝不及防對上了百裏渡月緋色的眼眸:“城主這是做什麽?”

    百裏渡月擰眉,隱有不虞,似乎有些煩躁:“沒聽見嗎,本城主說不許走。”

    桑非晚靜靜睨著他,沒說話。百裏渡月久不見他回答,最後皺眉起身趴到了桑非晚的後背上,猶豫一瞬,努力放緩語氣,哼哼唧唧不情願道:“你別走……”

    他雖陰鷙,心性卻單純好若稚子,脾氣來的快,去的也快。

    桑非晚自然不會與“小孩”計較。他聞言反手一撈,直接把人拉到麵前,坐在了自己懷裏。指尖摩挲著百裏渡月光潔細膩的側臉,笑意低沉:“非晚巴不得日日夜夜待在城主身邊,哪兒也不去,又怎麽會走呢。”

    百裏渡月聞言似乎有些得意,唇角微微勾起。他圈住桑非晚的脖頸,主動吻住了對方,不緊不慢輕咬著唇瓣,帶來一陣似痛似麻的感覺。

    而桑非晚也攬緊了他的腰身,將人親得麵色潮紅。神思恍惚之時,忽而聽見有人在耳畔氣息纏綿的說了一句話:“桑非晚,本城主真想與你死在一處……”

    這兩個人格表達喜愛的方式都如出一轍。似乎隻有死亡這種極端的方式才能表述心中萬一。

    桑非晚聞言胸膛震動不止,不懼反笑。他擁緊百裏渡月的腰身,眼眸懶垂,欣然應允道:“好。”

    反正人死了就是屍體,管他埋哪兒呢。

    他們二人在馬車中廝纏,車隊卻漸漸停止了行進,原來前方忽然出現了一片黑壓壓的隊伍。那群隊伍打扮詭異,皆著黑衣,頭帶笠帽,腰佩銀鐺,行動間鈴響陣陣,發出一陣詭異陰森的樂聲。他們臉上扣著半副骷髏麵具,半人不鬼,好似陰兵出界。

    為首的天罡見狀擰眉,用力一勒韁繩,直接舉劍示意隊伍停下。

    而馬車裏的百裏渡月耳尖微動,好似也聽見了遠處傳來的一陣詭異陰森的鈴響,倏地睜開雙眼。他嘩一聲掀開簾子走出去,卻見遠處地平線上出現了一支黑壓壓的隊伍,一陣風過,隱約還能嗅到空氣中夾雜著的淡淡腥腐味。

    百裏渡月見狀無聲眯眼,暗紅的唇中冷冷吐出了幾個字:“白骨鬼域,司無咎——”

    真是晦氣!

    桑非晚也緊跟著從馬車裏走了出來,他瞧見遠處的一幕,很快明白了百裏渡月為什麽神情如此嫌惡,原來竟是遇上了白骨城主司無咎的車隊。

    司無咎,諧音就是死無救,人如其名,這人基本已經沒救了。據說這位司無咎司城主的喜好比百裏渡月還要變態三分,平生最喜用活人煉製傀儡,且毒蠱俱通。故而他的城中蛇蟲遍布,骸骨如林,幽幽好似鬼域。

    他車隊中的隨從麵色青黑,唇色烏紫,眼神空洞,大抵有八成都是活死人,換言之都是一群屍體。怨不得百裏渡月嫌晦氣。

    百裏渡月眉頭緊皺,冷聲詢問隨從:“離中洲還有多少時日?”

    隨從抱劍道:“稟城主,還有半日路程,倘若繼續行進,明早天不亮便可抵達不歸墟了。”

    百裏渡月皺眉下令:“原地安營紮寨,明日再入中洲!”

    他有潔癖,打死也不可能跟鬼域那群半死不活的臭屍體一同入城。語罷直接抬手捏訣,在隊伍周圍布下了一道屏障,隔絕了從對麵飄來的屍體臭氣。

    蒼都城中的隨從見狀這才如釋重負地吐出一口氣,紛紛大口呼吸著新鮮空氣:娘的,剛才可把他們給熏死了。

    桑非晚盯著對麵的隊伍看了半晌,卻見一群黑衣簇擁之中,一名白衣男子顯得尤為醒目。隻是對方頭上帶著一頂黑色鬥笠,遮住了上半張臉,僅露出一個下巴,唇色烏青詭異。

    百裏渡月察覺到桑非晚的視線,直接偏頭看向了他:“你在瞧什麽?”

    一群臭屍體,有什麽好瞧的。

    桑非晚聞言裝出一副害怕的樣子,從身後抱住百裏渡月,皺眉憂心道:“城主,你瞧那群人,怎麽一個個陰氣森森,像鬼似的。”

    百裏渡月聞言微微勾唇,冷笑一聲道:“從白骨鬼域出來的人,自然像鬼。別怪本城主沒提醒你,那司無咎脾性詭異,你若四處亂跑,小心被他煉成活死人。”

    桑非晚一聽就知道他在嚇唬自己,不動聲色攬緊百裏渡月的腰身,笑著低聲道:“城主放心,非晚自然不會亂跑。”

    現在天色不早,眾人都開始原地安營紮寨,生火做飯。百裏渡月和桑非晚也下了馬車,打算透透氣。

    中洲乃雲境重地,簇擁在四城之間,自然不同凡響。桑非晚抬眼看向遠處,卻見是一望無際的平原,既沒有高山連綿,也沒有巍巍王城,野草連天,實在乏味無奇。

    桑非晚:“我曾聽聞雲境有五絕之景,蒼都北域的千山夕照,天香南域的人間春望,白骨鬼域的洞窟魂泣,風雪銀域的寒江獨釣,中洲的萬物歸墟。這五絕之中,又以中洲為冠,怎麽今日一見,卻不如傳聞之盛。”

    百裏渡月聞言頗為詫異地看了他一眼,輕笑一聲,意味不明道:“你知道的倒是不少。不過萬物歸墟之景何其盛大,自然要站在高處看,越高越好,你若落於低處,隻會成為別人眼中的‘萬物’。”

    真難得,百裏渡月還能說出這麽一板一眼的正經話。

    桑非晚看夠了風景,見仆役在旁邊生火做飯,不免走到旁邊多看了兩眼。百裏渡月不知為何,老像個跟屁蟲一樣跟在他後麵,勾唇譏笑道:

    “生火做飯有什麽好看的,他生的火還沒本城主生得好。”

    語罷隨手捏了一個火訣,火焰頓時躥起數丈之高,把燒飯的仆役嚇得跌了個跟頭,眉毛都燎沒了。

    百裏渡月見狀卻像是找到了樂子,頓時哈哈大笑起來。桑非晚可不想吃糊飯,見狀直接在仆役感激涕零的目光中把百裏渡月拉到了一旁的湖邊。

    百裏渡月見狀淡淡挑眉:“怎麽,你想遊水?”

    他會避水訣。

    桑非晚倒沒想那麽多,他就是單純覺得湖邊比較遠,百裏渡月應該禍害不到那兒去。聞言掀起衣袍在草地上落座,然後拍了拍身旁的位置:“不如坐一會兒?”

    百裏渡月瞥了一眼,卻並沒有坐在地上,而是直接坐在了桑非晚腿上,語氣不滿道:“地上如此之髒,你竟敢讓本城主坐地上?”

    桑非晚故意逗他,一個翻身直接把人壓到了地上,似笑非笑反問道:“不能坐,能躺嗎?”

    百裏渡月剛想說不行,結果就見桑非晚指尖一扯,忽然解開了自己的腰帶。他下意識攥住自己散落的衣領,眼見四處無人,心髒怦怦直跳,莫名有些緊張:“你……”

    百裏渡月頓了頓:“你要做什麽?”

    桑非晚俯身親了親他銀發下微紅的耳尖:“城主不如猜一猜?”

    百裏渡月勾住他的腰身,心想自己能猜出什麽。他被桑非晚親得渾身發軟,無力倒在他懷中,目光瀲灩:“桑非晚……”

    他說話帶著些許鼻音,像是在撒嬌,皺眉沙啞道:“回馬車上去……”

    桑非晚埋首在他頸間,聞言不禁悶笑出聲,心想荒郊野外的自己能做什麽,百裏渡月真是傻到家了。

    “不急,再躺會兒。”

    桑非晚輕輕啄吻著百裏渡月的唇瓣,然後逐漸下移,準備等飯熟了再回去。然而就在這時,他的鼻翼間忽然多了一股奇異的香味,嗅之令人神思飄忽,頓了頓,下意識出聲問道:“怎麽會有香味?”

    百裏渡月身上可從沒有這種熏香。

    百裏渡月也仿佛察覺到了什麽,皺眉看向遠處,卻見天際忽然吹來一陣紛紛揚揚的花瓣,漫天飄灑,剛才那股奇異的香味也愈發濃烈,熏得人頭腦發暈。

    百裏渡月眯眼道:“是天香南域的人。”

    天香南域,多有國色,據說那裏一年如春,有四時不敗之花,占盡天下九分春色。城中子民擅調香,喜用百花為飾。城主花侵衣更是一名少見的女修士,不過據說她天性驕奢,非錦衣不穿,非花路不走,故而每每出行,所過之途皆有百花飄落。

    桑非晚見狀也好似猜到了什麽,皺眉把百裏渡月從地上拉起來,一邊替對方整理衣衫,一邊無可奈何道:“罷了,咱們還是回馬車上去吧。”

    一邊香得熏人,一邊臭得要死,活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