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比武
作者:碉堡堡      更新:2022-07-09 21:09      字數:5377
  第166章 比武

    容正青睡在隔壁房間, 料想並沒有發現容宣半夜離開的事。容宣一路翻窗回屋後,換下衣服就直接躺上床休息了。他雙手枕在腦後,睜眼看著牆頂, 忽然想起自己剛才不小心親到姬凡的情景,心裏莫名升起一種酥酥麻麻的感覺。

    容宣形容不出那是一種什麽感覺,總之很奇怪,又癢,又微妙。他思來想去, 睡意全無,最後隻能用被子蒙住頭強行入睡。聽說明日煙年公主比武招親,在原著小說裏也算個大場麵,他打算去瞧瞧熱鬧。

    月升日落,晨光破曉。

    天邊漸漸露出一抹魚肚白, 宮闈紅牆都尚且籠罩在淡淡的晨霧中。

    往常這個時辰盛京城街上都沒什麽人,百姓尚且處於睡夢中,但不知是否因為公主招選駙馬一事,舉賢閣外擠滿了劍士遊俠。楓橋客棧恰好就在斜對麵,眾人比武時的打鬥聲絲毫不差傳了過來,容宣天還沒亮就被吵醒了。

    他一個翻身從床上坐起, 推開窗戶往外看去,卻見擂台上比武的人仍是絡繹不絕, 打的胳膊腿滿天亂飛。心想這些人也太拚了, 天沒亮呢這就打起來了?

    容宣準備下去看熱鬧, 收拾妥當之後就直接去隔壁找容正青了。結果他剛剛推開房門就見對方正靠在窗戶邊看底下比武,醒得比自己還早。

    永遠不要小看打架對於一個武癡的誘惑力。

    例如現在, 容正青又把找媳婦的事拋到了腦後。他看比武看得興致勃勃, 驟然聽見身後傳來的動靜, 回頭一看,這才發現是容宣,立刻虎著一張臉道:“臭小子,怎麽這麽晚才醒,可見平日練劍懶惰!”

    容宣昨天去當夜貓子,起得自然不如平常早,走上前解釋道:“爹,昨日我房裏鬧老鼠,睡得不大好,所以起晚了。”

    容正青聞言瞥了他一眼:“這麽說來,你昨日後半夜不睡覺跑出去就是為了躲老鼠?”

    容宣聞言身形一頓,下意識看向容正青,卻見對方一雙眼睛好似能看透人心。客棧牆壁不隔音,容正青又是一品高手,隔壁但凡有個風吹草動自然瞞不過他,看來容宣昨日翻窗戶的動靜全被他聽去了。

    容宣大腦開始飛速運轉,正思考著該用什麽理由糊弄過去,後腦卻猝不及防挨了一下,隻聽容正青在耳畔訓斥道:“說,是不是跑到青樓楚館那種地方廝混去了?!”

    容正青想的很簡單,容宣從小在蠻荒之地長大,驟然來了京城,難保不會被花花世界迷了眼睛。大半夜偷跑出去能做什麽好事,必然是去青樓廝混相好。

    容宣沒想到容正青這麽以己度人,還以為對方真的猜出了姬凡。他聰明的不再狡辯什麽,隻能捏著鼻子認下了這個黑鍋:“爹,我錯了。”

    容正青冷哼了一聲:“就你那點伎倆,還想騙你老子?!”

    他語罷重重拍了容宣肩膀一下:“走,跟爹下去看比武!男子漢大丈夫就該看這種東西,溫柔鄉乃是削骨窩,少去那種不三不四的地方!”

    語罷直接揪著容宣下去了。

    舉賢閣外的比武台下其實不止劍士遊俠,還有許多圍觀看熱鬧的百姓。畢竟太子今日很可能會親臨舉賢閣,誰不想一睹儲君風采?

    容宣和容正青找了個高處,方便看比武。隻見台上一名擅使重劍的高壯男子正和一名用蟬翼軟劍的年輕男子相鬥。他們一剛一柔,重劍傷不得輕靈,輕靈也擊不開重劍,恰好走了兩種極端對立的武功路子,一時竟是誰也奈何不了誰,早已膠著許久。

    容正青眯眼看了半晌,有意考較容宣:“你可知那使重劍的人是什麽招數?”

    容宣原本在看美女,驟然聽見他提問,下意識把目光轉向比武台。他盯著那高壯男子看了幾秒,發現對方的招數自己曾在劍譜中看過:“他擅使重劍,路子野蠻,不似大周劍走輕靈……像西涼那邊的武士。他剛才使了三招,力擋千鈞、斜空斬月、披沙揀金,這是西涼左家的成名絕技,共計一十八斬。不過他未得精髓,應當隻是四品外門弟子。西涼皇室若為選親,絕不會派這種人來舉賢閣探路,他衣著光鮮,大抵隻是被京中哪個高官收來看家護院的門客。”

    容正青聞言滿意點頭:“那使軟劍的人呢,你可看出來了?”

    容宣於是又盯著那使軟劍的男子看了片刻。發現對方手中長劍奇薄奇軟,一旦出招就像蛇一樣纏了上來,甩也甩不掉。心中立刻有了分辨:“他手中長劍韌而不斷,與重劍相擊亦不受損,整個大周隻有江陵陳家才有此等鍛造功夫。這男子招式風雅,陳家君子劍中的如影隨形、朽木不雕、吟風弄月已被他學得出神入化,雖是五品,對上四品卻也不落下風。隻可惜招式太雅,銳氣不足,與對方再拚耗體力下去,很快便會被擊下擂台。”

    容宣記憶力驚人,當初容母讓他看過的那些劍譜都被記入了腦中。殊不知他三言兩語就輕易點破人家秘而不傳的武功絕學,實在令人驚駭,周圍已經有不少人都暗中看了過來。

    他們正靠在涼亭圍欄邊上看熱鬧,路邊靜靜停著一輛馬車。隻見一名錦袍公子哥忽地掀開轎簾從裏麵鑽出來,雙手叉腰,一臉惱怒的盯著容宣斥道:“那廝,你胡說八道什麽,江陵陳家劍法精妙,怎麽可能贏不了那個大胡子?!”

    容宣聞言循聲看去,卻見是一富貴公子哥。他漫不經心笑了笑,拱手道:“那公子就當我在胡說八道好了,在下口無遮攔,失禮了。”

    他從不與人正麵起衝突。發束玉冠,白衣緩帶,落落大方,頗有高士風範。主動拱手賠禮,反倒讓對方不上不下的難受。

    那富貴公子看了容宣一眼,目光落在他手中的佩劍上,想起對方剛才的一番言論,皺眉狐疑出聲問道:“你也是劍士?”

    容宣聞言低頭看了眼自己手中的劍,隨意挽了個劍花,反手藏於身後,笑了笑:“裝飾之物罷了,談不上劍士。”

    他又沒打算比武,低調吧。

    那富貴公子聞言正欲說些什麽,隻聽周圍傳來一陣驚呼,原來那使軟劍的男子因為體力不支,被對方擊下了擂台。整個人飛出數米之遠,直接吐了一口血。

    富貴公子見狀跳下馬車,快步上前,又驚又氣:“陳肅河!你怎麽輸了?!”

    陳肅河艱難爬起身,擦掉嘴角血跡,麵色慚愧的道:“小郡王,是在下無能,輸了半招。”

    圍觀人群這才恍然,原來這富貴公子竟是汝陵小郡王納蘭春。聽說他上次去南山打獵,屁股被刺客捅了一劍,怎麽不在家裏養傷,又蹦躂出來了?

    就在此時,人群中忽然自發讓開了一條道路,隻見另外一名綠衫公子搖著折扇大搖大擺的走了過來。他顴骨高瘦,細眉小眼,麵相刻薄,身後簇擁著護衛無數,看起來好不威風,赫然是東臨侯從族內旁支過繼來的新兒子,名喚柳劍來。

    柳劍來慢悠悠搖了搖扇子,似乎與汝陵郡王不大對付,出言譏諷道:“納蘭春,就你手下那些殘兵敗將,也敢拿出來獻醜,趁早讓他們滾回娘胎裏練練吧!”

    那西涼武士瞧見他,立刻從擂台上下來,退到柳劍來身後,恭恭敬敬叫了他一聲“小侯爺”。

    很明顯,這西涼武士則是柳劍來麾下的護衛,陳肅河是納蘭春麾下的護衛。不過汝陵王府與東臨侯府素日從無交集,井水不犯河水,怎麽無緣無故打起來了?

    柳劍來對這個問題也很好奇。納蘭春今天大清早就像發了瘋似的,帶著一大堆人直接打上了府門,指名道姓要找東臨侯。聽說東臨侯被聖上派去安撫災民,不在京內,又盯上了自己,無緣無故就要比武,誰輸了就跪下來叫爺爺。

    都是京中橫行霸道的世家子弟,誰能怕了誰。柳劍來自覺被挑釁,當即應下了這件事。他們約定好在舉賢閣外比武,雙方各出一人上台過招,一局定勝負。

    現在很明顯,納蘭春輸了。

    柳劍來得意冷笑道:“納蘭春,你的護衛已經輸了,還不跪下來叫爺爺?”

    納蘭春昨日才收到風聲,原來南山獵場遇刺一事與東臨侯有關。他想起自己被捅傷的屁股,恨得牙癢癢:“呸!我日你奶奶的,我爺爺乃是開國元老,憑你也配讓我叫爺爺?!柳賤人,你有膽子就上台跟小爺打一場!”

    收拾不了東臨侯,還收拾不了這個小鱉孫嗎?!

    納蘭春語罷不顧護衛阻攔,竟是直接擼起袖子翻上了比武台。柳劍來聽他出言不遜,氣得臉色發青:“納蘭春!你敢日我奶奶!我日你祖宗十八代!”

    納蘭春心想我不僅要日你奶奶,我晚上還要挖你家祖墳呢:“我母親乃是長寧公主,與聖上一母同胞,你敢日我祖宗十八代,柳賤人,你怕是不想活了吧?!”

    柳劍來聞言一噎,竟是不知該如何反駁。誰讓納蘭春是皇親國戚呢,他能罵自己祖宗,自己卻不能罵他祖宗。血氣上頭,竟也擼著袖子爬上了比武台:“納蘭春,你有膽子就不要用身份壓人!你不是想打架嗎,好,我就與你打一場!”

    這二位竟是真的要打起來了。

    容宣見狀微微皺眉,不由得陷入了沉思。他記得原著裏可沒有這麽一出啊,難道是因為自己改變曆史進程,產生了蝴蝶效應?

    就在他暗自納悶的時候,納蘭春已經與柳劍來打了起來。他們兩個劍術平平,都是六品的下九流水平,偏偏兵刃奇好。一時竟是鬥了個旗鼓相當,堪稱菜雞互啄。

    容正青見不得菜雞打架,眉頭擰得死緊:“這二人哪裏是比劍,分明是比賤!招不成招,力不見力,找塊石頭碰死算了!”

    容宣正準備示意他稍安勿躁,卻見柳劍來氣力不敵納蘭春,一時被擊得後退了兩步。他麵色一陰,左手不著痕跡握住右手肘部,寬大的袖子垂落下來,黑洞洞的袖口似乎藏著什麽。隻聽嗖的一聲尖響,破空聲有如尖嘯,三枚細如牛毛的鋼針從柳劍來袖中發出,竟是直接朝著納蘭春膝蓋射了過去!

    容宣率先察覺不對勁,見狀將腳邊碎石一踢,淩空擊出,恰好阻攔住那三枚暗器,原路打了回去。柳劍來一時不防,胸口中了自己的毒針,當即跌下擂台,捂著胸口噗地吐了一口黑血。

    他的護衛見狀連忙上前,七手八腳的將人扶了起來。

    “小侯爺!你沒事吧小侯爺!”

    “小侯爺中了毒針,是誰下的黑手?!”

    納蘭春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事,一臉茫然地站在原地。他還沒出招呢,柳劍來怎麽就吐血了?

    東臨侯已喪一子,後又從族兄那裏將柳劍來過繼,自然不舍得讓這根獨苗苗再出什麽差錯,故而身邊配備的護衛都是個中好手。

    一名發須皆白的老者一掌擊中柳劍來後背,用內力將他胸口的毒針逼出,隨即目光如炬地看向人群中的容宣,聲音尖銳冷厲:“你是何人,好大的膽子,竟敢傷了我們小侯爺!”

    眾人循聲看去,卻見他發難的對象是一名白衣公子。

    “一個過路人罷了。”

    容宣迎著眾人的視線,有恃無恐。隻見他淡淡挑眉,手中長劍一翻,劍鞘尖端直接隔空對準了柳劍來的袖子,目光凜然的沉聲反問道:“舉賢閣共有七律十二規,凡台上比武者,除劍外不可攜帶任何暗器,倘若暗箭傷人,需自斷一臂。敢問這位小侯爺,你袖中藏的是什麽東西?”

    柳劍來聞言臉色青白變幻,難看的緊,無意識藏住了自己的右手,顯然是心虛了。

    納蘭春聞言這才回過味來,惱怒斥罵道:“你個小鱉孫,敢暗箭傷我?!”

    那白須老者卻已經盯上容宣。他目光陰毒,直接飛身躍起,右手成爪朝著容宣腦門擊去,竟是想直接取了他的性命。出手間內力渾然天成,已然是三品巔峰!

    眾人目光驚訝,心想東臨侯真是好大的手筆,堂堂三品劍士若入軍中也堪任一營統帥,他竟是直接給了柳劍來這個紈絝子弟當護衛,那白衣公子隻怕凶多吉少了!

    然而更出人意料的還在後麵。隻見那白衣公子身後還站著一名中年男子,原本一直在圍觀看熱鬧,眼見白須老者襲來,他直接飛身迎了上去。二人掌力相擊,白須老者竟是毫無反擊之力,被一掌打落在地,震起塵埃無數,直接吐血昏死了過去。

    “敢傷我兒子,找死!”

    容正青虎目圓瞪,從頭到尾連劍都沒出,閃電般一掌就把人打得半死不活。

    柳劍來的護衛已經嚇傻了。

    圍觀的劍士遊俠見狀心中一片驚駭,不由得齊齊倒吸了一口涼氣。這人的武功好生厲害,一招就斃了三品劍士,盛京什麽時候多了個這麽厲害的老妖怪,他到底是二品?還是……

    一品?!!!

    容宣也沒想到容正青會忽然出手,嚇了一跳。但迎著周遭探究驚懼的眼神,他也隻能硬著頭皮強裝淡定,為容正青剛才的行為找個理由,淡淡皺眉道:“暗箭傷人本就不該,惱怒傷人則更是不該,這三針一掌就當送你們的,長個教訓吧。”

    語罷不著痕跡給容正青使了個眼色,示意他趕緊跟自己離開。容正青也覺得自己莽撞了,冷冷瞪了柳劍來等人一眼,轉身和容宣離開了此處。堪稱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

    納蘭春見狀這才恍惚回神,心想自己該不會是遇到了什麽世外高人吧?他眼見容宣等人離去,終於反應過來,一把推開周圍的仆從,連忙快步追了上去。

    “先生等等!先生!且等等我!”

    容宣覺得這道聲音有些耳熟,下意識回頭看去,卻見納蘭春竟是捂著屁股追了上來,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先生等等我!我……我跑不動了……”

    容宣上下打量著他,心想納蘭春追自己做什麽:“公子有事?”

    納蘭春雖然驕橫任性,但又不代表他傻。容宣見識不俗,他身後那名男子的武功更是高深莫測,再加上這二人救了自己性命,說什麽也得把人留下來再說。

    納蘭春抱拳行了一個江湖禮,倒是相當灑脫:“剛才是我有眼不識泰山,與先生言語上有些冒犯,還望莫怪。先生剛才救了在下的性命,在下無以為報,想略備薄酒酬謝一二。”

    納蘭春不學無術,勉強憋出一段文縐縐的話,已然是不容易。

    然而容宣卻拒絕了:“舉手之勞,不必言謝。”

    納蘭春心想不愧是高人風範,說什麽也得把人籠絡過來,趙素那小子求賢若渴,看他回頭怎麽謝自己:“先生剛才參加比武,莫不是想參與招親?可舉賢閣的掛名已經結束了,今日午時公主便要在四方樓內開始招選駙馬,百官齊聚。我與太子相熟,可以替先生留一個位置。”

    容宣還是拒絕:“多謝,不過在下無意迎娶公主。”

    他是不婚主義者。

    納蘭春撓了撓頭:“公主貌若天仙,先生為何無意?”

    容宣隻能找借口推辭,白衣翩翩,穩重自持:“在下已有家室。”

    話音剛落,後腦勺就猝不及防挨了一巴掌,隻聽容正青罵道:“有個屁的家室,你媳婦兒都跟人跑了,現在有機會娶公主,為什麽不去?!”

    容宣:“……”